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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亲自开口是不行了,要不,随便找个人来装一下就好,也不用他这个货真价实的天子亲自出来遛弯,刘协扫一眼颜良,仅仅扫过,不再多看,向袁熙那方帅旗下扬声道:“贼臣袁绍,欲图篡夺朝纲,挟持圣驾,另立伪朝,祸害社稷百姓,朕,率天下兵马讨之,袁绍之罪,其个人尔,朕不欲牵连枉杀,恩旨已下,余者不论!袁熙你不记皇恩,却带兵马前来,是欲从尔之父,行谋逆之事吗!?”
颜良的长枪落地,人从马背上滚下地,灰头土脸地跪着。
颜良之后,袁军纷乱,不少人翻下马背。
袁熙还没反应过来。
刘协喊道:“袁熙!见朕不跪,你是反定朝廷了!?”
袁熙悚然一惊,竟从马背上掉下来。
他身边见势不妙——脑子转得快的人,见他落马,拥上去按住,袁军顿时大乱。
刘协身边的人忙喊:“跪地者,不斩!!!”
数骑从刘协身后奔出,挥舞着天子龙旗高喊:“皇上恩旨——跪地者,不斩!!!”奔往袁军阵中。
袁军中有的跪,有的跑,徐州春季的大风一刮,黄土遮天蔽日。
袁熙被手下人按了扭送过来。
风沙太大,刘协一张口,便被呛得一阵咳嗽。
旁边的人忙簇拥他回营,袁熙嘛……轮不到刘协来处置。
程昱的计策很险,效果却很好。
由此,曹操只得彻底稳下心来。
刘协这个养不乖的天子,还得好好养下去。
大局已定,想起刘协,曹操对程昱叹道:“九五之上那个大位啊!我这一辈人是坐不上了,也许还要好几辈人才有机会。”
既然大局已定,曹操便先遣人送刘协回许都。
这次,曹丕没有伴驾跟回许都。
曹操人虽然没回来,却有命令跟着送回。
丞相不归,无朝。
简直就把刘协明目张胆地隔离囚禁起来。
众臣虽然心怀愤恨,可如今曹操的势力越发大了,袁术已灭,袁绍的大半兵马也都归了曹操,曹操几乎统一了整个北方。
西凉马腾、韩遂虽有铁骑,却在关西遥远之地。
袁绍的旧部各自为据,分散后难以成势,曹操的征伐无往不利。
开头几年,曹操回许都的时候少,征战在外的时候多,到临近刘协加冠之龄,曹操几乎尽得袁绍四州之地,便回到许都,轻易不亲身率军出战了。
对外,曹操仍旧谨守臣礼。
可有时到宫内私下觐见皇帝时,礼,就只在口头上挂着。
“我儿曹丕又带了东西贡奉给皇上,皇上不看看?”
徐州一别,刘协五年没见曹丕一面,别说是曹丕,就是董承那些大臣,刘协最长的时候,将近一年才见着他们。
曹操每月都送丰厚的贡品进宫,每三月,便有一次的月例里夹着曹丕从外地送来的东西,每季无缺。
刘协向来只看信,那些东西,都是北方各地的特产罢了。
依曹丕的性子,这么大张旗鼓的送呈战利品不太可能,刘协怀疑东西是曹操添的,只有信才是曹丕送来的。
曹丕信里只说一些问候的话,顶多加几句见闻。
刘协一直弄不清曹丕到底怎么想的,信也不好回,再说……真写了回信,那信到底给曹操看的还是给曹丕看的,可说不定。
至于曹操,自从君臣在徐州撕破了脸,刘协只要不在朝堂上便没好气。
早朝上即使曹操问他意思,他有时也当没听见。
反正曹操总能自说自话圆过去,只是每次刘协这么干了,下朝后曹操就会跑到宫里来吵架——
可能打了太久的仗,不打仗就闲得蛋疼的缘故。
今天,又是这样……
刘协把阶下堆得如山的各种东西扫一眼,继续提笔练字:
“爱卿,朕用不了那么多东西,前几年的贡奉,听黄门说便有放置太久,霉烂的,爱卿不如换成粮饷,出去带兵打仗,爱卿那身煞气,所过之处必定无人能及!”
