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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皱着眉头,很久才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阿淮的存在。我也一直都知道阿淮被孝宗接回了江府。这么多年,我没有办法面对阿淮,更没有办法面对嫽儿。我承认,这些年,我都在逃避。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我爱的妻子,爱的孩子。可是王爷,您明白吗?有一种叫做夙愿的东西。我回惠阳,是因为我会在想,是不是只有死了,见了嫽儿,才不会后悔呢?”
“我承认,我对阿淮有一种因为嫽儿才会产生的执着。我对孝宗有因为当年的事情解不开的怨恨。我甚至于……我想过。我让阿淮爱上我,我让她记起她的阿娘,我要让孝宗后悔。”苏延景停了下来,眸子混沌着像是喘不过气来的急促:“我承认,那个时候,我没有想过这件事情的后果,我只想让孝宗尝尝,最爱的人被一个不该出现的人抢走的感觉。”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讽刺他:“那……您现在如愿以偿了?”
“对。我如愿以偿了。”苏延景毫不避讳的抬头肯定:“可是我也后悔了。我发现,从前我想要让孝宗后悔的那一切,现在都反噬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悔的肠子都青了。嗯?”
苏延景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我跟阿淮在一起。她简直就跟她的阿娘一模一样。我只要看到她,我就会想到她的阿娘。可是更长的时间,我却发现,阿淮跟她的阿娘不一样。一丁点都不一样。她眼中有的光彩,和她对于她想要做的那些事情的执着,跟她阿娘一丁点都不一样。”
“我发现我错了。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这么多年,我对贺嫽儿,早成了执念。可是……我也爱上了跟贺嫽儿一模一样的女人。”苏延景的嘴唇被冻得没有血色,他抬起头看着我:“王爷,是我负了她。我不能再耽误了她。”
听着他的话,我想要在这个江容卿爱的男人面前摆出一副无所谓的笑意,可是我却发现,印在他眼中的,是苦涩:“后悔有用吗?苏老爷……您这抛弃一个女人爱上另一个女人的话,也实在太冠冕堂皇了。”
苏延景站起身,眼神豪不避闪的看着我:“王爷,你爱她。事事为她着想。难道你就忍心看着,我这样跟你心爱的女人你侬我侬,鹣鲽情深?”
“苏老爷你不必用话来激我。”我一字一顿的打断他:“你说,那又能怎么办呢?如果不是你。你能想象吗?她喜欢你,口口声声哭着说要保护你。这样的一个女人,我有什么办法呢……”
“王爷能大破三军,就不能带走一个女人的心吗?”苏延景再次反问我。
我愣了愣。
“我还以为,王爷从不惧怕什么的。”苏延景笑了笑:“可是我们都知道,我不能陪她一辈子,也不能耽误她一辈子。今天我告诉你的,其实……她都知道。可是她还是愿意留着我这命。怕是不愿让我去脏了她阿娘的眼睛。阿淮对我……终究是失望了的。”
我说:“她忘不掉你。”
苏延景摇了摇头:“可是不代表,她离不开我。”
苏延景离开的时候,那声音带着几分祈求:“我知道,该到的总是会到的。再给我们些时间吧。谢谢了。”
我听出他有些哽咽。在那个当下我的确为江容卿爱上这样一个男人而感到不值。懦弱,虚伪。可是就像是那天江容卿在见过太后之后跟我和盘托出时对我说的:那又能怎么样呢?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又不是跟养狗似的。想要了就要,不想要了,送给谁都好。
我隐约站在屋外能够听见里头传来的江容卿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抓了苏延景的把柄,正大光明。可是却牵着马,避之不及。
出了城,我将马拴在雁鸣庵外进去的时候,静明师太刚刚出佛堂。她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请我进去。佛堂内袅袅的熏香,并不算重,在我的印象中很像是江容卿身上的味道。
“王爷,您可是找到您的心上人了?”
“是。”
“那王爷还有什么想问的呢?”
“师太常说心无杂念。只是这世间事,人也好,物也罢,可是想忘就能忘得掉的呢?”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是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笑无声。若只说这世间情字,并不只为前世缘分所定。有缘无分,也是徒劳。”
“那师太看我和她……”
“王爷,三姑娘有她自个儿的主张。若是她愿意,逆天行道的事儿,她也未曾做不出。”
“师太,您了解她。”
“我不了解她。可是,我了解她娘。她和她娘,实在太像。”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静明师太的时候。
“我怎么才能接近她?”
