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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无欢已经策马漫步在战场上。说要流血漂橹,其实因为大雪,只能看到被染红的雪堆了。杜确带着一千来人马往南撤退的时候,无欢已经打发林冲带着后备队去追击了。反正我累了,我的人也有机会休息,也有吃的。你就没有了。我就是要把你逼到居雍去,逼得你也,
坐困愁城。
无欢微微拉动缰绳,仙骐听话的停下来。她翻身下马,坐在一处较为干净的雪堆上,捧起雪擦拭自己盔甲上的血。药力最强的时候已经过了,现在她感到非常的疲惫。非常非常疲惫。
“姑母!”打马小跑过来的是无琰,“我已经派出人了。最快明天晚上朝廷和我们在益州那边的探子就会把消息都散出去,大家就都知道了。”“嗯。。。”无欢揉揉脸,呼出的白雾在面前消散,“给西羌皇帝的书信呢?”“一并送出去了。”
无欢点点头。“好。”凛凛的北风吹动她盔甲上的流苏,白色的柔软的毛随风轻轻摇动。无琰不再多说什么,静静的站在一旁陪伴他的姑母。他知道无欢此刻心里在想什么,看见无欢伸手到颈口出摸索便知道了。
她握着那块带着自己体温的玉,“子凝。。。成功了啊。。。成功了。。。”
一百
子凝听到无欢大胜杜确的消息的时候,表情并不是如子静和朝臣们一般惊讶,而是安心。本来知道无欢要去找杜确拼命的时候心里担心的要死,以为已经对这个死掉的心在那一刻又挣扎着活过来,证明曾经爱恨的深刻。
每日每夜都在打听有没有新的消息,有没有新的战报,有没有打赢,有没有,受伤,死掉。
每个人都在好奇为什么无欢会那么着急的进军,特别是他们还不知道西羌遭遇饥荒的时候。只有子凝心里明白,无欢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于是分外珍惜和仅紧迫。
突然很想看到那只多年未见的隼。无欢养的那只,给她们当信使的那只。这样想着想着,空寂无人的自己的府邸上,子凝忽然想起檄文里那句话,互不侵犯,也互不往来。永远都不。那话说的多决绝,多凄凉。如今要是真的灭了西羌,边界上就彻底安宁了。至少可以安宁几十年。
你是要趁着自己还在世,修筑一道城墙,开拓一片国土,当做给我的最后保护吗?子凝怅望着阴沉的即将落雪的天空,不会的,不是的,你已经对我彻底失望了。你不会再想着要保护我一辈子了。
是我把你弄丢了。是我把你丢了。主动地,狠心地,残忍地,丢了。
除夕的时候,整个皇宫都在欢庆。皇帝登基至今已经十年,即将迈入第十一年。大家都快活,弹冠相庆一点都不夸张。反正如何庆贺子静也是高兴的。求之不得。啸歌和子璇也难得从北方边界回来。年初一的祭祀做完,子静便拉着子凝和子璇啸歌四人在自己殿内说话。
子静一向自诩是大家长,要对两个妹妹的终身大事负责。家常说完,子静对着啸歌道,“方爱卿,如今无欢在长野取得大胜,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啸歌正起脸,按照事先盘算好的对子静说,“微臣看来不如议和。无欢在檄文中已经说永世不与我朝来往,如今其军势日日壮大,我朝要么按其所说不与之来往只管独善己身做好来日开战准备就好,要么就主动拉拢她帐下的军官试图分裂之以获取国土。不论怎么做,只要无欢不会调转矛头来攻击我们,这股势力的存在对我们都有利。假以时日要是北胡卷土重来,也有无欢的势力现在前面抵挡。”
子凝惊异于啸歌居然会说出什么策反的话来,心里暗自盘算是不是她和无欢暗中有联络有什么阴谋诡计。这样的歪脑经一动,便什么都想出来了:而今啸歌手握重兵,子静对她非常信任,如果啸歌和无欢联手,要在朝夕之间令南齐覆灭那不是不可能的,简直是易如反掌的。到时候京畿再是重兵把守,或许也架不住啸歌举天下之兵来攻。何况还有无欢向来引以为傲的那些特务们。
