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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三姨娘来了九娘子的屋里,银钏早早地守在了门口,九娘子将自己这些日子做的几个荷包给了三姨娘,二人这才低声说起话来。
“给你提个醒,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三姨娘先开口说道,“这崔公子,太太很是看得中,老爷那头更没问题,他定是但也喜欢的。”三姨娘顿了顿说道,“太太心里在考虑要不要将六娘子说与他呢,你啊,也要想清楚了,若是觉得还可以,就上点心。”
九娘子沉吟了一会儿,“姨娘怎么突然想起跟我说这话了?”九娘子想着自己也并未流露什么,难道大家都能看出什么来吗?
三姨娘笑道,“这还用说嘛?都是过来人了,那崔公子瞧你的眼神啊,我一看就知道,他对你,有几分好意。”
九娘子脸上神色不变,“既然姨娘能看出来,母亲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的,以母亲的性子,姨娘以为我能怎么上心?”
三姨娘楞了一下,“可不是,还是你想的周到,怪不得太太当我的面还提着这茬子话来。”
九娘子点点头,“所以,我更不能上心了,母亲既然喜欢崔公子,哪里还能容忍我们上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要去刻意地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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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朱桦(二更)
三姨娘定定地看了九娘子一会儿,才说道,“九儿到底是长大了,你娘若是瞧见了,不知道该多欢喜呢。你能这样,姨娘也放心了,有什么需要姨娘帮你办的,只管说就是了。”
九娘子拍了拍三姨娘的手,“姨娘不必替我想太多,母亲本就离不开您,您还是多替我们照顾着就是。再说了,有的时候,多做反而露了痕迹,这样岂不是把姨娘都牵扯进来了吗?小九的事,小九心里自有打算的,终究也差不到哪去的,姨娘就放宽心好了。”
三姨娘带着九娘子做的荷包回去红德院交差不提。
很快就到了三娘子出阁的日子了,甘太太带着三姨娘,连带着怀有身孕的崔氏,也都岁开始真实地忙碌起来,一系列的程序走下来,眼看着就到了最后的出阁前的两日了。
四娘子带着六娘子七娘子九娘子去朱桦院给三娘子添箱,这朱桦院据说是阁老府里最精致的院落了,九娘子自己也不过只来过那么一回而已。
朱桦院的精致在于景和物的搭配天衣无缝,浑然天成,房屋整齐小巧,错落有致,高大笔直的桦树遍布院落,既给人一种通透大气之感,又在各处的墙壁角落布置着各色的藤蔓,沿着长廊还有一道曲水,绿意盎然,星星点点着几处睡莲,九娘子等人一路走来,光顾着看景,却不经意间已然到了正房。
正房是三间宽敞的厢房并排,房前有水又有树,房后还有一个单独的小园子,各色植物花朵侍弄得极为精致。
三娘子的大丫头银杉和银樟已经迎了出来,两个丫头因为三娘子的喜事将近,都穿了喜气的红色衫裙,脸上也是应景的喜气,但规矩礼仪却也丝毫不乱,一副大家丫头的气度已经出来了。
几人进了正房,三娘子正坐在东间向阳的炕上,炕桌上还摆着还几个匣子,见几人进来,便笑着招手,“快,都进来吧,这边坐,这边暖和。”两个丫头将几个姑娘让到了炕边。
六娘子也不客气,一下子就歪到了三娘子的身边,“姐,我挨着你坐!”六娘子一副小猫的样子,难得地娇嗔了起来。
三娘子不停摩挲着六娘子的,“好,好,你这个不知羞的,就让你挨着我坐吧。”
几人都笑了起来,九娘子让着四娘子和七娘子挨着坐在炕上,自己则坐在了银杉搬来的一个铺了厚厚垫子的玫瑰椅上,银樟带着小丫头奉上了茶水和点心,便带着丫头们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几姐妹好说话。
四娘子带头,几人都将自己准备的东西给了三娘子,四娘子送的是一副极好的赤金头面,很是有些称手,六娘子撇嘴,拿出自己送的一副南珠头面,难得的是正中还镶嵌着一颗璀璨的红宝石。七娘子送的是一副精致的双面绣摆台,绣的是花好月圆的吉祥意。九娘子送的则是一匣子自己做的荷包,三娘子每个人的都打开看了,都很诚恳地道了谢。
