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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吻着清夏略显冰冷的唇,温柔而细腻。
舌与唇、鼻尖与气息,用全身的热度驱逐对方那些自己不喜欢的寒冷。
幽林蔽日。她们在林间吻着,无须言语,悖德的火焰燃尽天空烈阳,而终使双月重迭。
点水流香
今日早朝气氛有些微妙,虽然龙椅上的武皇还是扬着一抹怡然的浅笑──那几乎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和煦高雅──但臣子们还是私自擦着冷汗,犹豫是否该上前说几句肺腑之言。他们看向总能说服武皇的宰相之位,却为狄仁杰的缺席而失望转头;看向上方嘛,原本总手持圣旨站于殿堂、那位必能安抚武皇突生残虐之气的上官昭容,竟也因故不在。
难得正主儿未现芳踪,武三思当然得逮着机会参本,隆重的朝堂上只听他一人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细数上官婉儿近日的“品行败坏”。「昔日圣上以修书为名,召集全国才识顶尖的文人汇集编撰,藉此达成知识共享与人文交流的目的,进而为大唐出谋献策、改革弊端。如今洛阳第一家以品诗赏文为由,邀集天下才子于府中设宴歌赋,实则为我大周选拔人才出仕,上官昭容此举不可谓无圣上之风。然而──」
「──然而?」武则天略微扬起的音调,听来几乎兴致勃勃。
武三思虽兴高彩烈,但还是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道:「然而,上官昭容阳奉阴违,在府中藏污纳垢,与这些所谓才子交谊过深、交从甚密。其中,被无数妇人称为美男子的崔湜,甚至还说上官昭容与他书信往返,皆为一诉衷曲、抒发情意!」
「崔湜?」武则天微皱眉头,却非发怒,仅是百思不解。「这是何人?」
「圣上。」一名三品的大臣站了出来。「崔湜乃门下省左补阙。进士出身,博陵崔氏一族。」
「哦?是高门大姓啊。」
「圣上,上官昭容举止端庄、操守廉洁,断不可能在宫外与男子私通。」那名大臣继续说:「定是崔湜自己仗着才子风流,意图骚扰娘娘。以微臣之见,必须速将此人拿下重判,以敬效尤!」
「嗳,陈大人,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武皇颇为认真地道:「上官昭容说来也是出身名门,跟崔湜门当户对。而此人身为进士,才学必定不错,此后夫唱妇随不也是美事一桩?」
就在为上官婉儿说话的大臣张口结舌、而武三思窃笑不已之时,武则天又转而问道:「──三思,你说有情书?拿来看看。」
「是,圣上。」
太监接过那些书信,转交到女皇手中。武则天随手抽了一封来看,确定内文为上官婉儿的笔迹。「……春至由来发,秋还未肯疏。借问桃将李,相乱欲何如。」
看出了武皇思索沉吟的模样,武三思趁胜追击:「圣上,上官昭容胆大包天,不仅与男子私通,竟还藉此讽刺圣上纵然称帝为王,几可乱真的假花仍无能取代真花的四季变迁!」
「圣上,所谓读文者尽读文意,便是指我们看文字的人存有何种心态,读出的意思便是何种样貌。」一名年轻的文官踏了出来。
「姚崇,你说什么!你是说我武三思才是对圣上心存不敬之人吗?!」
姚崇行礼如仪,不变不惊地回:「下官什么都没说,武大人切莫多心。上官昭容也什么都没说,武大人,老话一句,切莫多心。」
一个老官员操着浓厚的山东口音道:「圣上,先不论此诗暗喻为何,上官昭容既已列我大周嫔妃之位,与男子交谈自该避讳,行举亦须有度,纵然……纵然、昭容所侍奉的圣上同为女子之身,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武则天笑意盈盈地问,令人想起悠走于窗棂,高傲地俯瞰世间的猫。「但是,比不过真花的假花,还是得修剪照料,不能半途而废?」
