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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狼君(典心)-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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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卿卿没有逃开。

她看出娘的不对劲,却还是留下来,跟娘闲话家常,那态度跟面对其它人时,并没有任何不同。

「你娘是很好的人,只是病了。」卿卿轻声说道,伸出双手,将男孩拥进怀里,轻轻拍抚着。

霍擎深吸一口气,克制着不要哭出来。除了娘之外,不曾有人对他这么温柔。突然之间,他觉得好想哭,彷佛肩上无形的重担,一下子轻了许多。

「她病多久了?」卿卿问道,看向内室的那片布帘。在京城里,她也曾经见过,有人患了这样的病,这类的病人,需要静心调养,还需要大夫仔细治疗。

男孩咬咬下唇。「好久了,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是那样。」

「不打算送她下山就医吗?」她记得,山寨里的大夫,专精的是外伤,肯定对这类杂症束手无策。

霍擎低下头。「我认不得下山的路。」

「告诉霍鹰吧,只要向他提一声,他一定」

「不!」他伸出手,用力推开卿卿,表情转为狰狞愤恨。「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是始作俑者,我恨他、恨他!」他大叫着。

卿卿跌在地上,疼得发出低低申吟。她讶异的看着男孩,这才发现,这对兄弟之间的问题可大了。

原本以为,可能是霍鹰总是僵着脸,不愿跟弟弟亲近,造成兄弟间的隔阂。但直到此刻,霍擎愤怒的表情,才让她明了,这男孩对兄长的情绪,并非仅是厌恶,而是货真价实的憎恨。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为什么这一大一小,却像是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限?

室内岑寂,只有男孩的喘息,他握着拳头,瞪着卿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模样既倔强,又让人心疼。

布帘被掀开,美丽的霍夫人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

「来,姑娘,这是一点小意思」瞧见跌在地上的卿卿,秀眉蹙了起来。

「华儿,你又顽皮了。」她轻声责备道。

「我没有!」霍擎咬牙喊道,转身想往外冲。但才跑了几步,他整个人就撞着了个挡在门口的「不明物体」,被那反作用力冲得往后倒,跟着卿卿一块儿摔倒在地。

那「东西」高大且坚实,站在那儿不动如山,正用一双冰冷寒冽的黑眸,瞅着屋内众人

室内的气氛瞬间冻结,像是陡然下了一场大雪,冻得所有人血液冰凉。

惨了!

卿卿在心里轻叫,慌忙爬起身来,硬着头皮走过去,一双小手搁在霍鹰胸前,想止住他的怒气。

「呃,鹰,我能解释的。」她偷偷瞄着他的脸庞,却瞧不出半分情绪。他面容冷硬,像将所有情绪都断绝了,令人难以看穿。

他没有吼叫、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无言的看着她,那冰冷的态度!反倒让她觉得不安。

室内的气氛紧绷着,像琴架上的弦,愈绞愈紧、愈绞愈紧…

眶唧一声,翡翠镯子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惊破岑寂。

只见美丽的霍夫人站在原地,瞪大了眼,脸上血色尽失,纤细的身子不断颤抖。她一脸惊恐,直视着霍鹰,像是看见了什么邪魔恶煞。

「呃,霍夫人,你」卿卿开口,想出来打圆场,但才刚踏出两步,霍鹰就扯住她,不许她继续上前。

「走。」他淡淡说道,拉着她转身。

她不肯。「不,霍夫人她」

「别多事。」

她蹙眉。「她病了,必须下山治疗。」

黑眸闪过怒火,以及烦躁。他不再多费唇舌,拉着她就往外走。

蓦地,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寂静。那声音之尖锐,震动了整座山林,令人毛骨悚然。

一双手扑抓过来,扯住霍鹰的披风,奋力撕抓着。

「凶手!你这个凶手」霍夫人嘶吼着,清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扭曲,狰拧极了。

卿卿低呼一声,万万没有想到,原本温驯有礼的霍夫人,会突然间变得疯狂。

怎么回事?是哪里不对了?为什么霍鹰一出现,情况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霍鹰则是面无表情,冷冷的望着霍夫人,没问也没躲,任那双细瘦的指爪,从披风爬上手臂,划过黝黑的肌肤,留下数道痕迹。

