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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韩氏的一再追问下,她说,昨晚她梦到林曦言抱着沈念曦,恐是不祥的预兆。
紫兰才说到这,何欢就见林诺言正在廊下看着她们。她问紫兰:“你确定,陆大婶不知道城内的情形?”
紫兰重重点头。事实上,不止是陆大婶,就是她手下的两个小丫鬟。也打听不到城内的情况,可是自沈经纶回城后,林曦言的法事并未停止,沈家每日都有人来回蓟州和青松观之间。这样一来,整件事只有一个解释,沈经纶看似没再限制大韩氏和林诺言的行动,实际上还是刻意阻断了他们与城内的联系。
就这一点,紫兰自然不会告诉何欢,只说他们全都不知道城内的动静。
何欢点头,交代了紫兰几句。目光灼灼看着屋子门口的林诺言。几日没见。她觉得弟弟又长高了。
林诺言目送紫兰进屋。转头看着何欢,扬起小脸说:“你怎么又来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何欢笑着反问,对着屋子努了努嘴,“你向我示威这会儿。也不知道陆大婶又对姨母说了什么。”见林诺言的嘴唇抿成一直线,她又道:“我知道,表姐让你提防着我,又让你小心陆大婶。如果我说,今日我们齐心合力赶走陆大婶,以后你就能专心对付我,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你,你会这么好心?”林诺言鼓起腮帮子瞪视何欢。
“我会不会这么好心,得由你来判断。我说了不算。”
林诺言眼中露出几分犹豫。这几天,陆大婶越来越过分了。
“诺言,欢丫头,怎么还不进屋?”大韩氏在门内呼唤。
何欢深深看了一眼林诺言,低声说;“若是想让一个人露出马脚。得先让她掉以轻心,以为自己已经赢了。”她按住林诺言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又弯腰在他耳边说:“凡事仔细考虑是对的,但不能优柔寡断,毕竟时机稍纵即逝。”说罢,她率先跨入屋子。
房间内,大韩氏已经擦干了眼泪,紫兰正跪在大韩氏脚边,而陆大婶就站在大韩氏身后。何欢上前行礼,低眉顺目地说:“姨母,前两天我被吕县令带去衙门问话,多亏您让表姐夫去衙门说情。”她哽咽,暗示性地看了看陆大婶和紫兰,欲言又止。
大韩氏挂心外孙,一边命紫兰退下,一边急切地问:“你知不知道,念曦的病情如何了?”
“听沈管家说,大致已经无碍了,以后只需慢慢调养。肖大夫也已经答应,专心照顾念曦。”说到这,何欢再看一眼陆大婶。
大韩氏顿时有些不悦,沉下脸说:“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不需吞吞吐吐。”
何欢一下涨红了脸,抿着嘴轻轻摇头。
“你这丫头,就是这样扭扭捏捏的,一点都不像你的表姐。”大韩氏摇头叹息,见何欢再次朝陆大婶看去,只得挥手示意她退下。
不待陆大婶走出屋子,何欢一下跪倒在大韩氏脚边,握着她的手,哽咽低语:“姨母,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事到如今我才知道,这个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只剩下姨母。”
听到这句话,陆大婶情不自禁抬眼朝何欢看去,只见她低着头,脸颊紧挨着大韩氏的膝盖,一副亲热得不得了的模样。她心下疑惑,但只能顺势关上房门。她本想在门外悄悄听上两句,就见紫兰已经朝自己走来,她不得不作罢。
屋子内,何欢的脸颊枕着大韩氏的膝盖,仿佛自己仍旧是林曦言。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会害怕,也会不知所措。她虽然已经变成了何欢的模样,但在她心中,大韩氏才是她的母亲,林诺言才是她的弟弟。此时此刻,她只是身心疲惫的小女儿,需要母亲的关怀与温暖。
大韩氏见何欢这般举动,忽然间悲从心生。以前女儿受了委屈,或者功课太累,也会像何欢这般,不声不响靠着她的膝盖。她憎恨自己什么都不会,遇事拿不出主意,可有时候她也怨女儿,什么都不告诉她,什么都不与她商量,凡事都一个人拿主意。如今女儿已经不在了,她连怨她的机会都没有了。想到这,大韩氏的眼泪簌簌直下。
“姨母,表姐一定会保佑念曦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何欢赶忙抬头替大韩氏擦眼泪。
“念曦也是苦命的孩子。”大韩氏更是伤心,拉着何欢的手,坚定地说:“没有亲眼看到念曦,我怎么都不能放心。今日我和你一起回城,谁都拦不了我!”