老官员胀红着脸。姚崇也是困窘得很,但还是仗义执言:「圣上,臣不敢妄自揣测后宫之事,但从您将上官昭容自掖庭带了出来,昭容可谓是为您肝脑涂地。臣等几次有幸与昭容共议国事,也衷心佩服那份“不服丈夫胜妇人”的睿智与豪情。上官昭容对您情、理、忠、义四者皆具,几封模棱两可的书信根本代表不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姚崇正气凛然的态势和辩才无碍的从容,大臣们听了之后也暗自点头,心想那崔湜再如何美如冠玉,也比不上这名高坐龙椅的女子一个眉飞色舞的风采。既已侍奉着天下最至尊无双的人,怎样也不可能再屈就第二,更何况那位十四岁起已七窍玲珑、经历多年宫廷斗争后更显得浑身是刀的上官婉儿,从来便是眼高于顶,目空一切。
武则天突然笑了,清澈直率却又瑰丽柔艳的笑声。
众臣不解地望着彼此,无法探知向来深不见底的武皇心性。这时,李令月摇摇头,口吻满是无趣枯燥:「诸位像没事干的三姑六婆,整个早朝尽在谈论皇上的后宫琐事,令月实在是站得脚酸了。你们到底谁要开始谈国家大事了?」
「太平,不可失礼。」武则天抬手制止,笑容满面,不见怒气。「这么有趣的早朝,国老不在实是可惜……三思,你上前来。」
「是,圣上。」
武三思踏着楼阶,来到高高在上的龙椅和形象更为高耸的武皇面前。
「三思啊,朕只告诉你这么一次。」武则天微笑着,全身透出雍容华贵的气质,那双子夜眸底却能敲骨吸髓。「倘若上官昭容真与男子私通,那也定是得朕允许──你明白朕的意思吗?」
武三思瞠目结舌,满脑子尽是“毁了、下错棋了”,怎样也答不出来。
李令月见他可怜,善心大发地解释:「皇上的意思是,你这京师总管,管着管着管到皇上和昭容的床第之间,这可是没受到允许的,既没受到允许,当然就要被砍头了。」
「圣上!」武三思重重跪下。「臣也是不想见流言四起辱了圣上之名啊!臣一心为我大周,请圣上明鉴!」
「朕对你太失望了。」眨眼间,武则天已换上凝重阴狠的神情,那是昔日无论亲疏皆不留情面的冷硬残酷。「你要对付政敌便得有一次见效的把握,非出鞘封喉、直指眉心否则不动声色。你要学会忍,忍这个天地、自然、伦常和人事,你要忍到连自己都以为自己对现状满足感恩了──那才是你出手的时候。」
「承、承蒙……」被那份强悍残忍与飞扬霸气所震慑,武三思额头贴地,颤抖回应:「承蒙圣上教诲,三思……三思定铭记于心,终生不忘。」
「你们也听着。」武则天冰冷的眼神扫过底下众臣,平稳无波的声音却如刺入人心的刀剑。「早朝是共议民事、国事、天下事的地方,类此无稽之谈、流言蜚语,自有其它密监部门管理。你们想参谁一本?行,到那里去解决!朕没闲工夫当和事佬,也没兴趣听你们道人长短。下次再有谁于早朝搅和是非闲事,朕绝不宽贷!」
「臣等领旨────!」
斥退武三思后,武皇双臂一振端放于椅肘,恢复成庄重严肃、却少了肃杀之气的泰然自若。「好了,开始早朝吧。」
***
早朝发生何种风波,没有上朝的狄仁杰和上官婉儿自然不清楚。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如何说服眼前正准备启程回合州的小小刺史才是首要之务。这个张柬之……上官婉儿第三次揉着太阳穴,被此人的冥顽不灵磨得耐性尽消。
「──圣上为人如何,将来史学必有功论,但老夫以这颗人头保证,让老夫甘愿鞠躬尽瘁的武皇绝非昏君!贞观年间户口仅有三百万,如今却攀升至五百二十八万,这还只是圣上登基后的第四年!」
「若非有太宗帝打下富昌基础,朝廷能由着她如此玩弄吗?要她真做得那么好,各地又岂会一而再地出现谋反义士?」
狄仁杰已经快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了,上官婉儿便替他回答:「张大人,那些谋反之徒全是李唐皇族之后,他们只想着夺回原属于自己的江山,根本没想过百姓民生、没想过最初江山是怎么被他们的无能给推到一介女子之手。现在,这名女子励精图治,保我天下山河、卫我万千子民,但他们还是想反。张大人可有想过,为何昔日一次次的谋反争斗里,从未有一次得百姓响应?为何谋反总是不成气候,短暂时日便被平定?」
