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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这两击,那个恶贯满盈,三番五次为我们带来许多麻烦的躯壳,就这么软绵绵地倒了下去,致死眼中都满是惊惧,仿佛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下场。
整个院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谁会为这种人死去而感觉沉重,所以沉默中有淡淡的轻松弥漫开来,老爷子卸下大石般动了动肩膀,与练儿相视一笑,紧张围观的人群也隐隐松动起来,都过去了,想必这一刻所有在场的人都是这么想的,自己也不例外。
然而下一瞬,持剑默立的铁珊瑚却蓦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脚上的伤仿佛没造成多大影响,转眼她就越过人群,消失在拐角之处!
……不好!片刻的错愕后心中一个闪念,猛然意识到了这算是什么,也无法招呼谁,自己赶紧拔腿奋力追了上去,只盼还来得及!
冲出院子后不多远,练儿就追了上来,匆匆对视一眼,彼此已经心知肚明。我们俩的速度已算是迅捷无比,练儿是全力而行的,从追上到超过我只花了少许时间,一转眼已遥遥到了前面,可如有神助般的,这一次铁珊瑚竟似乎半点不逊色给我们,或者也是因为路途本身很短的缘故吧。
是的,对于脚程快的人而言路途很短,只需要穿过蜿蜒的走廊,再绕过两间别院,就到达了慕容冲养病的那间左厢房。
我闯进去时,练儿已经站稳了脚跟,房中局势是一目了然的,龙总镖头和杜明忠已经是措手不及,不知所措地僵在了几步开外,床榻上的慕容冲半撑起身子,他的面孔有血色,却并不很自然,应该是被药性激发起的,而铁珊瑚就在站在他眼前,冷森森还染着血的剑正直指着他的咽喉。
铁珊瑚的眼神有些发直,刚刚的血腥厮杀与复仇感不知对她的心性有多大影响。在场之中,我无法开口,练儿也索性抱臂旁观不说话,剩下龙总镖头和杜明忠倒是小心翼翼在劝,可惜身为局外人,那些劝告无疑也落不到当事人心里。
“阿瑚!你要做什么?别胡闹!”紧跟着进门的是铁飞龙,老爷子见此景面色一愠,却也不敢贸然冲过去阻止,铁珊瑚杀应修阳时的种种举止与平时全不相似,大约也令老爷子颇感忌惮,所以哪怕沉着脸呵斥,他语气也并不是很重,反倒带了几分恳求道:“珊瑚,你忘了爹是怎么告诉你的么?这人确实做过恶,却不是首恶,何况他已幡然醒悟,还因救你老父亲而九死一生,这笔仇,咱们铁家不能记在他身上啊……你之前不也懂得的么?”
闻言,铁珊瑚仍是木雕泥塑般默然不语,一动不动,反倒是床榻上的慕容冲开了口。“在下……谢过铁兄的一番美意……”他虽能开口说话,却明显气息不稳,断断续续支撑着道:“只是……这所谓救铁兄性命……在下、在下也担当不起,那些人想必……想必本就是跟踪我来的,我为此挨铁兄一掌,也是……咎由自取……”
说到这儿,他无奈地苦笑了笑,转而盯着铁珊瑚,颤巍巍抱拳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若无我慕容冲,当初那件事确实、确实是可以避免的……铁姑娘你有权讨债,我,我这半条命……听凭处置。”
他费力地说完这些,似乎已精疲力竭,却还是强撑着没倒,似乎在等待一个结局。“我不会饶过慕容冲,但也不会现在就对他出手”,此时脑中不知怎么,回想起了几天前铁珊瑚对我说过的话,这句话的后半段她没能够做到,那么,前半段呢?
这一次,没有等多久就得到了答案。但见铁珊瑚冷冷一笑,手中银虹蓦然闪过,在铁老爷子大呼住手的喊声中已是手起剑落,径直往慕容冲头上斜劈而去!伴随着皮肉开裂的声音,挥出了一串血珠!
