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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在床前死死紧了一下,终是了无声息。
她轻轻说:“老爷,来生,咱们就别见了吧……厌了,就别见了……”
江容卿倚在木兰身上,几乎哭的断了声。
江容隽迟迟赶到,顶着一身的雪花。见到的只有穿戴整齐的躺在床榻里头的虞子衿。江容隽出乎意料的一滴眼泪都没掉。她站在虞子衿的床前,面无表情的看了半晌,像是在瞧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似的,然后转身,越过那些叫着她“大小姐”哭怮成一片的侍女。从未有过的高傲。
这一日,她穿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裳,头戴珍珠的步摇发簪,妆容精致。
“我娘,她有什么话留给我没有?”江容隽目不斜视的望着紧闭的院门,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
江容卿垂眸反问,不无嘲讽:“是你娘?”
“二夫人?”江容隽瞥了江容卿一眼,一句二夫人叫的极顺畅,目色清明冰冷的就像是江容卿手中逐渐融化的冰冷。
江容卿木然望着她,面上泪痕尽拭。雪下的更大,雪花儿融进了江容卿的眼,酸痛的江容卿想掉泪。她摇了摇头,淡淡道:“没有。”
“大姐姐。”江容卿清晰地目色看向江容隽的背影,叫住正欲转身的江容隽。
江容隽转身,问道:“还有什么事儿吗?”
“大姐姐。”江容卿弯了眉眼,笑吟吟的叫她。然后近了几步,轻声说道:“妹妹一直以为自个儿冷血无情。没想到,大姐姐竟更甚几分。妹妹着实佩服。”
“不必客气。你我都知道,你不是当初的江容卿,我也不是当年的江容隽了。”江容隽轻笑,淡淡说。
江容卿嗤声,不禁勾唇反问:“当年?”她顿了顿,缓步走到江容隽面前,道:“妹妹从没有什么当年的说法儿。从来都是如此。大姐姐呢?嫁了人,不姓江了?改了性儿了?可是……容卿都知道的道理。再怎么样,也改不了出生,改不了底子的。大小姐,二夫人所出。呵……再恨再厌也没用。嗯?
“你……”
“大姐姐先忙,容卿告退。”
☆、第二十八章·花好圆月日(上)
在很多年后江容卿都能够回忆起这个她短暂的一生中最冷的三月。她自以为恨之所极的那个人在她醒悟到自己是真的在爱的时候离开。而她午夜梦回睁开眼都会萦绕在脑海中的那个已经推开她的爱人,也在她试图用这样的冰天雪地麻痹自己的那一刻,夹风带雪的归来。
与江容卿印象中的不同,他难得一身雪白的长裘袍子,衬得他极华贵。浮毛般的雪花落在他壮硕的肩上,他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立了许久。他推开了朱红色的院门,苍茫的大雪几乎没了脚跟,对面死死望着他的那个单薄的女孩儿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可是那么远,他淡淡的笑意和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似乎又是那样的清晰可见。然后,他就那样踩着一地的雪花儿,走到她面前。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他周身清寡的檀木香气围拢在她耳边,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清高模样儿。只是褪下了身上的披风,掸了掸上头的雪花儿,紧紧的伸手裹在面前瑟瑟发抖的女人身上。暖热的大掌放在她的肩头,玩味责备的沉声开口:“这么大冷的天,还下着雪,就不怕冻着了。”
“好看。”她随意的扬了扬唇角,眯了眸子,淡淡的。
“丫头……”他失神的望着面前静若处子的江容卿,声音极柔。
江容卿良久不语,只是怔怔的望着二夫人院落的方向,目色猩红。院子的另一边,传到这里已然十分微小的哭怮声,此时在她的耳中成千上百倍的回响,足以掩盖住身边这个男人淡淡的一句关心。
她旁若无人,良久,才沙哑着一字一顿的答非所问:“我不知道,我该叫你什么?”
“你想叫我什么?”苏延景站在江容卿身边,含着笑意的眸子转头看向她所看的方向,声音轻轻的。
江容卿僵硬的抬着下巴勉强看了他一眼,微微眯了眯,面无表情的叫他:“十七。”
苏延景一愣,嘴角两边的小胡子圆润的扯了扯,耸肩笑道:“随你。”
“都随我?”江容卿毫不避闪的与他对视,没有丝毫的表情出入,仅仅是皱了皱娟秀的眉头。
苏延景点了点头:“都随你。”
江容卿木然看了他半晌,娇媚的眼角恣意的一勾,十分骄傲的模样儿,音调平乏的开口:“十七。”
“嗯。”苏延景笑着应她。
“十七。”江容卿又叫,语气渐渐上扬。
苏延景挑眉,不厌其烦的应道:“嗯,是我。”
江容卿像是来了兴致,转身的动作,穿在她身上显得有些过长的袍子掀起了一地的雪花儿。她与他不足一尺的相对,精巧的一张小脸生生摆在他面前,一字一顿的再道:“十七?”
