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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剑锋过了好一阵,方才克制着再次开口:“这段日子,我请你出来相聚,足足三十二次。你不肯便罢了,我也不曾勉强你。”男人的声音因为强压情绪而怪异:“可今日我撇下事务前来见你,只想和你好好说说话,你却也不成全!我这般容忍,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宁清卓抬眼,眸中一片冷漠:“孙大人说话好生奇怪。我又不是你属下,又不是你的囚徒,为何要事事遂你愿?不是我不满意,而是你要求太多。只要你不管我,便也无需容忍我,大家都海阔天空啊。”
这番话出口,宁清卓几乎能感觉到,孙剑锋好容易压制下去的怒火,腾地一下,又高高烧了起来!男人忍得表情都有些扭曲了,缓缓道出了几个字:“宁清卓……你别逼我。”
又到底线了,宁清卓心道。她再次垂眸静立,果然不逼他,就等他再次平复心情。
却就是此时,一个熟悉的男声道:“清卓,你怎么在这?”
宁清卓越过孙剑锋的肩膀看去,就见陈晋安领着几名锦衣卫站在假山不远处。
作者有话要说:哦耶(^o^)/~变态对变态!
☆、第60章 变态相逢
陈晋安径直行到假山边,先恭敬倾身一礼,朝孙剑锋道:“孙大人。”复又浅笑唤了声:“清卓。”
孙剑锋正双手掐住宁清卓的肩,神情压抑而扭曲,眸中一片阴霾。饶是宁清卓有所预期,可这般处于他的气场中,却也只能勉强压制住紧张恐惧,身体却是忍不住紧绷了。陈晋安却似没有觉察一般,只是恭敬抄手,微笑立在一旁,那种温和淡然,竟然是丝毫不被孙剑锋影响。
有外人掺合进来,打断了孙剑锋的怒意。他松开宁清卓,偏头眯眼看陈晋安,却并不理他的问候。
孙剑锋感觉……有些怪异。上一世,陈晋安与宁清卓有婚约,宁清卓又对陈晋安有些感情,因此孙剑锋将之视为眼中钉。那时的陈晋安并不常来京城,而是时时留守在卢陵,呆在宁清卓身旁。或许便是因此,这人上一世的势力反倒不如今世这般雄厚。加之卢陵到底不比京城,没那许多让孙剑锋忌惮之人,倒是大大方便了他行事。
是的,上一世,趁陈晋安不备,设计让他坠车摔断腰、后又将其毒杀的人,便是孙剑锋。
跟着陈晋安的几名锦衣卫都是东厂的人,孙剑锋一眼扫去,却并没有见到陈达。他会记得陈达,是因为那人对陈晋安忠心耿耿,又武功高强,竟能与他打成平手,实在是个麻烦。当初他暗害陈晋安时,还特意调虎离山,引开了陈达。
若不是因为这一世平白多出了个沈鸿锐,孙剑锋也不会转移注意,忽视了陈晋安。却不料,他不找这人的麻烦,这人却敢来打扰他和宁清卓相聚!
孙剑锋眯眼盯住陈晋安,面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暗道:这人,要不要索性处理掉?
——可现下是在京城,若是要料理陈晋安,定是不比上一世在卢陵时那么简单。
陈晋安见孙剑锋只是阴鸷站立,许久也不说话,便也不多等。他脸上带笑,抓住宁清卓的衣角,将她巧妙拽了出来,又抬手去拍她的衣裳:“清卓,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灰?”
宁清卓皱眉看他,扭身灵巧避开!她站在离陈晋安几步远的地方,简单答话:“无事。”
孙剑锋看着,忽然觉得好笑。宁清卓讨厌陈晋安!她不愿被他碰,不愿被他帮。陈晋安为了救她,不惜请来东厂的人,替她出头,与自己作对。可看看他收获了什么?不过是宁清卓冷漠的眼神!
但孙剑锋又笑不出来。毕竟……他比陈晋安也好不到哪。
可费心力去处理陈晋安?他还真懒得动手了。
孙剑锋的这些心思,宁清卓根本没兴趣知道。她只是不愿再多呆一秒。陈晋安竟然会来帮她,这的确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孙剑锋是锦衣卫指挥佥事,陈晋安能力再大,也招惹不起他。但情分既然已经承下,她也没法推脱,索性便趁机抽身,扔下句:“我先回了。”也不再管两男人,转身离去。
孙剑锋有心想追上,可那几名东厂的锦衣卫好死不死上前围住他,口中与他胡乱扯些话。眼见宁清卓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孙剑锋终是放弃,转而扭头看陈晋安。
那男人依旧立在假山之下,面上仍是浅浅微笑,温润沉稳,仿佛他什么也没做,也仿佛,他根本不曾被宁清卓那直白的眼神刺伤。
孙剑锋一扯嘴角,一声冷笑。
宁清卓回到大殿前,就见到沈鸿锐正在焦急询问王公子。王公子答得磕磕巴巴,一脸羞愧,见到宁清卓回来,双眼放光:“她回来了!”
