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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群魁的拳掌宗师,即将在这八百里洞庭湖上,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瓶邪仙侠)天地洪炉37
三十七、滚滚红尘红尘缠
八百里洞庭,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
吴邪掀开船舱一侧的毡帘,透过层层叠叠的芦苇可见近处数艘小船,依稀认得船上之人正是自己属下军士,只是此刻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吴邪心中不由“咯噔”一声,回头对黑瞎子说道:“糟糕,咱们此前只想到那昆仑剑神是北人不善舟船,漏算了这些河间禁军也多是北人,在这洞庭湖上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黑瞎子神态自若,含笑道:“无妨,若是行军作战自是不成,然则只需开弓射箭,届时箭矢齐发,也不需要几分准头。再说那左判也是北人,在这大湖之上又能发挥几分?何况这湖面广越万顷,便是施展轻功也逃不脱,就如校场上的靶子一般,吴大使又何必忧心?再说舟上另有当地渔人操舟驾船,这些兵士也不需一心二用,更是大大的优势,只怕左判不来。”
吴邪听罢心中稍安,又转头去看湖面上那艘大船。
按照先前布计,吴邪等人以招安洞庭水贼为名,放出风声就在这洞庭湖水面上宴请水贼首领。因此在这大舟之上除了水贼魁首洞庭二十四坞的王老大之外,就只有几名仆役。为卸去众水贼心防,特将亲随军士们遣发到洞庭湖外围,由他们自行喝酒寻乐。几个随行的江湖豪侠也由幕客们陪同,乘着小舟饱览洞庭风光。
此时红日正高,离洞庭首领们赴宴的时间怕还有两三个时辰,左判若今日要动手,只怕也就在这一两个时辰内了。
吴邪想了想,又问黑瞎子道:“张秃那边,你可安排好了?”
黑瞎子应道:“除张秃之外,其余两人均已告知他们张秃可能是细作,让他们小心提防。陪着他们饮乐的两个幕客是我手下武功最好的,以此四人要看住张秃当不是问题。而且我也吩咐他们,不求擒下张秃,事出意外时能拖住他便可,如此一来更可多几分胜算。”
听他布置严谨一丝不乱,吴邪便也放下心来,只安心等待左判出现。
渐渐地日已西斜,鎏金色的晚霞映得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煞是好看。但吴邪心中却是焦急不已,若是再过一会儿,洞庭群豪便要当真上船赴宴,下手的最佳时机已过,再拖上一日又得重新布置,更何况时间一长,总会容易露出破绽,此番布计也就难建奇功了。
黑瞎子见他坐立不安,便开口安抚道:“莫急,还有一会儿。”
他话音刚落,吴邪便看到一艘小船挂着风帆向大船直直冲去。
离大船还有十数丈时,船上的船工们立刻大声喝止。只见小船船舱前毡帘一掀,大船上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便有个白发黑衣的高大身影已落在船头,举步向船舱走去,一手正要掀起门帘,口中朗声说道:“升龙府上柱国大将军,总督十二路禁军元帅颜某,代国主请吴大使往升龙府一游。”
话音未落,船舱内一股澎湃剑气瞬间扩张开来,一时间竟将整个船舱掀飞,船上众人也被这突起的木屑杂物纷纷挤下船面落入水中。
再定神看去,只见破碎的船舱中坐着一个同样高大年迈的老人,须发皆白,高鼻深目,正是昆仑掌门。
那昆仑剑神苦修十年,终于遇到败他之人,一时情绪激昂,剑域扩张竟达二十丈之广,拢在其中之人便是不会武功也能感到令人窒息的杀意,如芒刺在背,恍若实质。而左判则如沐春风,丝毫不为所动,只随意地打量了一番落水众人,又抬头看向昆仑剑神道:“吴大使在何处?”
