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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竹纤某种程度讲其实也挺可怕吧……可怜的大娘……
这章字数多,明天来不及,我要请假一天……OTL
☆、暗斗
自从得了新生,这一世唯求一个平静,所以我活了这十余年,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控制情绪,很少放纵自己胡来。
刚刚一番冲动,感觉久违,情绪陡然大起,而后大落,大起大落间虽是释放的酣畅淋漓,可也仿佛掏空了全部所有,倒下之后,身子冷却,徒留空虚安静,躺在那里,一时只恍惚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了,三千世界一微尘,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直到她的出现。
听到了那声音,望到了那身影,现实感就倏地又回归到了身体。
可并没有得救的轻松,甚至连重逢的感动都只是一瞬,紧接着,焦虑和担忧就席卷心底。
不用想也知道练儿这当口出现有多不合时宜,她那样的性子……不敢多想,我迅速留意起咫尺内红花妇人的反应,耳边捕捉到了轻微的一声咦,神经立即紧绷,欠身一把抓住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龙头杖身,低声道:“这是我与你的事,不要再牵连不相干的人进来!”
“哦?她是什么人?这样说话,并非与你毫不相干吧?”那美妇知我斤两,此时见龙头杖被捉也满不在乎,连姿势都不换,只是冷言讥诮道:“你人情倒是足啊,到这里以后短短一夜,却随便什么地方都遇得到帮手。”
“这不是巧遇,她才……才是刚刚两只狼真正的主人。”我忍住气血翻腾,勉力回答道,身子虽然难受但脑子并没摔坏,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能说。
可是,怕就怕有人不知道……
所以在简短回答了红花美妇后,我不敢多耽搁,随即从地上硬撑起半边身子,对那边大声喊道:“练儿……姑娘!你的好意竹纤心领,只是此人……此人是专来寻我和我师父晦气的,与你没……没有干系……伤了狼我很抱歉,但她武功太高,你还是不要卷……进来得好,早些领了狼去疗伤才是正事!”
这是我急切间唯一能想起的一套说辞,是讲给红花美妇听的,亦是讲给练儿听的,言里言外,明示暗示,若真够幸运,不但可以撇清关系保她置身事外,而且也可以借此将事情传达给师父知晓,也算是一石二鸟。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心里也清楚,自己从来就不是什么幸运的人。
何况练儿的脾气就摆在那里。
这一番话,种种言外之意已算是非常清楚,就不相信她真没有听懂,可事实是,那道身影就这么站着,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了,你给我离她远一点!”
我便知道麻烦大了。
“呵呵,有意思。”红花美妇好似也来了兴趣,手腕一抖,原本抵在我颈间的龙头杖又沉了几分,虽一只手还抓着,但仍觉得呼吸卒然一窒,喉中就发出了无法自控的低吟,而那红花美妇就在这低吟中傲然道:“我爱如何就如何,此时就是不愿离她远点,你待怎样?”
她话一出口,我拼力在重压之下提了一口残气,嘶声大喝道:“练儿!不要动手!”却根本无法阻止什么,她就像先前的两只狼一般完全不听我的,只见那夜幕下的身形蓦地一晃,紧接着就有风席卷而来!