狄仁杰深吸几口气,终于说了用来当结语的重话:「你读圣贤书究竟是为了向所谓正统皇族效忠,还是为天下苍生奉献?如是前者,你也不过是贪名恋禄之徒,我们这次的谈话也只能到此为止!」
上官婉儿与狄仁杰互看一眼,决定是时候以退为进了。「狄大人所言甚是。便不打扰张大人启程了,合州地处偏远,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京,仅祝大人在合州也能维持如此风骨铮铮的心志。」
「娘娘,狄大人。」当他们走到门口时,站于原地的张柬之又问:「你二人皆有才有识,娘娘更是过去名满天下的大诗人上官仪之后,下官敢请二位解惑:效忠女主,后代世人会如何评量二位?将来可有颜面正视圣贤先祖?」
──这个张柬之已经留不得。
上官婉儿选择沉默以对,唯有心中下了如此评价。
而狄仁杰叹道:「你终是眼界过小!好好在合州磨练几年吧,希望多年后能由你替老夫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原本抱持能为武则天再揽一名将才的目的而来,但看张柬之的应对,别说是延揽、恐怕就如武皇所言,此人将来必是个麻烦。
「再多给他几年。」从官家驿馆出来后,狄仁杰受邀到上官婉儿建于宫外的府邸休憩,坐在茶香弥漫的厅中,他还是对说服失败而耿耿于怀。「张柬之素有雄心壮志,他会想通的。」
「狄大人。」上官婉儿微微一笑,是那份惯有的淡雅大度,却透露出少许的嘲讽。「皇上是有可能等张柬之自己想通,因为皇上胸襟博大、礼贤下士,但别人可不一定。」
「娘娘此言是……」
上官婉儿轻啜口茶,回答的嗓音变得温润许多。「过傲人同嫌,无知世难容。他不触怒皇上,也势必会触怒其它心胸狭窄之人──譬如我。」
那不加修饰的威胁语句听来如嘶吼般使耳膜难受,狄仁杰口吻沈痛地道:「娘娘,老臣上次与您喝茶时,您还是如此高洁良善的女子,何以短短时日,您已能随口说出此等狠毒之语?」
上官婉儿笑着放下茶杯,指尖细抚脸庞的伤疤。「人常道知面不知心,但见着我这张脸,也该明白我是怎样的人了。」
「您的黥面不是耻辱象征,而是对李唐皇族、对友人的情义双全啊。」
「狄大人。」上官婉儿叹息了。「我不是说了吗?知面不知心。」
***
「今天又跟狄仁杰吵架了。」
寝居内,侧躺于床翻着奏章的武则天,听到从窗旁传来这句话。她没有抬起头,仅是笑道:「狄仁杰忠耿正直,婉儿能跟他吵起来,也是厉害。」
「我真的不懂……」上官婉儿望着窗外星夜,迎风而立吹抚长发,绢丝罗衫衣袂飘飘。「他们私自把我当成某种人,而当我没有表现出这种人的模样时,他们又私自对我感到失望。」
武则天总算看向她,那纤柔孤单的背影,映照着明月光的忧愁和洁净。
多愁善感的上官婉儿并不常见。大多时候她都是近乎无动于衷地接受人心炎凉,毕竟成长于掖庭,自出生之日起便已承受下所有歧视。
「借问桃将李,相乱欲何如……便是这个意思吗?」武则天剎时顿悟。「婉儿,妳可是感慨众人只将妳视为一成不变的假花,却没有发觉妳打从最初便是万紫千红?」
「皇上……?」清明的美目满是惊讶,上官婉儿偏过头,略显羞涩地问:「您怎会……这是婉儿与崔湜互通的书信内容,您从何得知?」
「早朝武三思呈了上来,说是你二人的情书呢。」
「又是这件事。」私信被公开却不感到生气,这些小伎俩她已遇到麻木了。「这次是崔湜,上次是跟他的三名兄弟,下次不晓得要换谁了。」
武则天来到她身后,双手拥着柔躯细腰,下巴枕在上官婉儿的肩膀。「婉儿跟那个名闻遐迩的美男崔大才子,是否真有男女之情?」
「皇上……」躺入武皇的怀中,像是要让自己能全部融化在这样舒适的怀抱里。「若您说您吃醋了,婉儿会花一整晚好好解释,但若您不吃醋,婉儿便要花一整晚处理今日早朝的奏章──您选哪一种?」
「朕选第三种。」
武则天低头吻着那仅披单衣、在烛火下裸露而出的滑嫩肩肘。如此细腻洁白又丰肌香澄,彷佛一颗成熟圆润的果实,令人直想咬一口,就为了看雪白处浮现一轮齿痕印记。
上官婉儿的身子在感受到颈间的刺激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