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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二!顽便顽罢,莫惊了头马!”不二英二一听,都笑起来,英二也难得老实地从马背上跃下,嘟囔道:“就说既是广征良马,哪少的了你河村大官人的份呢!”
河村搓着双手走来,不二英二也赶紧迎上去。河村道:“你们自去殿试后就没回来过,家里人都担心的紧那,又不知情况,只是乱猜。直到看见了你们都中了三甲,好大金榜挂在皇城墙上,这才喜个没边,爹爹一直念叨着说是我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呢。本来今日送马只是下手做的事,我估摸着该能见到你们,这就亲来一趟,果然没白跑啊!——不过我也想你们现在都是朝廷重臣了,再和我们生意人交道恐怕惹人言语,所以……”不二闻言,心中感慨,不由地握住河村双手,真诚地道:“河村兄说哪里话来!不二此生得识河村兄,才是三生有幸的事。兄长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也请转告伯父,他待不二若同己出,不二也敬他如同生父,他说什么福分不福分,可不是折杀我也!”河村笑道:“我不可帮你转达,待你得胜回朝,高官厚禄,衣锦还乡,那时把这话亲口对他说吧,他定会高兴得当场忘了我这亲儿子哩!”不二淡淡笑应,那笑容里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军鼓声响,原来到了三军集结准备出发的时刻。河村这才恍然道:“尽顾着和你们说话,却连这个都忘了。我特意挑了两匹好马,送与你们骑。”说罢手一招,随从赶紧牵上两匹高头大马,端得是万中无一的神驹,鬃毛闪闪发光,马蹄若四个酒盏儿,膘肥体壮,一眼看去就知:若非日行千里汗血马,也是夜奔八百大宛驹。英二笑道:“敢情刚才我怎么没找到这好的,原来你这老小儿藏起来做人情了!”不二接马缰,朝河村一拱手道:“大军出征在即,就此别过了,兄长请回吧!”英二也跃上马背,扬鞭道:“就等我们好消息吧!”河村举手相送,但见两匹神驹若风驰电掣,倏地去远,只剩漫天黄沙中绰绰人影接连不断,赫赫天日下刀戟寒光隐约闪现,道是三军已发,——战祸起矣。
“殿下,此去可能首先便遭遇恶战,需做好万全准备才可万无一失。对方先下的战书,可能一切都已调配周全,只待我们羊入虎口。所以……”
因为是急行军,不二在马背上就展开地图,正欲对身旁的龙雅详细解说,却发现他完全没有听他说话似的,一双眼只盯着他,嘴角浮出有些怪异的笑来。
“殿下……?臣脸上有什么东西么?……”不二给他盯得浑身不舒服,只得试探地问道。
龙雅道:“也没什么,只是在想你到底和那个一天到晚假装正经的王兄究竟什么关系,能让他将夏殇剑赠你,那天又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就气成那样,事后又后悔不已。”不二心中一惊,正欲说什么,龙雅却仿佛猜到他心事般了然笑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那日里听见他询问国学官员国学科考状况,问这四年一度的考试到底对考生有多大分量,能让考生做到什么地步。那官员也答得中规中矩,道是许多考生穷尽一生,抛家傍路,视之如同性命。他便露出悔恨神色来,喃喃道‘我果真不该如此重责他么’,后来得知你肩伤之事,他更是一天没松开眉头。别人也许看不明白,我确是通透的。我打小和他一起长大,年龄又相仿,他什么性子我最了解。今日见他邀你去府中,就更加确信了。这点还逃不过我的眼睛。”
不二心头一热,旋即彻痛。这个傻子。他心中苦苦地骂道。然而他也立刻明白了龙雅平白说这话的意思,当下脸上不过淡淡一笑,道:
“殿下不用把这来做把柄。臣既决定要跟随殿下,那是决不回头的了——亦不再有回头的路。和攸王爷的事,的确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缘分,但殿下若想的太多,未免捕风捉影。”
龙雅笑道:“你实在太过聪明。没有办法,这样人才,我可舍不得给别人占了去——就算那人是国光也一样不成。可你说是捕风捉影就不大对,我和他认识多少年了,单见他表情,便知道他可对你着迷的紧。”
不二听了这话,想起之前事体,知道龙雅并非诓他。登时觉得心房里一半滚烫炙热,欢喜的很;另一半却如坠三九寒天,酸痛难当。当下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听龙雅笑道:“你也莫介意,他是我王兄,好歹顺着他意。能让他着迷的事物我这几十年里还没见过几样,你能摊上也算福气。把他伺候好了,我不会亏待你。”不二听得心头一阵火起,暗道你把我当青楼娼妓么,却终是明白现在还不能顶撞于他,只得强忍下来,硬生生岔开话题道:“殿下,照现在速度,不多久——快则一两天,慢则七日——便可能遭遇比嘉伏击。我们还是先议个计策出来罢。”
青国与比嘉边境中段多是丘陵,降龙河蜿蜒其间,水文复杂,风光秀丽,府库充盈。然而此刻大军所到之处,却见村落萧条,杳无人烟,原来比嘉之前就已多次扰境,抢夺钱粮,这回仗着战书已下,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大肆劫掠,百姓不堪,只得携家带口地望国都避难。不二叹息了一阵,不知是第几次翻开地图。
几天的急行军让不二的身子几乎崩溃。然而他强撑着,这一仗太过重要。更何况他不想让龙雅再找出任何借口将他与手冢联系起来。他强打起精神来用手指摩挲着地图上的每一条道路,突然眼前一亮。他的视线在两座低矮却蜿蜒的小山上停了下来,这两座山就矗立在前往青国与比嘉边境的一条必经道的两旁。
“找到了……”不二喃喃道,“鼓山和耳山吗……倒是好名字。”
“你是说,他们可能会在这两座小山上埋伏?”龙雅皱眉道。他显然预谋的是浩浩荡荡的对峙龙江,而并非这么小的山头所能容纳的战役。
“是。这两座山蜿蜒曲折,山势耸而不陡,正好埋伏。又夹着运输要道,若对方主将是号称比嘉‘刺客’的木手永四郎,那么一定会在此处设伏。”不二笃定回答。
龙雅点头道:“的确也不是不能。不过这里若是设伏,我们绕道而走就是,并不是非走不可的路。”
不二道:“战者,贵先机。他国先下战书,我国后应,已是输了一筹;若此时再绕远路,得多耗费一两天。那时他们由此路冲入中原,我们回军不及,青春则危如累卵矣。若要抄旁边山后小路走,臣想他们一定也早将那路堵死,或者也设下蒺藜马绊之类,更有可能是埋伏一路伏军在那里。”
龙雅道:“这样说来我们到底该往哪里走?正路自是不能走,旁路又多有顾忌……”他招手叫来探子,命他再去那两山探路,嘱咐一定要仔细。不二笑道:“殿下知道‘刺客’为何能屡屡得手吗?”龙雅道:“那自然是因为行动事先不被人知晓……怎么?”不二正色道:“木手既号‘刺客’,没有这点本事还是不成的。臣看即使再探几次,也不会有多大斩获。”
龙雅恼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叫我们就在这路上扎寨等他们来么?”
