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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不值。很早以前是为他。后来,”张礼然停了停,眼睛里飘过一丝黯然,“后来也不完全是了。而且——我想来宁都的话已经放出很久很久了,好多人都知道,覆水难收啊。”的确是覆水难收。就像对他的感情,在那个阳光耀眼的下午迷迷糊糊地泼出去了,就再不可能收得回来。
张金停下筷子,盯牢了她,告诫道:“然然,不是姐姐打击你。放弃他吧。拖得越久越没有好处。你就打算一直这样看着等着,被他耽误了大好青春?”
“没事。未来还长,我有一辈子跟他耗。”
“你傻了啊?”
“哪里傻了啦?你看,反正都已经砸进去了五年,再砸一个五年两个五年五个五年十个五年一百个五年,没差别的。”说话时,张礼然还好心情地伸出右手,依次比划这一连串的数字。张金好一阵子都没接腔。这番高论,她需要点时间来消化消化。张礼然便继续与饭菜奋力抗争。屋子里忽而静起来,只有厨房一角的冰箱不急不慢、不重不轻地响着声。过了三五分钟,张金总算又开口了:“我突然很同情你的阿赜。”
“嗯?”张礼然迷惑地抬起头。张金动了动嘴唇。话没出口,自己倒先笑起来了。张礼然这回没再去动筷子了,视线像黏胶一样粘在她身上,耐心地等着。张金好容易忍住笑,说:“你怕是做鬼了都不放过他。好可怕的女人啊!果然是月蝎。”笑归笑,可张金觉得这种感情很是动人。这世代的太多人,包括她自己,或多或少都算计着自己在对方身上投入的时间成本。刚分手那阵子,她不止一次地对俞可涵哭诉过、跟朋友发泄过、在心里痛骂过:十九岁到二十四岁,我整个青春、我人生里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到头来你潇潇洒洒一句分手就否定了我们的这五年!五年,一个女人的生命里还能有多少个五年?网络上,电视里,同样少不了这样的悲情怨妇。先前张金总是心有戚戚,但在张礼然说了那些之后,她忽而觉得这些抱怨实在矫情透顶了。
听得她这样感慨,张礼然抿了抿嘴:“还好啦。我只是懒得改喜欢的人了。再说,习惯了就好了。”没错,再怎么样的感情到后来也会变成一种习惯的。那时候也就无所谓什么喜欢了吧。
“Oh; babe;you should move on。”张金搬出美剧里最常见的台词,试图让对方清醒点。但那毕竟是西方人的思维方式。深受中式传统文化熏陶的张礼然摇摇头,说:“顺其自然吧。”顿了顿后,她又无奈地傻笑了一下:“我老有一种感觉,这辈子大概就要跟他死磕到底了。”
“瞎说。”张金用筷子头敲了敲这痴情孩子的镜框,“你把眼界放开阔点。好小伙大把大把的,我就不信世上光他一个。”
“呵,没用的。”张金这一通敲打把镜片后的世界敲得忽近忽远。这不断变动的视距让张礼然万分头晕,因而也让她直接摘掉了眼镜,“我不是没努力过。我试着让自己交了个男朋友,试着让时间慢慢冲淡他,试着让距离一次次阻隔我们俩。可是你看,现在,三年后的现在,我坐在你旁边,在宁都,跟他告别不到两个小时。”说到这里,张礼然转向了出神聆听的张金,说:“没有用的。我想你应该能明白。”
张金哑口无言。对方这句轻轻说出的话,实在有如闷锤一般击在胸口。她停下筷子迟疑地问:“你是说……我也应该像你一样跟他死磕下去吗?”