“我不知道。要不然……绑架她,怎么样?让她离不开你,让你爱上她。”
☆、第五十五章·一谶相思谋(上)
太后病逝,举国大丧。大皇子因母后病逝,过于悲痛,不出几日便也跟着走了。天底下的老百姓皆道是大皇子是一等一的大孝子。而用赫连东祁的话说,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再流芳百世,也是个死人。
江容卿想,赫连东祁没说出口的那句应该是。可是他活着,站在最高的地方,万人之上无人之下的活着。
在那之后的很久,赫连康懿才对江容卿说起这件他记挂了一辈子的事情。赫连康懿说这辈子他杀了那么多的人。敌人、臣子,这些人他都不记得了。可是他唯一记得两件儿。第一件儿,太后走在他的跟前儿,望着他的眼神里都透着彻骨的恨。还有一件儿,是他握着袖中的毒药瓶子见到被赫连东祁幽禁在皇宫后院的大皇子的时候。赫连康懿说起这事儿的时候,眯着眼睛砸了砸嘴,咕哝了一句:“从小到大,我没见过大哥几次。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寄人篱下,可还是齐齐整整的,连那嘴上的胡子都数着根儿长得似的。”
赫连康懿这话多少带了几分玩笑。然而沉静下来,他沉默了良久,才跟江容卿提及那会儿大皇子所谓的“跟着太后”走了。
赫连康懿见到大皇子的时候,大皇子像是早已预料到的样子,转身看了他一眼,随即掸了掸身上的袍子,起身笑了笑道:“来了。”
“大哥知道会是我?”赫连康懿微微挑眉。
“不会是他。就只能是你了。”大皇子有意无意的低头嘀咕了一句,抬起那双与赫连东祁极象的眼睛,伸出手道:“他该是不会让我死的太难看的。丢了他的脸。”
赫连康懿指尖一紧:“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像是没听见赫连康懿的话一般,想了想,半挑了嘴角问道:“三弟,你不要的东西,旁的人想要。你就那么给了人家,就不怕人家瞧着你太便宜,恼羞成怒,再回头咬你一口?”
“大哥……”
“三弟,你还能叫我声大哥,我很高兴。”大皇子说着走到赫连康懿的面前:“人人都想要那个位置。到最后,人也死了,血也留了。老天注定,该剩下的就剩下了。不为别的,那位置蛊惑人心。万人之上,何其荣耀。这个天下都是你的。谁不想要呢?”
“大哥也想?”赫连康懿抿了薄唇反问。
“想。可是我知道,我再想,也想不过赫连东祁。”大皇子毫不避讳,继续往下说道:“我想的,我拼了。最后落个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可是三弟,你呢?”
赫连康懿愣了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大皇子见赫连康懿沉默,并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道:“得了,这儿风凉。我记得三弟小时候就身子弱,娘娘可没少为三弟操心。如今可别为了我这个监下囚把身子冻坏了。三弟把该做的事儿做了,就去吧……”
赫连康懿不自觉的将那握在手中的毒药背在身后:“大哥,您明知道,会落得如此下场?”
