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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容卿隐约听着身后的人呼吸一顿,透过烛光倒映在床幔上的影子,隐约看见赫连康懿的身影顿了顿。在蜡烛灭了的前一刻,江容卿听见赫连康懿极轻的一句:“江容卿,对不起。”
“赫连康懿。”江容卿忍不住出声。安静的房间里头沉重的脚步声一顿。江容卿说:“赫连康懿,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可是每当我想到你的时候,我会觉得安心,我会觉得只要赫连康懿在,什么都没有问题。你可以觉得我自私,觉得我没良心。可是……你能不能等等我。等等我就好。”
☆、第六十章·悠悠谁心程(中)
“阿卿,我等了你那么久。”赫连康懿的语气有些颤抖,却带着几分坚定:“我还能等你一辈子的。真的,阿卿……”
江容卿没有说话,眼中却毫无预兆的掉出眼泪来,湿润了她枕下冰凉的布料。直到背后那一声关门,才让这个房间的一切沉入静谧。江容卿闭上眼睛,她只是觉得自己很累,累的可以睡很久很久。可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就像是江容卿在赫连康懿的府上每天早上形成的习惯一样,约莫着是赫连康懿早朝的时候就该醒了。若是不然,便得冻的哆嗦着被赫连康懿拉起来一同去送他出府。
赫连康懿说,每到这个时候,他总觉得他是像他母妃说的那样,长大了,成家了。江容卿听了他这话的时候只是笑了笑,说,那你母妃若是件了,该是高兴的。
因而每到那个时候,赫连康懿总要轻捏着江容卿的耳坠,说:“等我回来。”
江容卿咕哝着点点头,睡意惺忪。
江容卿迷瞪着眼睛转头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该是差不多了,便扬了声叫了外头的侍女。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沙哑。
只听着外头伺候的侍女牧儿应了一声儿,便推门掀了帘子走了进来,一边笑了笑说道:“姑娘且再睡一会儿吧。王爷已然上了朝去了。”
江容卿闻言一愣,念及昨儿晚上的话,面上的神情愈发平淡了许多,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起吧。”
坐在镜前的江容卿瞧着铜镜里头的自个儿,并没有她想象中那样虚肿着眼睛的狼狈。牧儿一如往常一般天南地北的扯着惠阳城里头的事儿。江容卿记得赫连康懿把这个侍女分给自己时,说,她跟你一样的性子,于你,不会太过安静了。
想到这儿江容卿不禁笑了笑,转头看向牧儿将素色的朱钗插到自己发间,并不像往常一样哄着自个儿戴些颜色鲜艳的,忍不住蹙了眉头,轻声道:“哟,牧儿,今儿是怎么了?不叫我迎合着你们家王爷的心思,穿红戴绿的了?”
“姑娘这又是打趣儿我呢。”牧儿当即咧嘴儿笑了出来,一边说道:“姑娘,王爷吩咐了的,说是今儿要带姑娘去佛寺祈福,叫姑娘穿的素净些。”
江容卿怔了怔,反问道:“祈福?”
牧儿不知内情,只是一边点头,一边从首饰盒里取了同色的耳坠子,笑道:“姑娘您瞧,这还是当初王爷特地跟您挑的呢。您说……王爷待您多好?”
江容卿转头睨了牧儿一眼,听惯了她这样的话,只是翻了个眼皮淡淡道:“得了,你快些吧,我坐不住的。”
牧儿轻笑了笑,她只记得,这些东西,还是眼前的江三姑娘进府前几日时,王爷特地一并几样在惠阳城里头正盛行的首饰衣裳送了来的。王爷拎着这副珍珠耳环问她,好不好看。她自然是点头说好看。王爷低头瞧着手中的那副珍珠耳环咕哝了一句:她往日里就爱穿素净的,这个配上,该是好的。
赫连王府除却赫连王爷,就是那些丫头下人的,并不算多,更何况赫连王爷一直未娶,不比的其他府上热闹。因而原先这个院子里头也并没人住,之后王爷那几日,风风火火的叫人把这个院子收了出来,也不多说什么,只还特地挑了嘴巴伶俐些的丫头在这儿伺候着,又是置办东西又是准备的,还从外头的花圃那边移种了许些木兰来,生生忙活了好几日。
后来江三姑娘进了府,府里头众人自然好奇她与王爷的关系,只管家后来说了一句:三姑娘脾气虽瞧着好,可能把咱们王爷管的服服帖帖的,是王爷心坎儿上的人。你们做事可都得注意着些,嗯?