要是子璇能看透自己姐姐的心思此刻绝对会把放在姐姐手里的孩子抢过来。孩子?对,就是孩子。谎称是自己给啸歌生的儿子。其实她和子凝心里都清楚—指不定哪儿捡的。当然不是野种,堂堂正正的是李哲的表弟,是李哲倒霉的爹李高的小舅子—同样跟着大姐夫倒了霉的李晖的儿子。李晖在李高被害的时候一齐死了,这个孩子两年前刚刚寻回来,找到的时候颇有赵子龙救刘禅的感觉—李哲的小舅妈刚病死,这孩子才满月。李哲感怀啸歌的恩情,便做了主瞒下所有人把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小舅舅的独子过继给了自己的师傅—什么乱关系—当儿子,起个小名叫方有福。看看就知道是谁的主意。大名不敢起,而今带来了请皇帝赐名呢。
好在孩子暂时看起来营养不良说小一岁完全可以。如今子静看着他也不怀疑。他也没那个闲心去怀疑。他着急的是,子凝的事。按照太后的遗诏,今年夏天子凝就要嫁给鲍远扬。鲍家对公主这么大岁数了才嫁给自家小儿子倒是没有意见—还有些惶恐。可是子凝的样子,总是无法让你猜透她到底愿不愿意。
子静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病的心也软了,大有一种随妹妹怎么招、哪怕悔婚也无不可的架势—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啊,对了,子凝,你的婚事。。。?”
这话一出,殿上立刻安静了。连子凝怀里啸歌的宝贝儿子都不闹腾了。子璇和啸歌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也许在她们看来,只要子凝不愿意,一切都还有商量。
“就随了母后的意思吧。七月我就嫁过去。”
皇帝要开始办公了,子凝陪着这一家三口步出大殿。子璇把儿子交给啸歌抱着,转过身去拉住子凝,“六姐。。。你真够狠心。”“你是说我对她吗?我对她的心早就死了。既然她现在也已经背叛,我还要,”“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你对你自己。”子璇有些忧愁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六姐,你嫁过去和现在也没什么分别,都是行尸走肉。你又何苦这样残酷的对待自己。”
子凝不回答,把手抽出来。还想问问刚才心里的怀疑,又有些欲言又止。“孩子很可爱。。。子璇,既然我得不到这样好的生活,你得到了,你们俩就要替我。。。和她,好好过下去。”子璇点点头,似乎有点点泪光。“啸歌,”“嗯?”抱着儿子在一边装聋的啸歌转过头来,“要是。。。有她的什么消息,请千万告诉我。”
啸歌还来不及应一声“好”,子凝便翩然远走。
百里之外,云游从无欢的营帐里走出来,慢慢回到自己的营帐。一进门,子清便给她递上煎好的药。“你也该补补了。无欢的伤怎么样?”云游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出一口气,方道,“我把她的经脉基本整的差不多。但是也只能到此了,要是再受重伤,最多也就只能靠在心脉上做的保护来吊命。”“也就是说,”子清在一边坐下,“她要是三天后真的去和杜确决战,最后剩下的内力,只够吊命?”“嗯,而且她要是想把那点功力传给什么人的话,就必须以利剑刺穿那人的躯体和她自己的心脏。”“哦,这不是你们嫁衣神功的一门手法,叫什么,那个。。。”
两个人正说着,刚刚调息结束端坐在床上的无欢,拿起杜确早上送到的书信,感觉世事苍凉,却又轮回无尽。多少年后,还是会彼此照应。
杜确的信中说,而今真个西羌都巴不得我赶快死,多谢师妹你的探子们。满朝文武都希望取我项上人头来取悦你。但我亲自率领的剩下的军队却死活不愿意,他们宁愿抵死抗争腹背受敌,也要和你同归于尽。甚至有人说,不惜代价的要进京去挟持皇帝,让全国再一次动员起来抗击你。前日小皇帝却秘密前来找我,表示愿意支持我抗争到底,知道我是一心希望西羌强盛的忠臣,表示如果我想,他可以不惜代价的支持我。但是我心中清楚,长野一败,我已经没有余力抵抗你。即使勉强继续,也只能造成生灵涂炭。而今居雍城中军士饥馑已久,再包围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感念于陛下的厚德,无欢,我的今生宿敌,我希望三日之后可以与你在你的大营和居雍城之间距离一半处的那片草原上最后决战。尽你我毕生所学,生死各安天命。此战之后,若我死,请放过陛下和我的旧部。若你死,我答应你永远不再进犯南齐尺寸土地。