昆仑剑神只答:“不在此船上。”
听此一言,左判微微点头:“告辞。”转身要走。
昆仑剑神再也按捺不住,站起身来高喝道:“要走?先问过我的剑。”
左判回头道:“看来这是为我设下的陷阱了,不过凭你一人还不够。”
昆仑剑神低声怒喝:“总得打过再说。”
左判环顾四周,见远处不少船只正向这边赶来,却也不急:“也罢,你出剑吧。”
昆仑剑神傲然道:“这二十丈内,天地万物无一不是我剑。”
至此,左判发出了到此之后的第一声笑:“哈,对付一个手上无剑的剑客,一招足矣。”
言毕左判踏步上前,这边昆仑剑神心念一动,气息流转,化出十数道气劲,尽皆从左判无法视及的背后各处要穴袭去。却见左判浑似不觉,一动则如雷霆霹雳,一掌直袭昆仑剑神门面。
昆仑剑神不想此人武功虽高却形似疯虎,状若要与他同归于尽,心中一凛,手上也慢了半步,连忙运劲相抗,已然落了下风。
袭向左判身后的十数道气剑在沾身之时就已被他护身气劲弭于无形,而左判功体本较昆仑剑神就高,何况对方又势起仓促,掌劲交并,结果却是一招败落满盘皆输。
昆仑剑神被左判一掌打得跪坐在地上,一时间竟连气劲都提不上来。他心中还未曾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左判又逼了上来,单掌扼住他的肩膀,竟把他像提鸡一样提了起来拉至眼前,喝道:“吴邪在哪里?”
昆仑剑神这时方才明白过来,自己苦练十年竟连此人一招都抵挡不住,心若死灰,本不欲答他问话,只盼着此人一掌击下好了却残生,却不想心思紊乱之中,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吴邪藏身的方向。
左判虽不擅韬略,却毕竟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豪杰,眼光毒辣,一点便明。当下将昆仑剑神丢在船上,口中长啸,几个提纵间便借先靠过来的几艘小船跃至包围圈外,还趁势夺了外围一艘小舟,胁迫舟子往吴邪藏身的芦苇荡驰来。
这边事起,那边张秃见事情突发,似是明白了整个来龙去脉,猛地站起身来想要抢出船舱。与他同船的那四人早就得了吩咐,一时间抢住方位,将他围在核心,也不抢进,只顾将兵刃舞得滴水不漏,但求将他拖在此地。张秃开始还与他们几人耐心周旋,猛见左判离此处芦苇荡已不足百丈,人形清晰可辨,亦发焦躁起来,拳脚出手不再有半分容让,四人顿感压力。好在黑瞎子手下二人本就练有合击之术,左右支拙,才堪堪抵挡得住。
眼看左判小船靠近,在芦苇荡中埋伏的人马也逐渐聚拢。吴邪忽听身后黑瞎子高喊一声“糟糕”,他连忙向后看去,心中也明白过来,原来官军怕他这大使出事,皆尽靠过来护卫,反倒让左判明白了他的藏身之处。
此时两边距离已不足十丈,只听左判猛然开声喝气,掌劲席卷而来。在吴邪眼中一时间似乎天地都变了颜色,心中不由黯然:“千般算计,没想到天下间除了万奴王还真有能凭一力逆转之人。”
说时迟那时快,另有一道气劲自侧后方袭来,堪堪拍在吴邪腰间,将他整个人推得向一侧倒去,正好撞在黑瞎子身上。紧接着一条人影疾风般赶到,背对着吴邪落入船舱,代替他被左判一掌拍在胸口,整个人立刻被打得横飞出数米,口吐朱红翻落水中。
左判这一掌本是凝聚了全身功力,欲毕其功于一击。他之前虽是一招击败昆仑剑神,却也非是轻易之事,此时一招落空,精神气力皆感不济,又见众军纷纷靠近,已有不少箭矢落在身周,只得叹了口气,再运轻功,几个闪身后便消失在芦苇丛深处,不知去向。
这一切都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自被推开起就呆住的吴邪,此时只觉得脑中一片嗡嗡作响。这股气劲,那个背影,全都是他内心深处最深刻的记忆。天下间还有什么人会在如此逼命关头舍身救他,还有什么人能够将时机计算得如此精准?
福至心灵,吴邪顿时全都想明白了。
黑瞎子见他脸色苍白,神思恍惚,赶忙扶他坐起,连声问道:“吴大使,你怎样了?”
“我无事。”吴邪推开黑瞎子站起身,几步抢出船舱,望着一片平静的湖面颤声高呼,“下水,救人!”
立时便有擅长水性的军士跳落湖中,吴邪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湖面,牙关紧咬,浑身发颤,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下水的一名军士背着个人浮出水面。吴邪也顾不得身份,自己动手将那人拉上船来,令他平躺在甲板上。此时天色已暗,早有随行仆役掌起火把,吴邪就在一片摇曳的火光中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的脸,一时间几乎要忘了呼吸。
只见那人身形修长,乌发齐肩,身上的衣服虽是绢丝军袍,但手脚处均短了一截,看似非常不合身。他肤色白皙,面容清秀,眉目间的淡然平和正是吴邪朝思暮想的模样。然而此刻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面色一片惨白,也看不出胸腹间有任何起伏,显然已是九死无一生。
黑瞎子排开众人走上前来,看到那人轻轻“啧”了一声,随后便执起他的右手开始把脉。骨节分明的手掌上,奇长的食指和中指那么明显。
吴邪定了定神,强忍住胸中宛如波涛翻涌的千万种情绪,沉声问道:“怎样?”