待看到九娘子做的那一匣子荷包时,则惊讶地咦了一声,顿时将众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六娘子最是心急,就着三娘子的手扫了一眼,“就是些荷包?九妹妹,你也太没诚意了吧?还是心疼几个钱?就送这拿不出手的东西?”六娘子说话向来如此,丝毫不留情面。
九娘子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三娘子将六娘子的手打掉,轻声斥道,“六妹,休得无礼!你瞧清楚了,这哪里是一般的荷包?”三娘子说着拿了两个出来,挂在手上给几个姑娘看。
一个是大红色的喜鹊登枝图案,配上鲜绿色的枝条,显得生机盎然,活泼有趣;另一个是步步高的图案,青翠的鲜竹,背景却是暖橘色的初升的太阳。两个荷包下头都缀着五彩的丝线绦子和珍珠坠子,显然不是一般拿来打赏人的粗糙的荷包了。
瞧清楚之后,这回连六娘子也不好再犟嘴了,只好嘟囔道,“手倒是怪巧的,这色也配得好,怎么想起来缀着珠子了?倒是好看得紧。回去也叫丫头给我作几个,自己拿着也好看。”
六娘子说完,四娘子七娘子也赞道,“怪不得九妹妹每次都不肯告诉我们到底准备了什么,原来都藏着私呢,这下好了,把我们都给比下去了。”
三娘子也赞道,“九妹妹好巧的心思,荷包经你手这么一做,真真是让人爱死了,这叫我都舍不得用了,专门摆着看看吧。”
九娘子笑道,“姐姐们抬举小九了,再好也不过是个荷包罢了,就是送给三姐姐日常打赏人用的,哪里就有姐姐们说的那么好了,不过是小九也拿不出什么别的能表达心意了,就这个到底是我亲手做的,还请三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几人又赞了几句,三娘子将众人送的都放到了一边,这才将原本自己身前炕桌上的匣子推到几人跟前,“眼看着我也要出阁了,姐妹们一场,我也没什么好留给你们的,这些都是我挑出来的,往日我也是极喜欢的,想想就留给你们做个念想吧。”三娘子语气真挚,慢慢说来,声音也有些哽咽了。
六娘子最先忍不住,先落下泪来,一下子扑到三娘子怀里,“姐姐,小六舍不得你,你别嫁人了……”
三娘子拍拍六娘子的背,眼圈红红地笑道,“你这个傻孩子,说的什么话?不止是我,日后你四姐姐,你,七妹妹,九妹妹也都是要嫁人的,哪有女子一辈子不嫁人的?”
六娘子抬头,“那……姐姐你迟点再嫁……”
三娘子点了点六娘子的鼻头,“再迟点,你姐姐我就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了,日后你养我啊?”
“我养啊,我愿意的!”六娘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六娘子的样子将刚刚还有些情绪低落的几人顿时都给逗笑了,三娘子无奈地说道,“你啊……好了,快打开瞧瞧,看看喜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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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超好的,太阳都有些晒得慌了,这还是冬天吗?或者春天已经不远了?
☆、第七十三章 祝福
几人听了也都打开了自己跟前的那个匣子,给六娘子的是一套精致至极的云裳,还有一套素到极致的布裳,六娘子欢喜地捧着云裳,“姐姐,这个是我最最喜欢的,听说是云娘亲自缝制的,也就宫里的善舞的霓娘娘才有这么一套呢,姐姐从哪里得来的,我太喜欢了!”六娘子一向以舞为傲,相传宫里的霓娘娘是当今世上跳舞最好的,六娘子对她也是极为推崇的。
三娘子笑道,“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怎么,这套就不喜欢了?”三娘子指着那套布裳。
六娘子扫了一眼,“姐姐,这个衣裳怎么能穿,连咱们家的婆子穿的都比那个好。”
四娘子七娘子也是一副完全不理解的神情,三娘子叹了口气,“六妹妹,你真的不懂姐姐的苦心吗?”
六娘子摇摇头,九娘子看着三娘子叹息的样子,却陡然间心里有了一丝清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羡慕起六娘子的好命来,有这样一个姐姐时刻记得提点。
三娘子却捕捉到九娘子瞬间的了然的表情,问道,“九妹妹,我瞧你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要送你六姐姐这套布裳?”