“我不知道。”张礼然眼前模糊一片,于是重新戴上了眼镜,“不过你说得也对,眼界是要开阔些。去‘目望’吧,反正你有那些闻饕餮、韩金盏……”张金起先听得一愣,后来才想明白她指的是哪两位,随即掩了嘴狂笑起来。这个时候,那家伙还面不改色本正经地编排着,“赵寒蝉、钱紫骝、孙灵犀、李飞蛾、周元宝、吴剑玺、郑什锦、王朵颐……”她这样说,好像张金的追随者遍及宁都每一条街道。笑够了的张金赶紧止住她再背百家姓:“然然,我可没发现你这么能给人起外号啊。”
“你没发现的多着呢。”张礼然才数完日常停驻的地点,还没算上乘公交或地铁时经过的站名,“你看,你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可以‘目望’的对象。”
是挺多,不过都是虚的。林林总总的名字毕竟没有眼前的大活人真实。张金笑了笑,不无遗憾地叹道:“然然,你为什么不是个男的呢?If you were; I’d move on to you。”听着这一长串英文,张礼然就头疼。与其这样,她宁愿张金开那随时能拧出一把蜜的六川话。如果她是个男的,张金肯定会丢出这么甜腻的调调,而不是像此刻一样,操着外语,声音略嫌沉厚。
“你别来当第三者。我只爱林宣赜。”
闻言,张金从餐盘里胡乱搛了一筷子就照她嘴巴里塞,害得她几乎一口吐出来。张金满意地看着这家伙手忙脚乱地灌了半碗汤下去,又看着她脸颊边挂着的一片紫菜,故意虎着脸说:“小P孩,居然敢拒绝我?”张礼然被张金的汤兵菜将打败了,只得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不跟你讲话了”。
打打闹闹中,本来难以下咽的饭居然也吃完了。张礼然不由佩服张金的能耐。她收拾着只剩些油腻的餐盘和汤碗,偷偷瞄了眼沙发上的张金。这个能言善道的人总能成功分散她的注意力。无论是上次的痛经还是刚才,只要被卷入张金发起的对话中,全身上下的感觉仿佛都失效了。张礼然有一点点害怕,怕自己对林宣赜的感情有一天也会被张金分散掉。不光如此,她还害怕,目前这个一多半由林宣赜塑造成形的自己会被张金所侵蚀、所改造。这已经有了些许征兆,比如她之前吃饭是从不讲话的,但在张金的带领下,她竟也开始包着一口菜饭地聊天。虽说话题多由林宣赜引起,但不谈他的时候,她跟张金也常天南海北地扯东扯西。偶尔几回各自埋头而食,心里倒像少点了什么。
张礼然端着一堆脏碗,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顺其自然吧。她不打算未雨绸缪地横加干预,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将来的事丢给时间就好了。此刻要做的只是走开去,该洗碗洗碗,该擦桌子擦桌子,如此而已。
(“时光机”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目望”就是move on,因为然然很不喜欢英文,所以只好在行文中写成中文的音译。
…错错错…
第27章 钗头孤凤
俞可涵要结婚了。
强数班群里,大家都在讨论这事。张礼然刚看到便下意识地便鄙视俞可涵。他也真好意思在这么多知道前情的人面前公布这个消息,可怜张金,脸都被这没脑子的男人丢完了。然而张金什么都不知道。大家出于某种不可言明的原因,一致向她封锁了消息。这也是俞可涵的意思。因此,身为管理员的张金被踢出群后还一头雾水地跑去找了群主。对方解释说是手误,可手误了快半个月也没给她加回去,郁闷得张金一连几天都在抱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张金被踢出群了,她还是有可能从一个人那里听到的。她跟张礼然住一块的事,好像没谁知道。因为若要知道,那就必须得从头说起,从张金和俞可涵分手开始一一道来。张金不愿说,俞可涵从前不想说,张礼然懒得说,所以这一直是个秘密。直到俞可涵的婚讯传出来,众人才惊觉曾经最情比金坚的班对早已散伙多日了。同样也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俞可涵做完一切铺垫,不知怎地竟晓得了张礼然接替了自己的位置,跑过来又是叮嘱又是打探。叮嘱是叮嘱结婚的事。这不需要他多嘴,张礼然自然晓得分寸。该瞒的瞒,该拖的拖,等过了个一年半载,张金自己嫁给比他强一百万倍的人之后,那还顾得了为这烂人伤心呢?因而,面对他那似乎是余情未了的打探,张礼然不咸不淡地回答着,甚至还把闻饕餮和韩金盏都搬了出来。说了一阵,俞可涵大概是被她郁闷到了,悻悻然准备鸣金收兵。在这最终一刻,他还不忘再次提醒张礼然:千万别跟张金说。
“你跟谁在聊我?”字号很大,因此前来找她玩的张金一眼就看到了。张礼然一惊,连忙从键盘上抬手去抓鼠标。还没等将聊天窗口最小化,张金已经凑过来看清楚了名字。“俞可涵。”虽是平稳说出的声音,听起来却非常咬牙切齿。张礼然心虚地望着张金,乖乖闭紧了嘴巴。张金乘势抢过了鼠标,慢慢拉着滚动条翻看之前的记录。她倒也没再有什么表示,只是翻着翻着,握紧鼠标的手颤抖了起来,并且抖得越来越明显。张礼然见势不妙,赶紧把座位让给这个竭力隐忍怒气和难过的人。张金坐下后,忽而用力丢开鼠标,双手放在键盘上,转眼间便敲了一句。
我是张金。你换字体了嘛。下次别设那么大,很容易被无关人等看到的。
窗口顶端的“正在输入”停了,并且停了将近半分钟。这之后,才有一句不知所措的“哦”回过来。或许是觉得单音节词太像敷衍,俞可涵跟着又补了一句:好的,我知道了。
讲到这份上,聊天就可以结束了。张金把窗口最小化,冷着一张脸逼视张礼然。张礼然赶紧躲开这似乎要把人剥皮揎草磨骨扬灰的眼神,低下头研究起木地板上的六菱格来。与此同时,状态栏上的黄色窗口又变做了深蓝,提示着还有后续。
俞可涵在那头问:你还好吧?
