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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慨只得回到黑牢,在送饭口,低头呼唤:“帅望!”
帅望不动,康慨说:“帅望!到这儿来,来,握住我的手!”
帅望不想动,可是,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光,从门下的小窗口泻进来,那微弱的,象希望一样脆弱的光,帅望慢慢过去,然后一只温热的大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帅望!”
门口的守卫,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大人,这是,不允许的,韦大人知道了,会,会——”
康慨道:“我就在这儿,一直在这儿,谁妨碍我,我就杀了他!”
守卫闭嘴,康慨发现韦行一向惯用的招式,原来真的好使。
紧握的手,温暖的,紧紧握住他手。
帅望厌恶地想抽回自己的手,走开,不要碰我!任何人!走开!
可是康慨紧握不放手。
厌恶,康慨的存在象是一种嘲笑,嘲笑着他的愚蠢。
可是那只大手里的温度却让他渴望。温暖的手,有力地握着他的手,传递着力量与温度。
象融化一块坚冰,帅望的身体慢慢松驰下来。
半晌,帅望轻声:“我害怕。”
康慨握紧帅望的手:“别怕,我会在这儿陪你。”
帅望轻笑:“我怕我自己。”
康慨沉默一会儿:“帅望,不论如何,我陪着你。”就象对韩宇,他帮不到他,但是,可以选择在落入敌人重围时,留下来陪他。
帅望在微光中看到康慨紧握的那只手,象是怕失去他。
这个人,宁可陪韩宇一起死,不管他忠于什么人,他不值得救吗?这个,在绝望的黑暗中留下来陪他的人。他就象一个即将滑向深海的人,被康慨一只手紧紧抓住。
仇恨,怨毒,悲哀,是多么有吸引力,一旦灵魂被占据,就象自空中坠落一样无法抗拒,一边恐惧,一边感受着堕落的快感。
帅望被康慨抓紧,混乱的思维渐渐回复正常。
怎么了?怎么回事?想到那么远?
竟然连韩叔叔都怪上了,韩叔叔受我妈妈的托付照顾我,做得还不够吗?难道日理万机的掌门,接受一个母亲的嘱托就该立刻想到这女子要自杀吗?
我自己能做到吗?
可是这个想法还是哽在那儿,韩叔叔当时知不知道我妈妈要自杀?他是不是听之任之?不,不会的,韩叔叔绝不会那样做,他连冷玉都没有杀,他从不会误伤任何人,怎么可能那样对我母亲。
也许,大家都没猜到我妈妈会自杀吧?
可是,这个我叫父亲的人,确确实实四年没有回家,当然,如果我母亲不想死——我妈妈真的是自杀的吗?她竟会抛弃我自杀?只因为那个男人四年没有回家?
帅望的小手,在康慨的掌心,越来越冰冷。
康慨轻声:“帅望,不管那件事有多么大的吸引力,别在黑暗中想它。帅望,人在极黑暗中,一定要想些高兴事,如果没有高兴事,想点别的,想想你的药,你的剑术,或者想想你的炸药,什么都行,别想会伤到你的事,你一定要坚强,决不能被悲哀抓住,等你从这里面出来,愿意想多久都可以。”
帅望答应:“好。”
呵,对,我关进来,只是因为我敲诈唐家。
想起唐家人的脸色,帅望禁不住嘴角微微弯了弯。冷家一向看不起唐家,可是顾忌唐家暗器,不太敢欺人太甚。看韦大人那天的态度,明显是很高兴能得到一个修理唐家的机会嘛,想不到结果是康慨挨揍,他被关黑牢,真是过份。
以为韦行会骂两句,打一顿算了。不知道关黑牢对韦行来说是比鞭打更重还是更轻,哼,应该把韦行关进来试试。
“你还痛吗?”帅望问。
康慨松口气,呵,知道关心别人,韦帅望恢复正常了:“不——还有一点,没关系。”
“对不起。”
康慨问:“如果你觉得值得,那就没什么,如果你觉得不值,帅望,下次做事要慎重。”
帅望沉默一会儿:“有一个人,从小教我医药,可是,有一次我发现他的秘密,他却要杀我灭口,你说这种人的命值不值得救?”
康慨沉默一会儿:“如果不救,你会内疚吧?”
帅望沉默:“也许。”
康慨道:“帅望,总有一天,你要面对,这个世界不会按你的意愿改变。可是如果你能改变,如果你可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一点,为什么不呢?”
