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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季雪及其平静的望着叶青鸾惊恐的双眼,她的那身白色的布袍袖口里俨然别有洞天,两把匕首灵巧悄然落在她的掌心,她微闭双目,将两把刀,狠狠的,精准的,□了自己的双膝的骨缝中…
“不!!!”叶青鸾尖叫了出来,捂着嘴,踉跄的冲到已然因剧痛瘫倒在地上的蔺季雪身前,她都不敢触碰表情已然纠在了一起,几乎快咬碎了银牙却一声不吭的蔺季雪,她的双膝鲜血淋漓,青鸾的心仿佛碎了一地,撕心裂肺的哭着,声音断断续续泣不成声“我都让你走了,你为何还这么死心眼啊…”
原来她这两年固执的闷在府里,没有去抛下所有找师父,顶住所有人的质问和谩骂,不为别的,只是在回报自己昔日三载的不离不弃,所有叶青鸾所以为的她的混蛋和薄情,全部都是为了今天的一个交代…
“不一样,不一样,我别无所求,看在这几年我为大衡做的,唯独希望,你能保护好兰儿和月儿…”蔺季雪蜷在地上,脸色惨白,声音微弱,她的手挣扎着,握向双膝的匕首,在叶青鸾捂嘴不忍直视的目光中,一声不吭的将它们拔了出来…
我不能负你,我不忍,我不甘心,抽离你所有的付出和心血,退还你的希望和痴心,这些,也是我所能为你做的,最后的事,愿你以后,能遇到真心待你,珍惜你的人…
她欠叶青鸾的,她终于还清了,她给了自己的,如今,自己也全部替她拿走了,从此,她们便再也没有什么瓜葛,也再也没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了,她是一个干干净净的自由身,没有什么再能伤害到她的挚爱,也没有什么能干预她的追逐了…
倾国的容颜绷在一处,绝世的水眸空洞却异常的真实和清冷,青鸾仰起脖颈,咬紧了嘴唇,不停的摇着头,从慢到快,然后她瞬间抱住头,发出了一声近似于咆哮的凄鸣,声音横贯千里,响彻了整个皇宫,其中的悲凉,痛心而彻骨,激起了已然休息的阵阵飞鸟,惊得风啸叶动,天地叹息…
昭兰宫的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悄然走近,她的拳头紧紧的攥着,几近青筋曝露,她推着一个好像已经许久都未曾用过的轴椅,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眼睁睁的看着地上满腿鲜血,向自己一点点爬过来的亲妹妹,上前几步,将蔺季雪拥在了怀里,声音颤抖“要这样么,真的至于这样么…”
“三姐…”蔺季雪在昏倒前,琥珀色的眼睛却泛着异常平静和幸福的光,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了最后一句话“送我去大理…”
蔺煦颜不住的点着头,眸中的热泪却像断了线一般滚落…
“蔺煦颜…”清冷的女声像一把刀一般决然响起,蔺煦颜吃了一惊,看向昭兰宫内背对着自己的裹在宽大衣袍里的瘦小女子的颤抖背影,忽而觉得那背影有些模糊,又有些失真…
“陛下有何吩咐…”蔺煦颜静静跪在地上,听候指示,她不是不怕,她当然怕,这个看起来纯情脆弱,美丽动人的女子,有时她的心,是能狠到任何人都难以匹敌的…
“明日昭告天下,大衡静湘侯林雪,一生为国,两袖清风,汗马功劳,志在千秋,因常年劳累,突发恶疾,不幸于衡帝四年四月卒于临安昭兰宫内,朕为其悲悯,感其平生所献,故追封其为玉麟公,其女尚仪公主入大衡宗祠,御征皇亲国戚…钦此”
“臣遵旨…”蔺煦颜胸口酸涩,向那抹背对自己的身影,深深的拜了下去。
你几乎抽干了自己的血和灵魂,才换回了她的双腿,结果却看到她还是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个人奔去…于此,你可曾悔过啊,飞蛾扑火无怨无悔的鸾儿…
…………
大理摘星楼
“年年雪里,
常插梅花醉,
挪尽梅花无好意,
赢得满衣清泪!
今年海角天涯,
萧萧两鬓生华。
看取晚来风势,
故应难看梅花。”
百花簇拥的耀眼看台上,一个坐姿端正,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女子,白皙修长的指尖拨若风雨,捻法疏劲,轮法密清,所谓的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便是为此景而生吧…
“嫣儿…再来一个!”看台下个个都是器宇轩昂的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满面通红,使劲的拍着手,做了梦般想让台上那美的让人衣带渐宽,魂牵梦萦的娇媚女子多看自己一眼,哪怕是一眼,千金一掷,又能何妨?
