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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之内(gl)-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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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前。曹绅等见人徙独自出去了,心里一直不安地等着她回来。可等了半日也不见人回,开始忐忑起来,其非也跟着担心,一行人在大厅里乱转。又过一会子,曹绅便打发人出去找,那小子刚出门,其非就拿着一封信跑下楼来塞给曹绅道:“叫那小子先回来!”
  曹绅依令,急急打开一看,慌了,将其非请到一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其非的脸色白了白,复又在屋里走来走去,想做点什么,又觉无力。想起因婚事还未满一月,哥哥还没走,若此事发生,真真天下大乱。想至此,急急向外走去,“我去找她。”
  曹绅见她出去,自己仍坐在椅上叹气。又想到会不会已经拦不住了,宫中是否已乱了套了,这不争气的小爷身体怎么样了,浮想联翩,终究是坐不住,大叹一声往外走,正见一个人缓缓走进屋来,十分惊讶,怔了一下跪道:“拜见陈娘娘!”
  陈忆叫他起来木然道:“想不到本位还会来?看你那表情。”
  曹绅连忙陪笑请她入坐。他不是惊讶,而是想起人徙留的那封信。他知道人徙为了避嫌,这些日子连书信联系都断了,至于她们之间,倒真是没有木格清楚。虽知道这陈忆是站在主子这边的,很想找她帮忙,可现在他却是皱着眉,将茶倒好,默默退到自己房里去了。
  陈忆有些意外,她知道人徙定是不在家,定是经了什么刺激,问本人,那是问不出来的——这么久以来,她习惯了她的孩子气,她的好强,她的细心。所以她是来问曹绅的。而曹绅居然躲着自己,她意外。主子出事了,应该是来个人就会唠叨个不停以求帮助的罢?看那样子又不像是不知道出事的。
  陈忆莫名就有些气,快步上楼走至人徙卧房,想找出点什么迹象,一进屋就看见未取下的大红喜字红艳艳印在床帐上,有些气莫名变成很多气。哼了一声转了一圈,见无异样,正要下去,突然发现书桌上有一只跟自己一样的柜子,自己是用来放需要隐蔽的政治书的。随手一拉,看见一块帕子,上面是刺绣。看看却笑出来,这是哪个小孩绣的?蚂蚁搬家倒更齐整些。顺着那线仔细瞧,以为是一幅画,可看着看着又像个偏旁,是个树心旁。再看,甲乙的“乙”。手指不知不觉去摸那线,摸出一个歪扭的“忆儿”来。
  “有工夫弄这劳什子,不如找我说说话儿!”说着将帕子摔到桌上,随即又叹了一声,小心地叠起塞进袖子里。
  下楼来,见曹绅仍躲着,便随便唤几个人来问。不是说不知道,就是回答的没什么价值。越问越气,乖张脾气上来,“当啷”一声摔了茶盅,骂道:“你们这些个不忠不义的,主子都要出大事了,还一个个事不关己的样儿!”
  曹绅虽说躲了屋里,可一直留神着动静儿,见摔了茶盅,只得跑出来诺诺陪笑道:“娘娘跟他们生什么气,不值当的。”
  陈忆也不接话,知道继续问也没用,便对曹绅发脾气道:“你们小爷真难伺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愿意人帮她,什么时候又不愿。前些日子三天两头儿往我那儿跑,什么张大人给她送礼啦,汤师傅留的文章作不出来啦,天天让我给她出主意。可如今该让人帮的时候了,偏偏自己忍了,受苦也活该!”这番话前面说的中气十足,皱着眉头满口嫌弃的调子,可最后一句却带了气声,嘴撇了撇,用帕子捂住了嘴。
  她想起了人徙那诀别的样子和诀别的话,知道如果不是到最后她是不肯说的。如今能有什么是“最后”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要亮出她的身份,而且做出了放弃一切的决定。
  曹绅听她说什么“张大人送礼”几句,倒糊涂,思考着说道:“送礼也算是难事?倒真没这回事。殿下该收的收,该挡得挡,小的再没有见比殿下更聪明的孩子了。”
  陈忆一听,心上缺了个口般,忙问道:“那她的功课是不是老遇到难处?”
  曹绅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从没见爷为功课犯难,就是一时不会,她想一想,第二日必会的。”
  '‘好在认识你,也让我不那么闷,力气也有处使了。你若在朝堂有什么事,来找我,我定会帮你。’'
  这是她随口说出来的话。
  一次又一次地自作主张,一次又一次地擅自决定。
  陈忆扭过头,咬着牙却红了眼眶。
  