(你不能让十亿中国人不随地吐痰,至少可以自己不吐,可以随时宣传让身边的人也不。是不是?)
帅望轻声:“如果只是我自己——我让你受牵连,也值吗?”
康慨道:“如果你能预见到这后果,你会做何选择?”
帅望沉默,还是会选择救冷良。
如果他没有办法就算了,他想到了一个主意,却怕遇到种种可能的危险,而没有做,他会觉得自己对他人的死有责任。
五十,狮子的旧伤
有一种伤;不致命;但是却夜夜把你从恶梦中惊醒;心里非常空;周围是死一样的冷寂。。。已经遗忘多年的脸;原来;并不曾真的离去;藏在了梦里;血液里;甚至呼吸里;动静间扯起隐隐的疼;象多年前留的旧伤;天气一变就隐隐做痛;一世都好不了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是痛,可是让你宁可选择痛。那是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胸口郁闷,即使大口呼吸仍挥不去窒息的感觉,让你想狂叫想狂奔想撕裂胸膛,却又让你全身无力。
韦行坐在书房里。
从黑牢出来的那一刻,他真的很想一直狂奔,跑出大门跑出京城,跑到没有人烟的地方,怎么都好,只要远离这个地方。
只是这种痛苦折磨他太多次,他早已没有力量做出那样激烈的反应。
很久以前,施施刚死时,他确实会在午夜惊醒,跳起来狂奔到无人的地方吼叫哭泣,也会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丛林中,整天整夜。
现在,他只会尽快走回自己的书房,关上门。
只不过,这一次,痛苦来得格外的猛烈,他坐下来,还是觉得冷觉得内心虚空觉得内脏抽成一团觉得忍无可忍的难受,他双臂紧抱胸前,象是一个拥抱,一个自己给自己的拥抱,这样,好象会好一些。然后他微笑,又来了,又来了。这种折磨又来了,他祈求过多次的忘记,从来没有真的实现过。
施施这两个字,总是会在他生命中不断出现,每次出现,都击中他,就象平静天空中落下的一个霹雳,打在他身上留下可怕的伤口与剧烈的疼痛,然后一切恢复平静,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忍痛。
他对这痛苦是那样的熟悉,以至那痛苦来临,他会微笑着招呼:“呵,你又来了。”何不猛烈些再猛烈些,直接把我杀死?
挣扎、哭泣、独处、混在人群中、四处奔波、用忙碌淹没自己、用酒精麻醉自己,怎么做都没有用,什么都无法把内心的痛楚赶走。他早明了,当痛苦来临,什么也不必做,只需忍耐。再大的伤口总会愈合,再深的痛苦,总会过去。
韦行紧握双臂,呆坐在椅子里,会过去的,几天或者十几天,会过去的。不要动不要挣扎,任凭这种疼痛在他身体里在他灵魂里肆虐,总有结束的一天,总有麻木的一天。他可以忍过去。
不必再去制造新的痛苦,杀一百个人或者醉得差点死掉,都只会带来新的麻烦与痛苦,当痛苦来临,唯一正确的方式只是忍耐。
一双手,总有撕开胸膛把心脏扯出来扔掉的欲望,以至他握紧拳头,不,我不会那么做,不,命运没有打败我。
韦行呆坐许久,开始翻阅书信,看过的没看过,都不重要,他已无法思考,他只是希望眼前能出现一点别的信息,即使那种难忍的压抑仍在,尖锐的刺痛感却会减轻。他需要的,不是思考,他想要的,只是遗忘。
暂时的遗忘也可以。
一封封的信件,在说些什么。
韦行看着信,脑子里读出一个字又一个字,可是,他看不懂。他没办法把这些字组成一个句,也没办法理解这些句子的意思,信纸在他手中发出沙沙的抖动声。
原来,这一次的疼痛,还是有一点不同,这一次,疼痛强烈到他无法维持一个漠然的表情。
他慢慢埋下头,趴在桌子上,眼前浮现一双哀恸的眼睛,施施扑在他身上,那双哀恸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痛啊,可不是悲哀那么简单,那双美丽的眼睛,居然能表达那样强烈的痛,韦行轻声:“放下吧,忘了吧。”
韦行现在都已明白,施施是不可能把冷恶交出来的,她不可能告诉他们,冷恶就在那儿,就在床下,把他抓出来杀掉吧。不可能,他明白,因为他同施施是一样的人,他不可能杀掉施施,杀掉施施的孩子,甚至不可能忘记施施,有些人,爱了就是爱了,做不到收发自如。是蠢也好是软弱也好,是思维障碍也好,他做不到,施施也做不到,那个美丽女子,扑到他身上,眼里的痛,或者也是一种爱吧,这种爱同对冷恶的不同,是另外一种感情,是理智的是自知的是天长日久积累下来的,里面有感激有了解有每天每天两手相牵的信赖,所以,她无望地试图在冷恶面前保护他,而又自知不可能做到时,是那样的痛,痛到吐血。
那一刻,她已注定死亡,无论韦行是活下来还是死掉,她已经没法再活下去。
如果——韦行想,如果我在漫长的四年里,回头对她说一声:“放下吧,忘了过去的事吧。” 是否她就不会死?她那么爱她的孩子,如果我说一声原谅,她会活下来吧?