“再来一个!好听!”
人群中不乏有见多识广走南闯北的富商,也有天子脚下不敢公然找乐子而跑到大理来听曲逍遥的官员,慕名已久,当他们真正面对面看到这嫣儿的真容时,一时间都愣了神…
难道当初与静湘侯号称鸳鸯美眷的侯爷夫人,竟然沦落青楼,还是这天下,当真有长得如此相近的人?也许吧,世人都是喜欢自己骗自己,他们都在想,世上都有和静湘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子,怎么就不能有和侯爷夫人一个容貌的女子呢?
一曲将毕,看台上的女子轻轻起身,风姿绰约的向台下四面行了一个周到的礼,回身,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施施然的走下了看台。
要知道,今天为何有这么多的人来捧场,将摘星楼围堵的水泄不通呢?就连最厌恶那些莺莺燕燕唱曲弹琴的镇南王,也亲自到场,坐在二楼的包厢,摇着手中的玉扇,眼神飘忽,似乎有些若有所思…
号称天下两大青楼之一的摘星楼,其中的姑娘,不用多说,定时个个端庄华丽,仪态万千,而且入楼时,没有一个超过二八年华,而如今,这摘星楼令人迷醉疯抢的至宝,却让阅女无数眼光甚高的老鸨毫无犹豫的破例迎进了摘星楼,并许其卖艺不卖身,可见这个姑娘,该是有多大的本事,多美的容颜…
这是一场比往年的花魁大会还要热闹兴奋的盛会,几乎集结了世上所有最有钱的人,靠这块珍宝不知赚了多少金子的老鸨并不知足,又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嫣儿初夜竞金会,期盼这个让人骨头酥软的绝世美娇娘,能给自己带来更丰厚的回报,可惜了,可惜她不是处子之身,要不然,定会锦上添花…
谁不想和美人一夜逍遥?可是这美人,真的是钱可以买的到的么?晏从天皱眉看着将楼下挤的拥堵不堪的土豪劣绅,并不着急,因为他明白,没有什么能强迫的了他深藏不露天下无敌的姐姐,问题只是在她自己,愿不愿意…
就算今天的这出闹剧真的有了结果,到了最后,就算自己想拦,而姐姐愿意,又能如何呢?没有人拦得住她,没有…
在自己得知那场□后,晏从天大怒,一股气杀到临安,确实差一点就一刀结果了蔺季雪了,他满天下的寻传闻中的白半仙,最后却于大理的摘星楼发现了她的踪迹,一时间,晏从天震惊不已,可是她说了,她出了昙花谷,又离开了那个负心人后,她想努力的当好一个合格的平凡人,她想尝尽世间百态和酸甜苦辣,无论是漂泊行医,还是游走江湖,可是不知为何,她竟然如此钟情与沦落青楼的角色,仿佛迷失了自己一般…
就因为她太过美好,她无从平凡,没人可以制得住她,所以她才迷失于心甘情愿让别人掌控,尝一尝那曾经失去的滋味么?晏从天苦笑着,她总是将她自己的幸福,迷茫的交给老天,一个女人,一生为自己大张旗鼓的选两次夫婿,第一次是为了一个人,第二次还是为了这个人,这是做了什么孽?她害的姐姐还不够么?他发誓,若是他在这场竟金会上再看到蔺季雪,他一定将她当场剁成肉泥!!
晏从天合起玉扇,看了看身边脸色铁青的许映寒和蔺芷幽,一口饮进杯中的琼浆“你们那是什么表情,那是我姐姐!!”
蔺芷幽最为尴尬,她紧紧的咬着下唇,两只手揉着身前的衣襟,那也是我…额,弟妹好么!
许映寒叹了口气,怕是难免,又要唱一场热闹的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忙!
南京你好,南京再见,谁能理解我这个从东北到西北又到东南的人儿啊。。。T T
☆、浮生若梦
“各位客官,这曲儿也听够了,人也看痴了,酒也喝醉了,嫣儿的场子,你们早都一天不落的捧够了,在这里我替嫣儿谢过各位客官了,如今老身要问一句,各位对我们摘星楼的头牌是否满意呢…”老鸨的样子,稳如大钟,眼神清明,仪态方方,完全不似寻常青楼里的女子那样为了钱去谄媚,颇有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
“哎呀,怎么能不满意!”
