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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原来的五百羽林旧部,每人带三人,教授骑射等基本功夫,带出一千五的新兵。别看数目不过两千,若练成,刘彻只靠羽林部曲,便足以与十倍于己的步兵正面抗衡。冷兵器时代,骑兵始终是最强悍的兵种,没有之一,怪不得鞑靼几百骑兵就敢撵着几万的部队跑。
“弓骑兵?”东方朔听了,毫不客气地笑话刘彻异想天开。
“骑术尚且难学,匈奴生在马背,长在马背,没有数年功夫想要与他们一般娴熟简直痴人说梦。弓箭手更加难得,百步穿杨尚且不易,到了马上,敌动我动,射中是难上加难。”
刘彻顿时有些泄气:“朕也知道不可能一蹴而就,先学会骑马再说,不求来去如风,至少可以提高行军速度,到了战场,下马而战。只是武艺拿不出手,都是些鬼蜮伎俩,花拳绣腿……”
东方朔轻轻一笑,成竹在胸:“陛下为难的是兵器,只要选对武器,招式布阵都可迎刃而解。”
“你有办法?”
东方朔看出刘彻是以匈奴人为假想敌,便在中长型武器当中挑选。
“弓箭为长远计。”短时间内就别想了。
“我朝长兵,约可分为戈、戟、矛、铍、铩等,戈戟为三刃枝,似雄鸡长鸣之状,现多为卜字形铁戟,然则不利于马上冲刺,更适合步兵使用。至于铍,即刀耳,长刃,较为笨重。铩,铍有镡也,铍矛头的下部装有类似剑的镡,威武有余,实用不足。”
东方朔一一点过各种兵器,如数家珍,除了长兵,还提到了中型兵器钺、长斧、长椎等,都被他否决了。与刘彻商讨许久,最后定在矛上。
矛是汉代重要的长兵器种类,上端铁制,刃开双锋;下端为鐏,呈尖状形,不用时可以插立于地上。汉代矛长短不一,名称也不同,长的叫锬,短的叫铁矜。据《释名·释兵》记载:“矛长丈八尺曰矟,马上所持,言其矟矟便杀也。”比较适合骑兵使用。
东方朔选择矛的主要原因是它比其它长兵轻便,攻击方法也简单,只要刺便可以了。
刀有刀谱,剑有剑谱,却没听过矛谱的。矛作冲刺用,一击毙命,讲的是快准狠,哪里有时间耍把式?
刘彻从东方朔处取了经,回去便下令从府库中取来长矛,自行摸索,又请来李敢将军指点,结合前世东拼西凑出来的要领,很快便整理出一套魔鬼训练计划。
每天三千下。早上一千,下午一千,晚上一千。每次连续突刺绝对不能少于五十次。
郭兔子失声叫道:“什么?三千下?”
刘彻面无表情:“谁都不能偷懒。”他自己亲身试过才敢这么提,像他朝上内宫两头跑都扛得住,郭兔子每天喝喝小酒谈谈恋爱的闲人还敢抱怨?
众人只得默默拿起兵器。
“预备! ”刘彻拉长音调,“刺!”
五百人齐刷刷将矛刺出。
“刺左”、“刺右”,刘彻分别调整方向,枯燥地刺了一个时辰。军中总结出的刺杀要领,当然不可能一天就讲述完毕,只是练习一些最基本的动作罢了,除了基本动作,还有正手刺、反手刺、跃起刺、转身刺等等,根据角度、位置的不同做出相应调整,其中要领,归根结底,还是刺。
越是简单的动作,越是实用,但是要练好,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即便是习惯了操练的羽林精锐,也不太习惯这样枯燥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待训练结束,一个个全瘫在地上,光顾着喘气,话都说不出来。
韩嫣是为数不多还能站着的一个,刘彻喘匀气息,交代了几句,将剩下休整训诫的任务交给他,便去看张汤那边的考核情况。
耳提面命,还是有四十几个人没能把汉律九篇背下来。其实,张汤已经放了水,若要较真,没几个能通过。因为汉律并不仅仅只是一卷书,条文有律﹑令之分。律为主干部分,除《盗》、《贼》等律外,还有尉律、左官律等;令新增的更多,其中还包括一部分皇帝的诏令,极其繁琐。
刘彻毫不留情地踢人,以为荣华富贵手到擒来的混混们一阵凛然。
考校后,刘彻给每人提前发了饷银,并放他们出宫游玩一日。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刚学了市集禁止斗殴的律法,转眼又有混混以羽林之名欺行霸市,被早有准备的张汤一个不落地逮进监牢。甚至还有几个,形迹可疑,似与某些利益集团结交,也被抓了起来。
