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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大惊失色,慌忙招来家仆将他抬入府中,又忙忙地请了郎中来看。却说只是疲累过度,静心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吴邪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再醒转时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喜色说道:“醒了醒了,快去告诉老爷。”睁眼一看却是个十五六岁的丫鬟,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只是盯着他看。吴邪面上一红,赶忙坐起身来,谁知起得猛了,又是一阵头晕目眩。
那丫鬟忙扶着他再度躺下,又道:“吴老爷快躺着,大夫有交代,您多日奔波身体劳累,又睡了许久,硬食克化不了。老爷早吩咐厨房备下燕窝粥,只等您醒来,就让奴婢服侍您喝了。”
说完话,她便手脚伶俐地自桌上取来一个小碗,舀了一勺燕窝细细吹凉,再送至吴邪嘴边。
吴邪这辈子没被女人这么服侍过,更兼这小丫鬟生得娇俏可爱,又是一口吴侬软语,八分的容色加上十二分的温柔,便有了二十分的动人。吴邪只窘得满面通红,一双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进退两难。
正在万分尴尬时,解雨臣如同天降福星走了进来,一见这情形便是会心一笑。他挥手将那丫鬟遣开,自己接过碗来,舀了一勺燕窝亲自喂给吴邪。
吴邪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觉得腹中舒服了些便慢慢坐了起来,开口便问:“你说将他的尸身遗失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解雨臣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商队贪图赶路,多有扎营在野地的时候,寻常也不会去动那棺木,直至回到扬州才发现张兄的尸身不见了。我也问过商队的管事,据说他们并未听到任何异响,竟不知是何时遗失的。这两个月我派人沿途打探,却是半点头绪也无。”
听他这么一说,吴邪一颗悬着的心倒放了下来,他拍了怕解雨臣的肩膀说道:“此非你之过,依小哥的心性,若是醒来必然会自行离去。以他的武功想必也不会惊动旁人,商队的伙计未发现也属正常。”
解雨臣眉心微蹙,讶然道:“照你这么说,他竟然没死?”
吴邪点头:“详细的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十之八九他还活着。”
解雨臣眸光一动,脸上露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吴邪心中了然,踌躇了片刻方才说道:“解叔之事……当时也是情势所迫,还望你……还望你莫要怨他。”
解雨臣长叹一声,垂首道:“家父夙愿已偿,我又何必怨他?你放心,此事我定会守口如瓶。”
他向来心思缜密,口中虽是如此说,心中却难免不会介怀。但此刻吴邪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的心思尽数飞到了张起灵身上,既牵挂那人是否受了伤,又要推敲他此时的去处。思来想去,这觉终究是睡不成了,索性一掀被子就要起床。
解雨臣干忙按住他的双手:“你要去哪里?大夫交代了让你静心休养,不可再操劳。”
吴邪推开他,径自起身披上外袍,笑道:“这些年虽不敢说饱经风霜,到底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哪里就那么娇气了?你这里事务繁忙,我也不便继续打搅,这就回家去了。祖母见背,我这做长孙的却还不曾回家尽孝,此时诸事已了,自是到了回去的时候。”
解雨臣再三挽留不住,只得由他去,又让下人备了马车,说是吴邪此去家中既要静托哀思主持仪式,又要应酬当地士绅问哀,也难得空闲休息,不如坐马车回临安,途中也好养养精神,马车比之骑马也慢不了许多。
吴邪听他说得有理,也就随他安排,只是嘱咐他尽快安排启程。
第二日一早,吴邪便坐着解家的马车离开扬州。这一路比之来时自是安逸许多,不过六日便已到了临安。
吴家上下见到吴邪平安归来自是又惊又喜,吴一穷兄弟三人先前早从他寄回的书信中知晓了来龙去脉,因此并未苛责他不曾守制回乡丁忧一事,只叫他好好沐浴歇息一番,再换上素服前往吴老夫人灵前祭奠。
正如解雨臣所言,自吴邪回家之后,每日里前来致哀的士绅络绎不绝。吴邪连日来白天忙于接待,晚上又要在灵堂尽哀,只忙得一沾枕头就睡,一时间也没心思去想别的事情。
直到半个月后,上门来访的客人才日渐减少,吴邪的生活也逐渐回到出事之前的状态。每日除了向长辈问安,去灵堂尽孝之外,即便是这般年纪也要被他父亲叫去书房,于学问一道再求精进。余下所剩无几的闲暇时光,还经常被诸多提亲的士绅搅扰,有时他更怀念在军前效用那段岁月,至少无需如此虚与委蛇。
