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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其实兰和这些女孩子也没什么不同?有点天真的热情,纯洁的妩媚,多变的情绪,都是这样吧?可是,我却独独记住了兰。如果说她是这世上唯一对我有效的蛊毒,我亦心甘情愿领受。入了情、入了魔,也许有点无奈,不过,多数时候其实我是喜悦的。
爱着她,我唯一的兰,忧愁的寂寞的多情的痴情的兰。
她是那么娇痴柔弱的人儿,连使坏的时候也脱不了天真甜蜜的影子,总让我觉得有点笨笨的,可怜可爱,也有点可笑。有时候,看着她用尽心机耍弄着一点小小诡计,只为了我多看她一眼,其实感觉有点幸福。
也许,兰是世上唯一重视我的人吧?这样的兰,让我如何不动心呢?
有一次,我趁她入睡的时候,悄悄亲了她一下。她脸上带着睡意的浅笑甜蜜如花朵,对我而言,其实诱惑。如果可以,我但愿那一刻就是一生一世。
严格说来,很多人认为我是个可怕的人物,缺乏情绪,但善于杀敌斩将,我像一把剑的时候多过像一个人。对他们来说,我就是一个惊世骇俗的怪物而已。如果这世上没有孟天戈的存在,相信很多人会得松一口气吧?对于他们,我唯一的打算,就是老实不客气征服可以征服的一切。
太多人怕我,但没有人爱我。直到遇上兰,她的痴情毫无掩饰,令我忽然有了一点做人的知觉:原来,其实我真的不是一把剑。兰的眼睛总是柔和如春水荡漾,里面蕴含了那么多的情感和温柔、渴望,这是我唯一能够拥有的情绪吧?叫我如何能够不怜惜她?
然,命中注定,我们却无法相聚。
她只能是我的姐姐,我只能是她的妹妹……或者说名义上的弟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我们的爱都是一盘绝杀无解的棋。我唯一能够为她做的,只是尽量为她谋求一点幸福。
那时候,我以为兰的幸福就是嫁一个英俊多情的丈夫。但我却不知道兰的爱已经强烈到可以焚烧一切,她的拒绝和报复如火焰般烧毁了我们的一切联系,也毁灭了我们两个。
杀父奸姐?这个词听起来怎么也是个很诡异恐怖的事情吧?尤其是对我这样一个女人而言。第一次听到这个指责的时候,我真的很想笑,这人世,真的很荒谬啊!
谢天谢地,其实父亲只是受伤,没有死去。但兰的清白和名誉却无法挽回。逃亡中,我辗转打听到她嫁给了牧清野,总算松一口大气。这样我可没了牵挂,好事情,不是么?
可我为什么总觉得心口裂痛?
痛到近乎绝望的感觉,眼前一片昏沉。那时候,我终于明白,也许我比我自己想象中爱她更多,她早就深入了我的骨髓和灵魂。
呵……失去了……我竟无法忍耐,接近雪山的时候,我起了和千余追杀者同归于尽的念头,制造了一场效果惊人的雪崩。
但我最终还是放过了他们,提前引发雪崩,追杀者应该伤亡很小。要说原因,其实有点可笑……最后一刹那,我忽然看到了云若水含情含愁的眼。天,那明明是兰的眼神!我的心忽然酸楚到无法狠下杀意,哀痛得几乎窒息。我怎么忍心让这样的眼神埋在风雪中万古寂寞?兰……兰啊……
我救了云若水。
我迅速接近她的时候,看着她惊慌而柔情的眼神,那么像兰的眼睛啊!我忽然起了一个无法竭止的冲动,深深吻住她的樱唇,抱着她遁入风雪深处。也许,对兰的渴望已经让我有点疯狂了?
云若水经常说,很爱我很爱我。
我淡淡听着,其实有点麻木。她永远不会是我要的那一个。老实说,我确实是个有点冷血的人,兰恐怕是我唯一的例外。而对于我不在乎的人,我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现在的武林人士把我的外号改成了天南毒龙,应该说比较准确。我对外号什么的向来无所谓,不过我很赞赏这个改我外号的人,想象力不错。
所以我打算好好毒一下。云若水爱我么?很好。我正好利用她接近云九霄。谁敢伤害兰,我定杀不饶。云九霄非死不可。
拚着一身重伤,真正按照预定计划杀掉云九霄的时候,我其实也没什么快乐。立马赶走了云若水,我只是想到:也许,我可以换一个身份,悄悄去看看兰?我那么渴望的相会,终于可以了。
我甚至无心养伤,悄然前往武当。
现在,孟天戈死了,我就是云九霄,我既不是兰的名义上弟弟,也不再是她的妹妹。反正云九霄好色好杀什么都敢作,我就算到武当山抢走牧清野的妻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如果,如果兰还爱着我,那么有什么不可以做?