“哈哈哈!”曹操大笑道:“真如陛下所言就好了,这些东西嘛,陛下用不用,不重要,重要的是拼命的那些士兵、将军看得到,他们的血汗每个月、每个季,都送到天子这里来。”
刘协道:“爱卿倒是把朕的功用发挥到极致了。”
曹操躬身道:“臣不会辜负陛下厚望,不断努力的。”
看刘协脸色不好,曹操笑得很开怀,跟打了胜仗一样。
刘协瞟到曹操的表情,心里憋闷:猖狂不死你!!!朕迟早!迟早收拾你!!!
心里爆发而已,手里的笔走势沉稳,写着太傅钟繇创的字体——小楷。
笔迹规整俊秀,比钟繇写得还要漂亮,堪称字字如画,就是比起深闺蛾眉来,只怕还要更端丽无瑕。
曹操得意一阵,凑近看了看刘协的字,取了案上一卷打开观赏。
“陛下的字是越发叫人惊叹了!太傅一字千金,依臣看,若是外面有陛下的字流传,只怕一字就可换一城。”
“爱卿言过其实了吧。”
“不不!臣绝对没有言过其实,再说,夸奖陛下的字好,对臣有什么好处呢?皇上的东西,不都是臣给的吗?赏赐什么的,没必要啊!”
刘协道:“难道爱卿不是盘算着要拿朕的字出去卖了换粮饷吗?”
曹操笑问:“陛下今天怎么如此关心粮饷?”
刘协道:“孙策少年英雄,爱卿不说,朕便不知他已成爱卿心腹大患?爱卿若是粮饷充足,还憋在朕这里做什么?朕托爱卿的照料,过得如此好,自然要多关心一下爱卿。”
曹操嘴角抽抽,被刘协说到痛处了。
跪也不跪,负手朝外走。
曹操走到门口,刘协道:“爱卿,朕的字当真值钱?”
曹操袖子挡着的手里还拿着刚刚从案上取的竹简。
被刘协说破,曹操也不愧,回身躬了躬腰:“臣,谢陛下赏赐!”
脸皮贼厚地拿着那卷竹简走了。
第六十四章
刘协看一阵门口,摇头,又去写字。
曹操不许他学什么文韬武略,刘协能接触的不过是琴棋书画。
围棋上辈子就下得炉火纯青了,琴嘛——能按准音,画没兴趣,唯有书……能磨练心性,沉淀浮躁,是他目前最适合做的事。
小篆、小楷、隶书、草书,刘协为了专注在书法里,刻意下了苦功,比起别人为了练字而练字,效果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平静时写小篆,憋闷时写隶书,心情好点便写草书,唯有生气时,才写规规整整雕笔画钩的小楷。
把所有心情藏在字里,藏到一丝不露的时候,才可以逃。
写完一简,刘协卷起来抛到旁边火盆里,道:“换简。”
但凡觉得写得还行的,全部烧掉,因为里边带着心情,怕被人看出来,留在桌上的,反而是刘协自己觉得不好的。
殿门外的宫室庭园一片净白,雪片落地有声。
钟繇更老了,身上穿着一件狐皮袍子,那袍子袖边滚了一圈金线,十分贵气。
秋天时送进宫的贡品,后来曹操要去了,又赠给钟繇了?
钟繇道:“皇上可写了新的字?”
旁边小黄门忙将抬来的竹简呈给钟繇:“回太傅,皇上的字在这。”
钟繇打开看,看了就赞:“好字!好字!端方严整中不乏钟灵俊秀!好好好!”
赞完又叹,叹出声猛然醒悟,忙向刘协看去。
刘协问:“太傅可要再加炉子?”
钟繇道:“够了,谢皇上关心,再加,就要把你们的汗给热出来了。”
看刘协没注意,钟繇松口气。
天子还宫之后,进出长乐宫搜身不说,携带的物品也要搜,带不进任何东西,也带不出去任何东西,甚至包括求刘协赏的几个字。
钟繇的叹息就为这个。
兖州近几年太平了,文人骚客竞相斗墨,文风日益鼎盛。
钟繇的字虽被达官豪富千金购买收藏,却知道自己不是当世第一人。
在外头和几个墨友小聚时,曾在惆怅中提过,有一人,比他的字好,可惜没法拿出证据,没人信他。
课毕,钟繇拜辞。
司马懿道:“皇上,已输了三天了,还要继续欠着吗?”
