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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情信物。
“灵?灵,灵……”二爷喃喃道,这个字就像一根线头,将脑子中那乱成一团的丝线慢慢拆开,“张起灵!”手一抖,一把炒米整个撒入水面,惊散了聚拢的鱼群。
不爱说话,冷冰冰的,名字里有个“灵”字,不是那是非甚多的“大唐战神”又是何人?
二爷长叹一口气,眼眸中突然充满了忧虑,自家侄子,与谁同行不好,怎么偏偏,惹了这样的麻烦人物。
“大潘!”
“二爷有吩咐?”
“去‘花满楼’一趟,找‘解九爷’,就说我吴老二,有事相商。”
33。
暮色将临,城南繁闹的市集渐渐萧条了下来,卖猪肉的李四(龙套2号)看了看沉入地平线大半的最后一缕斜阳,默默叹了一口气,临近三十,可怜的李四还是光棍一人,虽然长得胖点丑点,但守着这一间生意兴隆的猪肉铺,却也是月有余粮。年华飞逝,光年流转,自己生命中的那个她,如今又在何方。
手中的剔骨刀挥动着,剔除猪肉上的最后一块骨头,擦了把额头的汗,将肉挂上案头,这是今天的最后一块猪肉,卖完,他就可以回去休息了,看了看对面不远的小院,门上写着“花满楼”三字的大匾晃瞎了李四的小眼睛。
谁都知道,“花满楼”是长安城里最大的酒色之地,舞姬美人数不胜数,既是最大,花费自然也是最多,就算是城里的王公贵族,月余也难得有闲钱去逍遥一次,不过那里的姑娘是真的漂亮,个个长得跟仙女似的,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自己这辈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机会去那里见见世面。
正想着,忽而有脚步声响起,李四没有抬头,习惯性地张口道:“客官,买肉啊?”
没有人回答,疑惑抬头,却在看到面前人的军服时肃然站起。“这个……官爷有事?咱这铺子,可做的是正经买卖,今年的税也交了……”
商道虽然多财,但农为本业,行商作贾,大都入不得官家法眼。李四只得躬了躬身,以最卑微的姿态,换取一个平安无事之年。
“去去去……没让你交税。”一身铠甲的官爷惺惺作态地摆了摆手,眼睛,却盯上案头那流油的猪肉。
“那官爷是……”李四小心陪着笑,问道。
“自己看去。”将手中的画像丢给李四,官爷捏弄着猪肉,眼光贪婪。“这是陈侍郎家孙女,长安路上让人劫持了,平时注意着点,有消息立刻通知,四爷有赏。”
看着画像上媚眼含春的女子,李四的口水都快要喷涌而出了,这要是能娶为妻,该是人生多大的幸事?
“那就这样,画像你留着,有消息立刻回报。”官差走出门去,却在跨出门口时停住。“那什么……今天猪肉不错。”沾满猪油的手指放进口中吮了吮,眼睛瞟了瞟案头,意有所指。
“哦……官爷辛苦,您等着,等着……”打着哈哈跑进门去,卸了猪肉用纸包好,明明心痛的要死,却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李兄弟太客气啦!”刚刚还是趾高气昂,这会儿却称兄道弟,一双油腻腻的手,只是快速地接过包好的猪肉塞进怀里,拱手揖礼,扬长而去。
“呸!”啐了一口,收好画像走进铺子,如今这些吃皇粮的,哄得起,惹不起。李四脱了外衣露出一身横肉,正待闭门歇业,却有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抬头细望,对面的“花满楼”,二楼窗边,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重新打开画像对比,不是那走失的陈曦,又是何人。
34。
“救命啊!拐卖良家妇女啦!……啊,不对,是救命啊!拐卖良家少女啦!”
