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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蛙声此起彼伏,吟唱着田园合奏。眼前是绿树苍莽,山林青翠,幼年贪吃种下酸枣树早已枝繁叶茂,一根树丫甚至伸到窗前。
空气格外的清新。
闭上眼,仿佛整个人飘荡在白云当中,山林传来的欢喜情绪侵入脑海,涤荡沉闷的心灵,白气在一呼一吸之间吞吐壮大。
林安心中一动,回屋换了上山的长衣长裤,爬上窗台,攀着酸枣树的枝丫上了山。
榴县属于盆地内部,多平原与丘陵,所以老家的山不高,但此起彼伏,延绵不绝。
幼年上山采野果踩踏而出的小道早已无踪,密密匝匝的灌木有好几人高,在林间钻来钻去,寻到平日上山采药的小径,缓步上爬。
山上多松树,风一吹,松针簌簌,松香素素,大片大片的映山红在夜风中呢喃细语,闭目,茫茫的白雾在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白描风景,叶脉花蕊清晰可见,蛇虫鼠蚁也无所遁形。
站在山巅,张开双臂,山间的风,席卷着白气,蜂拥而来,呼吸间,仿佛能将整个天地拥抱怀中。
并非眼见,却能清晰感觉到白气化作清凉的气流从四肢百骸的毛孔钻入体内,绕行一圈,又随着呼气吐出。
时间不觉流逝,一闭眼一睁眼之间,东方就泛起了鱼肚白。
林安伸个懒腰,拍拍靠了一晚的松树,掏出玻璃瓶,小心的从各种树叶上收取露水。
。
“有人,有人来了”
山风带来绿树细碎的话语。
林安狐疑的起身,朝山下看去,从小径后转出一个陌生男人,正左右望着向上慢跑,林安暗自退后几步,靠近一丛野生蔷薇,继续收取着白色花瓣上的露珠,眼角余光扫视来人。
迷彩背心短裤,全不似上山的装备,长得高大壮实,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闯入林安视线,四目相对。
“谁?!”
来人警惕的躬身,一手探向背后,仿佛顺势待发的猎豹。
“这山好像是我们家的,我还没问你是谁,你倒问起我来了?”林安干脆的起身。
晨曦中,林安一身淡色衣裤,及腰的长发高高束着,俏生生立在蔷薇丛后,黑白分明的眸子灵动非常。
“你是”来人愣了愣,打量着林安,恍然大悟道:“我来想想,嗯,你是林安吧,可真是女大十八变,十几年没见,差点认不出来了。”
“你”这下轮到林安发愣,但看着对方歪着嘴角邪笑的样子,脑中闪过一个遗忘多年的人,眼中一亮:“寒哥哥!”
“呦,安安小媳妇,可不正是哥哥我。”来人抛了个飞吻,眉开眼笑的招了招手:“过来,哥哥抱抱。”
林安脸一红,笑骂:“夏天寒,十几年不见王子也学会耍流氓了,乱叫人小媳妇,小心当真啊。”
夏天寒笑得好不开心:“哪里是乱叫,当年明明是你争着要做我小媳妇,挣不赢你姐,还哭得稀里哗啦,直到我妈说给我们定娃娃亲,你才满意,我说错了吗?小媳妇小媳妇”
林安气得折下一截映山红枝条,追着夏天寒打。
“小时候不懂事,说的怎么能算话!”
“哈哈!打是亲骂是爱,小媳妇,原来你对我的感情还这么深啊”
“还说还说,不准说了!”
“哎呦,说中心事,恼羞成怒!”
夏天寒体力好,身手又灵活,跳来跳去,林安就是打不着他,闹了片刻,林安气喘吁吁的将花枝往夏天寒背上一丢,摇手:“算了,好女不跟男争,懒得理你。”
“不行了?你也太缺乏锻炼了吧。”夏天寒拿着只剩几个花苞的枝条,笑嘻嘻的逗林安。
“天天坐办公室,哪有时间锻炼。”林安翻了个白眼。
“时间可以挤出来,你明明是懒,还找借口。”夏天寒搬了个石头在林安身边坐下。
“知道还说。”林安笑着翻了个白眼,这么一闹,多年不见的陌生感消失不少,不由侧了侧身子,给他一半树干做靠背,问:“对了,你不是出国了吗,听夏叔说还办了坚国的绿卡,怎么又回来了。”
夏天寒摇了摇头:“国外哪有家里好,当年就是让我爸吹牛吹上了天,不好破他面子,你别看什么奖学金高过学费,为了生活照样得打工,我可是从刷盘子到华尔街当助理,什么都做过。末日那天地震,命好没事,公司却破产了,我学金融的,找不到工作不如回老家种田,总不好饿死”
林安点头:“农村确实好,空气清新,我也准备呆在家里种地。对了,你地震后回来的,两国还有航线开通?不是说什么线路都中断了吗?交通、网络、电路、通信我家的电话都成装饰了。”
夏天寒眼中寒芒点点:“没那么严重,天上的卫星都还在呢,只是政府的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估计这些问题暂时不会解决。”
“好吧,我是普通人。”林安耸耸肩,起身搜集露水。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好,不过,你可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林安心里一个咯噔,嘴上漫不经心的问:“哦,哪里不一般?”