“大哥不傻,毕竟生在皇家,总归不会傻得丢了皇家的面子。只是我早知道,二弟如今安逸的很,不问世事。这位置,不是你,就是他。而从我被父皇派出去打仗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知道,我输了。”大皇子缓缓的说着,隐约含着笑意,硬朗的面上多了几份决绝:“你以为,父皇不知道我们那些个小九九吗?他早都看的清楚。二弟走了,我也走了。你们两个对于父皇来说,只是留个悬念,让这游戏更有意思些罢了。”
大皇子深深的看了赫连康懿一眼:“只是父皇没想到,他最喜欢的三儿子,竟只有那最平庸的想头。”
赫连康懿低头别过了大皇子的眼神,只是轻轻叹了一声:“大哥,您何苦……”
大皇子轻笑了一声:“嗨,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只是母妃一辈子也没能养出个孝顺儿子来。一个早早远走他乡保命去了,一个剑走偏锋非得有自个儿的想头。如今我成全了他赫连东祁。也算是最后成全了我母妃。叫她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孤独了。”
接下来是赫连康懿长久的沉默,直到他攥暖了的药瓶在他掌中一紧,他俯身冲大皇子做了个揖,淡淡道:“大哥想的太多了。只是怕还要叫大哥在这儿多住上几日。待风头过了,弟弟定将大哥接了出来。还请大哥放心。”
大皇子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后扬了嘴角:“三弟,你就是心太软了。这样不好。”
☆、第五十五章·一谶相思谋(下)
说罢,还不等赫连康懿反应过来,大皇子迅速的伸出手,从一尺之外的赫连康懿掌中不费吹灰之力的抢过那瓶毒药,拔开盖子一滴不剩的灌了下去。他抬起头看着赫连康懿定固着想要阻止自己的动作,怔怔的站在那里,弯起眉眼的样子极是温侬:“三弟,大哥不叫你为难。保重了。”
赫连康懿蹲下身,大掌握成了拳,缓缓拉向早已倒在地上闭了眼的大皇子的衣角,低低道了一声:“大哥,保重。”
然而话说回头,此时,惠阳城内各处白缟,酒家茶社大开,只是来往的人熙攘,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
江容卿和苏延景乘着马车一路从城外至城内,路上颠簸着并不算远,江容卿却也特地给苏延景备了后头倚着的垫子。这几日苏延景虽不怎的咳嗽了,只是脸色却始终青白的模样儿,叫江容卿不得不担心。至城外时,城门前守着的侍卫照例上前来拦住盘查。江容卿在后头掀了帘子,那盘查的侍卫像是认识江容卿似的,愣了愣,随即轻轻点头行了个礼。
江容卿隐约记得这是赫连康懿身边的人,从前赫连康懿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几乎都是他来传话的。江容卿瞧着面前的人,心里头便是明白了个大概。如今的惠阳城,上上下下该都是赫连康懿与赫连东祁的人。不说是赫连康懿,赫连东祁隐忍了这么些年,如今得了势,以他那样的性子,眼睛里哪里能容得下半点沙子。谁想逃过他们的手掌心,都是不能的。
江容卿记得还没回惠阳时,她站在马车前转头看着一旁的苏延景,问他:“苏延景,你说咱们不回去了。咱们走,走的远远儿的。让他们谁也找不到咱们,好不好?”
苏延景走到她跟前儿,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刘海,有些狡黠的开口:“阿淮,咱们的盘缠可不够了。”
“怎么着,苏大老爷跟着我,还怕没钱花呢?”江容卿吃吃的笑了出来:“你从前不是都说了,日后我们若是没了钱,以我的本事,我还能去当个说书的。我养家你耕田。也是极好的。只是现下,你不相信我了?”
“阿淮,走之前,我跟赫连东祁见了一面。”苏延景微微蹙了眉头,想了想,说:“他问我。苏老爷,你和江容卿在一起,如果不是前有狼后有虎,如果不是我们这些个闹事儿的人,如果不是你们在一起会值得很多人去百般阻挠。如果当初你和她见面时没那几分的小刺激。你们还会走到现在吗?”
“那你怎么告诉他的?”江容卿的喉头不自觉的一紧,轻声开口。
“我说,我也不确定。”苏延景侧过头看向江容卿,淡淡道:“阿淮,从前我没有想过。我以为只要跟你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好的。可是当真赫连东祁问我了,我竟然真的会觉得,我不确定。我想,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平平凡凡,就像这世上所有的夫妻一样,我们是不是不会吵架,不会赌气。是不是会一直在一起。”
江容卿一愣,随即轻笑了一声别过脸咕哝道:“看来,赫连东祁……当真就我的克星。从不想我好过的。”
苏延景微微摇了摇头,哑着嗓音看向远处,道:“就算是那样。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阿淮,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江容卿没有说话,只是垂了脑袋。江容卿想,若是今儿当真他们走了。赫连康懿找到他们,该是轻而易举的。可是即便他们走了,即便赫连康懿和赫连东祁放过他们了,即便太平盛世,但就连江容卿自己都不敢确定,如果没有了那份叛逆,那份刺激,她是不是还能跟苏延景走到现在。她也不确定。因为对于江容卿来说,轰轰烈烈容易,平平淡淡却难上加难。
不多时,马车停住了的时候,江容卿本能的正欲起身先下马车扶着苏延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