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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墨家的皇子都酷爱饮酒,其中以二皇子最甚,别的都深知酒后误事,自抑自制。此时这么好的时机,并无负担需斟酌,洵晏与十三皇子一杯接一杯的,直到天亮。
明月高悬天上,莹光剔透的光芒惨淡泠然,庭院四角的雕花水木灯盏晕出昏黄的光晕,似乎是带了丝丝暖意,只是隔得太远,那暖意遥遥之处消散殆尽,徒留一腔冰凉。
第二日醒来已是日过正午,洵晏别院梳洗一番,骑了快马回城。到了王府正是半下午的时候。
走过碧水池边,原先那几株海棠树的位置,已被府里的花匠移栽了垂枝杏,当值花期,花朵大方,红淡渐染,好看的紧,洵晏恍若不见,停顿了步子,前方几步之遥,田夕正往这边过来。她的步姿端庄典雅,步步生莲,洵晏却莫名的就觉得她走得艰难涩然,田夕走得越近,洵晏便越能看清,她微微抿起的薄唇显出紧张的弧度,眼中温柔如水,那水底是深深的哀伤与期盼。
一种寂寥落寞洵晏心中点开,慢慢慢慢的就松泛到她的全身,唇齿间都是极苦极苦的,难以开言。似乎,小时病了,母妃给她喂的汤药便是这样的味道,只是那汤药再苦,也不至于到心里,脾胃,四肢百骸。
“王爷。”那莲步姗姗的步子虽小虽难,还是到了眼前,田夕垂首一福。
洵晏把眼撇开,道:“起来吧。”声音带了些喑哑。
田夕站直身子,微微抬眸去看,见洵晏脸色蜡黄,身上还带了淡淡未散的酒气,不由便脱口而出:“身子还未将养好,不可过多饮酒。”
“嗯。”洵晏敷衍的应了句,抬脚就要走。
洵晏的神情话语,处处散出冷冷的气息,让田夕越加深刻的明白,她现还愿意跟她说话,不过是顾及泽纾顾及泽纾府上的地位,也顾及她宝亲王妃的一个空荡名头。
“等了很久,”田夕急忙开口,周边许多下跟着,洵晏不得不停下脚步,听她说下去:“昨晚书上看到一卷《山渐青》,里面有一句‘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不知。’,琴兴上来,想请王爷玉箫合奏一曲。”她的两颊带着羞涩的绯红,眼眸水润润的发出请求与期待的光芒看着洵晏。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此时无限情。 洵晏深深的看着她,她从前也是这样,脸含娇俏的唤她夫君,那颗无比残忍的七窍玲珑心里想的却不是她,是远宋城的另一个女子。她爱她,到梦中都是唤她的名字;她爱她,怕忘了她,连儿子的名字都像是一声声的唤着淑儿,诉说相思;她爱她,每到雨季,她小腹上的伤疤作痛,她就能想到自己从前是如何不要性命的去护着另一个女子;她爱她,却来对她说长相思,想与她琴箫和鸣,何其讽刺?痛何其哉! 洵晏转开头,淡淡道:“过会还有事,不能相陪了。”她说得冷淡,田夕分明从她眼中看出厌恶,看出冷泠,心口抽搐的痛起来,眼中几乎要落下泪来,却碍于是她面前,将泪水拼命吞回肚中。 此时即便她泪流满面,晏也只会以为她是逢场作戏,博取她的同情,她心里必定是恶心不已的。或许那日门外听到她与碧琳的话起,晏对她就没了一丝一毫的怜惜。 田夕垂眸苦笑:“为何,不信?”即便初时心里没有,但自问,从嫁给起,就没对说过一句谎话,为何却不信了。 洵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眉宇高高拢起,正要走开,烟绰从西侧盈盈走来。她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笑意明艳的向她们福了福,请安道:“王爷吉祥,王妃吉祥。” 洵晏不说一字,随便的抬了抬手,脸上已是按捺不住的烦躁。 烟绰小心翼翼的看了洵晏一眼,又忙低下头,只以为是自己来了,搅扰了王爷王妃的雅兴,让她不高兴了。田夕见洵晏根本不欲说话,自己心中再难熬,也得先压下,温言问:“有何事?” 烟绰忙答:“奴婢藏书阁备了些酒菜,想答谢王爷为家父洗刷冤枉。”田夕不明所以的看向洵晏,却见洵晏的视线锁烟绰身上,眼中透着深思,霎时间,一股惊慌害怕陡然而生。 “父亲为官清廉,勤政爱民,却遭诬陷落魄致死,本王深感遗憾,已上奏父皇追谥哀荣。”洵晏想了一圈,终于想起烟绰口中的父亲是谁。此次追查杨然贪污上贿的案子,迁出的二十七名官吏中便有诬陷她父亲的成州刺史,也顺带迁出了她父亲的案子,还了清白。 毕竟是清官之女,洵晏口中带了些安抚,余光中见田夕眼中闪过惶然无措,心中冷笑,转头对烟绰道:“先头带路吧。”烟绰乍听之下,神情间满是惊喜,都忘了给田夕行礼告退,直往藏书阁方向引路。洵晏随后跟上,走过田夕身前,她翠竹色的蟒袍衣角轻划过田夕的襦裙上衣,衣角上是银丝绣上的回云吉祥纹,针脚密密,衣角尖尖硬硬,襦裙上衣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子,不多时,消失不见。 田夕痴痴的看着她的背影走远,直至消失一丛郁郁葱葱的凤尾竹后。
藏书阁前的小花厅中果真摆了席酒菜,菜色多样,菜式精细,想是准备的极为精心的,配着周边清雅的环境,大有几多情致其中。洵晏昨儿起就不曾吃过什么,又饮了许多酒,此时腹中空空如也,面对这满桌佳肴,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心里头不快活,旁的什么都入不到眼里。 烟绰见她脸色似乎不是很好,小心的问:“不合王爷胃口么?”都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按理不当不喜欢才是。洵晏摇头:“坐吧。”烟绰她对面坐下,见她动筷,方起身为她布菜。 “是王妃惹王爷不高兴了?”等布完菜重新坐下,烟绰细想方才的情景,猜测着低声询问。洵晏遽然生起不满,停箸,冷厉的瞥了她一眼,道:“不过一个执事,本王与王妃的私事,也是能过问的?”
清风过竹,带着清冽的香气弥漫小花厅里。烟绰心内一惊,迅速离席,跪下请罪:“奴婢逾越了。”她自有些自尊,再多微贱的话是断断说不出来的。想着自入府便不见洵晏几次,今日难得坐下来共餐,心中那点小小的期望慢慢的一点点膨胀,如一只小爪子挠心,蠢蠢欲动。过了今日,还要多久才能等来一个单独相处?烟绰想罢,抬起头,莹然婉声道:“王爷与王妃伉俪情深,自是不该多嘴的。只是,王爷身份尊贵,王妃一精力有限,顾不上全部,难免会有疏忽。对王爷之心堪比白玉明珠,纯净如一,”她目含羞意,脸颊已是红透,却仍强自说下去:“若能得一点福气侍奉王爷左右,即便无名无分,都愿折去今生来世的一切幸运。” 她说得真心诚意,卑微到尘土中,只求一个相伴的机会,洵晏却不知为何,想到了几年前的那夜,她肃亲王府的后院第一次见到田夕的场景,当时未觉,现想起才明白,或许,第一眼,她就已情根深种。 是不是那夜的相遇已花去了她今生所有运气,所以,她终究得不到她的心。不论她对她有多好,好到可以舍弃性命,田夕都是为了保护乐淑才嫁给她,她的心早就给了别。 烟绰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一句回答,奇怪的抬头去看,却见洵晏神情沉迷,眼神中幽沉戚然。 “王爷?” “嗯?”洵晏回神,看到烟绰还地上跪着,神色倏地冷离,站起身道:“父亲既然无罪,便不是罪臣之女,本王明日派送回乡。”说罢,再不看烟绰一眼,走了出去。烟绰愣当场,她绝想不到是这样一个毫无余地的结果。 。
正文 第四十一章
王爷亲口吩咐了的事,再小都需牢牢记在心上。
大清早的;小德子便来到了烟绰房外;身后还跟着三名王府家丁;见烟绰出来,上前唤了声:“烟绰姑娘。”
“德公公来这是。。。。。。”烟绰强笑着问;她自然知道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却仍忍不住犹疑的多问了一句。
“哦,是这样;”小德子指一指身后其中的两名家丁,道:“王爷吩咐小的,选两个稳妥的奴才来护送姑娘回乡,姑娘看这两个,还满意否?”
谁送不是送?王府的下人心气比别的府上都要高上许多;哪里能为她多费心?德公公也不过是碍于王爷的吩咐对她稍稍客气了点,若她当真说出对这二人不满,只怕要被人嘲笑是不识好歹。
“公公安排定是最妥当的。只是,”烟绰轻轻咬了咬下唇,迟疑着问:“可否让我见见王爷,也好当面感谢她这两年的照顾?”