慕容冲低沉沉闷哼了一声,颓然倒回床榻,枕上额上已沾满了鲜血。
一切发生在瞬息间,瞬息过后,龙总镖头和杜明忠才“啊”地一声扑上去查看,却还没等细瞧,那满头是血的人却又倏然睁开眼,虚弱地一抱拳,低低道:“……多谢。”
对此铁珊瑚毫不理睬,只是手中已多出了一簇发,发根处还连了些皮肉。她左手捏着这簇发,右手仍持着剑,一声不吭地走到屋外,掏出怀中的小灵牌,将染血的发和染血的剑交叠着供在灵牌前,郑重地,深深地,拜了三拜。
做完这些后,她又突然站起来,返身走到铁飞龙面前,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地,这时候才终于开了口,只是开口时的声音毫无情绪,仿佛呆板而僵硬的机械一般。
“爹爹。”铁珊瑚开口道:“女儿不肖,诸般愿望已了,从此心中无爱无憎,再难起波澜。若爹爹允女儿如此,女儿将倾余生膝前尽孝,虽不能有儿孙绕堂,也当竭力奉您颐养天年。而若是爹爹执意不允……那不肖女唯有剃度出家,从此青灯古佛,日日夜夜为您诵经祈福,望乞爹爹恕罪。”
。
。
作者有话要说: 原本想继续写主角组的,不过想想还是断在这里吧……这章是属于珊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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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致ffji君,因这两天各种的责备师姐,虽说看得有点雾煞煞,但出于义务咱还是不停在向您解释,最后才发现您是盼将竹纤塑造成“能让练儿肆意轻狂,不被伤害,默默善后的保护者”。很遗憾,那恐怕得让您失望了,这要求已超越竹纤所能达到的极限,能完美保护翱翔九天之鹰的,恐怕就只有翼龙了……那是区区师姐打死也变不成的……
更重要的,我想说,鹰有鹰的骄傲,那种完美的保护者,玉罗刹恐怕不需要,也不会容忍自己被庇护在巨大的羽翼下飞翔,至少我理解中的玉罗刹不会。尔之蜜糖,彼之砒霜,即使以爱为名也莫自以为是,若不明白,请参见凌慕华(非凌云凤)与霍天都的故事吧。练霓裳之孤傲倔强张狂尤在凌慕华之上,若按客官的期盼走,那作者君这2货恐怕只能写出一个BE结局来……
借此最后解释,算是一个句号。顺便提个请求,因偏爱某角色而觉得她的CP不顺眼,不够给力,这点无可厚非,唯盼客观评价,若批评得对,咱陪着一起笑眯眯吐槽,就算带着情绪骂也求骂到点子上,阿弥陀佛~~
。
☆、啊
…
“唉……你们说,这丫头怎么如此一意孤行?又是何苦来着!”
当叹出这一句话时,铁飞龙正坐在床榻边眉头紧锁,面色颇为不善。和他相比,那榻上安然闭目的人反而显得平静,除了额上细细的汗水和那明显青肿的小腿外,神色看着倒像是普通的安睡一般。
铁珊瑚在外跪了大约有一炷香的功夫,除了最初下跪时的那番话,几乎都是沉默不语着,至多补一句“女儿心意已决”,无论旁人怎么说怎么劝,她只将这话反复挂在嘴边,若有谁欲伸手来拉,便强使出千斤坠的功夫,大有软硬不吃的架势。激斗之后她本就属强弩之末,旁人也不敢真和她硬抗,铁老爷子到底心疼闺女,对峙了半晌,终于还是跺脚应了下来。
老爷子这边刚松了口,那边铁珊瑚也似到了极限,听得老父应承了,身子晃了晃,整个人就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顿时引得大伙儿又是一阵忙乱。未免人多手杂,练儿亲自将其抱到另一间厢房中,龙总镖头也请了人来诊断,好在多是外伤,连看着颇严重的腿上那一击,诊下来也只是伤及筋骨,幸未断折脱位,无需正骨理筋,只要假以时日好生调养就能保无碍。
这一番诊断下来,令人多多少少松了口气,但松了气并不代表放下心,正如答应了并不代表想得通。铁飞龙其实还是颇为郁闷,他一不吭声地守着昏睡的珊瑚,过一会儿,待到屋中只有几个贴心之人时,就终于忍不住开口叹息起来。
“……当真是孩儿大了自己有主意,做爹的也没办法了。”老爷子闷声道:“之前阿瑚拼上性命也一心要复仇,这个我倒还懂,毕竟九娘与她如姊如母,情分非他人可以取代……但是,天下好男儿多得是,她怎么对那姓岳的也如此执念?错过一次姻缘,竟说再难起波澜……唉,之前她说此生不嫁,我还道是气话,早知如此,当年在西山就是打断那姓岳的腿,也该迫他应承了这桩亲事啊!”
