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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两只手捧着泥兔,张大眼睛看着他慢慢俯下。身,微微勾起唇角,薄凉苍白的嘴唇吻在那束头发上。
夜风很冷,言伤嗅到负清寒身上枯枝败叶的味道,明明毫无生气,却无端叫人迷恋起来。
心中过于震惊让她张大着眼睛,丝毫没有办法动作,即使面前男子已经抬起了头,手指仍旧保持着掬着那束发的动作,饶有兴趣的低眉看着她慢慢红起来的脸颊。
“这样的反应才对。”他似是十分满意的放开她的头发,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不舍的感受着发丝柔顺的触感,“即使你心中觉得不可思议和恐惧,但你的反应骗不了人,你喜欢我靠近你。”
言伤张了张嘴唇,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的脸颊烫得厉害,他的嘴唇明明是冰凉的,火热的触觉却从发梢传到了她的心中,再诚实的反应到脸上。
她毫无狡辩的可能。
见她沉默着不再说话,他像是有些理解的喟叹一声,眼里却满满是戏谑:“来,听话的女孩,把手给我。”
他一这样说,她反射性的伸出一只手递到他的面前,手指上沾着泥,他伸出手在她的手指上拂过,手指已是干干净净。
他握住她的手,宽大的袖子将她的手也笼在袖中,她觉得自己的手像是被放进了冰窖里,既冷得难受,又恨不得再冷一点。
他慢条斯理行走在屋顶,如履平地,她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直到走到杜府房顶,他方才停下脚步,反身看着她。
“走到这里,心中是不是有所触动,像是旧地重游?”
言伤只觉得被他一看,脸上被夜风带走的热度重新又回到了面上,她只能轻轻摇摇头,表达自己心里意愿。
下一刻空气中传来他的低笑,嘶哑古怪,却又醇厚醉人。
他牵着她的手在屋顶上又走了一段,随后停下来放开她的手,用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硬的让她看向屋顶下面。
这里是杜府后花园的屋顶,正值春日,百花盛开,一大片鲜黄色的迎春花攀上一棵大树迎风绽开,正好遮住屋顶上的两个人。距离大树不远的地方是正在赏花谈心的杜家人,一个鹤发鸡皮老妪坐在石桌上位,手中握着一只白玉酒盏,仰头饮尽杯中酒,随后不胜酒力发出一阵阵“咳咳”呛咳声。
坐在一旁的杜弱溪匆忙伸手去抚她的背,另一边的齐子河也递上巾帕,若非言伤知道杜茶梅是个怎样的人,恐怕她也会羡慕这幅一同赏花天伦共享的画面。
“娘,你身体不好,吹不得风,我和子河赏花你大可不用跟着,我们不会出事的。”
“这可怎么行。”杜茶梅说罢疲惫的摇了摇头,“负清寒是个丧心病狂之人,当年他不顾我杜家收养之恩,引人屠杀整个村子的村民,只因为我逃过屠杀便记恨我到现在,万一他要是再把你抓走,娘可怎么活得下去?”
“娘亲……”
杜弱溪听着便流下泪来,齐子河匆匆安慰着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忙得手足无措。言伤皱眉看着三个人,犹豫半天,终于转过头去看负清寒的脸,却见他丝毫未有生气之色,反而是似笑非笑望着庭院中三个人,像是还想听下去,他们准备再说些什么。
她伸出手,轻轻握住他在夜风中似乎变得更寒冷的手,只是简单触碰便被他轻易避开。他收回放在那三个人身上的目光,带着纯然的打量落在她身上,片刻以后,唇角极慢极轻柔的微微翘起。
“你不信你家恩人说的话?”
言伤摇摇头,像是十分不确定:“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像是那样的人。”
他含着笑意低眸看自己的手,随后将布满咬痕的手慢慢的伸到她的面前。
“觉得心疼?”
