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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爹说:“有何办法,此番进京肯定需打点,退亲更需银子,我只怕这点银子不够。”
娘叹了口气说:“鸣儿竟然为了俊杰寻死觅活,真是女大不中留。”
爹也跟着叹气:“鸣儿从小就喜欢她表哥,却不知她表哥根本就不是个可托付终身的良人。”
“我又何尝不知,我大嫂也是因为我大哥死得早才多惯着俊杰一些。”
“哼,要我说慈母多败儿,鸣儿还不是一样被你惯得骄纵蛮横,我只怕再这样下去,除了她心心念念的表哥,也没人敢娶她了。”
“钟远达,你这叫什么话,女儿是我一个人的吗?女儿变这样,你就没一点责任?我知道,你还是怪我没能给你生个儿子,又不让你纳妾,断了你钟家的香火!好啊,你现在就给我休书一封,我这就带鸣儿回娘家,省得在这碍你的眼!”一阵收拾东西的声音。
“夫人、夫人,好好的说这等气话,好好好,是我错了,是我不会说话,惹了夫人生气,我跟你赔罪,我怎么会不疼鸣儿,不然也不会卖掉店铺凑银子,我只是不想鸣儿所托非人。”
“让女儿嫁给俊杰,总好过失去女儿强,我也想过了,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若真嫁给俊杰,我们就举家迁到京城,有我们在身边,旁人便欺负不到她。”
“夫人这法子甚好。”
两人便商量起如何将这么大的家业迁至京城。
钟鸣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原来爹和娘早就知道表哥不是好人,只因她的任性才不得不妥协,还想尽办法为她寻后路,而她却连累的爹和娘死于非命,擦干眼泪上前敲门。
钟鸣道:“爹,娘,我想三日后就去京城。”
“这么快,你的身体还没好呢!”宋文淑担忧道。
钟远达接道:“是啊,再说铺子还没卖呢……”
宋文淑挖了他一眼,继续劝道:“你表哥没那么快成亲,等你痊愈了再去不迟。”
钟鸣心意已决,钟远达和宋文淑知道她的性子,拗不过只能答应。
钟鸣出门前突然回头道:“爹,娘,女儿不孝,让你们担心了。”
好半天钟远达和宋文淑才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刚才的话是鸣儿说的?”
“只有她来过。”
“那是我听错了?”
“错不了,女儿大了,懂事了。”
夫妻俩激动的老泪纵横,早知如此,就应该早点把她推进荷花塘……
第四章 表小姐进府
“小姐,这些都是你平素最喜欢的衣服首饰,怎么不带上?”知画帮钟鸣收拾行李,没想到钟鸣尽让她捡些素净的衣裳,满盒的金银珠宝,也只那些挑不起眼的,钟鸣长得好看,穿衣服也艳丽,钟家又是富庶人家,衣服都不带重样的,钟鸣整日打扮得像只发情孔雀,到处招蜂引蝶,每每出门,那些公子大爷们看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个个都想把她收到房里,姑娘大嫂们则恨不得抓破她的脸,让你发骚,让你到处勾引人。
钟鸣穿着月白曳地裙,只在衣袖衣领处绣着云纹不至太素,发间插了一支牡丹钗,中间嵌着一粒珍珠,虽不似平素鲜艳,却别有一番滋味,钟鸣品着茶庄里刚上的新茶,口吻不屑道:“你懂什么,这些衣服穿到京城,只会被人笑话,说我是没眼见的乡下土包子。”
知画奇道:“咦,小姐,你又没去过京城,你怎么知道京城人的喜好?”钟鸣的娘亲宋文淑属远嫁,甚少跟京城的娘家来往,唯一一次就是钟鸣十岁生日时,宋家老太太带着孙子宋俊杰过来小住过一段日子,也就从那时起,钟鸣便对她表哥念念不忘。
钟鸣之所以这么想,是她前世在宋府时,曾被几个姨太太私底下笑话过,说苏子墨不愧出身书香门第,穿衣配饰总是素雅大方,哪像有些人只知道用银子砸人,那眼光,那品味,啧啧,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俗不可耐,气得她当时就打碎了一只刚花了五百两银子买回来的白瓷观音净瓶。