苏延景无奈的摇了摇头,竟像是痴楞了似的,常年凌厉的眸子此时似水,望了面前几乎可以做自家闺女的丫头半晌,抬手,大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就像是对待府里头十分宠溺的哈巴狗似的,笑着缓缓开口:“阿淮,你就是个孩子。要不着糖吃就耍赖的孩子。”
“我就是个孩子。十七,我就是个孩子。”江容卿也怔愣了,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半晌,木然了模样儿,站起身轻松的挣脱开他的手。尽管那是极舒服的触觉。她恣意的抬着精巧的下巴对上他的宠溺,轻轻道:“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离开你的。虽然我还是会想起你。一想起来我就想哭。我从来不会哭的,连我阿娘走也是。”
江容卿委屈极了的模样儿,吸了吸鼻子淡淡问道:“你以为,忘记你,跟你像现在这样走到我身边一样,有多简单呢?”
苏延景抬头看她,手足无措的想要抓住面前的她,却又生生被她避开:“阿淮,对不起。”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句话,好像你欠了我。”江容卿咕哝着侧过身子,白玉一般的半边脸冲着苏延景,看起来像是扬了笑意,说:“所以你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的,十七。”
苏延景微微挑眉,故作不知的反问:“怎么说?”
江容卿认真的看了他很久,随即孩子气的咧着嘴儿,笑吟吟的无害模样儿,上扬的眼角冲苏延景挤了挤:“从前有一个人跟我说,我装傻的模样儿,一眼就能看得出,瞒不过他。十七,我再痴也好,可对你,我不笨。”
苏延景讪讪的垂了脑袋,嘴角的两撇小胡子不着痕迹的一瞥,抚着大拇指上冰凉的玉质触感,似笑非笑的问道:“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要来看看你。看你是不是又醉的不省人事,又或者,还是心宽体胖的比原先舒畅了些。你信不信?”
“信,为什么不信?目的不同,可到底也算是老天爷开恩,全了我的心思。”江容卿仰着脑袋挑眉,洁净的面容显得疲惫,再转身,鼻尖酸涩,她不由自主的蹙了眉头,淡淡道:“先前,是你给我尝了甜头,你对我好、真心待我,我感激不尽。可我自认并非善类,还是个记仇的。你也该知道。现如今,是你不要我了,既是如此,就该躲得远远儿的,回江南也好,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苏家老爷续弦生子也好。最好让我永远都见到不你,好让我死心,让你后顾无忧。这样,才能全了你对她的念想,成全你说的‘不辜负’,不是吗?”
苏延景僵硬了上扬的嘴角,水蓝色毛领下的喉结尴尬的动了动,怅然若失的点头,并不反驳:“听起来,是这样的。”
“那你现下又完完整整的站在我跟前儿,又是为了什么?还没瞧够当日我被你赶出门时的狼狈,想叫我反悔吗?”江容卿凌厉的一道眼风猛地转头扫过去,声音凶厉却又带了几分哭腔,在她对上苏延景的那一刻,随着柔塌下来眼皮尽显,自言自语道:“真可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的。”
苏延景绷紧了一张脸,闷声低笑,望着眼前垂着脑袋的丫头应道:“我也这么以为。”
☆、第二十八章·花好圆月日(中)
“那你怎么还来了?!”江容卿语无伦次,下巴几乎狠狠的抵在胸前。原本在她想来该是拼了命的推开对方然后远远的扔出一句的话现下在她口中软糯的像是蚊子哼出的。她自知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一丁点底气都没有。
“是啊,我怎么还来了?”苏延景喃喃,嘴角苦涩,摇了摇头。失神的*舔干裂的唇,沙哑缓缓道:“我也不知道。阿淮,我想我怕是病了吧。你走了之后,我站在那门前好久。我耳边总是隐隐约约听到你在叫我。一声儿一声儿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江容卿不置可否的弯了粘带了雪花儿的眉眼,带着几分自嘲,并不反驳,轻声问道:“哦?那我叫你什么?”