小德子抱歉的笑道:“王爷此时正上朝,这些日子四爷不在京中,王爷颇多操劳,只怕是没有功夫见姑娘了。”
预料之中的,可最不情愿的预料之中成了现实,便是最最伤人。烟绰的失望留恋都写在脸上。
等他们走了,小德子身后留下的那小家丁好奇着问:“王爷没说见她,却也未说不见,公公何不顺了她这人情,指不定王爷就改变主意。。。。。。”小德子瞥了他一眼,那小家丁忙就闭上嘴,小德子悠悠道:“王爷的事,少过问。尽心做好手头差事便是,有你好的。”
小家丁忙点头哈腰的称是。
小德子望着烟绰离去的方向,脸上露出一抹憾色,不是他不帮她,只是王爷说一不二的性子,除了当今圣上与自家王妃,哪个能私探她心意?烟绰姑娘是太人心不足,王爷给了她一个安身立命之地,她却趁王爷王妃不合,窥视更多的东西,也不想想,谁都有命得那好事的么?说是不图名分,可王府中正经的主子就两个,她即便不图名分,只要王爷在府上宠幸了她,她就是半个主子,等到将来,前途更是不可估量,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烟绰姑娘这算盘也打得太精了,小德子叹息的摇了摇头,又想到这两日王爷对王妃冷淡,没一道回京不说,昨晚更是宿在外头,想着就是忧心不已,暗暗祈祷这两位主子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春寒料峭,气候时常反复,皇帝身子也总不好,更是猜忌着几个皇子有不臣不子之心。淝河流域水患凶险,河堤决口,淹毁农田庄稼无数,这是个费力难讨好的苦差,淝河湍流汹涌,历朝历代都是个大难题,没个三年五载怎么治理的好?四皇子在那是焦头烂额的心烦不已,一则水患治理不好,父皇必要责骂,二来远离京都,时日一久,让老七占尽先机,十数年的苦心经营都将付诸东流。
皇位之争,拼上的是身家性命,妻女亲族,一着不慎就是一败涂地,就是一无所有,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同样苦闷的还有洵晏,皇帝疑心日日都在加重,不仅是老八老九老十深遭猜忌,十三十四也被隔开,不像以前时常单独召见,只有常在军营不问政事的老十一和称病在家不朝的三皇子还稍微好一点。她与皇帝原本亲厚的父女之情出现裂缝,那裂缝先是小小的一条,因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逐渐成了一道无法弥补的鸿沟。洵晏早知这样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的境况总有一天会来,可当真来了,却是难免怅然,她到这个朝代二十一年,前世种种也都记不得太清,有时也会以为她真的生来就是大炎朝的七殿下,前世不过一个荒诞的梦。也是当真把皇帝当父亲敬爱,如今到了这步田地,着实难堪。
又是一年梅雨季。
梅实迎时雨,苍茫值晚春。
洵晏站在池边雨榭内,看茫茫细雨中的花园,迷蒙如画,迸生出几分江南烟雨中的草木葱茏,清奇瑰丽,杏花春雨间千里莺啼绿映红的水彩泼墨。
情致幽静,花园风采怡人,本该心旷神怡。洵晏抽出那管钟爱的紫玉箫,放到唇边,静下心神,一曲《采桑子》颖颖吹来。
亭前春逐红英尽,舞态徘徊。细雨霏微,不放双眉时赞开。绿窗冷静芳音断,香印成灰。可奈情怀,欲睡朦胧入梦来。
庭前落花飞舞,霏微细雨打湿了落花,送走了春光,她心里因为田夕而心思成灰,又因朝中不顺而烦闷郁躁。
此词以物状人,人心纷乱,香印成灰,实则是心灰意懒,无可奈何。洵晏吹来,虽则无奈,却非无可奈何,那心底隐隐的不甘与雄心壮志让幽咽的箫声多了清丽之色。
一曲尽了。身后传来那熟悉的温柔嗓音:“你有烦心之事?”洵晏一怔,随即将玉箫别到腰间,转过身来,不答反问:“你怎么在这?”
田夕见她站在廊边,双肩被细雨打湿了一片,她刚欲上前为她拭去水滴,洵晏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田夕的心被她防备的眼神重重刺了一下,半抬高的手落寞的放下,低低的笑一笑,回她之前的话:“我方才在横省亭听雨,听到你的箫声,所以过来看一看。”你的箫声幽婉带愁,我担心你,才忍不住过来看看。田夕咽下后半句,殷切的看着洵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