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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呢?你当你们家小姐是谁?还能跑丢了去?”
木兰这才上下打量着发觉自家小姐冻得脸皮僵硬还逞强的样子,忙不迭的让开路,心焦气躁,难免压低声音轻斥道:“瞧您冻的,只看您以后还敢不敢这么晚回来呢。小姐,快跟奴婢进里头暖暖吧。”
贺淮一边捣蒜般的点头应着,一边嗤嗤往手心哈了口热气,不忘问道:“对了木兰,我不在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儿吧?”
木兰摇了摇头,也上前帮着自家小姐暖手,自己圆润的双颊通红,也冻得不轻:“倒也没有。晚膳的时候老爷倒问过一回,奴婢只说是小姐身子不舒爽在房里头卧着,老爷随口问了几句,让人照应着些。其余的,就没什么了。”
贺淮闻言,欢喜的向她投向赞赏的眼神:“好丫头,当真愈发聪明了!现下连我爹都骗得过。赶明儿有的赏你的。”
“您可可千万别!小姐,您若是能安分些,奴婢倒不想要这份子‘聪明’。”木兰转身关严了后门,嘟着一张樱桃小嘴,不满的说道。
“好个没心肝的丫头,我夸你对你们家小姐‘有情有义’呢,你反倒不领情,过来将我一军。”贺淮心虚的看向显然置了气的木兰一眼,知她自小便跟着自己,眼里从没旁人,只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更何况二月天里,瞧着她现下直打抖嗦的模样儿也不比自己好多少,想了想只得找台阶下,耐着性子上前挽着她的手讨好道:“得得得,木兰大小姐,今儿是我错了。我跟你保证。以后再是不敢的,你就别生气了。嗯?”
“奴婢哪儿有生气的份儿,只是担心小姐的身子罢了。偏偏,小姐也不体察,还道奴婢没情没义。”木兰任由贺淮推搡着,故作姿态了一番,小小年纪皱着眉头一派小老人模样儿的脸也就渐渐松软下来:“好了好了。小姐您赶紧进去吧,奴婢可是受不起的。房里头到底暖和些。夜深露重,看您冻得脸都紫了。”
贺淮见她松口,憨憨的笑了笑随她:“是是是,我听你的,咱们进屋里去。”
只是贺淮却不知,只一墙之隔,二人嬉笑玩闹早被墙外之负手站了半晌的人,只字只句,听得清清楚楚。
“难怪,才会这么像。”男子沉厚的声音略带玩味,又像是若有所思。随即凉薄的嘴角微微扬起,一身蓝衣在夜风中更显轻逸,浑然天成。
幽暗的夜空中,一轮悬月,皎洁如水,洞察着这世间男女百态、悲欢离合。是冬日里难得的清明。只是不多时,一层薄雾浮过,便轻巧自然的遮盖了它大多的光亮。而它,就像是养尊处优生在温室的兰,被仅仅看似千军万马的大敌击溃了一般,收起了自己足以抵挡的清辉,心甘情愿的站在它的背后。明明不足为提。
六年前的那个晚上,似乎也是这样的夜晚,甚至还要更冷一些,就连这夜幕中始终陪衬明月的漫天繁星亦更亮一些。夜色中愈显深沉的朱红大门中,面色如雪的女子怀抱琵琶,青葱管儿般的指尖妖娆轻拨,身子羸弱的半倚半靠在软榻上。然而仅仅因为这样的行动,女子克制不住喘息浮动的胸口,孱懦的仿佛即时就要随着她手边的那方如同夜色中海水一般的丝帕一同随风悼落了一般。
☆、第三章·姹紫嫣红遍(下)
她始终将那袭丝帕放在自己目之所及的一处,她的眼神平静而又脉脉。她所紧紧注视的那袭丝帕上,精致小巧的绣着的一支木兰,线色由浅至深,清贵擢淡。
这个被后人所知的美丽女子,此时此刻她,就如她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突兀的消失一般渐行渐远。她早已摘下了将她隔绝在曾经垂涎于她的大多数人面前的那袭朦胧青纱,只是此时的她,再唱不出如从前那般,让面前的那个使她蓦然了一睹、便再挪不开眼的他,驻足留恋的盈盈一曲。
“阿娘!阿娘!……阿娘您怎么了?阿娘,您不能丢下阿淮一个人。阿娘!……”
娇弱瘦小的女孩儿亦是与她母亲相像的那副精致容貌,只多了几分婴儿般圆润的嫩红。更是身上的那袭青纱,跟她母亲无异。铜铃般的大眼睛此时像是徒然开了闸一般,倒映着她母亲怀中死死抱着琵琶,冲着她缓然沁出一番温润笑意的模样儿。
“阿淮,阿娘给你唱歌听好不好?你以前总要阿娘唱给你听。可是阿淮,你知不知道,阿娘的歌声只能留给一个人。可是阿娘想……那个人,他再也听不到了。”
那是女孩儿印象中,她阿娘唯一真实的笑意,也是留给她最后的笑意。