不二笑道:“殿下莫急。依臣之见,不若来个‘欲拒还迎’,将计就计。”
龙雅性虽稍躁,却也不是不懂用兵之人,当下明白了三分,眼里闪出欣喜的神色,道:“说来听听!若说的好,本王重重有赏。”
不二笑着低声道:“只需如此如此。”手指在摊开的地图上飞快地划着。
龙雅看得分明,听得真切,不由得抚掌到大笑道:“好你个不二,诡谲如此,欲拒还迎,让人怎放得心!”不二亦笑答道:“兵者,诡道也。但不二只为殿下而诡,还请殿下体谅。”龙雅望向不二,见他脸上一派温和笑容,眼睛微微弯起,隐没了他那漂亮的双瞳。
龙雅暗道,眼睛最容易流露真实。可他现在这样笑着,那还有谁看得出他言语中的真假。
木手坐在自己的大帐里,面上的表情有些怔忡。他并不是在担心什么,这只是他思考的习惯。他算计着时间,心道这青军也该是时候落入陷阱了。可迟迟却听不见传令兵来报,心下不由稍许有些焦躁起来。难道他们识破了这陷阱?若是这样,其实更好。只要他们一避开,攻下青春便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一阵嘈吵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传令兵急匆匆地踏入大帐,禀报道:“将军,青军进入圈套了!”
终于来了!木手暗道,挑了挑眉毛,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欣喜的神色。他道:“备马,叫两边的弓弩手立即准备,我亲自去山头上看着。动手前都不要给我露出一丝马脚来!”
鼓山与耳山上,隐满了比嘉的伏兵。青国的军队小心翼翼地在两山间狭长的古道上行军,看上去如同待宰羔羊。木手皱着眉头看着,迟迟不下令攻击。
“将军!还不攻击么?”副官看着那队人马从他们脚底就这么慢慢走过去,着急地问。
木手缓缓摇头。“这不是青国主力。”他道,“不过是探路的前队。”
“可前队之后不就是大军了吗?”
木手仍然是摇头。他用兵向来谨慎,不是胜券在握的战役绝不轻易涉险。果然很快便看见了那队青军的队尾,原来只是一个不过千人的小队,看来是负责探路诱敌的。
木手嘘了一口气,冷声道:“看来这领军的二皇子,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笨蛋。”转身对左右道:“以后再看见青国军队,先给我探清人数,再来回报!”
就这样接着两日里,又过去两队青军探哨,每队都在一千人左右。木手按捺性子,告诫自己不可打草惊蛇,一面对下属冷笑道:“兵不厌诈,事不过三。再来的可就是青军大队了,就这几日光景。你们好生埋伏着,莫要惹出一丝纰漏!”那些比嘉军人在这样炎炎夏日的草丛中已埋伏了三四日,早是疲累不堪,又听得还要再埋伏几日,都不由得面露苦色,只是当着木手的面不敢多言。这时探子来报说,前日里放走的那三路青军探哨已集结在一起,在降龙河的一条小支流虞溪旁伐木造舟,看来是为了日后大军渡江做准备。虞溪浅窄,涉水可渡,但两旁古木众多,最宜造船。而降龙河两岸则多为荒滩断崖,所以若要造船,都从虞溪两旁伐木。木手见他们已在伐木造船,料定不出一日大军定将到江边,知道他们必从此路通过,因此饶是谨慎如他也终究放下心来,吩咐道:“让埋伏在后山的宁烈领军去扰,别让他们造成了船,多了漏网之鱼。”副官惊道:“那不是要撤了那里的埋伏?”木手道:“我料定他们最迟今夜大军定会通过此处,因此不用担心。”
果不出木手所料,入夜,青国大军人衔木,马叼枚,静静通过这两山隘口。一眼望去,兵士手中所持红灯蜿蜒一片,仿佛要直烧到天际。静寂的夜里只有夏夜的风呼啸过山口的声音伴着马蹄声、车辘声,绵延百里。
木手在山头上看得分明,道:“这回是了。听那马蹄车辘,是军中粮草辎重。若不是大军进发,根本不需带这些。传我命令,各军戒备,弓弩手拉弓上弦,见举火为号,便一举射将下去!”他眼看着大军行过将半,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