黑瞎子摇了摇头,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他仓促逆使缩骨术,身体经脉负担颇大,何况之后又受了左判一掌,虽未直接全受这一掌之力,但左判之功又岂是好相与的?”
闻言吴邪倒退一步,脸色丕变:“那……那他……”
黑瞎子抬头看他一眼,并不答话,只是默默起身,抬手叫过吴邪身边亲随,命其传令下去,让军士们各自回营休整。那名亲随却不敢接令,只拿一双眼睛看向吴邪。
直到此刻吴邪方才缓过神来,心中却是依旧一团乱麻,只得颔首道:“照此执行。”
亲随立刻领命去了,四周的船只渐渐散开,小船上除了几个贴身护卫之外,只剩下吴邪、黑瞎子和重伤昏迷的张起灵。吴邪深深叹了口气,也不假手他人,亲自俯身将那人抱起来走进船舱。黑瞎子想了一想,转头也跟了进去。
吴邪将张起灵安置在船舱内躺好,一回身便看到了黑瞎子,便又问道:“你和我说实话,他究竟伤得如何?”
黑瞎子淡淡说道:“他的体质特异,吴大使又不是不知,在别人身上立死的伤势,在他也不过多将养些时日罢了。”
听他如此说来,吴邪长长出了口气,胸中大石落了地,心里却开始犯难。要如何处置此人呢?如今两国交兵,他身为东夏国的小王爷,倘若被旁人知晓身份便只有押解京师一途。但若就此放了他,更是无异于纵虎归山,平白让万奴王迎回一员大将不说,哪天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也只有你死我活的份儿。思来想去,似乎只能将他暂且软禁在自己身边,一则可防他暗地里再使什么手段,二则也可护他一路周全。
见他心中似是已有定论,黑瞎子微微一笑,伸手向外一指道:“大使是否该去看看,那昆仑剑神怎样了?”
吴邪一愣,片刻后不由得面上泛红,暗道一声“惭愧”。一见张起灵受伤他就如同失了魂,竟忘了不久前才在这洞庭湖上经历过一场大战。虽说已方并无损伤,但毕竟被左判逃脱,此前千般布计皆成空谈,更何况他曾对昆仑剑神寄予厚望,却不想被败得如此轻易。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去探视才对。
收敛心神,将种种杂念暂且按下,吴邪整肃衣冠步出船舱,下令往大船上去看一看。
原本装饰得精致华美的大船如今只剩一片狼藉,整个船舱被连顶掀翻。昆仑剑神就跪坐在这一地狼藉之中,但见他神情委顿,面如死灰,嘴角边血迹未干,再没了先前孤傲超然的气度。他只是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对身周事物一无所觉,竟好似木雕泥塑的一般。
吴邪见状心中亦感恻然,忙几步上前问道:“前辈,无恙否?”
昆仑剑神闻若未闻,甚至不曾抬头看他一眼,整个人就如同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一个空壳。
吴邪没法,只得对身边亲随吩咐道:“扶前辈到其他船上,请军医为他疗伤。”
立刻有两名侍卫应了一声,上前欲扶他起来。谁知两人手指刚刚探出,还未碰到他衣袖,那昆仑剑神忽然抬手一挥推向两人腰间。吴邪大惊失色,生怕他恼羞成怒暴起伤人,岂料这一推之下却没有多少力道,仅将那两名年轻力壮的侍卫推离了半步。随后这名老态毕现的昆仑掌门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我一生学剑、爱剑、痴于剑,此前虽为那人所败,却也因此看到剑术巅峰。我以为悟得剑域之后纵横天下再无敌手,却不曾想连那人一招都接不下来,难道剑术真的不如其他武学?”他一面说一面缓步向前,目光空洞,又道:“不成,我还要回昆仑山再闭关十年。”
众人听他说话以为此人神志尚且清楚,也就没有阻拦,不想那昆仑剑神根本没有看路,未走十步便迈出船舷,“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船上的侍卫及舟子不等吩咐便七手八脚将他捞了上来,见那老者浑身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