「请住手。」卿卿连忙奔上前,挡在两人之间,阻止霍夫人当场撕了霍鹰的手臂。

但霍夫人已经失去理智,根本看不进其它人。她的十指不断抓扒,甚至没有察觉,指下的肌肤,已由黝黑更换为细腻雪白。

「啊!」锐利的疼痛在手臂上炸开,雪嫩的藕臂,立刻出现数道血痕,她疼得冷汗直流,几乎要哭出声来。

一旁的霍夫人还不肯罢休。

「你这个杀人凶手」霍夫人发出凄厉的尖叫,抓起身旁的所有东西,用力扑砸。「还我爹来、还我娘来」她呼喊着,披头散发,恍如厉鬼。

「霍夫人」卿卿还想安抚她,却瞧见一支烛抬凭空飞来。她来不及闪躲,吓得忘记闪躲。

电光石火间,她整个人被往旁一拉,避去头破血流的下常

霍鹰抓住了她,反手将她带到身后,烛抬锐利的边缘擦过他的右颊,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鹰!」卿卿小脸一白,心里好疼。

他面无表情,甚至没有看她。

听到骚动的丫鬟,从内室跑了出来,一见这情况,吓得连忙冲上前。

「夫人,你别这样你冷静些啊」小丫鬟用尽力气,抱着疯狂挣扎踢打的霍夫人,一面向霍擎求救。「小少爷,请;请来帮忙。」她累得汗流浃背,却压根儿不敢向霍鹰求援。

霍擎紧握双拳,愤恨得不断颤抖。他瞪着霍鹰,那痛恨的表情,像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你来这里做什么?滚,滚出去!」他吼道,声嘶力竭。「我恨你!」

黑眸敛凝,没有波澜,早已习惯这样恶毒的指控。

卿卿却听不下去,连连摇头。「别这样对你哥说话,你不是有意的。」

「我就是有意的!我恨他!」霍擎紧握着拳头,小小的身子因太过激动,正不断颤抖着。

「他是你哥哥」

「他是我的仇人!」霍擎咬牙切齿,指着身后被压制住,却仍在尖叫挣扎的娘亲,哭着吼道:「看啊,你看看我娘,我娘疯了,她以为我是她弟弟,她甚至不记得她有个儿子。」

卿卿呆住了,她想给这孩子一个拥抱,却知道他绝对不会领情。

伤害已经太深太久,不是她三言两语可以化解的。况且,对于这个状况,她仍是一知半解,有太多谜团,她尚未得到答案。

霍鹰沉默,无言以对。而霍擎仍在呼喊,声音传遍整座山头。

「她是被逼疯的!这些都是他害的,他是凶手!」霍笔指着霍鹰,双手颤抖着,嘶吼出指控。「就是他杀了我爹、逼疯了我娘,这全是他做的,全部都是!」

指控一句接一句,而霍鹰没有辩驳、没有否认,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男孩喊得累了,停下指控,站在原地喘息,那张薄唇才有了动静。

「说够了?」霍鹰冷冷的问。

霍擎瞪着他,咬牙切齿。

他视若无睹,确定男孩的指控告一段落后,扯着卿卿,转身就走。

「呃,鹰,霍夫人她」她想留下来帮忙,照顾失控的霍夫人。

冰冷的黑眸扫来。

「走。」他的命令很简单,眼神却比她先前所看过的每一次都寒冽吓人。她不敢违抗他的命令。



第八章

一路上,霍鹰将她的手腕握得死紧,紧到手腕隐隐作痛。她却不敢出声,只是无言的仰望他,看着他那铁青的神色。

黝黑的颊上有着血痕,血迹已经干涸,她看在眼中却仍觉得心疼。她知道,此刻他正在怒火中烧,听不进任何话语。

即便是他愤怒,她仍是不怕他的。相反的,她为他所遭受的待遇而难过。

被那样咒骂、攻击,他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难道这些年来,他所承受的,都是这样的指控吗?

她望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不顾手腕的疼痛,用另一只手抚着他的手臂,提供无言的安慰。

他那么骄傲,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告诉别人。那么,更不会有人安慰他、拥抱他

回到独居的院落,连门都还没关上,他就吼出来了。

「你到后山去做什么?」

噢,多么熟悉的咆哮声。

卿卿松了一口气,发现自个儿喜爱他的咆哮,甚于他的沉默。

「霍擎说,夫人想谢谢我。」她柔声说,试着想缓和他的怒火。

「我说过!不许你去后山。」他咬牙,颊上筋肉抽搐着,让那道伤口看来看加狰狞。

「可是,夫人还特地弄了一桌酒菜,我若是不去,是会失礼啊!」

霍鹰突然加重手劲,卿卿手腕倏地一疼,几乎要以为,手腕已经被他握断了。她咬着红唇,忍住痛楚,无法再说。

「我说过,不许你去后山。」他将她拉近,大手箝着她的下颚,冷声重复那句话,阴骛的瞳眸,如无底深渊般又黑又冷。

「我我」她的手腕好疼,而他的暴戾,吓坏了她。

「你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我没有」她轻颤着,眼儿眨动,珍珠似的泪水,扑簌簌的滚落,滴落在他肌肤上。