女孩儿晶莹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啪嗒啪嗒,掉在女孩儿嫩绿绣鞋下的石头地上,掉在她口中那个唤做“娘”的女子嘴角缓缓流淌下的鲜红上,晕染开一处处的湿润,触目惊心。
她唤她阿淮,随她的姓——贺。
贺淮、阿淮。她常这样冲她招招手,然后用她好听的声音叫她。含着笑,温侬软语。
那是阿淮心目中的至高无上,那个她自小叫做“阿娘”的女子。她有一双极漂亮的手,很长很干净的指甲,指间骨节分明,仿若透明的一般。她时而攥着她肉肉的小手柔柔的说:“傻阿淮,到底遗传到阿娘几分。”
她说,她的手,是她引以为傲的存在。
能弹出好听的曲子,能做出好吃的点心,能折下漂亮的木兰花送给阿淮,能拉着阿淮的小手戴着面纱走遍惠阳的大街小巷,能将其他女孩子没有的簪花戴在阿淮的头上让自己的女儿十分骄傲。她说若有一日,她定会带她看遍大好河山,她终究是想做那样自由的女子。
“阿淮,你知道,为什么阿娘给你起名叫贺淮吗?因为呀,曾经有一个人告诉阿娘,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处,叫淮舟。那里山美、水美,那里是阿娘可以无忧无虑,可以忘情的地方。那个人告诉阿娘,总有一天他会带着阿娘一块儿去。阿娘就信了。嗯,还信了一辈子呢。”
“你知不知道。阿淮,阿淮……”
每至此时,她总会一人对着自己的琵琶喃喃自语着,独醉至天明。
注定,她不是个耐性的女子,她也会情到深处,一个人在房里头毫无顾忌的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也会嬉笑玩闹随即风云变色;也会在胆小的女儿怯生生的告诉她,别的小朋友问她为什么没有爹的时候愤怒至极,再问,便将她关在柴房里头几天不给她吃不给她喝,然后见着被她打得虚弱的女儿,抱着她哭成两个泪人儿。只是为了告诉她:“阿淮,你不需要爹。你有娘,就已经很好。”
她偶尔也会在醉极了,乳白色的面容下诜诜透出略微的*,她酒量十分的好,肆随轻狂,甚至常端起青花的酒杯带着几岁的女儿一同醉酒。作为女儿的阿淮也遗传到了几分。她总是在微醺之际,笑得媚眼朦胧,恣意歪头枕着自个儿直到病极,已然皮包骨头的手臂对她说:“阿淮,你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你要记得,一定要记得。你的娘,很爱你的爹。你的爹,也很爱你的娘。而我们,都很爱我们的阿淮。阿淮,我们的阿淮。”
然后她还会徐徐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杯的桃花酿轻轻啄上一口懒懒的继续说:“阿淮,阿娘只有这样,才能看见你阿爹呢。你看,你阿爹向咱们走过来了。他在笑呢。他笑的时候,跟我们阿淮特别像……”
她的人,就如同她酿的桃花酒一般,清洌幽远,埋在老桃树的土埂子底下,第二年启开时,醉人的香气可以飘得很远很远。多年之后,那个被叫做阿淮的孩子还记得这样的刺鼻却又平和的味道。嗅了第一口时,有些迷人,再嗅第二口时,有些醉人。到了第三口,便足够闭了眼,歪倒在桃花树下,那个梦中想见而不得见的人,便翩翩伴着漫天的桃花瓣儿驾着云来了。
真的。
阿娘说阿淮的爹是个翩翩公子,阿娘说阿淮的爹笑起来真阿淮真像,阿娘说阿淮的爹看起来有一双可以洞察人心的眼睛,阿娘说阿淮的阿爹在天涯海角想念着阿娘,想念着阿淮。阿爹很爱阿淮。非常爱非常爱。不过阿娘说,那个天涯海角,可能是比元定街上的糖葫芦摊子还要近的地方。也可能是比阿淮伸手也摸不见的云还要远的地方。
阿娘的声音很好听,细碎的柔和,带着一丝沙哑。阿淮听得沉醉。
这样的女子,就是随着那浓郁的木兰花香飘然而去的,就像是她常同阿淮讲的那个故事中飘然远去的花仙女儿一般。只是花仙女儿的身边,没有她爱了一生的那个男子,没有她走前让她眉眼笑的比任何时候都要舒展的男子。
那个男子,那个她只从母亲口中听到过她应该叫做爹的男子,逆着满室明亮的烛光走到她的面前,走到好看的眼睛里面只剩下一丝光亮的阿娘面前。高大的让泪眼朦胧的阿淮看不全。然后阿娘怔愣了一下,轻轻笑了,像个娇羞的小姑娘一般。在她的印象中,阿娘只有喝醉了酒时才会笑的这样——满足。
☆、第四章·犹记在梦中(上)
他走到她的面前,通红着眼,冲她牵起看似平静无波的笑:“嫽儿,木兰花儿,是送给你的。你看,喜欢吗?”
