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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帮你抵御你所承受的一切伤害?告诉我,谁?”
苏延景喉头一梗,缓缓抬起头。他就像是被江容卿蛊惑了一般怔愣,试图像每一次好几日没见她惹得她气恼了,抑或是忘记了什么答应她的事情又叫她不高兴了时那样,十分自信的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感觉到她还自己肩头嗤嗤的像个小姑娘家一般模样儿的笑了,然后又软软的叫他十七。每一次都是这样。
“阿淮……”苏延景酸涩了嗓音温侬叫她。
☆、第三十五章·悔之已不及(下)
江容卿一张苍白到只剩下眉清目秀的脸猛然凑近了苏延景,打断了他的‘服软’。嘴角一扬,轻声说道:“苏延景,是你说的那个危险的赫连家!是你说的那些害了你的苏家的那个赫连家,是他们!”
苏延景一愣:“你……”
“十七,你生气了吗?”江容卿突兀的变得的语调软绵绵的,抬头看了苏延景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恐惧。她的笑意淡淡的,开口说道:“如果我还告诉你。那天晚上我去找赫连康懿,并不是因为你说的那件事情。但是,我知道他们盯上了苏家,包括江家,他们想独吞你们所费尽一生才拥有的一切。而你上次为了救我,给了赫连东祁他想要的苏家一半的家产,我感动之余还默许了赫连东祁这样的做法。包括他上位。可是我没有阻止,我只是放任他们去做,在很早的时候我就都知道。你会生气吗?”
“有多早?”苏延景紧绷着一张脸,慢慢的压低了声音。
“你说是你的苏家吗?”江容卿勉强撑着石凳,双腿一前一后的摇晃着,仰着一张笑脸,想了想道:“或许,是你和苏祯,刚刚进了惠阳城的时候吧。也可能更早?”
“为什么?”苏延景面上的轮廓变得愈发清晰,咬牙开口。
“赫连东祁,他会一字一顿的叫我江容卿,会拍着我的肩膀说要跟我诗酒年华驰骋天下。会在他即便不那么强大的时候站在我的身边凭着他的力量保护我,让我站在他的身后。会让我觉得我的利用价值原来还有那么多。会告诉我江容卿你在这个世上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价值支撑你活着的,你不能一个念头就随着你阿娘去了。”
江容卿说话的时候笑吟吟的,阳光合乎时宜的映照在她显得愈发白净的面上,她微微眯了眼睛,在脑袋上搭了个凉棚,这才舒了一口气又继续开口,那声音就像是夏日里廊檐旁的喜鹊,极是柔和。
“甚至于苏延景,你现在看见的江容卿,她会笑、会哭,会喝酒会煮茶,会跟你谈天说地,会成为一个卖弄聪明的女人,像一个大家小姐一样走路行事,又不会在面对你的时候不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这些,都是赫连东祁给的,都是他。”
“还有赫连康懿,他不会瞧不起我,他会用在他看来平等的方式对待我,毫不吝惜的对我笑,对我好,对我说江容卿你这么没心没肺的爱一个人你是不是傻啊。”
江容卿略顿了顿,转头看向苏延景。许是方才瞧着那光线的时间太强,她眼中的苏延景轮廓有些模糊。她淡淡开口:“苏延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对我的信任竟然这样的不堪一击,甚至连一次装腔作势的询问都没有。我很庆幸在遇到你之前我遇到了他们,让我能够成为一个完美无缺能够让你喜欢的江容卿站在你的面前。所以,我这样的理由,我给你,够不够?”
“就算是这样……”苏延景煞白了脸色很久才开口,早已没了原本该有的冷静。颤抖着声音紧蹙了眉头失措道:“阿淮,就算是这样,可是现在他们是在利用你。他们想要一举击垮江家和苏家,到时候……”
江容卿出声打断了苏延景,以免她冲动之下告诉苏延景她有多么希望能够一举击垮江家。江容卿颔首,冷冷开口道:“那又怎么样呢?至少我很幸运,配给他们利用,有价值到可以让他们倾尽一切的对我好,甚至于忘记我只是个歌女的私生女。不是吗?”
苏延景拂袖,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一时扑鼻,他瞪大的一双丹凤眼中充满了愤怒了恐惧,惊声吼道:“江容卿!我不许你这么说你阿娘!”