刘协笑起来,他的不多一点快乐,就是下课后司马懿和孔学出宫前这么一点时间。
兖州今年冬天雪尤其大,长乐宫中雪景美不胜收。
每天下课后,刘协就留司马懿和孔学围炉赏雪,说点闲话,算是缓解压力。
行酒令这种东西,刘协两辈子堆一块都搞不明白,玩了三天,输了三天,居然欠了司马懿和孔学六杯酒。
几年相处才知道,孔学一点不胆小,就只怕老爹孔融。
唯唯诺诺的样子全是孔融打出来的。
司马懿说孔学被孔融打的时候,能从府里打出来,追一条街不止。
跟刘协熟了,被刘协笑话的时候孔学还会浑赖。
在孔学看来,天下间所有儿子都跟他一样怕老爹,就算是刘协也不例外,先帝要是活着,刘协八成也要被揍的。
他敢跑,已经很了不起了。
刘协问司马懿,老爹发火时,是老实跪着挨揍啊?还是逃走?
司马懿“呵呵呵”地笑,过一会,刘协都快忘记问过他什么问题的时候,他凑近刘协道:“他不敢。”
养出司马懿这种儿子,真是悲剧。
三人走到离鸣阁不远的嘉福殿赏雪。
嘉福殿坐落在高台上,三层阁桥下就是明湖,远观还可以见到许都城外的山峦,大雪纷纷扬扬中,山川之美,荡人心脾。
黄门早已备齐暖炉毡毯等物。
刘协一走进嘉福殿,就闻到扑鼻的酒香,回头笑道:“先还你们一人一杯。”
司马懿道:“我倒宁愿皇上欠着。”
孔学笑道:“仲达想攒多了,一次灌醉皇上?”
司马懿“呵呵”笑,不接话。
刘协入座:“六杯了!今天还玩,朕必醉无疑,坐罢。”
司马懿和孔学坐下,玩了两圈,刘协又一人输一杯,变成八杯。
司马懿的笑容叫人看着有点寒,刘协想:不能欠司马懿太多,大不了一会喝点解酒汤。
小半个时辰,他便喝了四杯下去,脸颊上红起来。
孔学嚷着再玩两圈,下面黄门报:“皇上,曹丕公子在章华门外求见皇上。”
刘协吃惊:曹丕回兖州了?那个顶着死面饼子脸的豆包。
要不是曹丕,也不会被逮回来关五年之久。
分开之前明明已经不说话了,在外几年又送了那么多信回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曹操授意的?
将来不止要把打来的江山给曹丕,连着天子,也要让曹丕继承了,所以维持下虚假的友好关系?
刘协手指捏紧,笑意淡去。
刘协半天没开口,司马懿在旁瞧了一会,道:“皇上,今日饮得够多了,我和文意先告退,明日再陪皇上。”
刘协点头,两个人识趣地不多言,拜了离开。
黄门会通传,曹丕肯定有曹操的手令。
刘协道:“传曹丕。”
小黄门小跑着下去。
刘协起身,走到扶栏边看。
司马懿和孔学下了阁桥,向章华门去,小黄门比他们快,已跑出章华门,很快,便见一个披着黑裘的人被黄门领着进来。
隔得远,雪又大,刘协看不仔细,只觉得不像曹丕。
司马懿和孔学向那黑裘之人拱手,那人还礼。
刘协竖起耳朵都听不到下面远处的声音——若不是曹丕,怎的黄门只带了这一个人进来?要真是曹丕,看他和司马懿擦肩而过,竟……差不多高!
看错了吧!?
刘协缩回棉帘后面,叫过一个黄门,比了比个子。
他现在举止半点不带错,长乐宫里杖杀的人越来越少,就是身边的小黄门,也已经伺候了几年。
刘协比了一个,又比了一个,都比他们要高点,心情平静下来。
听到外面阁桥上脚步声上来,忙回到座上,命黄门斟酒。
外面来的不是曹丕还能是谁?
刘协忍着好奇,侧头看着远处,听到殿门那脚步声停下来,脱鞋入殿,黄门拍打雪花,给曹丕取下斗篷,然后那脚步声走近、跪拜,玉佩嗑出脆响。
一个刘协完全陌生,语调却能翻出回忆的嗓音道:“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没起伏的声音,出口之前似乎在喉咙里先转一下,再出来。
曹丕就是这么说话的,但刘协记忆里的声音不是现在的。
挪回视线,先把一丈多远处跪伏着的人打量了下。
好宽的肩!
刘协皱眉,还是不确定他是不是曹丕。
于是问:“曹丕?”
曹丕道:“臣,曹丕,叩见皇上。”
刘协吓一大跳,声怎么全变了!?
筝弦上最低那一弦,一曲罢,留下余韵的那一声,就是曹丕现在的嗓音。
刘协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