言伤下意识便点了头,下一刻他便含笑将手递到了她的唇边,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的头顶上,将她的头按向自己的手。
唇瓣触到石头般冰凉僵硬的东西,那东西表面还粗糙不堪,像是经历了许多风雨,剥落了无数次以后才风干,留下斑驳伤痕。
她还来不及想到那是什么,他已经将自己的手从她的唇边拿开,凑到自己面前打量了一下,随后脸上绽开一个十分迷人的笑,满意的点头:“这样便不疼了。”
言伤愣了一愣,随后不由自主便伸出手抚上自己的唇,那里刚接触过他冰凉的手,此刻却滚烫得吓人。
她呆呆傻傻的样子像是成功取悦了负清寒,他弯弯嘴角摸摸她的头发,随后重新将目光放回了杜家后院,像是继续欣赏一出被打断的好戏。
言伤只能跟着看过去,正看到杜茶梅又端起酒盏,齐子河按住她的手,不许她喝。
“杜姨,您喝得够多了,再喝下去对您的身体不好。”
杜茶梅嘴里念念叨叨:“……想不出能救弱溪的办法,我除了借酒消愁还能做什么。我没用,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我什么都没能为自己的女儿做,这样下去,将来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那畜生抓走成亲,我活着干什么,活着干什么!”
说着便要用手去锤胸,杜弱溪抽泣着抓住她的手,母女两抱头痛哭起来,齐子河握住拳头,一拳砸在石桌上。
“那畜生若敢来,我便跟他拼命!”
似乎是受到挑衅,负清寒微微挑眉就要动作,但言伤明白,齐子河早就已经知道他的弱点,此刻又是情绪激动之时,若是贸然动起手来,说不准就会出个什么岔子。
言伤匆匆抓住他的袖子,见他一双金红色眸子冷冷瞥过来,其中竟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不耐,不由自主的便松开了手。
她匆匆开口:“不可动手!”
本来蓄势待发的手指瞬间转了方向,快速掐住她的喉咙,喉咙一瞬间像是被冰包围,寒冷得无法呼吸,负清寒“嗯?”了一声,尾音慵懒的上扬,嘴角有恶毒寒冷的笑意在肆意蔓延:“怎么,一见到恩人就变得不想听我的话了?”
“不是……”言伤觉得自己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在从喉咙中挤字,负清寒的性格古怪极端,若说错一句话,他便能毫不留情的杀掉自己,如同捏死一只蝼蚁,“小姐知道你的弱点……齐子河是她的情人,一定也知道了,你不能去冒险……”
金红色眸子里刹那间有错愕闪过,冰凉的手指快速从她的喉咙处收回,她捂着自己的喉咙急促呼吸,压抑的低声咳嗽。
一时间空气中只有夜风吹动花朵的声音和微微咳声,直到负清寒再次伸出手,轻柔的拂过她的喉咙,像是极其爱怜的检查她的伤势。
他用的力气很大,她的脖子细嫩,立刻便出现了一圈浅红色印子。负清寒抚着她的脖颈不说话,半天才嗤笑一声:“愚蠢,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言伤讶异的抬眸看他,却见他勾了勾唇角,将自己的唇凑到她的耳边,喑哑声音低得像是情人间的耳语:“听话的女孩,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每句话吗?”
“……记得。”
“那么你就一定记得,你说过你会听话,只听我一个人的话。”
心中有不好的预感逐渐蔓延,但言伤仍旧勉强的点了点头。
下一刻负清寒便轻柔的在她的侧脸上烙下一个冰凉的吻,贴近耳边的声音里满是残酷的笑意。
“回杜府吧,回去替我看着你的恩人。”
说罢站直身躯,长发擦过她的耳畔带来一阵痒意。深黑色镶金边的衣袖一挥,言伤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是飞了起来,向着地面直直坠落下去。
接近地面时下落的速度慢了许多,但却仍旧是摔得她眉头一皱,齐子河听到动静正往这边跑来,言伤皱着眉抬头看向屋顶,正看到随风摆动的迎春花掩映之中,负清寒也低眉看着她,嘴角挂着愉悦而温柔的微笑。
他张嘴,望着她微微启唇说了句什么话,随后转身袖子一扬,整个人快速融入了夜色中。
言伤怔怔坐在原地,握紧手上的泥兔慢慢收入袖子里,直到齐子河跑到跟前厉声喝问,她才抬起头,眼里是早已蓄好的满满热泪。
她站起来开始在齐子河面前委屈的抽泣,脑中却反反复复回放着负清寒微微开启双唇的样子。
他嘴角含笑,对她说:“乖,疼痛能让你的眼泪更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言伤:此人多半有病。
负清寒:…………
【抱住微生慕雪妹纸,抱住囧囧,抱住扔了三个负清寒的旺仔牛奶汤妹纸!顺便,想念仗贱珊璞酱兔妹纸了,忙起来也要注意身体。】
PS:最近*抽得厉害,每次回复被吞都想狠狠鞭笞它的菊花!