江容卿精致的下巴微抬,几步远的冲着比自己几乎高上一个头的苏延景,声音几乎降到了冰点,轻笑着说道:“怎么,你又要打我了吗?只要每次提到我阿娘,你就控制不住你自己了,对吗?苏延景,你没变,还是一样的自私。我从不奢求你可以忘记我阿娘,可是至少我以为你可以理智在我面前把我的阿娘心照不宣的排除出去。不过现在在我看来,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是你逼我的。”
“江容卿!”苏延景五指死死的攥成了一只拳头,缓缓的落在江容卿的发顶,像每一次宠溺无奈的时候那样揉揉她的脑袋,温侬软语的叫她:“阿淮。告诉我,你跟我在一起,那样叫我十七,说你喜欢我。也都是假的吗?都是你做戏的吗?”
“我说不是,你还信吗?”江容卿喉头一酸,眼泪摇摇欲坠的从那双凛冽的大眼中掉落。她看着苏延景,道:“苏延景,我对你,没有说失望的理由,我也不能否认你所说的那些是不是都是我错了。可是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因为有一个人给了我这个世上所有的好,这种好让我不只是想要稳稳的待在别人的身后被人保护,甚至于我想要保护那个人以让那个人不受伤害。我爱他,他也爱我。所以我愿意放弃一切。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那个人叫苏延景,你认得吗?”
“我认得。”苏延景抿起了薄唇,缓缓的放下自己的手。满是厚茧的指尖帮江容卿擦去颊上的眼泪珠子。
江容卿轻扯着嘴角笑了开来,唇红齿白:“那你觉得,如果我做错了事情,可是我并不是有意要瞒他的,因为我很爱他,所以我不知所措了。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我向他赔罪,我跟他说抱歉,我告诉他我可以为他做一切。你说,那个叫苏延景的老头儿,会原谅我吗?”
“孝……孝宗……”
江容卿望着眼前的苏延景,望着他墨黑的眸子从方才的柔和渐渐转为空洞木然。江容卿随着苏延景愕然的惊讶甚至是恐惧回过头去,像是过了很久很久那样,她看见身后满脸皱纹的父亲,苍白着脸色,指着她和她的男人。
“你……你们在说什么?!”
江容卿想,这一天早晚是要到的,而且终于到了,那么快。
江容卿记得她曾看过梁祝里头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祝英台与梁山伯双双化作蝴蝶曾让她极是感动。无意中与赫连东祁说起时,小女儿家的憧憬叫赫连东祁嗤之以鼻,倒是跟梁以柔臭味相投。
遇到了苏延景之后,她很希望有那么一天,她可以有理由跟苏延景站在一起,就像是赫连康懿嬉笑着对她说的那样,为他们的‘不伦之恋’跟她那个顽固不化的爹据理力争,说不定凭借着苏延景跟她爹一个开裆裤长大的情分,能少打几顿板子,到最后烦了,说不定应了。然后她和苏延景就像戏文儿里说的那样,要不然一生一世白头偕老的在一起了,再不济决绝点儿的,就是双双携手跳崖寻死之类,江容卿觉得,那也是极凄美的。
“爹……”
“江容卿,你混账!”
只是她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她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在她爹跟前儿自以为是的据理力争,还没有等她和自己的爱人心字成灰的跳崖寻死化成蝴蝶,就早已经有人先在她的面前倒了下去,那快的连她紧着一步上前扶住的时间都没有。
后来江容卿就明白了,很多事情就是那么一瞬间,不能等。爱是一瞬间,恨是一瞬间。活是一瞬间,就连那死,有时候也不是缠绵病榻许多日,也可能是一瞬间。
“苏延景,你刚刚还没有说,如果我做错了事情,可是我并不是有意要瞒他的。但是我为此付出了代价。那么,他会原谅我吗?”
“会的。”
“苏延景,会没事儿的对吗?”
“对。”
“你又骗我。”
☆、第三十六章·逝者既斯去(上)
“容卿……容卿……”
一旁怔愣着站在苏延景身后的江容卿听着江孝宗的话,几步上前,一把推开一旁给老爷子把了脉之后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的大夫,跪坐在江孝宗床前凑了过去,哑着嗓子道:“爹,您要说什么?容卿都听着呢。”
江孝宗干裂的唇角扯出了一个细微的弧度,低声道:“容卿,你告诉爹,你是不是,一直都很恨爹?”