难怪,那个孩子说,我用沉默杀死了她。
韦行双手瑟瑟发抖,我杀死了她。这四年里,她一日日体验的是同我一样的痛苦吧?就象一团火慢慢地焚烧灵魂,就象内脏在慢慢地腐烂,这种日日夜夜永不停止的痛苦!我还有别的事可做,她却只能每天每天同自己的痛苦相伴,没有经过的人不会明白,那种不是疼痛,却比疼痛更痛苦的感觉。施施那四年里的日子可能比她最后的死亡更加痛苦更加残忍。
韦行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让颤抖停止:“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冷冷地沉默着,当做没有这个人存在,看不到她的痛苦,她的内疚她的祈求,她独自一人在冷家的孤独。
韦行想,四年,她忍了四年,不能算绝情,她给过我时间,只要我回去说一句原谅,可是我没有。不原谅,不忘记,于是对施施来说,活下去就成了一种苟且,那个女子善良但不软弱,她有她的尊严,有她的固执,有她的勇敢。
她没有做错什么,我亦不能想象,她会把自己曾经爱过的人指出来杀掉。她不过是觉得欠我的,若我不能原谅,她不介意以死相报。
这种痛啊,漫长的岁月里,韦行也问过多次,那女子为什么自杀?在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之后,她为什么自杀?
答案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明了,她自杀,并不是因为内心痛苦,如果只是痛苦,为了孩子她可以忍受。她的死亡早已注定,她那双纤细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臂,冷恶要扭断她的手指才能把她拉开,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他的命。她眼里的痛——韦行微微喘息,她不爱他?她对他的感情不能用爱与不爱来判断,他们有很深的了解与信任,彼此接纳的程度很深,灵魂血肉相连,虽然不是那种蛊惑迷醉的爱,珍视对方超过自己生命的不只是韦行。
韦行轻声:“是我杀了她。”
不是别人,施施死,是因为她欠了韦行的,她决定用自己的生命偿还,韦行的态度鼓励她做出这种决定。
韦行慢慢站起来,这笔债很好还,这种痛苦很容易解决,手里的剑发出轻轻的“咔嗒”声,剑出鞘,外面传来敲门声:“大人,急报!”
韦行一惊,眼睛落在手中的剑上,不禁一怔,咦,这是什么意思?我要干什么?
门外侍卫已提高声音再报:“大人,急报!”
韦行把剑归鞘,沉声:“进来。”
侍从呈上羽毛装饰的一小截竹筒,韦行从里面抽出纸条,不禁倒吸一口气:“温家有人出山。”
冷家很关切温家慕容家的动向,尤其是温家的。可是他们并不敢派人遣入温家,冷家人不敢给温家任何借口,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远远地守在温家的家门口,从必经的路上监视着温家人的动向,他们甚至不知道谁是温家的什么人,他们只知道人是从温家出来的。
也许人家只是派奴仆出来买点杂物,可是单单在这个时间有人出山,韦行心里不安。往下看时,上面标明是两个少年,一个十七岁,一个十四岁。这样的年纪断然不会是奴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至少有一个应该是温家的孩子。韦行半晌才道:“转发给掌门!”
冷汗都冒出来,糟糕!杀掉冷非并没有阻止温家与恭亲王府的联络,可是他们一直密切监视亲王府的动态,恭亲王并没有再派人去与温家谈生意,难道上次冷非去时已经成交?不可能,冷非明明说温家没有答应!
韦行大声:“康慨,康慨呢?”快把康慨叫来,这件事得好好向冷家解释,所以,康慨的沟通能力又要派上用场了。这回让康慨写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