翌日,剩下的一千八百人发现又有熟面孔消失,面面相觑,才知道这是当今陛下的第二轮测试,暗自庆幸之余把头皮绷紧。
接下来又进行了各种明里暗里的考试,内容涵盖耐力、灵活、忠诚不等,直到人数下降到一千五百之数,刘彻这才作罢,将新兵老兵放到一块训练。这时,命工匠加紧赶制出来的长矛也运到宫中,尖刃上特地开了血槽。
刘彻才知道血槽其实并没有传说中加速流血的功能,而是具有易于将刀拔出的优势。因为刀刃刺入身体后,拔刀时会由于血液的黏度和张力会在刀的接触面产生负压,使刀不易拔出来,开了血槽可以让外部空气进入,减少负压的产生,便于拔刀。同时,在不影响刀身强度的情况下,血槽能够减轻刀身的重量。
即便如此,每天用全力刺上三千下,还是让人全身脱力,手脚麻痹,七天下来便刺了高达两万次,以致于很多禁卫手上一拿到长矛,就下意识地做出突刺的动作,时有误伤事件发生。
刘彻一身臭汗地回到未央宫前殿,由侍从服侍着沐浴,借着陈皇后善妒的名头,刘彻把身边的宫女都打发走了,身边独留半夏。
由于上朝与练兵的时间穿插,刘彻每日洁身的次数多达三四次,池里引得的是温泉活水,点上宁神的熏香,格外解乏。
晚膳早就消耗干净,还剩下上百斤的竹简要批阅,刘彻叫了宵夜,熟悉他生活作息的仆从早就准备妥当,只要端上来便可。用膳的时候刘彻才发现一直才旁边伺候的宫女不是半夏。
定睛多看了两眼,才想起在平阳侯府见过。
“你是卫子夫?”
“是。”卫子夫柔顺地回答。她的美貌不及韩嫣,没有念奴娇的妩媚,遑论阿娇皇后的娇蛮,却胜在温婉,刘彻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的美人娘……
轻咳一声:“听说东方朔是你的先生?”
卫子夫低眉顺眼,行礼的动作却露出一丝惊慌,大概是担心刘彻因东方朔迁怒于她。
她口齿清晰:“婢子驽钝,先生是奉太皇太后之命才收我为徒的。”
窦老太答应放过秋蝉,却借机把卫子夫塞了过来,说是充实后宫,修补祖孙间的关系,实则挑拨离间,分化陈氏外戚。
刘彻手上还捏着卫青,一点也不担心,对答几句便将她晾在一旁不管。
批完最后一卷公文,已过了二更,刘彻觉得身边突然多出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有必要和阿娇打声招呼。
他到的时候,阿娇早就睡着了。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宫人也识趣,轻手轻脚地伺候刘彻洗漱、除去衣物,默默退了出去。
阿娇睡得迷迷糊糊,感受到热源,便依偎过来,刘彻调整到最舒服的姿势,很快便睡着了。
西汉的朝议安排在每天清晨,通常在未央宫正殿,除非发生日食,才改成到偏殿旁的小殿进行早朝,并且一切从简。
在工作时间毫无人权的苦苦逼迫下,睡眠质量蹭蹭蹭地往上涨。刘彻已经很久没尝到做梦的感觉了。
阿娇晚上不和丈夫碰面,早上却是和刘彻一道醒来的,往往在送走刘彻、收拾妥当之后,便至长乐宫向两后请安。
刘彻今天却拦住她:“天刚亮,你再睡会,不用去向皇祖母请安。”
阿娇心领神会,祖母不顾她这个孙媳妇的面子明目张胆往自己夫君身边塞人,她也不用和老太太客气不是,喜滋滋地又躺了回去。
第五十七章 上郡马场 。。。
到了日上三竿,陈皇后才下榻,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身子总觉得懒,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大抵是后宫太平,没有奋斗目标,每天除了和老太太斗几句嘴,互相吃些暗亏,就无事可做了。
哺食,听婢女说陛下又诏她一同狩猎,阿娇才提起两分精神,命人将吃用准备妥当。
“春寒虽过,山中犹凉,裘衣得多带几件。”
阿娇突然兴起:“对了,把陛下赐的弩箭带上,省得本宫像上回那样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他们耍他们的,我玩我的。”
有婢子凑趣:“陛下舍得放任皇后娘娘不管?”