无欢仰起头,十一年前扬州的比武似乎还是昨天。那个时候自己十八岁,毫厘之差打败二十八岁的杜确。十一年过去了,自己二十九岁,杜确三十九岁。十一年间他们各怀心事各为其主,再也没有堂堂正正的斗过一场—不带有私情,不怀有阴谋,也不留手。
这一次,一样许胜不许败。无欢心里很清楚,十一年过去,他们依旧是势均力敌的敌人,不分伯仲的师兄妹。取胜对方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只有拼命。而这份拼上自己性命的觉悟,竟然都是来自,想要化解杀戮刀柄的善良。
两个残忍狠毒惯了的人,却在同一刻,决定用武者的方式,背负和化解所有恩怨。
一百零一
无欢准时出现在草原上。白衣飘飘,并不着盔甲。杜确早已持刀傲立在那里,带着笑意打量着一里开外护送无欢的队伍。“那个是无琰吗?”说这话的语气,就好像他们是多年不见的老友,一个伯伯在打量自己的小侄子。
“对。我把毅恒的剑给他了。看着眼熟?”“嗯。无琰不是云游的徒弟吗?为何给他宋毅恒的剑?虽说是宋家家传的无双剑,你只怕也要经过风师叔的允许吧?”无欢走过去,像杜确一样把飞仙插在泥土里,双手扶剑首站立,两人相隔越有五丈之遥。“师傅多年不过问这些事了,成天和乌师伯下棋玩。还说什么徒弟不如以前好,不想好好教。”
“啊,师傅。自打离开扬州我就再也没联系过师傅了。”杜确长叹,“无欢,我们斗了这么多年,真是走了一段很远的路啊。”“是啊,师兄你一直都想置我于死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杜确仰天长笑,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沧桑。“我杀你那么多次都杀不死你,我很失败!”“师兄练成乌师伯宁死不让你练的大漠孤刀,那一刀坐困愁城真的很厉害。继承大漠绝学,师兄哪里失败。”
“呵。。。”杜确摸摸后脑勺的头发,棕色的两条小辫几乎长到背上。“你肯定是找了卜苍万,否则没人看得了。我听说,云游和那个。。。子清,搞了什么新门派;那个子清还是公主来着,说是医药毒蛊特别在行,是她给你制药吃了?”无欢点头,“哦,世上竟有这等奇药,可以让你恢复到而今这个样子,啧啧!”
两个人这么拉家常,无欢只当自己是在满足一个将死之人的好奇心。对方都很清楚,这一次见面之后,再见面就是下辈子了。既然可能马上就是,该说的话都说完吧。“你啊你,我真是。。。太低估你。逼我逼的这么狠。。。无欢,”杜确苍鹰一样锐利的眼神直射过来,“你为了那个雨蓉公主子凝,就真的愿意这么不要命?”
“师兄为了心里的愿望和国仇家恨,连心爱的人也可以亲手斩杀,又为何不能体会我的执着?”杜确又是一阵仰天长笑,忽然一声暴喝,
“阿什库啊!你要是活着,看见我今天这副样子,又不知要如何取笑我啊!”
杜确仰面朝天,冬日难得的暖阳照在他的脸上,无欢似乎看到有眼泪流下来。“本以为师兄已经是没有了心的人,没想到还是会为了王子流泪。”良久,杜确才慢慢埋下头来,喃喃的说,
“我杜家是西羌贵族,历代都是战将,和你们家一样。后来内乱,先帝上台,主张休兵,我父亲不同意。后来先帝派他出征到瓜州被你爷爷率军打败,死于阵中。我是被叔叔救了才活下来的。那个时候我才八岁。八岁啊,叔叔迫不得已,把我送进宫去给太子当保镖,那个时候阿什库七岁半。我特别恨,因为进宫的第三天我就在先帝的寝宫门口听到这个□误国的昏君和他的嫔妃们说,如何如何把情报出卖出去,害死我父亲,割地给南齐,保全他的富贵享乐。我一直忍啊,忍啊,直到先帝相信我是最忠诚的因为。。。因为有一天,十二岁那年,有人刺杀阿什库,我救了他,自己受了伤。。。终于我离开西羌,去了扬州。。。在扬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