凄厉的惨叫,沙哑的声音,透出那声线中隐隐的一丝嗲意,依稀可以分辨呼救的确实是一个女子。
独特的呼救,让市集上过路的白衣书生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五体投地的虔诚姿态,丢尽了文人墨客的脸。虽然已是迟暮,市集上的行人很少,但那稀稀落落的笑还是让书生恼红了脸,哀怨地看了一眼“花满楼”窗边大呼小叫的女子,甩袖而去。
“你个没良心的,老娘向你呼救呢!”陈曦骂道。手中的汗巾,塞进腋窝里擦了擦,直接丢出窗外,随风飘舞,所到之处带来一股浓郁的狐臭。
“呕……”那白衣书生也着实倒霉,一张丝质的汗巾,就那样整个儿盖在了脸上,瞬间口吐白沫,不省人事,很有可能就此横尸。
“哼~没用的臭男人。”轻佻地倚着窗,媚眼一挑,丝袖扬了扬,又有三五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头昏眼花,摇摇欲坠,那是……熏的。
一条玉臂伸出窗来,天生一双勾人的眼,百无聊赖地打量着过往的男子,嘴中,还在轻轻地哼着那有气无力的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拐卖良家少女啦!”奇怪,明明是还未入红尘,这行为举止,怎是如此轻佻。
女人的彪悍和恶臭让本就不多的行人捂着鼻子绕路而行,看了一眼空落落的街市,女子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枕着手,就那样趴在窗边,睡着了,响若奔雷的鼾声,回荡在空落落的街市,今夜,注定多少人家无眠,不,更确切地说,是失眠。
“美人啊!”李四擦了擦唇角的口水,陶醉地合起了木门,明明是那么粗俗的一个汉子,关门的动作,却极尽小心,生怕吵醒了对面酣睡的佳人。再凝视那一副白纸黑墨的画像,画师的功力虽好,却也只描绘了女子八分姿色,如今见到真人,李四只得哀叹这世上的画师大抵都是平庸之辈。
揽了那薄薄的纸张入怀,合衣躺在床上,情迷意乱地在那画像上亲了一口,嘴上的猪油,将原本干干净净的画纸晕染了一片模糊。
“美人,等着,哥哥会来救你脱离苦海的。”又是浓情蜜意的一吻,明明是充满爱意的动作,表现在李四那肥大又长满络腮胡子的巨脸上,怎是有了些猥琐的意味。
肉铺的老板抱着画像入睡,而对面楼上那酣睡的女子迷迷糊糊地抹了一把嘴,晚饭明明吃了素食,怎么这红唇之上,竟会有浓腻的猪肉味?
解雨臣从“吴府”回来是在夜半时分。月光下的解雨臣一身粉红长衣,举止风流,衣着文雅,轻纱般的月华,又为这好看的男子增添了一丝神秘感。出身高贵,虽是商贾,但在这长安城里却没人敢惹他的麻烦,自小练就的一身本事,更是让不少江湖豪杰刮目相看。“大隐隐于市”,拥有如此殊荣,解雨臣却并不快乐。人人都说“宦海沉浮难上难”,又有谁明白这“行商之路多波折”。
然而,解雨臣恼的并不是这些。今日清晨的一场偶然,故人相逢,本是一件喜闻乐见的好事,可在看到那人身侧的俊朗男人时,原本的些许期盼瞬间破灭。时间,果然是最经不起消磨的东西,寥寥数年,物是人非,笑容不见。
“花花,长大了,我一定娶你。”那是稚子初见,自小被家人当作女儿豢养的解雨臣在吴府第一次看到了来长安探亲的吴邪。圆圆的小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睛,自此,就落在了解雨臣心中,即使过了许多年,也未曾泯灭。
“明明只是儿时的一句戏言,我又何必当真呢,真是……”仍旧是清浅的声线,此时,却蕴藏了些许哀伤。侍从不知道自家爷怎么了,怎么从今日清晨开始,就如此消沉。
夜色清凉。不多时便到了“花满楼”下,看了眼熟悉的大门,解雨臣挥了挥手,侍从便知趣地拿了钥匙开锁。
“爷,怎么了?”回头看了自家主人面色铁青,一脸病色,侍从关心询问。
“你闻,咱这楼里,怎么弥漫着一股怪味?”白瓷般的手捏了鼻子,却还是无法抑制那吸入鼻翼的恶臭,解雨臣疑惑不解,自己这才出去一天,怎么就变成了这般光景。
滴答。
粉衣男人匆忙后撤一步,狼狈躲开了那滴莫名其妙的粘稠。
“爷,这是?”侍从不解。
“口水。”解雨臣抬头回答,侍从顺着自家爷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切恶臭的源头,二楼窗边的,那口水弥漫,昏睡不醒的女子。
“这是……今天的‘新货’?”侍从一头冷汗,这管家真是糊涂透顶,收了个这样的货色,可怎么出手?
“告诉其他人,尽快准备‘名花展’,我要在‘花展上’赶快卖了她。”到底是商人,重利重财,即使货色再不怎么样,这本钱,也是要赚回来的。
侍从看了看解雨臣凝重的脸色,他是第一次,看到自家爷脸上出现视死如归的抉择。
35。
扑拉……
一道白色的影子自“如家酒肆”冲了出来,拍打着翅膀,渐渐消失在万里无云的穹空。
张起灵展开手中的纸条,一双璀璨的眼眸匆匆扫过白纸上的墨迹,俊眉微微挑了一下,便在木椅上坐下,品着茶,半个时辰未说一句话。
“小哥……是宫里传来的消息?”虽然胖是胖了点,但麾下的兵士都知道,军中的副将王胖子,其实是一个心细如丝的人,也正因为如此,胖子只扫了一眼那飞来的信鸽,便将这其中的因果参透了大半。通体雪白,右爪上那一环金色的铃铛,不是那皇宫中御用的信鸽还能是何物。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抿了唇,垂下了眼眸,不知在忧虑什么。
“小哥你说话呀……”王胖子最见不得张起灵这般摸样,虽说张起灵是正将,但平日里相处,本就像亲兄弟般融洽,今日这欲言又止,沉默不语究竟是要怎样?