沈鸿锐扭头看去,总算放过了王公子,几步行到她身前:“你……你去哪了?”
宁清卓含混道:“随便走了走。”
沈鸿锐觉得自己简直成了那些文人朋友口中的吃醋小娘子,却还是忍不住一声轻哼:“你还是去见孙剑锋了!”
宁清卓看他片刻,忽然抬手,一掌拍在他脑门!
沈鸿锐捂住额头,哎哟一声喊:“你打我干吗!”他四下张望,见许多人听见声音朝他看来,连忙躬身低低道:“清卓清卓,我不说就是了。留点面子,这好多人呢。”
宁清卓眸中有了笑意,岔开话题道:“你发挥得怎样?”
沈鸿锐便得意直起了腰:“那还用说!你以为我这状元郎是浪得虚名么!三王爷说这是赏荷会,便以荷花的‘中通外直’为题,让我们做赋……”
他开始轻声为宁清卓讲述考试,时不时又夸上自己一夸,宁清卓便静静听着,渐渐觉得孙剑锋带给她的压抑消散了。不多时,却听见殿门又是一声响。她朝大殿看去,便见着何志义行了出来,朝着众人一施礼:“诸位,王爷请大家进殿。”
沈鸿锐微讶低声道:“这才多久,就评好卷了?!”其余人显然也有些吃惊。却还是依言进入殿内,四下找地方站着。
宁清卓跟着沈鸿锐站去大殿右侧,便见到三王爷端坐在椅中,面色有些古怪。孙剑锋立于一旁,撞上她的目光,便是森森一扯嘴角。却听三王爷一清嗓子,发话了:“何教谕,你先把文章读给大家听一听。”
何志义应是,去一旁桌边拿来了一沓纸张,立于三王爷身旁,声音朗朗读了起来。沈鸿锐才听了两句,便凑到宁清卓耳边,压着笑意道:“清卓,这是我写的,你听听,可是不错?”
宁清卓自然觉得非常不错。不止是她,殿内许多人听着,都面露赞扬崇拜之色。沈鸿锐此时倒是谦虚沉稳起来,只是淡然微笑而立,从容大方。何志义诵读完毕,朝三王爷躬身一礼,将手中纸张递还三王爷,又退去一旁。三王爷则扫视众人一圈,问道:“诸位觉得,这文章如何?”
众人纷纷褒奖,更有人答话:“如此字字珠玉又沉博绝丽之作,实乃文章魁首!”竟是认定了作赋之人的胜出地位。
一片赞扬声中,宁清卓莫名朝孙剑锋看了一眼,却见那人神情嘲讽,忽觉心中不安。果然,三王爷一清嗓子,止住了众人的话头,沉声道:“单论文章,这的确乃上佳之作,只是……此次比试,这文章竟然出现了两次。”他将手中纸张分成两份,左右手分别举起:“这两份试卷,内容竟是一字不差。”
一堂忽然静默。沈鸿锐的浅笑僵在了脸上。
三王爷将两份试卷重新叠起,目光威严扫来:“沈公子,张教谕,你们可否为本王解释,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那张教谕便是沈鸿锐曾向宁清卓提及的刘山长门生。宁清卓朝他望去,便见他脸色阴沉,也答不出个子丑寅卯,暗自皱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相信沈鸿锐没有作弊。可张教谕那份一模一样的试卷,又该作何解释?
她心中猜测,众人的议论声也低低响起。
“怎么会有两份一样的答卷?难道是一人抄另外一人的吗?”
“不会吧,这可是会被发现的,他们不至于这么傻吧。”
“依我看,可能还是泄题了。而这两人被算计,又买了同一份答案!”
“……还真有这个可能!他们见这赋文不俗,料定他们无法超越,便也没有费心再去写……”
说到这里,那些人的声音更小,可免不了还是有些话语断断续续传到了宁清卓耳中:“去年科考……泄题……他是状元……圣上也没拿他怎样……这次又出这种情况……你说他怎么可能清白?!”