但,那个英俊温柔的牧清野……兰应该已经爱上他吧?
没关系,只要偷偷看一看你过得好不好,我可以放弃一切情感,真的没关系。兰,如果你还爱我,我该多么幸福。但这对你总不是好事吧?但愿你已忘了我……
兰,渴望见到你,却也担心见面时的一切可能。我心头忧煎纷乱,无法自己。
兰啊……
我赶到武当山的时候,暴雨如注。空山夜雨的美丽景色无法吸引我的目光。我激动而茫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兰。心跳狂乱如鼓,我甚至无法让它稍微平静一点,很怀疑我的心跳声是不是像雷鸣一样轰响。
兰,你早就背叛了我,宁可用我的父亲作为一个报复的武器。我现在找你,你会嘲笑我吧?还记得那背叛的一刹那,我的绝望和愤怒如同狂潮一般呼啸席卷。那时候,我本以为你将是我一个终生的痛。现在我却要寻回我的芳兰瑶草了。但已经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可以挽回?
也许你已经平静下来,成了一个快乐的小妇人,丈夫就是你的天地和唯一。甚至,你会爱惜那个代表着失贞的孩子。但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我无法确定一切我未知的情感,但我又如何停止对你的思念?终于,就要见到你了。就要……面对一切。
我浑身湿透,但一心火热,迟疑着一步一步走上山。
不希望惊动闲杂人等,我就悄悄抓了一个门房的小道士询问。小道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被我从被窝里抓出来,弄得有点惊恐。
我直接问他:“牧清野夫妇住在哪里?”
小道士愣愣的看了我一眼:“找大师兄?他还是住在后坡的老地方啊,不过就他和女儿两个人,师嫂已经没了。”
我心头一阵寒气飘过,微微打了一个战,沉声喝问:“什麽叫做师嫂已经没了?你说清楚。”
小道士大概被我凶神恶煞的表情吓坏了,呐呐道:“就是说,大师嫂已经死了。”
我的心跳一下比一下更剧烈而吃力,用尽力气总算开口,慢慢说:“你大师嫂……孟兰韵死了?”
小道士点了点头,惶然道:“是啊。”
我眼前金星乱晃,昏昏沉沉抓紧了小道士的手,吃力地说:“带我去看她的坟墓。”
小道士本待不愿,被我厉眼一扫,做声不得,悻然带路。我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地随他而去。
哭不出来,我只是想笑。
呵呵,原来这就是结局?
我的芳兰,已经摧折了。那么,我的一切辛苦挣扎,所为者何?
可叹的是,我甚至没有为她落泪。也许痛哭流涕是比较正常的情绪吧?但我这时候只觉得淡淡茫然:“难道我就能忍耐这个失去吗?”
不可以。不可以没有兰。那是我无法想象的。
我要去看她。
总算到了兰的小小孤坟之前,我两腿一软,抱着她的墓碑缓缓滑坐在泥泞的地上。
碑上写的是“妻云门孟氏之墓”,我看得很不满意,微一用力,把墓碑震为齑粉。然后我笑了,喃喃道:“兰,你永远只是兰。云门孟氏?这个不对。”
小道士惶然大叫:“恶人,你不可毁坏大师嫂的墓,你住手啊!”