“姨母要和我一起回城?”何欢歉意地解释,“我本想陪姨母在这里住一晚。所以已经命张伯驾车回去了,明天才回来接我。”
“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决定来陪我?”大韩氏一脸失望。先前她想回城,众人推说山上没有马车。她知道这是搪塞之词,所以当陆大婶告诉她,何欢坐马车上山了,这才有了院子门口那一幕。
何欢抓着大韩氏的手,一径摇头,只说这些日子她才深刻意识到,这个世上。唯有大韩氏才是真正为她着想的人。
大韩氏心中奇怪。但何欢的言行举止就如同女儿就在她身旁一般。她暂时淡忘了急欲下山一事,拉着何欢问起了沈家的种种。
屋子外,陆大婶见何欢呆在大韩氏的房间,半个时辰都没有动静。不禁暗暗着急。事实上,着急的不仅是她,还有林诺言。他找上紫兰,问道:“紫兰姐姐,表姐为什么又来找母亲?”
紫兰对着林诺言福了福,瞥见窗外有身影闪过,暗示性地朝外面看了一眼,说道:“少爷,奴婢也觉得奇怪。表小姐这一次回来,态度好像变了很多。奴婢刚刚去找何家的人,想打听些消息,可惜,马车已经回城去了。也不知道城内发生了什么事。就连魏姨奶奶看起来也无精打采的。”
林诺言虽然年幼,却也是伶俐之人,马上顺着她的话说:“我也觉得表姐的态度和以前不同了,也不知道她和母亲正在说什么悄悄话。”
陆大婶听到这话,愈加觉得何欢的言行举止十分奇怪。她更想知道城内生出了什么变故,心里就像猫抓似的。
大半个时辰后,何欢走出大韩氏的房间,她才刚走过回廊的转角,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闪入大韩氏的房间。她轻轻一笑,暗暗摇头,抓着一个小丫鬟询问林诺言身在何处。
青松观的后山,何欢远远看到林诺言拿着一根木棍子,一下又一下抽打树枝。他小小的身子站在大树下,更显得幼小稚嫩。何欢看着他,只觉得一阵心疼。以前她对弟弟太严格了,而现在的林诺言就像十年前的林曦言,她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他们都深刻地明白,没有父亲的孩子,必须比其他人更坚强,更早熟。
何欢慢慢走上前,对着林诺言的背影说:“没有人告诉你,草木也有情,你这样糟蹋树木是不对的吗?”
林诺言吓了一跳,转头瞪视何欢,眼神仿佛在说:不要你管!
何欢轻笑着摇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找上林诺言,她应该去找魏氏,继续逼问她,何柏海到底抓住了她的什么把柄,让她拱手送上两间铺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她特别想亲近大韩氏,再与弟弟说说话。
“先前与你说过的话,你考虑得如何?”何欢一边说,一边靠近弟弟。她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却被他偏头避开了。
林诺言戒备地看着何欢。大姐告诉他,他们必须提防着何家的人,可是每次见到何欢,他都觉得她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昵。他抬起下巴,大声说:“紫兰姐姐都告诉我了,其实我自己就可以赶走李大婶!”
“那你为什么没有做呢?”
林诺言生气地瞪着何欢,稚声稚气地说:“她只是一个下人,我想什么时候赶走她都可以!”
“我知道,先前你大姐由着陆大婶,因为姨母喜欢她,她想留着她给姨母解闷;如今你也是一样。你觉得你大姐不在了,若是没有陆大婶,你怕姨母会更加不开心。事实上,你大姐错了,你也错了!”
“没有,你胡说,大姐没有错!”林诺言一下涨红了脸,小手紧紧抓着木棍子。在他心中,林曦言不止是大姐,更是母亲与老师,她不可能有错。不消片刻,他的眼眶红了。这些日子,陆大婶越来越过分了。
何欢叹息道:“我知道,你大姐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陆大婶充其量就是一只会叫的狗儿,只要能哄得姨母高兴,这就是她的位置。可惜,你一直记着你大姐的话,却没有发现,这只会叫的狗儿已经准备咬人了。”
“你怎么知道大姐说过这话?”