证据似乎凿凿,旧账也因此被翻出,众人的不信与质疑扑面而来,宁清卓只是站在沈鸿锐身旁,那种感觉都让她觉得难受,更别提成为众矢之的的沈鸿锐。男人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淡去,面上没有表情。
便是此时,宁清卓脑中忽然闪过一句话:“人中龙凤?他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你还以为他真能夺得西林书院山长一位吗?”心中便是一沉,扭头朝孙剑锋望去。
孙剑锋竟似等着她一般,目光正正与她对上,冷冷一扯嘴角。
宁清卓眯眼,咬牙暗恨。孙剑锋说这句话时,她只当他是在发泄情绪,却不料……这人竟然是设了个套,陷害沈鸿锐!
宁清卓顺着这思路继续想下去,愈发觉得这一猜测可能性很大。三王爷现下看到的试卷,其实并非张教谕当场所答试卷,而是比试之后,被孙剑锋偷换的试卷。考试后,也只有评判和锦衣卫能接触试卷。而更换试卷,需要充足的时间,和能模仿他人笔迹的能人异士。这里许多人,除了孙剑锋,谁还有能力做这偷梁换柱之事?
只是,张教谕为何不做辩解?难道……他和孙剑锋是一伙的?
宁清卓很快否定了这一猜测。看张教谕的反应,事先根本不知情,他也是受害者,又怎么可能是孙剑锋的同伙。
她目光落在沈鸿锐身上,忽然便明白了张教谕不做辩解的原因:如此境况,辩解又有何用?他无法自证清白,便无法得到众人的信任,就如同沈鸿锐一般。
——孙剑锋好毒的计策!
三王爷显然不料他主判的比试竟然会出现作弊,此时也很是不悦。见沈鸿锐与张教谕都不开口,追问道:“你们可有话说?”
眼见沈鸿锐依旧不开口,宁清卓心中焦急,忽然便抓住他的手,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
沈鸿锐受痛,捂着胳膊扭头看她。宁清卓一瞪眼:不管别人信不信,你都得解释啊!这种时候,耍什么文人的清高风骨!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陷害沈小哥的人,真的是孙剑锋吗?
前情回顾:
“只是后来宁修平卖了她和宁如欣,从孙剑锋那里赚了不少好处,不多久,陈晋安又发生意外摔断了腰,瘫痪在床,无奈退了族长之位,宁修平这才得以苟延残喘。”
小清卓只知道小陈摔断腰瘫痪之事,但并不知道她被孙变态带去京城后,小陈也拖着小身板上京了。只不过,半途被孙变态派人毒杀了。
“陈晋安与宁清卓有婚约,宁清卓又对陈晋安有些感情,”
上一世孙剑锋见到宁清卓时,正是宁清卓对陈晋安的好感萌芽之时,可惜没破土就被捏死了,否则这一世,小清卓定是会嫁给小陈了。
☆、第61章 绝对实力
沈鸿锐看她片刻,竟是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再转向众人时,就如平日一般风度翩翩答话道:“三王爷,我没有作弊,我相信张教谕也没有作弊。此事,另有蹊跷。”
他到底有些忠诚的朋友,此时见他开了口,便也跟着道:“是啊,三王爷,沈公子才华横溢,实在没有必要作弊。”“三王爷明鉴,此事许是有人暗中陷害,想要一石二鸟!”
却也有人听言尖锐反驳:“便是你作弊了,难道还会承认?”“科举之时,你也没有作弊吗?”“三王爷,学问不足,犹可救,品行不足,不可纵!”
双方一时争执起来。三王爷只是沉吟不语,并无决断。却见一旁的孙剑锋躬身一礼:“三王爷,既然事有蹊跷,不如让属下审问一番,不准就有所得。”
宁清卓便是一声暗骂:这事果然与孙剑锋脱不了干系!他见三王爷迟疑,竟是在旁推波助澜,就想将沈鸿锐置之死地。“审问”二字说得好听,可若沈鸿锐真到了他手上,他还能君子风范,不对沈鸿锐用刑?届时,沈鸿锐不脱一层皮便是万幸,还想讨得好处去?!
沈鸿锐显然和宁清卓想法一致,语调微凉嘲讽一笑:“孙大人,这件事情你参与进来,恐怕不妥吧?”
他的话说完,便有人接口了:“是啊。三王爷,这里都是读圣贤书之人,更别提沈公子还是天子门生,张教谕则为人师表。如此身份,若是平白交予孙大人审问,恐怕与礼不符。”
宁清卓听言扭头看去,竟然是何志义,心中微讶:今日她还曾怀疑过他,认为他与陈晋安私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