风掠过身边,颈间的重压骤然轻了,耳边听得那妇人略带赞叹道:“你这娃娃倒练得一手好轻功。”声音却已是在数丈开外。
挣扎起身,急切的望着黑暗中,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这一场较量我休说插手,连看都几乎看不清,浓重的暗萦绕在身边仿佛黑雾弥漫,加之气血不稳导致的眩晕,饶是我再如何屏气凝神,也最多只能瞧见树丛之间两道人影晃动交错着,时虚时实,朦朦胧胧。
胸中焦灼,即使眼里看不清楚局势,但心如明镜,无论练儿这两年来武功进步如何神速,也绝无法与这个能和师父斗到旗鼓相当的人相匹敌,或者能撑的更久些,但结局注定……也想要叫她快走,可只怕喊出来非但不能奏效,还会引她分了神败的更快……
此时才恨自己如此无力,明知道后果,却只能眼睁睁等待发生。
这样束手无策的紧张等了片刻,果然,那一头陡的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然后就是树枝的折断声和重物落地的声音。
“练儿!”虽然预料之中,但还是不禁一惊,我唤着她名字,跌跌撞撞向声响处冲去。
冲得近了,才隐约看到草丛中趴伏的人,看身影还在不断支撑着似乎想要站起,却并不成功,我听到一阵急促到几乎不正常的呼吸声,心中大急,扑上去一把从身后搂住她,然后跪坐在草中将之拉起来,让她可以好好的倚靠在我怀里。
久别重逢的拥抱,却是这样的方式,也来不及感慨怀念,即使这么近,近到都能闻到那熟悉的气息,可我还是看不清,眼前的人被黑暗胧了一层纱,模模糊糊的连表情都瞧不真切,更遑论检查身体状况,我搂住她,只知道怀里的身体在不断颤抖,还有些微微抽搐,显得十分难受。
“练儿!练儿你怎么了?哪里不对,告诉我!”恐慌油然而生,我料到她会败,但真没料到她会伤成这样,口中连声呼唤,听到的却是一声更比一声急的呼吸,仿佛她根本抽不出时间说话。
“公孙大娘!你把她怎么了!”得不到一方回答,我只得质问动手的那一方。
早在练儿受伤落地时,那红花美妇就已气定神闲的也落在了一旁不远处,先是闲闲的好似在瞧好戏,此刻见我开口,就冷哼了一声道:“哼,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你这丫头平时老实,想不到也会满口胡言,说什么她与你没有干系,她的武功路数,分明和你一样!”
我咬咬牙,道:“她只是得师父指点过,学了几式而已……”明知道被拆穿的可能性极高,但只要有一点可能,也想保她不要卷入。
却果然还是不行。
“还敢狡辩!你真当我老人家好欺么?她的招数功力之精湛,显然还在你之上,绝不是什么学了几式可以到的境界,你还想替她隐瞒多久?”
“死老太婆!”这时怀中人却蓦地挣扎起来,不顾急促成拉风箱似的呼吸,哑着嗓子吼道:“有本事你动手,现在就动手!否则将来我绝不会轻饶了你!”
“你住嘴!”不待那红花美妇发作,我先就对她厉声喝了一声,知道她不会听,情急中索性直接伸了手掌去捂她嘴巴。
她正是恼羞成怒的气头中,哪里受得了我这样待她,嘴被一掩住,不假思索的张口就是一咬,还好巧不巧正噬在之前写血书的那根指上,我当时只觉一阵压迫感伴随钻心的疼痛,知道创口怕是又裂开了,也顾不了许多,只怕她激怒那女人,还是死死掩住。
可是即使如此,却好像还是已经晚了。
那红花美妇听得练儿如此咆哮,先又是一阵桀桀冷笑,待到笑完,便道:“呵呵,既然你都已经说到这一步了,我倒还真是觉得,应该先斩草除根为妙,省的将来后患不是?”
此言一出,我顿感身子一冷,心道这女人古怪毒辣,怕真是对练儿动了杀意,我俩这般模样,还不是砧上鱼肉任她宰割么?当时大急,道:“你若敢这么做,我保证,你永远再休想找到家师的所在!”
“哦?”对我的威胁,她不以为然的笑笑道:“死了一个,不是还有一个么,还是说,你想与她同生共死不成?”
面对这逼问,我先不言,好似在犹豫,身子却抱着练儿在一点点的偷偷往后挪,她应该也发现了这个小动作的,但亏得黑暗掩护,所以并未察觉我的意图,只当做是一种害怕的表现。
“……你说对了!”当终于挪到了目标所在——之前拼命想推她下去的悬崖边上,我才沉声回答,双手紧紧护住怀中不停颤抖的那个人:“你要是对练儿出手,我即刻带着她从这里翻下去,保证尸骨无存!到时候,世间再无人知我们师父的隐居之处,这个心结你只能带到老死!”
“哼!”好似觉得被摆了一道,红花美妇语气霎时冷硬了不少,阴森森道:“好哇,你若敢这么做,我便回去杀了那个村里所有的人!鸡犬不留!”