“爹……”江容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噼里啪啦的打在江孝宗的衣襟上,拼命的摇头道:“爹,怎么会呢,我没有,真的没有……”
“丫头啊,你可知道,爹为什么要在你的名字当中,放一个‘卿’字吗?”江孝宗不得已缓缓闭了眼,费力抚上江容卿指尖拍了拍,深吸了一口气才又说道:“爹自知,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爹欠的债,这辈子都还不完。可是你阿娘,给爹留了一个你。‘卿’,那是个念想。旁人不知道,可你清楚,你是爹的念想。卿卿……也是爹对你阿娘的念想。但爹想着,爹的这债,怕是要下辈子才能还得上了……”
“爹,您别胡说……”江容卿早已听不进江孝宗半个字,就势攥了江孝宗的手语无伦次的哽咽着开口:“爹,您不是还说,要看着我出嫁,要给我全天下最好的嫁妆,要给我披上盖头,要抱外孙。可现在,您连给女儿找个好人家都还没来得及,怎么就能说这样的话?我不要您还债,您谁都没欠着,是我欠了您的。爹,我错了,我不对,您打我骂我都好,我跪着,跪到您消气为止。您一定会没事儿,十七叔已经给您找了惠阳城里头最好的大夫,您……”
“容卿,你没有错。”江孝宗呼吸渐渐急促了许多,握紧了江容卿的手,睁开混沌的眸子问道:“可你告诉爹,跟老十七在一起,你高兴吗?”
江容卿一愣,轻轻的点了点头:“嗯。”
“老十七吗?”江孝宗隐约墨黑的眼中一亮,随即牵扯起嘴角点了点头,意味不明的开口:“也好,也好……这是命吧,命吧……这都是命……当初我和你阿娘欠他的,如今,也算是还了……”
“爹……”
“阿淮,阿淮,爹好像看见你阿娘了。她穿着红色的嫁衣,她在等着爹呢,你瞧,她还是那么爱美,还是那么好看。嫽儿,你看见了吗,我把我们的阿淮教的很好,她真的很好,比我强,比我们都强。嫽儿,嫽儿……你说过下辈子不会忘了我,你会跟我一起走,哈,你没骗我。这一次,你真的没骗我……”
江孝宗气息渐弱,望着床幔的眸子渐渐变得混沌木然。
“阿淮,我们的阿淮。”江孝宗仅吊着最后一丝气息,半梦半醒的看向江容卿,急促道:“爹一直想叫你阿淮,可是每一次叫你阿淮,爹就会想到,欠了你阿娘的那个承诺。阿淮,你还记得,当年你娘走的时候,爹怎么告诉你的?”
“记得。”江容卿顺手抹了把眼泪,满手心的冰凉,拼命的点头。
“记得就好。”江孝宗气若游丝:“你要知道,现在,爹去陪你阿娘了,你阿娘想爹了,爹要陪着你阿娘,去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爹很高兴。我和你阿娘,会一起看着你。阿淮,我们的女儿,不会认输。你要记得,一定要记得……”
“爹……”
“好了,爹……该去给你阿娘赔罪了。你阿娘不喜欢等人的,又该不高兴了。嫽儿……”
江孝宗轻声呢喃着贺嫽儿的名字,最后一刻,他的手心渐渐冰凉僵硬。江孝宗拼尽了全力勉强转头看了江容卿一眼,混沌的眸子,像是带着笑意的柔和,足以掩盖他往日从未变过的威严。江容卿几乎哭的失了声。
“爹……爹!”
江容卿房里头的惊叫惊醒了一旁陪着江容卿直到子时,这会子刚刚睡了下去的木兰。木兰一惊,脑袋狠狠的磕在一旁的梨木老爷椅上,疼的冷抽了一口气。却还顾不得许多,一边揉着脑门儿,一边连忙从就势歪了歪的躺椅上蓦的站起身,睡眼朦胧的顺手拿起一旁摆着的蜡烛,披了件衣裳几步推门走进江容卿房内。
“小姐,小姐。怎么了?您这是又做噩梦了?”
江容卿黯淡的眸子木然转头看向一旁扶起她的木兰一瞬,随即眼中蓄满的豆大的泪珠雨点儿似的往下掉。冰凉的指尖死死的攥着木兰的手臂,沙哑着嗓音又一遍的问道:“我爹呢?木兰我爹呢?”
木兰一愣,疼的蹙了眉头,略带了几分哭腔的踌躇道:“小姐,您好容易睡一会儿,怎么又忘了。老爷他……他已经走了呀。”
江容卿深深凹下去的眸子一凛,薄唇微微上扬着摇了摇头,淡淡问道:“走了?走去哪儿了?”
木兰一时语塞,咽了口唾沫颤着声儿道:“小姐,您别吓奴婢,老爷他,他已经……好几日了。这会子大夫人和二小姐,已然扶灵随着老爷往祖家安葬了。”
“哦?是吗……”江容卿不含丝毫表情的面上显得苍白,依旧挂着泪滴的模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