钟鸣道:“多带些银子,京城里有的是衣服铺子,质地好,花样新,何必千里迢迢带过去,还被人瞧不起。”无论前世今生,银子总归是个好东西,那几个姨太太后来还不是被她的银子收的服服帖帖。
挑挑拣拣,还是收拾了三大箱子衣服首饰。
宋文淑这么多年没回娘家,自然备上厚礼,就这样一家三口,带了琴棋书画四个丫头,福禄寿喜四个家丁,满满两车的东西,往京城而去,路上没耽搁,没几日便到了。
宋府在朝阳大街,门口两头石狮子很是气派,不过京城遍地显贵,宋府在京城不算大门大户人家,宋老爷在世时是翰林学士,只不过一代不如一代,宋俊杰的爹只做到六品左司郎中,而宋俊杰更不肖,已是弱冠年纪,却连个功名都没有,他跟苏子墨的婚事是老爷子和苏子墨的父亲苏侯爷定下的,苏侯爷是宋老爷子的学生,小时候的宋俊杰很是聪明伶俐,人又长得如美玉一般,苏侯爷自然同意,哪知宋俊杰越大越不争气,所幸人品还算端正,苏侯爷才没退掉这门亲事。
十五年了,宋文淑才头一次回娘家,看着宋府的高大门头,不免感慨,当年宋文淑要嫁给钟远达,老爷子不同意,再怎么说宋文淑也是官家小姐,怎么能嫁一个行商之人,所谓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若是宋文淑执意要嫁,那他们就断绝父女关系,宋文淑虽是女流之辈,却极硬气,跟着钟远达头也不回的走了,也因此钟远达对夫人非常敬重,更从一个小商人做到一方巨贾,家财万贯,又只有一个宝贝女儿,难免多宠了些,这才养成钟鸣骄纵的性子,老爷子过世后,老夫人曾写信让宋文淑回来,宋文淑要强的性子还是不肯,她不想让她大嫂看笑话,若不是因为钟鸣,她这辈子恐怕都不愿再踏上宋府大门。
宋府的人接到书信知道小姐姑爷要进京,早在几天前就将府中里里外外收拾过一番,老夫人更是一大早带着府里上下在门口等着,宋文淑从马车上下来,母女相见,自是一番感人场面。
待钟鸣搭着知画的手从车中走出来,宋府上下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惊叹,表小姐真真是个美人,只不知性子是不是也是传言那般坏,极难伺候。
果不其然,就听钟鸣说:“马车这么高,我如何下去,过来个人给我做脚踏。”
钟家家丁来喜连忙蹲下身子,不料钟鸣却道:“我们远道而来,已是很累了,再说过门是客,没理由这点小事还要我家的人来做,娘你说是吧?”
这一路过来,钟鸣都乖巧的很,宋文淑以为她大病一场懂事了,没想到刚到京城,她的大小姐病又犯了,只好对老夫人讪讪笑道:“鸣儿不懂事,让娘见笑了。”然后使眼色让钟鸣下来。
钟鸣不理,玉指一点,指着一个宋府小厮,道:“你,过来。”
老夫人见到女儿一家心里高兴,哪在意钟鸣的小把戏,对那小厮道:“还不过去扶表小姐下车。”
钟鸣认得那小厮是跟着表哥的,不见表哥的人,只能先拿他撒气,踩着他的背下来,待他起来时,伸腿一绊,小厮摔了个狗啃泥,钟鸣拍手笑道:“真是个蠢东西。”
这才到宋家门上,就骂宋家人蠢,即便是下人,那也是打脸的,连老夫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就更别提那小厮心里有多恨了,其他宋府的下人则想,这表小姐果真够刁蛮。
宋文淑自然瞧见钟鸣是故意绊倒小厮,又不能为了个下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喝斥女儿不懂事,只当没瞧见,道:“鸣儿,还不快过来见过你外祖母和舅母。”
钟鸣出了点恶气,心情舒畅了些,见好就收,不能让人觉得她没教养,走到宋老夫人跟前盈盈一拜,甜甜道:“鸣儿见过外祖母。”手往旁边一伸,知画递上礼盒,钟鸣道,“这支是长白山的千年人参,鸣儿希望外祖母身体安康,福寿绵绵。”
“好、好,”宋老夫人笑着接过,端详着外孙女,就见她清秀水灵,真真是可人儿,“几年不见,鸣儿长这么大了,还这等美貌,比你娘年轻时候还好看。”
宋文淑拉着宋老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女儿现在很丑了吗?”