夏天寒笑:“外表啊,二十八了看起来还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样,这可不一般。”
林安心里一松,朝他踢了一脚:“闭嘴,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是禁区,不能提的吗。”
夏天寒一闪,躲开:“我这可是在夸你,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是父女,名副其实的小媳妇,我可赚了。”
林安啐道:“别提什么小媳妇,小心你洋老婆听了后院起火,就是你不怕,我还怕往后嫁不出去呢。”
“我一个人回来的,没有洋老婆。”夏天寒扯扯嘴,但也知趣的没再提小时候过家家的称呼,“你还跟小时候一样,收集露水用来洗脸?难道真能美容?”
“想知道?自己试试,保证洗脸洗出一脸坨。”林安摇摇瓶子里的露水,盖上瓶盖,回头一笑:“用来种草。我回去了,有时间来我家聊,我姐也在。”
夏天寒点头:“现在就有时间,走,去你家吃早饭,你姐的小菜是一绝。”
“不回去跟夏叔说声?”
“不用,等下我妈喊吃饭回一声就是,昨晚林叔来我家,请我今天去你家镇镇欧大嘴,免得他去镇上换药家里没男人,你们被欺负。”夏天寒笑得贼兮兮:“我猜,估计是你回来了,给我们安排见面机会,相亲。”
林安不自在了,快走几步:“你别老提这方面,我们可十二年没见,好歹矜持点,成不?”
夏天寒紧跟:“不成,都十二年没见了,我今早上山,就是想趁机爬你家阳台,看看小媳妇变了没有,没想到你还跟以前一样可爱,我可得使劲提醒提醒,免得你忘了”
“夏天寒!”林安怒道:“你果然跟洋鬼子学坏,以前你可是远近有名的白马王子,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夏大痞子猥琐的做猪哥模样,吹口哨,逗林安笑。
“没心情跟你闹,林峰那里,烦着呢。”林安锁眉。
夏天寒终于安静了。
。
“安安,你啥时候起来的?怎么上山了?快去换衣服。咦,天寒也来了,进来坐,喝茶,等下留下来吃饭啊”杨淑慧一看到林安,满脸惊讶,看到她身后的夏天寒,忙客气的迎进来。
“杨婶,别把我当客人,不用泡茶,这水是要提哪里去,我帮你”
夏大帅哥满脸堆笑,跟上门女婿似的,乖觉的上前帮忙做事,那拿惯了鼠标笔头的手,做起事来也还像模像样。
林安先进弟弟的屋子,给林峰喂了些白气,又去后院看看昨夜种的几种乌药、茯苓等山药,一颗颗都白气缭绕,全活了。
。
“你昨晚去哪了?”