  人徙一路走向琉璃宫的时候。
  等了将近一个月觉得自己蹲在矮树丛里都要发霉的探子一路追踪人徙到琉璃宫前,兴奋地溜回梁府。至主子回家,慌不择言地相报:“昱王亲自去琉璃宫了。”
  梁师成挑了下眉毛,些许惊讶,接着问道:“她怎么去的?”
  “走着去的。”话刚落头上就挨了一巴掌,梁师成骂道:“你冒傻气!我问她是走小路还是走大路!”
  “大,大路!毫不避讳,昂首挺胸的!”那探子抱着头回道。
  梁师成思索片刻,想到王黼,慢慢笑了。这昱王丢了一圈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不过倒像是起了催促作用。
  小王爷,你想的也对。如今下定决心了,所以也不忌讳我的探子了?那让我看看你的力量罢。
  梁大爷不知自己完全想偏了。
  
  话说回假山石洞中,人徙头被搂进怀里,鼻子里全是那人的气息,同琉璃宫内室的味道一样。只觉身子轻了许多,也暖和了许多。她不敢动,怕不是真的。
  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道:“小王爷一直爱笑,为何这点子事就成这样了呢?还躲到这地方儿来,还真是丢大宋的脸。”
  人徙动了动,想反驳这不是“点子事”,可又被搂得紧了紧,不吭声了。
  “曹绅给我看信了。”陈忆继续说道,“也跟我说了许多宫里的事,这大人那大人怎么对付你的我也都知道了。可这就是一点子事啊。王爷那么大的雄心,怎么这样就承受不住了呢?王爷现在放弃自己,那就真的一点路子也没了。”
  “可是我能干什么呢?我还能去骑着马打仗?除了这能赎点罪过。可我那工夫连只兔子都砍不死。”人徙闷闷答道。
  陈忆笑了,拍她道:“王爷可忘了贾谊传?难道把‘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废,就不是赎罪了?你何等聪明,难道想不通若从外不得,从内则可隔山打牛的道理?这外头的战事,不是因为里头打起来的?若你现在不管了,只顾着自己心上轻松了,能赢的战事说不定也赢不得了。我可知道你的大作用呢。”
  人徙知道她这话是故意夸大,鼓励自己,可想想确实很有道理,心上一下子松了块大石头般,闷着头又想了想,随即又沮丧道:“这里头难着呢。我现在有了东西,可我在朝里没什么人,就跟一个老百姓要告一个宰相一般,不知道如何下手才有胜算。”
  陈忆想了想,眼睛亮道:“这个宰相归谁管?管这个宰相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人徙略一思索,在她怀里使劲点了点头,鼻子更加触到一片绵软,心猛地跳起来,几乎说不出话来,只小心地往上蹭,蹭,蹭。陈忆还在愣着想事,猛然感到不对劲,一把将她推到地上,面红耳赤道:“你,你流氓!”
  人徙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委屈道:“是,是娘娘抱本王的!本王身上不好,还推本王!”
  “我看你好得很。”陈忆鼻子里哼着,双手抱着肩膀。人徙笑着走到她身旁,悄声问道:“你不觉得女人喜欢女人不好?”
  陈忆又哼了一声道:“你以为以我的性格,会在乎喜欢的是谁,是男是女?”
  人徙见她红腮带赤,眉眼妩媚,说这句话时又带着傲人的底气,不由情思奔涌,慢慢向她的脸凑了过去,抬着头在额头边儿上落下一个吻。
  



