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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监吓得不住磕头告罪,永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后者如得大赦般连滚带爬的退出去了。
永颐反身回到龙椅上坐下,看着锦帕上龙飞凤舞的几个草字,微摇了摇头,沉声叹气。
贾宝玉,也只有你,竟敢罔顾朕的心意,对朕视若无物。
想到贾宝玉灵动率直,永颐心中难掩那想要再见一面的期盼。转念又想到他竟几次三番拒自己心意与千里之外,当真是不识好歹。
这厢宝玉回府,正巧看见两名小厮搬了一袋子什么东西往后门方向去了,便问茗烟那是做什么。
茗烟答了,说是昨日菖菱两位小爷一同出去采办药材,约莫着这个就是购好了让小子们送回来的。
宝玉忙问,“你可是确定他们昨日出的门,今日还未回来?”
茗烟笑嘻嘻的道,“小的亲眼看着他们上车去了,这还能有假?”
宝玉伸手拍了一下茗烟肩头,笑着跑回怡红院,在小柜子里捡了根细长的银簪子藏在袖袋里,朝药房走去。
刚到后院的药房,便见两个小子在院外晒着几味药材,见宝玉,忙停了手中东西垂首站在一旁。
宝玉只说是来认识几味药,让他们自己忙着,不必理会。
那几个小子见宝玉果真在药柜前左右察看,便也不再跟随,仍到外间晒药材去了。
宝玉悄声走到里间,取出银簪子在那锁里来回拨弄了几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细响,锁簧发出一声断裂般的声音,锁却未曾打开。宝玉心下一惊,忙起身走到外间去看,那些个小子正在说笑着什么,并未听到屋里的声音,这才又回身走进去,在那小矮柜前蹲下,拿着簪子好一阵猛戳,也不知怎么胡乱翘着,竟真把那锁给生生弄开。
宝玉慌忙接住应声坠地的锁,轻轻放在一旁,在柜子里搜索一番后,抱出最里层的一只紫檀雕花木盒。
打开盒子,里面放了一摞的方子。宝玉对照林黛玉给的方子一一比较,终于在其中找到了一张几乎一样的方子,也来不及细看,忙折了放入荷包,将那盒子塞入柜子,慌慌张张将锁扣上。
刚弄完这一切起身来到外间,一小子挽帘进来,宝玉长吁出一口气,便装了找药的样子随口道,“有味药我忘了放在哪里,你帮我寻一寻。”
那小子忙问了是何种药材,熟门熟路的将横排右边数来第四间抽屉拉开,问道,“可是这个?”
宝玉拿眼瞟了一记,也忘了自己问的什么,只点了点头含糊应着。又取了那药佯装无事般来回看了一番,才道,“今日就到这里,改日再来。”
那小子要送宝玉出门,宝玉连说不用,走出院门后拔腿便跑。
回了怡红院,刚换了衣服,只听见前院子丫头来回,说是老爷回来了。宝玉只得忙忙往出园子往书房去了。
一到廊下,便见金钏儿、彩云、彩凤、绣鸾、绣凤等众丫鬟都廊檐下站着,见宝玉来了,忙挽起帘子送他进去。
里面除贾政、王夫人外,一溜下来还坐着探春三姐妹、贾环和贾兰,见宝玉进来,除迎春外忙都起身。
宝玉上前给贾政打了个稽首,起身时见他正拿了自己不日前做的文章在看,心中着实捏了一把冷汗。
半晌,贾政点了点头,道,“越发出息了。可见平日里确实下了苦功。”
又挨个看了贾环、贾兰的功课,摇了摇头道,“兰儿倒也罢了,环儿这字却是横竖不像样。你娘也不督促你,使得你终日只知游嬉,怠懒了功课。”
贾环不敢回声,低垂着头默默听着。
少时,贾政又逐个问了一遍各人情况,打发他们离开,独留了宝玉只说有事。
等贾环、探春等人离开,贾政才问了北静王的近况,又道,“听闻你近日与忠顺亲王素有往来。贾府虽比不得皇亲国戚,为父在朝中为官,与各方亲王郡王也是诸多接触。北静王爷那里你只管常去,我自是放心。其他的,倒也罢了。”
宝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忙俯身作揖,恭敬回答了,“是。”