四娘子七娘子都惊讶地看着九娘子,六娘子也有些不屑,“哼,她能懂什么啊?都不会跳舞。”
三娘子看了一眼六娘子,六娘子顿时说话的声都轻了几分,三娘子这才转过头来,鼓励着九娘子,“无妨的,九妹妹,你但说就是,我们姐妹都是自家人,纵是说错了也没什么的。”
九娘子只得说道,“小九以为,三姐姐是想让六姐姐知道,这世上纵然有自己极喜欢的东西,极让自己快乐的事情,但也该知道有自己责任在,有自己不喜欢但也不得不去做的事,或许这就是要让六姐姐知道,要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吧。”九娘子脱口而出,却一时没注意,连范仲淹的名句都给套用上了,连忙去看几人,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但还好,除了震惊,九娘子倒没看出什么不妥来,六娘子瞪大了眼睛,都忘了说话了,四娘子七娘子则是带着几分不解又带着几分佩服的看着九娘子,还是三娘子最先笑起来,“好!好,我们小九真真是个才女,爹爹若是听到你说的这番话不知道该高兴成什么样呢,小九不仅有才,而且悟性还高,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嗯,亏你想得出来,真是读来让人唇齿留香,回味无尽呢。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但完全没到你说的这个境界,这已经不是我们闺阁女儿能有的心胸了,九妹妹,到底是父亲的女儿,父亲的才气学识看来都传给你了!”三娘子不禁地赞道。
九娘子顿时红了脸,乖乖,剽窃了古人的词句,实在是无心之举,这也太抬举自己了,以后可得小心点,这流传千古的名言哪里是自己这个半调子能作得出来的?
“三姐姐,你太抬举小九了,小九也是在父亲的小书房的一本书上偶尔看到罢了,哪里就是小九自己能想得出来的,才刚也不过是看三姐姐对六姐姐的一片心才被感动到的,不敢担姐姐的谬赞。”九娘子赶紧把阁老父亲抬出来,省得给自己惹麻烦,这年头,才女可不是什么好话。
三娘子摆摆手,“小九不必过虑,都是自家姐妹,谁也不会往外传的,也是你平日里仔细,父亲的书房我们也能去,也没谁看到,还是你自己上心罢了。”
六娘子不情愿地说道,“九妹妹懂这么多作什么?横竖我们只要开心就好了,难道还有人逼你做学究不成?”
三娘子轻声斥道,“六妹妹,这就是我送你两套衣裳的原因。云裳是你喜欢的,你自然愿意天天穿,但是姐姐也希望你能甘于平淡,穿得住这素裳,要知道没有谁能随心所欲,心想事成的,现在你我姐妹是有父母护着,能享荣华富贵,可是我们终究有一日要嫁作人妇,要生儿育女,难道还要爹娘护着?而且,人生的起落谁能说得清楚,能尽情尽兴地穿云裳,也能安心恬淡地着布裳,这才是我们大家小姐的气度,四妹妹,六妹妹,七妹妹还有九妹,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好好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三娘子语意诚恳,发自肺腑,听来十分动人。
六娘子早已经红了眼眶,感动得直吸鼻子,四娘子七娘子也眼睛湿湿的,九娘子心里暗自佩服,这才是大家子的小姐该有的见识,着实比她这个现代灵魂要早熟得多了。
三娘子又叫几姐妹看看自己的匣子,四娘子的是一套琴谱,是四娘子早早就早眼红的,一看到这个,顿时就哽咽了,“三姐姐……”
三娘子拍拍她的手,“我已经都学会了,藏私作什么,你既喜欢就好好去练,莫要负了这作谱的人。”
七娘子的却是一套极为精致的苏绣精品,有帕子,也有荷包,还有各色的小物件,三娘子带着歉意地说道,“这苏绣极难买到,我想了许多办法,托了许多人才弄到这些小物件,七妹你向来喜欢在这上头用心,拿这些去好好琢磨,也绣出更好的来。”
七娘子使劲地点头,将匣子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而九娘子匣子里的,却是一套卫夫人的簪花小楷的帖子,三娘子郑重地说道,“九妹,姐姐知道你爱好书法,尤其是小楷,这是姐姐好不容易弄来的,虽然是希望你能在这上头更加精进,也是提醒你,卫夫人的小楷虽好,但姐姐却不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