“原来你还记得,我最喜欢什么花儿。”她强撑着睁开混沌的眼,满满的都是他,嘴角的猩红让她显得愈发妖娆动人。
“当然,我答应过你的,我怎么能忘记呢。我答应你的,从不会忘记半分。”他轻轻冲她点了点头,伸出手不费丝毫力气的将盈盈一握的她抱在怀中。
“孝宗,我又见到你了,真的又见到你了。我以为这是梦。从来,我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你。”她无力的靠在他的身上,死死的用身体向他靠近,待有了真实的触感,她表情富足的像是安然的将全身心的所有交给了他。
男子望着怀中不堪一击的女人,摇头笑着哄道:“怎么会是梦。嫽儿,我在你的身边,你看见了吗,我就在呢……”
“是吗?可是你说,你再也不会见我。”她像是赌气的孩子质问着身形一滞的男子,可想了想却又在笑,会心的笑,即便身体早已虚脱,却还是拼了命扯着几乎透明的面皮得笑:“孝宗,我好想回到我们当初见面的木兰花园子里头。你看着我,不屑的叫我‘轻浮女子’,那模样儿实在让我很难忘记。你不知道,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你那一身黑衣,皱着眉头,真的没有你穿白色衣服的时候好看。我,我还是喜欢你穿白色衣服的样子,会让我觉得……觉得……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足够,用我一辈子的辛劳,还与你一天喜乐的大礼。”
她仰面正对着他,半睁半闭着眼睛,一句话要停顿好久:“孝宗,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认错了,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嫽儿,我怎么会……”男人几乎泣不成声,面上刚硬深刻的线条任由泪水如泉水一般涌现。那个男人,他曾说,男人,不能掉泪,掉了泪,还同那些弱质女子有什么分别。十分的不屑。
“是呀,我的孝宗,怎么会。只是又赌气了,像个孩子似的。可是孝宗,真好,我方才……还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唱曲儿给你听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好想你,孝宗。”女子凭着最后一丝气息,朦胧的泪眼望着触手可及的琵琶,却再抱不起来勾上半弦。她笑着,嘴唇染了血一般的红艳,一如当日二人初见时的雍容。
“伊人月下戴红妆,不知伊人为谁伤。鸟儿尚成双,相依对唱忙。怎奈伊人泪两行。伊人独唱伴月光,唯有孤影共徜徉。柳叶裙下躺,貌似心亦伤。与伊共叹晚风凉。人说两情若在永相望。奈何与君共聚梦一场。戏中人断肠,梦中暗思量。自问手中鸳鸯为谁纺……”
女子曲若游丝,还未唱道一半,便渐渐的失去气力,渐渐的连声音都变得飘渺无望。她望着早已抱着她哭的执拗的男子,费尽剩余全部的力气将手放在那个始终紧紧将她拥在怀中的那个男人温热的掌心,说:“孝宗,执手偕老,我们,下辈子见了……”
那是阿淮第一次看见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嚎,不停的叫着怀中那个女人的名字,浑厚的声音充斥在阿淮的耳*鸣,一次比一次强烈,一次比一次肝肠寸断,仿佛是要让全天下的人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走了,他爱的女人走了,这个美艳般像花儿一样美好的女子走了。
男人将下巴狠狠的抵在女人的发间,将她抱得更紧。咬着牙几乎失声:“好好。贺嫽儿,我们说好了。下辈子,你一定不能再忘了我。如果你再丢下我一个人,我就罚你。就罚你,允许我生生世世都守在我的身边,做你的裙下鬼,你说可好?你答应我了再走,贺嫽儿,你答应我了没有……”
那一夜,他站在她的面前,如同阿淮印象中母亲提及的那般,庄重的让人移不开眼。他看向你时,就像是想要把你看穿似的认真专注。
“你阿娘睡着了,我们不要打扰她,她很累,我们让她安心睡了。好不好?”
阿淮这才看清。这是他,那个曾经在阿淮的梦中唤作阿爹的男人,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