“妈妈,你休要戏耍我等,快些开始吧!
怕是为了吊人胃口,还要唱几场吧…
楼上的许映寒恨恨的翻了个白眼,这一群急色鬼,有哪一个是会真心真意待殿下的么?哪个不是为了殿下的美貌,哪一个不是为了一夜春宵,哼!他真不知道殿下到底中了什么邪,愿意留在这里受人摆布,而且从不反抗,自己气不过想带她走却被她狠狠摆了一道,殿下下定决心做的事,真的没有任何人能改变,包括这次,她竟然会默许老鸨安排她的初夜卖身,难道她真的是看破红尘,像她说的那样,想尝尽人间所有的酸甜苦辣么?
可是,您真的心甘情愿让别人玷污了您的身子么,您真的已经对她失望至此了么…或许您知道她是迫不得已,为何您这次却怎样都不肯原谅?
嫣儿一手握着琵琶,一手理了理一身飘逸金丝软烟罗,脚步轻盈灵动,纤细的腰肢均匀的摆动着,走姿的翩然与妩媚完全胜似任何一个青楼女子,这是她进了摘星楼之后才做的改变,这两年,她带着一颗空心孤身走遍大江南北,救过无数的人,也越来越了解人世百态,见惯了人的丑恶和悲凉,官家恃强凌弱,恶霸仗势欺人,就连寻常百姓也会以大欺小,这几乎成了世间的风气和定律,有时她真的很佩服那个人可以在这样的世界摸爬滚打并活的那么好,那么八面玲珑支起自己的一片天…
她走遍了许多她错过的青春,她没有见过的人生,最后,她停伫在了一扇她完全陌生的门前,…
世人都说,青楼里的女子,能看尽世间所有的繁华,做一次青楼女子,就等同于活遍了三生,人活一生太累了,何况是三生?
她将自己弄得一身狼狈,假装昏倒在摘星楼门口,老鸨见了她,仿佛见了天降的宝,对她倍加严格的训练和□,起初老鸨嫌她气质过于凛冽和清冷,对她的傲气十分的不满,拿着藤条手把手的教她该怎样媚眼如丝,妖娆诱人,若是做错了一个地方,就要挨一顿毒打,因为这个,她没有少吃亏,对那些偶尔的鞭笞,她也从未哼过一声…
很奇妙,在这里,她总觉得想找到了皈依一般,那些身世凄苦的姐妹,美丽孤寂的女子,总是能让她找到若有若无的亲切感和相似感,她自由太久了,她想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所以,她果断的选择了留下,顺其自然,她想看看,她精彩的人生,还会有哪些不一样的惊喜…
离开了世外桃源和浊水庙堂,她是一个被抛弃的女人,她更是一个无牵无挂的女人,可是天知道,她不想再当什么百姓见到就一脸痴迷目带崇敬一生漂泊无依的白半仙,也不想当什么镇南王的姐姐,一生富贵安逸,无人能欺,她只想当一个平凡的女人,有爱她疼她的人,无论那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她不知道还能一个人走多久,所以她想知道,老天是否能再给她一个可以寄托的灵魂…
嫣儿回眸看了眼下面水泄不通的人群和鼎沸的人声,摇了摇头,她悠然的伸了个懒腰,走到三楼回廊最深处,尽头那间最开阔的房间,那便是她往日歇息的闺房了,那间房中,除了偶尔会有屏风后的老听客,再无其他人进过,而今时,可能要不同往日了…
不知道,谁会有这个运气…嫣儿低头,浅笑出来,想她活了三十几年,不知道有多少个人对她垂涎仰望,而如今,只需要腰缠万贯,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女子的一生,何其的悲凉…幸好老天对她不薄,她这个天下最美的人遇见的,并且嫁过的,不是最有钱的,就是最有权的,可这两个,偏偏都是女人…
师傅早就说过,女人和女人本就是不该在一起的,而她这个无法无天的一代宗师偏要不信邪的试过一次,被伤过一次才认这个理…
男人是什么样的?衣冠楚楚强壮霸道么?隔壁的男子喘息声和女子畅快的吟唱声她不是听不到,也不是没有姐妹为了谁谁家的公子为自己拼了命的赎身也洗不清出身,也有为了一个穷书生到最后想不开自尽的…真傻,嫣儿摇了摇头,想起自己当年,岂不是更傻,为了一个女人缝衣下厨,挨刑受辱,刺绣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