自此,府上的人便都知道,这江三姑娘,怕是日后王府的女主人。自然都不敢怠慢。
后来,牧儿与江容卿熟悉了,见江容卿也是一副好相处的样子,便把这话玩笑似的告诉了眼前的江三姑娘。江容卿那会子听了,竟笑了出来,过了好久才说:“我哪儿是你们王爷心坎儿上的人。没成了他刀坎儿上的人,就算是好的了。”
“三姑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这么说吧。”江容卿想了想:“或许你们都觉得你们家王爷平日里脾气好,也不管事儿。可是在我看来,我很庆幸,我是跟他做了朋友,不是敌人。为朋友,他可以两肋插刀。为敌人,他可以插人家两肋的刀。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牧儿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给江容卿戴上耳坠子之后,点了点头说道:“三姑娘,王爷说了,也是为了姑娘的身子着想,在外头备了马车,说是让姑娘醒了去就是,王爷都安排好了,下了朝,就在那儿与您会合。”
江容卿怔楞着也不知牧儿在想些什么,只是冲着铜镜中的自己瞧了一眼,道:“嗯,我知道了。”
江容卿梳妆之后,在王府门前上了马车,却不经意间转头看向一旁带着刀的车夫不禁愣了愣,只觉得眼熟的很,忽的想起是那日在城门的人,忍不住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开口:“你不是那个……”
一旁的车夫垂首,不卑不亢的打断江容卿道:“请三姑娘上车,莫叫王爷就等了。”
见状江容卿一时住了口,只得点了点头。正欲上车,身后伺候着的牧儿却忙叫住了江容卿。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将掌中捂的正暖的手炉递了过去:“瞧奴婢这记性,王爷说了,这二月里天气还是冷的,姑娘身子才好些,多注意保暖才好。”
☆、第六十章·悠悠谁心程(下)
马车一路行驶的飞快,江容卿也许是因为昨儿晚上并没有睡好的缘故,手里头的暖炉也捂的周身暖和的很,因而只觉得头昏脑涨的厉害。才眯了一阵儿,马车便停了下来,跟前儿的车夫掀了帘子,外头的冷风直往里头灌,叫江容卿不自觉的清醒了许多,起身只因着身上临走了还被牧儿一边王爷吩咐的,一边连套上的外袍而显得有些笨拙。
江容卿方是站定,瞧着眼前一大片的树林子。只觉得有几分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个儿是否真的来过这里。愣了愣转头问道:“这是哪里?你们王爷不是说,让你们带我去寺庙吗?”
“三姑娘请放心,王爷吩咐过,您沿着路,往里头走就是。”
被他正儿八经的这么一说,江容卿瞧着他,反倒觉得可疑。原先牧儿说是二月的天气冷,江容卿还不信,此时冷风直往身子里头灌的时候,江容卿才发觉牧儿给自个儿套上的狐皮脖套当真还是有用的,便不自觉的将脖子又缩了几分,想了想问道:“你们不跟着我?”
“王爷也吩咐了,让奴才们不必跟着。”侍卫回答说。
江容卿有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再问下去又显得自个儿没个胆量。可若不是眼前的这个人,自个儿知道是赫连康懿身边的,只想着怕又是赫连康懿的什么鬼招数,索性瘪了一张嘴儿,只得抬步往里头走。
这会子天气还没进春,周遭的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显得愈发的萧瑟。江容卿沿着石子儿铺的小路,直到一片空旷的地方。江容卿扬眼看了过去,不远处便是一片小湖,湖边亦是光秃秃的树枝丫子连成的一片。还有湖旁的……
“十七,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好不好?我不喜欢这儿。”
“阿淮,我不再年轻了。很多事情,我自知,我错不起、也等不起了。所以我一直在问我自己,我会不会害了你。或者说……有一天,你会不会恨我。”
“阿淮,在可以遇见的未来。有一天,我走了,不在这个世上了。而在我离开的最后一刻,你陪在我身边。我这个濒临死亡的老头儿在弥留之际还在感谢你,感谢你在我人生最后的一段日子里陪伴我,对我不离不弃。然后我闭上眼睛。你会比当初在我身边时过的更好吗?”