何欢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林诺言。许久,她苦涩地笑道:“自然是你大姐对我说的,我认识你大姐的时间,可比你来得久。”
林诺言同样看着何欢。短暂的僵持中,他大声说:“别以为你这次帮了我们,我就会在大姐夫面前帮你说好话。大姐说过,做人要恩怨分明,但是除了恩怨之外,有些事是不能让步的。不过,我会记着今天的事,将来我会报答你的!”
有那么一瞬间,何欢很想告诉林诺言,她就是他的大姐,她只是模样变了,可是即便他们相信了她又如何,沈经纶一天不相信她,她就一天无法回到儿子身边。
“你怎么不说话?”林诺言依旧盯着何欢,她越来越觉得这个表姐和大姐形容得不一样。“你不要以为我只是空口说白话,大姐说过,君子应该信守承诺。将来,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他扬了扬手中的木棍子。
何欢突然想到林诺言在沈家的冷梅苑对自己说过的话。她惊问:“你不会想用这根木棍子找海上的盗贼报仇吧?”
“你不要小看它,我偷偷看到观里的师傅拿着它耍,不知道多厉害!”
“观里有人练武?”何欢大为吃惊。虽然和尚道士练武强身并不是奇事,但沈经纶经常上青松观,她从未听他提过,这里有练武之人。
林诺言重重点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堵围墙说:“就在那里,爬在树上就能看到的,他们天没亮就开始练了,一直要练到早膳的时候。”
“你又爬树了?”何欢轻叹一口气。林诺言只有在不开心的时候才喜欢躲在树上。“你大姐总是说,每天都要高高兴兴过日子,难道你忘了吗?”
ps:
嗨,这几章都是推倒重新写的,可还是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呜呜呜,我这是进入习惯性纠结期了吗?话说,我应该有说过,旧书《逼婚》《雁回》《名门贵胄》都被河蟹君吐出来了吧?最近脑子不好使,嗨嗨嗨
正文 第74章 自私
何欢本来觉得,沈经纶居然没有对她提及青松观的道士尚武,这事很是奇怪。可转念再想想,他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更何况道士练武本就是常事,再说此事压根与她无关,他又何须刻意告之她。
当下,何欢正想劝慰林诺言,告诉他做人应该乐观地面对生活,就见他双手握着木棍子,豪气万丈,却又稚声稚气地说:“你上次说的话,我想了很多天。将来,等我的武功练得像观里的师傅那么厉害,我就去找海上的贼匪报仇!”
“胡说!”何欢条件反射般驳斥,“就凭你一个人,能杀多少贼匪?还不如好好读书,考上状元,将来上书朝廷,请朝廷派兵剿灭贼匪。”
“这话虽然没错,但若是每个人都这么想,谁去杀敌呢?”
何欢语塞。早前,谢三讽刺她,她憎恨倭贼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这一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她不是不够恨,而是自私;她不是不想替父报仇,而是不希望唯一的弟弟涉险。
人都是自私的,非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有多少人愿意以命相搏呢?她的父亲已经死了,难道她还要让弟弟去送死吗?
“表弟,你想手刃仇人,表姐很佩服。”何欢作势点头,“但就像表姐上次说的,即便你练成了武功,凭你一人之力,能杀多少敌人?相对的,若是你考上状元,领着千千万万士兵剿匪,又能消灭多少敌人呢?”
林诺言到底是孩子,一下就被何欢绕进去了,可他终究没舍得放下手中的木棍子。
当何欢与林诺言走出后山,回到前面的院子,大韩氏派了一个小丫鬟等候何欢。
何欢跨入大韩氏的屋子,就见她独自一人正襟危坐,并不见陆大婶。“姨母。”何欢上前行礼,“您找我吗?”
大韩氏正色问:“欢丫头,你与我说实话。先前你突然说那些话,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何欢坚定地摇头,只说自己觉得大韩氏才是真心待她好,这才留下陪她云云。
大韩氏似乎并不相信这话,再三追问。何欢虽被问得吱吱呜呜,但什么都没承认。
房间外,陆大婶侧耳倾听,越听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何欢突然主动示好,刻意哄着大韩氏。一定是觉得自己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