☆、第88章 拯救七十岁活死人(七)
“……你是;弱溪身边的丫鬟清笛?”
话语间的停顿表明了他心中想法,他一定不相信她居然能够回来。
齐子河是男主角,男主角普遍有一个特征;对待女主角如四月暖阳般温暖;对待除了女主角之外的女人如冬月寒风般冰冷。当日他与杜茶梅一起来劝服自己代替杜弱溪被抓走,杜茶梅尚且好言好语,威逼利诱;齐子河却是冷着一张脸,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她。
她该庆幸;从来没用正眼看过自己的人居然还能认出自己来么?
言伤点点头,伸出袖子抹了抹眼角的泪,随后红着一双眼看向齐子河,却看见他神色复杂皱眉退了两步,像是在担心她的身上藏着什么暗器,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你怎么会回来,夫人交代的都忘光了么?”
“清笛记得。”言伤说着吸了吸鼻子,话语里满满都是委屈和不安,“但我刺杀负清寒失败,能安全回来已是万幸……”
齐子河皱眉,张嘴正要再说些什么,杜弱溪已是搀扶着杜茶梅慢慢地走了过来。杜茶梅看见她也是脚步一僵,随后脸上露出极疼惜的表情来。
“清笛,还好你没事,我方才都正在想,我把你当亲生女儿,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这个糟老婆子大概也是要随你而去了……”
“老夫人……清笛也好想您!”
言伤又抹了抹泪,哭着走上前,搀扶住杜茶梅的手。自从被渡了怨气,她的手也比寻常人的体温低了许多,她搀扶住杜茶梅,正是要让杜茶梅知道,她也得到了怨气,可以不老不死。
杜茶梅左边是杜弱溪,右边是言伤,同样是被渡了怨气的人,同样比寻常人低的体温,她等着她怀疑。
感觉到言伤的手指微凉,杜茶梅果然皱了皱眉头,但她早是经历过将近八十载风霜的人,面上仍是一派疼惜。
“来,我们正在赏花,特意给你留了个位置。”说罢颤巍巍在上位坐下,齐子河和杜弱溪分别在她身侧坐了,言伤看着下位,这才听话的坐下。
一套石桌石凳不过一张桌子四张凳子,分明是刚好缺了一个人,杜茶梅却说得像是特意为她留出来一般,教人听着莫名就舒服了许多。
“你回来就好,娘告诉我那畜生把你当成我抓走了,我很担心。清笛,我与子河都很担心你。”
杜弱溪的关心自然是出自真心,她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
但杜茶梅和齐子河会担心她,她却无论如何也是不相信的。
杜弱溪的话一出口,除言伤以外的两个人面色都是一僵。言伤慢慢扬起嘴角,带泪微笑:“其实没什么的,能代替小姐被抓走,也是我的福分。”
“都说了你我姐妹相称,叫我弱溪就可以了。”
杜弱溪说罢握住言伤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从方才开始就怔怔的流泪,似是对于她的归来真正感到十分欢喜:“看我,一直都在哭,也没来得及问你,你在那禽兽那可受了什么委屈?”
“……委屈?”言伤故意做出懵懂模样,“什么样的委屈?”
杜弱溪脸色一白,像是立即回想起了当年她被抓走时所经受的事情。她面色苍白摇摇头:“没什么,你没受委屈就好。”
见她哪壶不开提哪壶,齐子河冰凉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言伤却并未觉得这目光有什么威慑力,她在负清寒的目光下都能好好活下来,这种目光对她来说早已不算什么。
然而她还是做出委屈的样子低了低头,被杜茶梅拉住双手,像是极其疼爱的将她的手抚摸了个遍:“清笛,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言伤早已想好了怎么回答。
她咬了咬嘴唇,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我……我对着他的胸膛捅了一剑,他便倒在地上,但却没死。他说我太弱,要伤他至少找个像样点的人,但他那时分明就流血了,那血还是雾青色的,我拿了剑想捅他第二剑,却不小心绊倒了,整个人跌在他的身上,正好……正好……”
杜茶梅早已急不可耐:“正好什么?”
言伤故作受了惊吓的样子,逼得杜茶梅不得不再次放轻声音:“别怕,你已经回家了,告诉我,正好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