51、五十一

  “你喝是不喝?”
  “不喝,苦死了,最近喝太多了。”
  “不喝我走了。”
  “别,你别走。”
  其非将眼睛移来移去,看着这一个王爷一个娘娘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地斗嘴,心内羡慕。早从和人徙的谈天中知道这王爷心所属一个姓陈的冷宫娘娘,当时在石洞里见到就明白来人就是那娘娘,虽说当时觉得她无礼,但终究明白了是如何。当时她们在里头,她在外头给她们望风,听着那对话,既为她们高兴,又为自己难过。人徙身子虚弱,她抗着她的胳膊,陈娘娘为了怕人看见,只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没事一般的走,尾随她们回到昱王殿。曹绅见她们回来,高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忙着要端水端药服侍人徙,叫其非歇歇,对陈忆道:“多谢娘娘!还是回去罢,爷肯定也是觉得娘娘呆在这儿不好。”
  陈忆瞪着人徙,人徙咳嗽一声对曹绅道:“曹管家你不知内里,让她在这呆会子罢。”
  曹绅无奈,疑惑着看她两个扶着人徙上了楼,只得去熬药。
  此刻陈忆见其非看戏一般看她俩,对她笑笑道:“我不知你是友人,多有得罪。”
  其非微笑着摇摇头。刚才人徙已急着将其非和流月的事大概讲了讲,陈忆看着床帐上的大红喜字,不好意思地脸红起来,掩饰着去端药碗。
  这当儿陈忆转过头来严肃地看着人徙道:“我别走?那你喝药啊。说变小孩就变小孩,没出息。”
  人徙笑着回道:“我不是不喝啊,得有个条件。”说着神秘地朝其非挥挥手,在她耳边说了两句话。其非边听边笑,笑得弯了腰。半天才直起身子对陈忆轻声说:“她说你亲她她就喝。”
  陈忆脸红到耳根,骂道:“没脸没皮!当着人家的面儿,也敢说这样话!”
  “她不是人家,她是我的妃子。”人徙说了近日来最有底气的一句话,接着又小声嘟囔着,“谁让你在洞里不回应我。”
  当时人徙情思奔涌,对着陈忆额头亲了一口,对方因为没料到,缩了一下脖子。然后不好意思地说该出去了,人徙却较真儿,觉得该得到回礼,一路还惦记到现在。
  “不喝算了。”陈忆红着脸背对她坐在床沿,倒也没走。
  人徙笑着看她的背影,那线条甚是入眼,认真看了两眼。然后脑中回想起在洞内商量的事,沉思起来。心上包袱一去掉,思维也清晰起来,将过往事情通通想了一遍,渐渐理出头绪,且想起一个情景来,那是她未入宫前大雪地里在茶馆外偷听的场景。慢慢的,脸带喜色,眼神恢复病前的光景。正想着,眼前一暗。
  其非惊讶地看着二人,人徙更是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放大了的漂亮的脸。短短一瞬,唇上的触感却柔软绵长。
  “喝不喝?!”陈忆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柿子,不服气地指着药碗。
  “喝……”人徙摸着嘴唇,半天才挤出一个像蚊子哼哼般的字。
  
  又过了几日,人徙的身体完全康复,脸上也有了光彩,重新神采熠熠。她和陈忆仍采取“还书”的方式联络了一次,说好以后可以互相来往各自的寝宫,但是次数一定要稀少。人徙知道自己的把柄又被梁师成确认了,但她却不在意了。
  二月到了,婚期满一月,其非的哥哥完颜宗固并一行人按习俗该回金国。陛下选定了个吉日,又是安排歌舞,又是设宴送行,排场甚大,足闹了一天,又说第二日将亲自带领昱王与昱王妃出城相送。在中午宴上,众人醉意熏熏,人徙端着一杯酒经过王黼桌前,对他使了个颜色。王黼便装作出恭离了席,两人至一个僻静处,王黼问道:“这几日王爷病着,也没敢去烦王爷,倒是打发人送东西,不知王爷收了不曾?还有下官一直好奇,那几天王爷出宫干什么去,闹得宫里议论纷纷。”
  “多谢大人惦记。”人徙回道,随即又压低声音,“因看了辽国的书子,吓着了,便想去外头看看。结果迷路,多耽误了几日。”
  “是那个书子。”王黼点点头,“那个书子陛下在朝堂上念了。放心,没那么严重。不知王爷今日来有何事?”
  人徙小心说道:“我这几日倒没白病,陛下常来看我,和我聊了许多。那日不经意聊起朝中之事,倒吓了我一跳。陛下聊起大人和李大人、王大人和童太师等等,说近日李邦彦李舍人说了我不少坏话,连带王大人您也说上了。”
  王黼一惊,心想这李邦彦又不老实了,脸上带了担忧之色。人徙忙安慰道:“陛下没当回事,笑着和我说的。只一个,”人徙专注看着他,“李大人有谄媚的毛病不是?他管着皇上喜好那一块儿,可捞了不少实惠罢?”
  “那是,陛下就喜欢他这一点,不过那也是梁大人安排的。”
  “不管如何,我听陛下说,最近他想要一对玉狮子来放在桌上镇邪,李舍人要去变弄。”人徙说道。
  王黼沉吟,“这又如何?不管怎样,姓李的又下招,我自然也得想办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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