“十七。”苏延景抬头,极认真的模样儿。温侬软语。
江容卿不自觉的转头看他,眼中不可相信甚至是可笑。在触及他熟悉的柔和的那一刹那,江容卿别过脸,死死的咬着几乎尝到一抹血腥的唇角,淡淡道:“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我竟然还看见你哭了,你对我说,你真的很害怕,你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淮,你说你你需要我。”苏延景苦笑着点了点头,本能攥紧了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缓缓摩挲着。常年的人情处世让他就算在此刻也显得波澜不惊,道:“我本来也不想的。可是理智告诉我,我想要来见你,我想你真的很需要我。所以我就安慰自己说,老朋友府上出了这样的事情,论理儿,我该是来瞧瞧帮衬着些的。所以……我就来了。”
“哦,是吗。”江容卿别过脸咬了牙,眼睛火辣辣的疼,往常柔和的声音此时都快变了样,却极尽可能的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儿,道:“那苏老爷您怕是走错地儿了,您的老朋友在前头,容卿这儿,哪里纳的下您。该屈尊了。”
“可不是。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我对这府上该是比你还熟。我明知道我要去哪儿、我该做什么,单我还是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你这里。我挪不动步子了。我告诉我自己,就看一下,就当做世侄女,看见你很好,哪怕是被你发现,狠狠打了出来。”苏延景嘴角的两撇小胡子微微上扬,眉心多年形成的一个‘川’字此时都仿佛在笑一般,十分委屈的踩着雪走近江容卿,低低开口:“再然后,我得寸进尺,又忍不住走了进来,跟你说这些话。”
他皱着眉头问她:“阿淮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江容卿抑制不住自己随着苏延景的开口而愈发粗重的呼吸,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扑通扑通的跳了出来。江容卿紧紧绷着一张脸,试图平淡甚至冰冷的看他一眼,面上却不由自主的抽搐。她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声音问道:“我如何知道。那你现在看完了?我很好。所以你……”
苏延景皱眉,迫不及待的打断她,道:“你不好。”
江容卿炽热的眼眶几乎被他激的掉了泪。江容卿恨不得苏延景现下就转身离开,这样他就看不见她被他三言两语击溃的这样狼狈的模样儿。就在前几日,他还将她赶出去,那么决绝,叫她好几晚的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他。他对她笑、对她好,给她糖吃,摸着她的脑袋叫她阿淮。她几乎恨得牙根儿痒痒。
江容卿狠狠的转头瞪他,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不含一丝裂缝的塞住了,叫她生是唇角嗫嚅着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阿淮,你怎么能这样。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儿,就搅乱了我全部的生活。我本来过的很平静的。可是你为什么还要闯进来,让我不知所措,让我……欲罢不能。”苏延景抬着古铜色的眼皮瞧他,理所当然的样子,嘴角是掩盖不住的笑意。
江容卿咬牙语塞,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除却二人慌乱的呼吸。
苏延景长长的一叹,伴着暖热的雾气打在江容卿几乎冰冻的没有知觉的面上,说:“阿淮,你难道真的听不出,我是在给你道歉吗?我是在告诉你,我错了。”
苏延景望着江容卿的背影,温侬软语的叫她:“阿淮?”
“错在哪儿?”江容卿并不转身,轻轻开口。听不出丝毫多余的感情。
苏延景一愣,嘴角上扬,垂着眼略显无奈的落败开口,淡淡道:“我错在,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遇见你、跟你打赌。更不该赌输了,打下来那个翡翠簪子送给你媳妇儿。”
江容卿当即侧首,方才哭的有些虚肿的鱼泡眼显得凌厉,鼻腔浓重的鼻音,恨恨道:“嗯?”
“我……”苏延景显然迟钝的有些招架不住,只得举手投降的笑着支吾顺从道:“阿淮,你要知道,我到底也是四十几岁的人了,早过了那个年龄。你让我学那些个年轻的小子跟丫头说些甜言蜜语的我也说不出口。”苏延景十分天经地义的委屈模样儿,直到隐约对上江容卿略瞥了嘴儿的状貌。面上的光彩化作一抹颓然,耸搭着脑袋,大半生从未有过的顺从,道:“或者,你想要让我说什么,告诉我,写下来,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江容卿气极,猛地转过身,姣好的面容紧紧绷在一起显然冰冷木讷。半晌,她望着他,微微扬着下巴,极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