霍鹰反射性的松了手,像被她的泪水烫着。可松手之后,他却为之一楞,心中浮现的陌生情绪,让他极度不安。

那是什么?心疼?还是恐慌?

他瞪着泪眼汪汪,抚着红肿手腕的卿卿,脸色霎时间发白。

他在心疼她?!

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原本只是方便用来暖床的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已愈来愈重。他的冷血、残酷,在她面前全都崩解,他甚至舍不得见她掉泪!

老天!当他看见,她那纤细手腕上的红肿时,莫名的气愤充塞在心中

这念头教他心头又是一震,脸色更加青白。

卿卿抬起头来,看不穿他的表情,那双水汪汪的大眼里,还有着残泪。

「我原本以为,只是一餐饭局,不会有事。何况夫人是长辈,我不想失礼,还特地换了衣裳才过去」她迟疑了一下。「我并不知道,夫人她」

「疯了!」他粗鲁的低咆。

巨大的咆哮,让她身子一颤,本能的想躲开。

这样的反应,令霍鹰更加愤怒。他瞪着她,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不是寻常的粗布衣裳,而是初来时,那套上好的绣花衣裙。

突然之间,他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跟他有着千山万水的隔阂。

她的秀气柔美,她的知书达礼,她的温柔婉约,她说话的方式,她身上穿的上好衣裳,她的一举手、一投足,在在都显示着她出身高贵,绝非寻常民家女子。

而他,只是个山贼

胸口蓦地浮现惊恐,他勉强压制那些苍慌,紧握拳头,用咆哮来发泄起伏的情绪。

「她疯了!你不是听见霍擎说了!我爹是我杀的,后娘也是被我逼疯的!」他瞪着她,面目狰狞。

一句句的怒吼,震得卿卿双耳嗡呜,她抚着心口退了一步,泪水落得更急。

她的泪,让他误以为,她相信了霍擎。怒火在瞬间狂飙上了脑,他气她的不听话,可更多的,是她的不信任

曾经被多少人误会过,他不在乎,可就她不行!

她曾说过,她不信的!

但是此刻的她,却只是摇着头,满脸泪痕的哽咽着,一双大眼里堆满慌乱。

直到此刻,霍鹰才明了,这个小女人的信任与否,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一瞬间,胸口疼痛得几近撕心裂肺,他甚至想要抓住她的肩,用力摇晃她。

他想逼迫她,要她开口,重申那些信任,他要她说,说她不信那些话,说她相信他

「别这么说你自个儿」卿卿哽咽着,含泪看着他,试了几次,终于将话说出口:「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知道的」

他这么折磨自个儿多久了?他的愤怒咆哮,能让旁人颤抖,她却能看穿他的无奈与绝望。

她走上前去,环抱他高大的身躯,紧紧的靠在他怀中。

霍鹰为之错愕,没想到她真的不信,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更加火大。

他气愤自己,竟如此容易受她影响。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就凭你跟我上过床,所以对我的事就能一清二楚?」他讽刺的说道。

卿卿咬着下唇,因他尖刻的话而轻颤。他的话,伤害了她,却并未打败她。

「就算你爹真的是你杀的,那也一定是事出有因,你绝不会无缘无故杀人。」她拥抱着他,听见他沉重的呼吸。

他撇唇,挤出冷笑。

「别忘了,我是没血没泪的山狼,杀人放火,对我来说是家常 便饭。」

卿卿摇头。

「如果你真是冷血的恶人,大可连霍擎与霍夫人一块儿杀了,而不是留下活口,尽心照料,让他长大成人后,再来向你寻仇。」她一字一句,仔细说着,仰头望进那双黑眸。

霍鹰瞪着她,为那些话而震颤。

她的答案是如此简单。但,霍擎多年来体悟不到,而山寨内的众人,也总对他心存惧意。可她,一个和他相处不过月馀的女子,却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的用心。

她是如此的贴近,将他看得那么透彻,仿佛他的心,已被她掌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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