张金气极反笑,长长的指甲敲着桌子,发出脆生生的叩击声。她叠声说:“好,好,我好得很。”不过她并没有把这话打上去。不仅如此,她还把那个聊天窗口彻底关掉了。张金回过头盯着正在偷看的张礼然,提审道:“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就这么听他的话?”
张礼然不想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灵机一动便想出个理由:“我去趟卫生间。”说着,她就径自奔了过去。虽然那里空间狭窄,灯光昏黄,气味浓重,但总比呆在即将喷发的休眠火山张金身边安全。张金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溜烟儿地进了厕所,恨不得一脚踹开木门,把那吃里扒外的家伙拎出来臭骂一顿。
这么长的时间,这么久的古怪,她都没有怀疑到自己人身上去。是她太信任张礼然了,还是她太低估张礼然了?张金真没想到张礼然和俞可涵会搅到一块去。她一直觉得他们俩不会有什么交集。虽然聊天记录似乎只有这一晚的寥寥数十条,但也难保之前没有或是其他形式的联系没有。从那次直接导致他俩分手的第三者事件后,张金就本能地对人的忠贞存疑。虽然最后摊牌时她意识到深层原因是他妈妈的反对而不是他的变心,但谜团揭晓前那两个礼拜的震惊、痛苦、绝望等等情绪已经无可挽回地扭曲了她的心态。所以,纵然平常同张礼然要好,也晓得这小丫头心里有什么都写在脸上了,但气头上的张金还是忍不住动用恶意来揣测了。
张礼然其实冤得很。她特别不喜欢群里有几个男生老发黄段子,所以早就在群属性上勾选了“接收但不提示信息”。她上一次点开这群还是在六川时,而点开的结果就是被张金拉来一起搭伙做伴了。至于这一次,若不是俞可涵自己跑过来提醒她,她根本不晓得他要结婚这件事,也根本想不起去群里看。所以,这事要怨也只能怨弄巧成拙的俞可涵。
张金对此中弯弯绕绕一无所知。她用力地抓着电脑椅的扶手,内心的气愤排山倒海。到后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什么了,反正过去已经发生、现在正在发生的每件事都让她怒火中烧。张金从桌上抓起一张大概是准备当便笺的纸巾,用青筋暴露的手揪着它,将它凌迟成一小片一小片的。
以为自己避过风头的张礼然磨磨蹭蹭地出来了。客厅弥漫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息,因此她站在卫生间门前,犹豫了好一会儿还呆在原地。如果知道张金刚刚怀疑过她跟俞可涵是否有染,张礼然大概连卫生间都不敢出了吧。好在张金没听到她开门的声音,而是一门心思地坐在电脑桌前,双肩和胳膊有规律地一动一动。张礼然小心翼翼地往侧边探了探身子,才看清张金正在撕纸。这时候张金已经处置了好些张纸巾,桌子上白花花地堆了一片。可能是这样也无法平抑心中的郁结了,张金忽而停下手,深吸一口气,用力一吹。周遭的碎纸屑立刻纷纷扬扬地飞舞起来,仿佛突然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将她带回了那个和俞可涵商定好婚期的寒冬雪夜。
冷静了一会儿,张金重新握住鼠标,翻出强数班的群记录一条条地看过去。大约也是出于某种不可言明的原因,她的名字甚至都没有被提起,好像这个班里从来没她这个人一样。而当年最与她不合的女生朱莎莎——没错,就是张礼然那室友带头孤立她——这会儿蹦跶得最欢,左一句“恭喜俞大少终于踏实下来不再祸害世界了”,右一句“可惜了某些人多年苦心经营也没能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