一进屋,林培正坐她床上,面上看不出情绪。
“上山,修炼,顺便采露水,准备种花养草,怎么呢?”林安一面翻衣服,一面问。
“没什么,还以为你做恶梦,不敢睡。”林培摇头,趿着鞋往外走。
“你做恶梦?厉害吗?”林安套T恤的动作顿了顿,回头:“来谈谈,我客串一下心理医生。”
“先管好你自己吧。”林培丢下一句话就下了楼。
。
夏天寒把林峰抱到简易轮椅上,让他自个去解决个人卫生,见到床前的柳树,眼睛一亮,绕着一人多高的柳树啧啧有声,拿出手机左拍右拍。
“前天都没看到,那里弄来的盆栽,长得可真好。”
林培搬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择菜,眉头一皱,扬声回道:“还不是怕林峰无聊,我昨天从柳家村的堤上挖回来的,给他写生用。”
“难怪我妈说你心灵手巧,种树也有一手,这树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移栽过。”夏天寒道:“我给你搬出来见见阳光,免得缺乏营养。”
“论手巧,谁巧得过你大才子。”林培嘀咕,却也没再说什么。
06、恶人自有恶人磨
林安拿着硬毛刷子,蹲在池子边使劲刷。
“你在刷什么?”夏天寒抱着几个早熟的蜜桃,好奇的凑过来。
“画画用的调色盘。”林安看也不看他,移了移脚,给他让个位置洗桃子。这家伙真不客气,明明当了十几年假洋鬼子,回来了还把她家当自己家一样,大早上的像吃了蜜,一顿早饭哄得老爸老妈合不拢嘴,连林峰都现了笑容。
但是,感觉总有些不对劲。
“你洗这个做什么?准备画画?”夏天寒又问。
“给林峰用。”还有,用来实验种神果。
“真不错,你们三姐弟都会画画,什么时候给我画个像?”夏天寒凑趣的玩弄好几年没用,干成块的颜料。
“现在准备遗像,过早了些。”林安翻个白眼,拎着小桶起身,却看见不远处正朝她家走过来的某个臃肿身影,不由皱起了眉。
“呦,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欧大嘴还真的来了。”夏天寒吹了声口哨。
林安回以一笑:“开门,放狗。”
。
“扬淑啊,在家吗?”
这次欧大姑学乖了,隔得远远的就喊,家里的狗有领地观念,相隔五十米绝对不叫。
林安撇撇嘴,扬声喊:“我妈不在,下田去了,欧大姑有事?”
“哎,你在也是一样的,大姑有事跟你们说,关好狗啊。”欧大姑笑眯眯的走过来,把肥胖的屁股挤进院子里唯一的椅子上,用棍子轰走汪汪叫的大黄狗,朝画素描的林峰笑笑:“林峰啊,身体好些了没有?大姑给你介绍个对象要不要?”
林峰黑着脸,转动轮椅进屋,有些后悔把家里的狗调养得太听话,不咬坐下的客人,心里忍不住气,回头冷笑:“长舌的人一般死后会下拔舌地狱,你还是别笑得太早。”
“这臭小子,说的什么话!真没礼貌,难怪没对象”欧大姑气呼呼的敲棍子,咬牙切齿。
林安用隔夜的水泡了杯茶端过来:“不好意思啊,我弟就是这样,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欧大姑一拍大腿:“哎呦,安妹子啊,你可是越长越水灵,看起来跟学生妹子一样,大姑给你介绍一个好后生”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林安保持微笑的听着,眼底却越来越冷,这人果然还是为了隔壁村那个混混来的,也不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初中都没读完就混社会,当年还勒索过林峰的生活费,如今四十岁了还靠家里养着,在外面讹诈骗钱的事没少做,当过半年城管,出了六起事故,进过一年劳改所看上她姐,那是做梦!至于那个换亲,以为现在什么年代?换亲都出来了,虽然他家的傻子妹妹也挺惨,但也轮不到她来可怜,别说林峰的腿一定会好,就是不好,也宁可一辈子雇人护理
“你说什么?等等,你再重复一下。”
林安仿佛听见了天方夜谭,不敢置信的打断欧大姑的话。
“我说,你也二十八了,别人孩子都上学了,你总不能就这么拖着,刘家的那男人虽然年纪大了点,但看起来不老,没学历也不是大事,他还当过公务员呢,现在一个月也能拿好几千,想嫁他的人多着呢,可他说就喜欢你这样的,你们结婚以后,钱归你管,一切大事你做主,小事他不管,这年头,肯让你”
“等等等等,你说的是昨晚的那个人吧?”林安笑得特别热情。
欧大姑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他,长得虽然不高,但身材结实,能一个打两个大男人,你们结婚了,他还有个妹妹,到时候可以两家人住在一起,你弟弟的后半辈子,他管了。”
林安了然:“哦,这样啊,可是昨天不是还说,看上的是我姐吗?”
欧大姑有些讪讪然:“这不是你姐不同意”
林安点头,眼波流转:“那你觉得我能同意。”
欧大姑脸色一僵:“安妹子啊,大姑跟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没得挑了,再挑下去,以后就只有离过婚带孩子要你了”
林安见她又有长篇大论的势头,连忙喊停:“停,你别再唠叨了,再唠叨下去耳朵要长茧。我问你一下,刘家的那个谁谁,许了你多少红包?”
欧大姑一拍大腿,怒了:“谁跟你说我收钱了,我可是有职业道德的,不成,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