贾政久日不见宝玉,如今看他出落得愈发清朗隽秀,文章做得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又听闻倒不似往日那般在园子里与众姐妹厮闹,心里不免更加喜爱宝玉。从桌上拿过一盒子递给他道,“拿去罢。”
宝玉双手接了,见贾政缄了口不再言语,便退出门外。
等到了外面院子里打开来看,见是三支玉芙蓉彩漆描金云纹管毛笔,心中大喜,想着,想不到又飞来一笔横财。这贾政现在不厌烦自己,倒是一桩天大的好事。
宝玉一心为将来筹划的心思转动得飞快,却终究抵不过时间流逝的速度。
转眼进入夏天,大观园里终日被笼罩着一层炙热的气流。亭子里的虫鸣鸟叫也失去了以往的活力,有一搭没一搭的鸣叫着。
宝玉过惯了夏天短T凉拖、空调吹着西瓜捧着的日子,如今即便是卸去了一两层中衣,身上依旧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裹得严实,只把他热得扯着领口拿了扇子不住往里灌着热风。
想要脱掉几件或是穿上自己自制的现代装,又想到怡红院里前前后后十来个丫头,有的房中有的院里呆着,这要是自己穿得太过出格,吓到她们也难免不好。
左右这么一衡量后,宝玉只得咬了牙强忍着,坐在窗口拿扇子死命扇动着。
晴雯掀了帘子进来,见宝玉满头的汗水不住往下滴着,笑道,“唉哟我的祖宗,可瞧着热天还没开头呢,就把你弄成这副模样,若是再过个三五七日的,你岂不是要往那湖水里钻去了。”
宝玉抬头见晴雯仍是小褂长裙裹了几层,脸上的淡妆却是半点未花,不见一丝的流汗迹象,不禁摇头道,“你怎么就不怕热呢?难道这太阳就对着我一个人晒了不成?”
晴雯咯咯笑了起来,甩着手帕道,“若是都怕热去了,谁还来伺候你这小爷呢?”又道,“我刚打发了小丫头去取碗好冰镇的乌梅汤来,你且趁着凉意喝上一碗,能保几个时辰。剩下的我用冰凉的井水给你浸泡着,等你热了再喝。”
宝玉正值热得没法,也顾不得客气,连声说好。
可巧小丫头取了汤回来在外头回话,只听见麝月问道,“说是一盅,怎么才这么一点儿?莫不是你半路自个儿偷吃去了?”
晴雯掀帘出去,正巧听见那小丫头慌忙辩解,“并非偷吃。只不过来时路上遇见巡视的李嬷嬷,说是这么大热的天里她走了路有些干渴,便倒了一盅喝了。”
麝月蹙眉喝道,“没个眉高眼低的东西,你没告诉她,这是要给宝二爷的吗?”
那小丫头低垂着头,甚是委屈道,“说了。可她老人家说,少时二爷吃的她的奶还少了这点去?如今别说是半盅子乌梅汤,就是全喝了去,也不算什么。”
麝月听她越说越不像话,双眉紧拧喝道,“没道理的很。她老人家原就不该仗着这事来横行。”
晴雯上前揭开那盅盖一瞧,原本满盅的乌梅汤被倒去了一半,心中一阵气一阵怒,伸手戳着那丫头的额角道,“我平日里跟你说了多少回,宝二爷的东西不比其它,自要处处干净时时注意,你就是光长脑子不记这些,也任由那李嬷嬷取了这些去。虽说原不算什么,也不该就拿了少时的势来得意。”
那小丫头被晴雯训得眼眶骤地一红,眼看着眼泪就要下来了。
袭人本在外屋,想着没什么大事也不必出去,却见晴雯拿了那小丫头不放,便出去劝道,“罢了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是喝了半盅汤水,不值什么。”说着,推了那小丫头一把,“快把剩下的倒出来拿井水冻着,等二爷想喝了再端过去便是。”
晴雯还觉有气,麝月也有些忍不住,道,“是小事倒也罢了,就是不该仗着吃了一点子奶就四下做些不得体的事。宝二爷的东西哪回她见了不是要拿就拿要尝便尝,是看着二爷好性子不与她言语,她就越发的变本加厉起来。如今常常是吃了酒就胡乱说话、赌钱,为老不尊的,一点子定数也没有。”
袭人本是要来平息此事的,却不想麝月还帮着晴雯助她火势,忙笑着道,“原都是一些小事,如今妈妈年纪大了,我们这些做后辈的也不该与她理论什么。晴雯是个火爆脾气,你不说劝着倒也罢了,怎么还助她?”