一日午间,王盟忽然来报,说是有人送来一桌酒席,却无人登门拜访,只随席面附有一张名帖。
吴邪随手打开一看,无非就是几句日常问候,落款处没有具名,也不知是谁人送来。
他合上拜帖,看了看送来酒席的伙计,微微一笑道:“登白楼的席面价格不菲,三位老爷也常夸赞。难得有人孝敬,园内的梅花这几日正到了初放的时候,不如把席面摆到花园中,通知家中诸人去花厅用饭赏花。”
王盟打发了一个小子前去通知各房,自身领着登白楼的伙计与吴邪一起来至花厅。
第一个食盒甫一打开,王盟的脸色便有些不好,对那伙计道:“家中孝期未满,我家老爷最是注重礼数,凡荤腥家里是一律不准的。这头一道便是湖蟹,后面还有几道荤菜,就都不用打开了。”
吴邪听罢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便对王盟笑道:“不妨,总有些粗心的人。这几道菜我们几人是没了口福,但家中仆役却不必跟着守礼,便赏下去吧。”
王盟听了便对吴邪说道:“少爷,我看不如让这伙计把席面中的菜色报上一遍。若是除去荤菜之后菜色不够,家里也好让伙房再做两道。”
吴邪点头首肯:“你倒是越发仔细了。”
那登白楼的伙计哪敢大意,赶忙大声报了起来:“清蒸湖蟹一笼、茶香虾仁一盘、飞丝白鱼脍两碟、火方蒸油冬菜两盘、炒二冬一盘……”
待他一字一句报完最后一道菜,王盟还未说话,吴邪已经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这桌酒席的菜色,与十年前他为张起灵送行时在登白楼吃过的那桌一般无二,天下间哪有这样巧的事!
心中被诸般复杂情绪充斥,吴邪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向登白楼。
好在那处酒楼距离吴家宅院并不远,吴邪一进门便有伙计迎了上来:“吴通判里面请,现下用餐的人不多,里边的雅间都空着。您是要临湖的雅座,还是安静些的雅间?”
吴邪喘匀了气,一把扯住那伙计问道:“你们掌柜的在哪儿?”
伙计还未答话,掌柜的便上前一礼,满面堆笑道:“通判有何吩咐?”
吴邪勉强收敛心神,一拱手道:“劳烦掌柜,今日在贵楼订下一桌酒席送至鄙府的客人是何长相?可知他去了哪里?”
那掌柜的笑道:“吴通判来得正巧,那客人还在楼上的雅座小酌。”
吴邪忙道了声谢,又深深吸了口气,强自抑制着不住鼓噪的心跳缓步上了二楼。
临湖的雅座上坐了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正举着一个酒杯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出神。听得有人上楼,那人缓缓转过头来,只浅浅一瞥,便让吴邪再也动弹不得。
初冬剔透的日光自窗外照进来,映衬得他清秀的眉眼越发如诗如画。他穿着一件月白棉袍,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墨黑的眼中,却分明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君子承一诺,重如须弥山。今生不了情,披毛戴角还。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瓶邪仙侠)天地洪炉46(全文完)
冬日难得的暖阳透过窗棂洒落一桌金黄,吴邪隔着茶碗中蒸腾而上的氤氲雾气呆呆望着对面之人,一时间恍若身在梦中。
张起灵神色淡然地看着他,仍是惯常地一言不发。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鲜明的情绪,对于先前发生的那些事,似乎他早已明了,又似乎什么也不知道。
二人沉默地对坐了半晌,吴邪终是耐不住,拱了拱手道:“幸不辱命,张兄义父已平安隐退云顶天宫,当日张家楼所议之事最艰难一步已然完成,余者尚无头绪,不如从长计议。”
张起灵轻轻“嗯”了一声,颔首道:“辛苦你了。”
既然已经起了话头,吴邪便一口气说了下去:“日前我得着消息,黑……齐先生……不对,如今该称齐侯了,于朝廷有功,敕封东夏国主。却不曾想东夏国内心怀旧主者众多,政谕难通,齐侯心忧国事,积郁成疾,只得返回京城休养。朝中见齐侯沉疴难愈,又于国有功,东夏寒苦之地不是善待功臣之处,便赐他遥领东夏国侯。东夏国旧相闻叔夷本是汉家苗裔,为人贞静,善抚诸夷,又熟知东夏国事,便将东夏国转做糜寄州,使其全任知州。”说到此处,吴邪笑了一笑,“齐侯如此也算是一桩好事,只凭三寸之舌便为齐家换得数代缨簪,也不能说朝廷待他不厚。”
张起灵虽不解中原政事,却也知那黑瞎子是被中原朝廷摆了一道,机关算尽却为朝廷做了嫁衣。不过那东夏国的老丞相为人宽厚,又久理国中政务,如今国内百姓生计倒是不用忧心。
吴邪又道:“关于尊师遗骨,张兄义父进入云顶天宫前也曾有所交代。待得孝期一满,我定会重回张家楼,令尊师魂归故里。”
张起灵微微一怔,片刻后又是轻轻“嗯”了一声。
搜肠刮肚了好一阵,吴邪自认已将张起灵心中牵挂之事都做了交代,然而那人还是一脸波澜不惊的样子,倒让吴邪有些疑惑了。
思量再三,吴邪暗自咬了咬牙,问出了在心中盘桓许久的问题:“你今后……有何打算?”