“阿淮,我希望我死了,能葬在这里。我能看见你,看见你阿娘。阿淮,我们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江容卿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能将灌了铅水一般沉重的双脚一直拖到苏延景的墓前。灰白色的墓碑上,苏延景三个大字对于此时早已眼前一片模糊的江容卿来说异常的陌生。她记得她从前跟苏延景说过,人活着,是一团肉,死了,就是一柸土。
现如今,她的十七,活生生的那么一个人,成了那一柸土,那她呢?……
“苏十七,我把你担心的阿淮,照顾的很好。你看看清楚,阿淮可曾掉一滴眼泪了?叫你瞧不起她来着,叫你一直那样担心来着。是不是杞人忧天了?可是十七,我努力做出没事的样子,我努力不让我身边的人担心。我真的像是你想要的那个阿淮一样。但我真的,还是好想你……你说,怎么办呢?”
☆、第六十一章·呜呼哀哉兮(上)
“你怎么不走上去?护花使者,还有这么不称职的?”苏祯站在赫连康懿的身后,似笑非笑。
赫连康懿依旧望着不远处江容卿的所在,沉默了良久,握紧了袖口下的拳头,自嘲道:“我怕,她会推开我。你知道的,对于她来说,只要跟苏延景有半点儿关系的事情,她就没了理智了。”
“到现在你也这么确定?”苏祯敛了笑意。
“嗯,大概是吧。”赫连康懿不置可否:“我看到江容卿的时候我总是会在想。苏老爷子当年该是怎样的风貌,才能吸引这样一个女人。而我上辈子又是少欠了多少的德行,才会比他们都要晚遇到她,又是以那样的方式遇到她。”
苏祯微微挑起眉心,桀骜不驯的样子:“哦?那你想出什么来了?”
“应该不少吧。”赫连康懿笑了开来,又看向苏祯,咕哝道:“不过,至少比你多一些,你说是吧?”
苏祯愣了愣,语塞。
没有人会知道,那天在苏延景的墓前,江容卿究竟说了些什么。在赫连康懿的印象中,江容卿就是站了很久,然后站到站不住了,就坐下了。而在苏祯看来,江容卿她始终把苏延景当成一种依靠。直到这个依靠不见了,她就能自个儿站起来了,站成原先江容卿该有的样子,骄傲,扬起下巴,十足的叫人讨厌的样子。
而江容卿也永远不会知道,那天有两个男人并列着站在一起,眼神紧紧定固在她的身上不敢离开,亦是不敢踏上前半步。尽管这两个男人在外杀伐决断,毫不犹豫。
而在很多年后赫连康懿玩笑似的提及这话茬儿,说是那日,他当真是生怕江容卿一头撞死在那里。江容卿听了赫连康懿的话,楞了许久,然后低低的说,我有过这样一个念头。
也是在很多年之后,江容卿立在苏延景的墓前,一身青色的衣裳,那么多年也改不掉的习惯。那会子已是四月初春,河畔边大片的桃花开的极好,脚下的青草地郁郁葱葱的,一如当年江容卿与苏延景相拥在这里时的模样儿。只是时至那时,一个已经化成了一柸黄土,年年算准了日子,儿子媳妇儿领着孙儿前来祭拜;另一个,挽起了当年散落在脑后的头发,面上带笑,隐约牵扯出眼角看的并不算分明的细纹。
“十七叔,当年我应了你的事儿,我做到了,我没食言。你……看见了吗?可安心了呢?”
“可是十七叔,这么些年,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从来都知道的。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说可以跟我在一起,我乐得屁颠颠的。你说分开,说要娶其他的女人,我依着那说书里头男人追女人的戏码跟你来了一遍。这样的言听计从,竟还换不回我们多能相处的那几日。你说这不像是你认识的江容卿。可是你认识的江容卿是什么样儿?骄傲吗?尾巴扬到天上去了吗?可是就是因为你。苏延景。就是因为我遇见了你,我把我自个儿的脸放在地上踩。我不要那什么劳什子的骄傲了,我不要面子了,我不要自尊了,我用这一切换能多偷看你几年的日子,我宁愿用我自个儿的寿数换你的寿数。可是老天爷就是不给我这个机会。苏延景,人都说祸害遗千年。是不是我这辈子坏事儿做的太多了,连老天爷都看不惯了呢?”
“你说……是不是呢?”
江容卿说话至此,却始终面带笑意,没有丝毫的悲哀。直到她低头瞧着苏延景的墓碑前,摆的整整齐齐的酒水瓜果,一时间忍不住蹙了眉头转身看那个远远站在自己身后的男子。
身后的那男子一双桃花眼,瞧见事情败露,对上江容卿的眸子,处变不惊,只得慢悠悠的迎了上前来。
江容卿沉了声儿:“不是说好,不跟过来的?”
男子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