晴雯一听,只觉袭人说的那些话极不中听,啐了她一口道,“什么助不助我的。原我就是个丫头奴才,不配有人来帮我一句。但凡是跟我拉扯上关系的,都不是什么正理。”
宝玉在房里本不想出去,想着这些事自己也不方便插手,但见她们几人越说越有闹开之势,便拿了扇子起身走到房檐下道,“大热天的,你们也不图个凉快清静清静。不值得吵,这事原本就不是晴雯引起的。都散了去。”
袭人脸色微微一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沉默着退开了。
麝月和晴雯脸上也有着一丝愠怒,转身掀帘进屋。
宝玉摇了摇头,刚欲转身,却见院门口恍惚着站了一道身影,正在往这边探头窥视着。待想要定睛去瞧真切时,那人却往旁边一闪,瞬间消失了。
宝玉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一时间又寻不得头绪,只得摇着头转身走进屋内。
显手艺宝玉得赞
次日,袭人亲自拿了糖腌的玫瑰卤子和了端给宝玉喝,宝玉喝了半盅,笑道,“味道怪了些,不是很好喝。”
袭人笑问,“虽是才拿来不久,但也是时不时的喝上一些。怕是次数多了,吃絮了。若是觉得这个不好,也还有别的。”
宝玉放下盅子摆手,说了“不用”后,又道,“你素日是个最体贴有心的,什么事情只要是交给你办,也没有不妥之处。只是晴雯的性子素来随性惯了,受不得一点的约束,你也莫要为难了她,若是不算过分的事,便由着她去罢了。”
袭人脸上一僵,随即起笑道,“自然是这个理。既是一同服侍你一场,也就是我和她的缘分。我素来拿她当妹子一般看待,但凡有个什么不对,也是我退让她三分才是。岂能和她一处闹了去?”
宝玉觉她话意真诚在理,便笑道,“我知道你是个知情知理的。我也不偏袒哪一个。回头便和晴雯也说一声。”
袭人笑了笑,又服侍了宝玉一回,才端了盘子起身出去了。
隔了一日,等寻了个袭人去王夫人处的空隙,宝玉唤了晴雯进来,先把昨日和袭人的对话给晴雯说了一遍,然后才道,“你也真是个直性子,她一再的忍让你,就越助了你的气焰。你在我这里闹些脾气也就算了,出去可要收敛一些。日后吃亏的还是你。”
晴雯感激了一番宝玉的好言相劝,才道,“你又有哪一回见我是无事瞎闹的?我虽性子急躁了些,但却不是个不通道理之人,你若是说的在情在理,我自然是要信服的。若只是拿了主子的款来压我,我却是不服的。”
宝玉笑言,“谁敢拿主子的款压你了。谁不知道在这怡红院里,你就抵了人家一个正经小姐。”顿了顿,想起这荣国府虽是外表光鲜,内里却不知暗藏了多少污秽之事,便道,“林姑娘的堂兄你可是知道的。我曾私下托付了他,日后你寻着机会出这园子,只管去找他就是。”说着,将腰上的玉坠子扯了下来递给晴雯。
“好端端,要我去寻他做什么?”晴雯噘着嘴唇不肯接那坠子,“我只管跟着服侍你,别的一概不理会。”
宝玉将玉坠子强行塞入晴雯手中,正色道,“我可是和你说正经的。荣国府如今虽看着很好,但将来是个什么样谁也不知道。俗话说,树倒猢狲散,以后若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一定有那个闲暇顾及到你。到时你就去找林瑾容公子,他自会替我照顾你。将来我们在外面见面,也是一样的。”
一席话落,说得晴雯眼眶泛红,既是感动又是担忧。
“依你之见,倒是荣国府将来会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晴雯道,“你说得这么认真,我也心中只觉不安。”
宝玉笑了起来,正要说话,前头只听见有人说着,“花大姐回来了。”宝玉朝晴雯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会神起身,端了杯茶递了过去。
可巧袭人挽帘进来,见晴雯在,便上前和她笑道,“这一遭出去倒是把你忘了。本也不为什么事情,就是去太太那里拿了些玫瑰露来。一会儿你服侍二爷喝了罢。”
见袭人有意示好,晴雯也笑了起来,道,“什么我服侍你服侍的,不都一样。”
众人又说笑了一回,等外面丫头来回传饭才散了去。
此后北静王也常打发人来唤宝玉过府。无论是王府新请了戏班子,还是又来了新的好厨子,北静王都会请人接了宝玉过来一同品足。
宝玉对听戏本就无太大的兴趣,也不过是跟着北静王才勉强坐着听了几回,又经不住眼皮子犯困只打架。后有一次,宝玉实在乏味得厉害,一手撑着额角将头扭了个方向朝里睡去了,还是戏散了后北静王过来将他唤醒的。
当时见北静王眼中萦笑,身后一众侍女皆都掩唇低笑,宝玉面上一阵青一阵红,尴尬到了极致。
得知宝玉对听戏并无多少趣味,北静王也不迫他,但凡再有侍女要请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