张起灵平静地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西湖边可还有风景好的宅院?我想置一处产业。”
此话大出意料之外,吴邪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待他仔细咀嚼明白之后,顿时喜出望外,忙笑道:“西湖南麓所住皆是贵人,等闲不会出售宅院。倒是北麓,虽离城中有些路程,但好在风景不错,比之城中也少了些聒噪。”
吴家宅院就在西湖北麓,便是个傻子也能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张起灵眸光一闪,似有所动,片刻后却又摇了摇头:“恐有不便。”
“有何不便?”
张起灵略顿了顿,似是思索了一阵,只道:“如今我不良于行,府上哀期未满,正是忙碌之时,再着人照看未免叨扰。”
吴邪闻言大惊,“忽”地一下站起身来就往他身边赶,仓皇间碰倒了椅子也浑然不觉。
张起灵安安静静地坐着,神情坦然并不避讳,任凭吴邪一双微颤的手抚上他的膝头。
“难道就是那日你用‘碎元缚神’之后……”
张起灵淡然道:“‘碎元缚神’虽不曾夺去我性命,但却是消耗生机以夺造化之术。我自醒来后双腿便无知觉,这数月来寻医问药,却始终不得头绪。”
他说得云淡风轻,落在吴邪心中却是一片五味陈杂。他等了十年,从初出茅庐的吴家小少爷等到了节度方面的封疆大吏,费尽心力除去了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终于能将这个心心念念的闷油瓶子带回家,却无法迎来让他满意的结局。
“……过去我时常忧心,怕你不辞而别,这倒好……”吴邪低着头闷声道,“这倒好……你再也走不了了……”
话到最后,语气中终是带上了一丝呜咽。
张起灵轻轻覆上他的手背,仿佛是要安抚他的悲伤一样拍了拍:“无事,至少我们都还活着。”
听他如此说,吴邪也不忍拂了他的好意,只得勉强笑道:“是了,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你且随我回去,临安城中物华天宝,名医颇多,终有能治你腿疾的法子。”
看他眼角微红却强颜欢笑,张起灵便也不再拒绝,从桌旁支起一副青竹拐杖。
吴邪忙伸手扶住他,犹豫着问道:“你这腿……可是全无知觉?”
张起灵答道:“初时自腰部以下全无知觉,近来倒是好了些,仅是小腿及膝盖仍无知觉。”
闻听此言,吴邪顿觉又多了几分治愈的希望,心中不由得轻快了些。便让他在楼上稍候,自己先行下楼去雇车马。
待二人回转吴家宅院时已然天近黄昏,吴邪将张起灵安顿在自己住的跨院,便起身往父母及二位叔叔处告罪。
此次吴邪下了决心再不隐瞒,将十年前后与张起灵相识的种种经历和盘托出,并告知父母长辈要将他留在家中养伤。吴二白与吴三省熟知张起灵的身份来历,自是对他擅作决定有些不满,但一向对吴邪管教甚严的吴一穷却没有反对。一来张起灵乃是张启山的后人,当日吴老狗在世时曾说,遇到张家后人须得善待之,二来张起灵助吴邪擒住了万奴王,无论对于朝廷还是九门都是大功一件。吴一穷向来恪守儒家礼义,此两项一是先父遗嘱,一是民族大义,自是没有反对之理。
长兄发了话,吴二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