钟鸣的美貌完全袭自她娘亲,宋文淑自是容貌过人,再加上钟家多的是银子让她保养,除了体态丰腴了些,一张脸基本没变,还多了份韵味,相比之下,她大嫂,也就是宋俊杰的娘马月娥,因早年丧夫,苍老许多,不过比宋文淑年长几岁,却好像老了十来岁一样,连皱纹都上了额头。
马月娥看见宋文淑多少有些尴尬的,当年她夫君是六品官员,她小姑子则嫁了个小商人,优越感让她对宋文淑说了很多不中听的话,当年宋老爷子气的跟宋文淑断绝父女关系,马月娥也有不小的“功劳”,如今她死了丈夫,宋家的大权又握在老夫人手中,就连儿子都不肯听她的话,日子过得着实不舒坦,如今小姑子风光回门,心里怎好受,脸色自然也就难看了些。
宋文淑自然看在眼中,按理心里该高兴的,可惜自己女儿不争气,喜欢上人家儿子,巴巴的想跟人家做亲家,又怎能抬得起头,拉着钟鸣走到马月娥跟前,道:“鸣儿,这是你舅母,快喊人。”
钟鸣自然识得,她这个舅母贪财懦弱,半点本事没有,只知道兴风作浪,挑不离间,不过还是装作第一次见到,亲热的喊了一声舅母,送上礼物:“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舅母喜欢。”
马月娥打开盒子,是对金镯子,金光灿灿,分量还不轻,立即眉开眼笑,道:“让你们破费了。”
钟鸣故作天真道:“一点都不破费,像这样的镯子,我娘多得都戴不过来。”
马月娥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宋文淑险些笑出声,忙训斥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跟着又跟马月娥道,“小孩子不懂事,大嫂千万别往心里去。”
马月娥讪讪道:“不会不会。”镯子攥得紧紧的,到底没舍得摔回去。
钟鸣早料到会这样,冷冷一笑,然后继续发礼物,钟远达准备周到,不但宋府的主子们个个有礼物,下人们也人人不落空,方才的不愉快立刻消失殆尽。
钟家一家安顿下来后,一家人坐在厅里拉家常。
宋老夫人拉着钟鸣的手问:“鸣儿今年也十五岁了吧,许人家没有?”
钟鸣左右环顾,问:“俊杰表哥呢?”
第五章 常
钟鸣询问宋俊杰,宋老夫人告诉她,宋俊杰到苏侯爷府上去,苏家小姐上个月刚过完十八岁生辰,按宋老爷子在世时跟苏侯爷的约定,两家该结亲了,这不今天是个好日子,宋俊杰一大早便上门交换合婚庚帖去了。
钟鸣寻思来得不算太晚,宋俊杰跟苏子墨成亲后,苏侯爷就帮宋俊杰在衙门寻了个主薄的差事,让宋俊杰得意过好一阵子,她自然不能让宋俊杰得逞。
宋文淑没忘来京城的目的,虽难以启齿,但是为了女儿,不管成与不成,还是厚着脸皮把来意说了。
宋文淑先寻了由头,问:“娘,不知那苏家小姐人品样貌如何?”
宋老夫人道:“人我没见过,不过我倒是听说苏小姐很有才华,是个远近闻名的才女。”言语中对这个苏小姐很是满意。
钟鸣插嘴道:“表哥连秀才都考不中,娶个满肚子墨水儿的媳妇回来,就不怕被人笑话?”
宋老夫人听得不由得叹一口气,她也曾有此顾虑,但是总不能嫌人家小姐书读得多,只能怪自家孙儿不争气,钟鸣话糙理不糙,虽难听了些,却也是事实。
宋文淑只当钟鸣不希望她表哥娶亲找的缘由,便没做声。
马月娥听不过,为儿子辩解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一个妇道人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又不能考状元,能生能养才是正经,若是那苏小姐过门不能为宋家继香火,就算她是侯门千金,我儿照纳妾无误。”
钟鸣冷笑,苏子墨的确不能生,只不过宋俊杰后娶的三房小妾,连同她在内,全部生不出,这便不是女人的问题了。
钟鸣道:“若是那苏小姐是个无盐女呢?”钟鸣当然知道苏子墨不是无盐女,而且非但不丑,还很美,嫁给宋俊杰,实在是糟蹋了。
马月娥一愣,这倒没想过,想到儿子相貌堂堂,若真娶个丑媳妇回来,的确让人膈应。
宋文淑乘机道:“正所谓郎才女貌,俊杰长得一表人才,自然也要娶一个配得上他的姑娘。”
宋老夫人倒是不以为然:“只要苏小姐品行好,样貌倒是其次。”
马月娥虽不赞同,也不敢直接拂了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