这王副将也是个暴躁性子,发泄般的拍了桌子,便站了起来要走,却被黑瞎子一把拽住,背后一僵,转身回眸,便看到了面色铁青,眼眸锐利的张起灵。
“额……那个……小哥您继续,继续……”陪着笑捂住口,将已经溜到唇边的“发呆”两字重新咽回肚子里,王胖子有一种一巴掌想把自己抽死的冲动,过了这么久,这手贱嘴贱的毛病,怎么一点改正的迹象都没有?悻悻坐下,无奈地对着瞎子耸了耸肩,屋中的气氛,又想是死了娘亲般,压抑得令人发狂。
“哑巴……是……让你回去复命?”终是压制不住,黑瞎子开了口,距离张起灵一人杀人匪巢激战太白,已经一月有余,算算日子,也该回去向那皇帝老儿复命了,李隆基那个老鬼,虽然沉浸在杨玉环的温柔乡中,这正事,到还是没有忘,只是复命就复命呗,张哑巴那一脸死了娘亲般的不情愿,究竟为何?沿着白润的瓷盘摸了一圈,瞄见张起灵腰带旁多出的扇套,墨镜后的眼珠子一转,终是有了些头绪,哑巴啊哑巴,究其原因,你是舍不得那温润俊秀的吴家公子。
“哑巴,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们呢!”对着胖子挤眉弄眼,无奈那头胖子一脸茫然,也是,戴着鼻翼前乌亮漆黑的玩意,谁又能看得清黑瞎子的深意。无奈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在胖子额头,惹得胖子急了眼,握了拳头,就想冲过来。“啧……胖子你给我放机灵点。”暗地里狠狠捏了一把胖子的肥膘,向着张起灵的方向甩了甩头,这番努力,终是没有白费。
“是啊,小哥,你放心,天真这儿有我们呢!”胖子拍胸保证,如若不是有所顾忌,怕是那“有胖爷在,谁敢动咱将军夫人”就要出了口。
张起灵看了看两位副将,原本就乌黑的眸子顷刻间又暗了几分,也对,自己若是不入京复命,若是给当今圣上知道了缘由,难保不会找吴家小少爷的麻烦,只是这面前的二人,究竟可信否?俊眸半眯,只将胖子瞎子二人打量一番,射出的冷光,让一身肥膘的胖子心寒体寒。
“那个……小哥,胖爷喜欢的是漂亮妹子,对天真他,绝无二心,绝无二心……”指天发誓,被那冷若冰霜的眸子一盯,如若有可能,胖子定会剖腹取心,将那份忠贞呈给张将军看看。
“嗯……”鼻翼中喷出一个字权作回应,眼眸又看向了微笑着的黑瞎子。
“这个……哑巴,虽然说吴邪他很俊秀很纯真确实是我喜欢的类型吧……”冷风袭来,猥琐的笑容僵在脸上,看着那越变越黑的眼,识趣住口,话锋一转,全为保住这条小命,“但是……他不适合我,哈哈哈哈……”见那将军终于转了头,终是抚了抚胸,吐出一口长气,自从遇见吴邪,怎这哑巴,越变越恐怖了?
听了这二人的话,又暗自想了片刻,张起灵终是站了起来,答了个“嗯”字,长腿一跨,出了房门。
“感情……这小哥,是舍不得嫂子啊!”王胖子笑了笑,一双小眼,闪着猥琐的精光。
36。
张起灵回京复命的第三天,对于胖子和黑瞎子来说是一个转机,因为郁闷了三天的吴家小公子,终于在他们不折不挠的游说之下答应出去走走。这本在旁人眼中没什么可惊可喜的,但对于苦命的二位副将来说,无疑是一段刻骨铭心的心路历程。其原因,说起来也不过是那狗血的四个字“不告而别”。
“你大爷的死闷油瓶!”走在人声熙攘的大街之上,平日里温润尔雅的吴家公子今天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脏话,温和的日光照在那自出门起就阴暗的脸上,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违和感。
“死胖子,你确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