阿娇笑骂:“多嘴! ”
心里对自己的夫君多有钦佩敬服,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自己嫁的是一国之君?要是两人整天腻味在一块,他不烦,自己还烦呢!
以狩猎为名训练军队,阿娇即使不懂兵法韬略,也知道事关重大,在太皇太后面前替刘彻遮掩,非但没有因此游兴大减,反而为对夫君有所助力而感到满足。即便将来要与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阿娇就算心里不舒服,也不会产生危机感,因为她依仗的,从来不是美色、家世,而是夫妻齐心的共苦情谊。
刘彻也是有意经营自己的婚姻,枕边睡的人,没听说无缘无故苛待结发妻子的。至于爱情,他没这个北京时间谈,再说,缘分可遇而不可求。就算碰到了,也未必爱上;就算爱上了,也未必能在一起;就算在一起,也未必能厮守到老。他已经掉到了无穷无尽的陷阱和阴谋里,何必再自寻烦恼,招惹玄之又玄的丘比特?再说,皇帝的爱人,是紧挨着煤矿工人、小攻家的医生之后最危险的职业,九死一生,死状奇惨,走的全是断子绝孙满门抄斩连累九族一起殉葬的背运。
唉,还是别祸害人了……
但凡有用得着阿娇的地方,刘彻从来不会瞒她,而她不必要知道的事情,刘彻也不会主动告之。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
孔老夫子根据自身经验,总结出的金科玉律,必然是尤道理的。夫妻之间,主仆之间,都是相处的难题。过于亲近,对方就会端架子;疏远了,又会啧有怨言。其中火候必须掌握到位,否则恃宠而骄,难以收拾。
刘彻算不上玩弄人心的高手,可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独特的观察视角也让他在权术上没有吃什么大亏,其手段有时候让朝里的老油条刮目相看。
窦老太,就算再怎么老当益壮再怎么老而成精,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都是有后宫女子的局限性的。她总是着眼于分化刘彻手中三家外戚的权利,送美人,说闲话,挑拨夫妻关系,的确,若是未尝风流心气高傲的少年天子,十有八九就会中计,就算为了大局不翻脸,也会与陈皇后心生嫌隙。
刘彻与她截然不同,他对皇权天意没多少崇拜,这个毫无信仰科学王道的灵魂,脑袋里尽是毛爷爷“枪杆子里出政权”的谆谆教导。所谓兵权在手,天下我有,一点也不介意在必要时使用雷霆手段。而且,他的明君爹给他留下足够平荡藩王讨伐匈奴的财产与粮草,不花个干净,晚上还真睡不着。
将羽林和皇后丢给韩嫣,刘彻打算带着李陵潜至养马所挑选战马。
同行的还有秋蝉,为了赎她出天牢,李家花了六十万钱,这个媳妇想跑也跑不掉了。
秋蝉奇怪地问道:“陛下,怎么不见冰山脸、大块头和娃娃脸?你们几个不是好得穿一条裤子嘛……”
刘彻微窘,自从妓馆被误会,他已经很久没和灌夫、郭舍人单独说话了,即便是羽林练兵的时候,也只是严肃讨论军事,不讲私情。至于张汤,琐事繁忙,只能在朝会时见上一面,远远的连脸都看不清楚。
李陵是个没出息的,傻呵呵地笑着,刘彻深深怀疑他的嘴从秋蝉答应下嫁起就没有合上过。虽然两人的亲事已经定下来,碍于习俗,秋蝉没有直接搬进李将军府,而念奴娇身处青楼,自然也不能住在烟花之地,刘彻便做主,让她们姐妹二人暂住在平阳侯府。至于外面传出神马花魁人去楼空姐妹共侍一夫的谣言,就不在刘彻的控制范围之内了。
“朕已经下旨彻查爰类谋反一案,不日便可为爰将军平反,府宅田院也在着手准备,好歹让你有个娘家。”
“谢陛下。”李陵连忙道谢,碍于马上不便,只是抱拳作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秋蝉虽然嘴上不屑,浅浅的酒窝却难掩甜蜜,刘彻大笑,她似恼羞成怒,策马向前,无所顾忌地越过刘彻,给皇帝陛下一脸烟尘。
迎面而来一对男女。女子容貌艳丽,简装素容,仍然遮不住桃李灼灼之色,男子一副穷书生打扮,与女子并肩,牵马步行,谈笑风生。
“姐姐。”秋蝉与李陵先后下马,亲热地与念奴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