我看着他微微一笑:“你滚吧,我还不想杀你,不过,你再罗嗦几句就难说了。”
小道士犹豫一下,掉头就跑,逃命去了。或者,他去搬救兵了吧。
如果我没猜错,他这一跑,必会引来林清远。现下我又伤又疲,可不是他对手。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这次我没带剑在身,于是用手,刨开兰的坟墓。很快我已经十指鲜血涔涔,但没关系。我只是要看着兰。暴雨中泥土比较松软,我也不算很费力,慢慢刨出了兰的棺材。我急迫的以掌代剑划裂了棺木,把它甩到一边。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大地,我清楚地看到了我的兰。
直到这时,我终于明白,我真的失去了兰。惊痛欲绝,我忽然厉声嚎叫。伏身从棺中抱起了兰,我就这么抱着她,紧紧相依。但我的火热却永远无法温暖她的冰冷了。
忽然觉得喉管微甜,顺手一拂嘴,温热的血液汩汩奔涌,粘了满手。我大笑起来,这一笑就无法节制,血液大量从口中冲出,似乎没完没了,想必这一年多的新伤旧伤一起来找我的麻烦啦。也罢,血也罢笑也罢,不过如此。
我狂笑着,忽然想到:“此时可不能死,应该找个地方与兰合葬才好。”据说合葬有助于再结来生因缘,这是我要的。
我要兰,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一直要下去。
我抱着兰,摇摇晃晃准备离去。
一声清啸,林清远却赶来了。
“我知道你是孟天戈易容改扮,放下我大师嫂,我可以放你离开!”林清远冷冷开口。
我笑着摇摇头:“不放,永远不放。”忽然心情大好:一切都解决了,我和兰可以永远在一起,不是很好么?
不再有猜忌和痛苦,我们可以只管纯粹的爱着。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清远咬咬牙:“你要固执,我只好杀了你。今天你明显疲病交加,不是我对手。我不介意趁你病取你命,提前解决一个威胁。”
要以我平时的习惯,一定会好好应付他,但这时我心情平静空明,笑了笑:“随你高兴。我不奉陪。”抱着兰离开。
身后风声劲急,却是林清远仗剑追杀,一剑直刺而来。
我笑着以无形气剑还了他一剑,火星四射,用力之下我又呕了一口血,但我却仗着这一剑的反弹之力,加速飞出,林清远自知鞭长莫及,忽然奋力投剑而出,似乎打算把我钉死。
剑如风雷杀到,我纵身而起,用力踩在剑身上一点,趁着剑势飞腾而去。我笑了:“多谢仗剑相送。再见了。呵呵,该说不再见了才对。”
林清远闻言,忽然不要命的发力狂奔,似乎打定主意要追杀到底了。
我其实倒正是疲病交加,何况手中多抱了兰,经不起他穷追不舍,慢慢地被他赶上。看着他清冷肃杀的眼睛,我忽然微笑了:“何苦来,就算你不杀我,我也不会活了。我只是要和兰在一起而已。”口中说着,我已倦极,口中血水不断滴落,全身软弱无力,甚至无法负担兰的身体了。
我只好盘坐在地,却一直没放开兰。
林清远慢慢走了过来,静静看着我,眼神居然是温柔、哀苦、怨恨、凄绝,有很多情绪。
这样的眼色中,我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呵呵,可怜的小道,原来他一直无法不爱我。一切横恶言语,大概也就是在我面前争口气吧?
不过,林清远,我孟天戈的爱,就是一个固执的承诺,是兰,不是你。
我用尽力气抱紧了兰,贴着她冰冷的脸,神智逐渐飘走。
但,总算和兰在一起,我愿意。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梦中兰甜甜蜜蜜对我微笑,但林清远声音却不断地出现,紧张而哀求,不过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我很不耐烦,想让他别打扰我的美梦,然后我就醒了过来。
睁开眼果然看到林清远。
原来我躺在床上,他就呆在我身边,两只眼睛陷得厉害,人也苍白消瘦得离谱,简直不能看。
他看着我醒了,颤抖着碰了一下我的脸,似乎想确认我是活过来了。然后他忽然流下一行眼泪,勉强尴尬地笑一笑:“这样重的内伤、加上大量失血,一连昏迷半个月你都不死,命真硬。”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喃喃道:“先天罡气?你又用了先天罡气吧?所以我活下来了。”……所以林清远会憔悴得这么厉害,其实他根本是把自己的一部分生命送给我。
我瞪着他,不晓得该拿他怎么办。他要的爱我给不起,我可以给的又怕他不要。但我不可以欠人情,这笔债我说什么都要还给他。
我问林清远:“给我一个报答的机会。”
他看了我半天,苦笑:“以身相许不好么?”看着我冷淡的表情,他涩然笑了笑:“就知道你不肯。不如这样,你到边关去从军,给我大哥做帮手,一辈子不准偷跑,就算报答我。”
我知道他其实只是给我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而已,但这多少也算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