在屋中听他这一番感喟的,除了我与练儿,也就一个龙总镖头,龙总镖头他对过去发生的事最多不过一知半解,当然是插不上什么嘴,只拿诸如“儿孙自有儿孙福”一类情理话不住劝铁老爷子放宽心,毕竟,再怎么着也总比逼得闺女想不开来得好,来日方长,没准将来自有转机也不一定。
虽说意外于老爷子会将珊瑚的心灰意冷将岳鸣珂联系起来,但此时由得他去误会,没准倒是最好的发展方式……或者也同样是这么想的,所以自之前抱铁珊瑚进屋之后,练儿就在旁一直没怎么吱过声,见龙总镖头好言相劝时,我本以为她也会禁不住上前搭话,毕竟虽不擅长劝人,但保持沉默颇不符她素来的行事风格。
又过了小片刻后,练儿倒是终于开口了,不过此情此景下,她的第一句话却是转头对我这边道:“你还呆呆立在这里做甚?之前算是不放心珊瑚,如今珊瑚妹妹都歇下了,你还磨蹭个什么?莫非是在等我陪你回屋去上药么?”
“……”这对话内容与预想的大相径庭,倒教人一时无从反应,反而是铁老爷子那边闻声先醒悟过来,当即收拾了心情,回过头来关切地道:“是了,竹娃儿你也受苦了。这伤虽说都在皮肉,但该小心还是得小心,此事总算都了结了,阿瑚无碍,你也该快去清洗包扎一下才对。玉娃儿你也一起过去,两个人搭把手方便些。”
“知道啦,义父你照顾好珊瑚就成,她的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自然有数的。”练儿嘻嘻一笑,推了我就不容分说往外走。其实也没什么可分说的,被这两人一提醒,之前忽略掉的那点小伤痛还真似乎火辣辣复苏恰里,自己也乐得就坡下驴乘机歇手,稍稍对那二人点头示意后,顺势就和练儿一道走了出去,迈门槛的时候,还听得老爷子在对龙总镖头嘱咐道:“达叁啊,要不你也去看一看,虽说杜侄儿已悔不当初,可我还是不怎么放心留他一个人在慕容老弟那儿啊……”
话就到此为止,随着厚重的门扇吱呀闭合,里面的声音也就听不见了。
事情当真就这么全了结了么?或者,只是告一段落?
这答案谁也不清楚,自己不清楚,练儿当然也不会清楚,苦于无法当即彼此交流,出得门后,一路上都只能洗耳恭听练女侠单方面揶揄这桩事。听言下之意,仿佛练儿也觉得就这么放过慕容冲有些便宜了他,却又显得不太介意,在老爷子和珊瑚之间不偏不倚,态度倒是十分中立,换句话说,就是并不怎么真得在乎。
我想,这大约是她自幼将生死相竞看做万物常态,所以纵然你死我活厮杀几场,反倒不似常人那么耿耿于怀地记仇吧?这么理解的话倒也算说得过去,但一对上那眦睚必报的小性子,又觉得很是意料之外。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默默记下这又一笔发现,心情不知怎得就忽悠悠好了起来,引得练儿狐疑地瞥过来几眼,似乎正待想发问,这时却迎面来了一个人。
“二……二位姑娘好。”迎面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铁老爷子口中还提及的不怎么令人放心的杜明忠,他低着头,在一位镖局汉子的带路下往这边过来,老远见了我们,赶紧抱拳长揖,恭敬招呼之余,神色透着难堪。
“你不是在照顾慕容冲么?一会儿又乱跑到这儿来意欲何为啊?”练儿见状应了一声,嘴上虽勾着笑好似全不介意的打招呼,脚下却往前抢了一步将我拦在身后,有意无意给人一种防备的模样,杜明忠看在眼里也不敢再上前,就停在两步开外尴尬道:“两位莫误会,在下并非乱跑,而是特来寻铁伯伯的,既然在这儿遇到,也就顺便向二位姑娘告罪请辞则个。”
“哦,请辞?你要走了?”练儿闻言,唇边的笑意就少了些,杜明忠也顾不了那许多,一味低头抱拳道:“是,今日种种,杜某惭愧,幸未铸成大错,却也再无面目留下来,此时逗留片刻,也只为有始有终……慕容大人虽失了不少血,但有灵药坐镇,伤势并未恶化,接下去只需按时煎药服用,定能逐步好转,至于那首乌的禁忌与要点我也写好了单子,可保用药无虞……”
随着他一番解释,练儿笑容渐淡,眸中冷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