真是讽刺,我看错了她,她也看错了我,却原来,我们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
面对这威胁,我凄然一笑,道:“呵呵,悉听尊便,眼下我连最重要的人都保不住了,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哪儿还有闲工夫去管那么多?你爱怎么做,便去怎么做吧,大不了,我在十八层地狱里等着你!”
最后一句,仿若临死诅咒,我凄声说完,搂了练儿紧紧盯住暗色中那抹朦胧身影,此人受不得气,八成会勃然大怒,我想着只待她一动,便言出必行!
可之后,气氛却仿佛僵持住了一般。
那红花美妇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大发雷霆,也未曾靠近一步,先静了片刻,也不知是因为出乎意料还是在打什么鬼算盘,过了一会儿,却又嘻嘻笑了起来。
“无趣,真是无趣……”待到终于开口时,她凉飕飕这么说着,好象真的一副很没意思的模样:“好了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不逗你们俩个小辈玩了,我老人家宽宏大量,退一步好了,谁稀罕那隐居之地似的,你们谁去将你们师父叫到这里来,偿了我心愿就好,如此总可以了吧?”
这般回答大大出乎了意料之外,我疑心有诈,片刻不敢放松,只沉声道:“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怎么?你对我没信心,却连对自己师父都没信心了么?还是说你已经认定你们那师父来了也是输,与其三个人死,不如心甘情愿两个人一起死了爽快?”
被她这么一点,我倒是动心了一下,虽然眼前此人高深莫测,但对师父的武功,我自然还是有信心的,哪怕她之前所言属实,两人确实能斗上百余回合不分胜负,那也不代表师父就必定会输给她不是么……
可是,随即又看了看怀里的练儿,虽然一直瞧不清楚她表情与伤势,但这般痛苦恐怕……若是她有什么好歹,何必再惊动师父?还不如……
也许是今夜受了太多刺激,自己也不知怎得,一时间负面的情绪和思考铺天盖地,几乎令人又要忽略刚刚一记动心。
不过就在此时,约是看出了我的顾虑,那红花美妇讥嘲般一笑道:“怎么?你是担心她?放心,她这样子看着严重,实际不过是被我打岔了真气,如今内息紊乱,气脉乱行,自然呼吸困难,没什么大碍的,你若答应,我即刻能治好她。”
这一下才真是触及了希望,几乎想都没怎么想,我立刻抬起头,坚定道:“那好!你治好她,我自己留在这里陪你,让她去叫师父来,绝不食言!”
不清楚这人还可信不可信,也许与她订约只是与虎谋皮,但眼下减轻练儿的痛苦才是第一位,我自觉这个约定做的并不算亏,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她也不罗嗦,见我同意了,便慢悠悠走过来,突然蹲低身子,飞快的啪啪啪连续在练儿身上击了数下,然后站起来,拍拍手道:“好了。”
我只觉得怀中人猛颤了几下,随后那抽搐渐渐就缓和下来,过了一会儿,似乎是挣扎着想要立起身,不敢让她自己行动,就半搀半扶的随之一同站起,却见她缓了气,蓦地怒道:“我要杀了你!”说着便作势欲扑。
好在这次我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了她,急道:“练儿,练儿!你等一下!”见她毫不理会,心中又急又气,好似火燎,忍不住就重声斥道:“练儿!你希望我死么!”
这一喝,身边的人微微一震,随即就停了动作,不声不响的闷站住了。
我看不清她脸色,唯恐片刻安静后会惹来更强的情绪反弹,赶紧又软了几分,拉她手柔声道:“你要是明知不敌还要打,没关系,我陪你死,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假如你不希望我们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便去见师父,将一切原原本本的禀告她,请她老人家定夺,可好?”
还是没有回答,我拉她站着,为夜色所累无法察言观色,又知道此时那妇人必定在旁冷眼旁观,生怕发生变故,正想着该如何是好,眼前的人却动了起来。
这次,练儿没什么冲动之举,只是慢慢转过来正对了我,夜色如墨,我看她始终仿佛雾里看花,连视线都无法对上,却分明能感觉的到她目光灼热,倏地,有布锦撕裂之声响起,然后手被拉起,有什么一圈圈缠绕在食指上,精确的包扎好了那道伤口,待到一切做完,她仍是一言不发,猛的松开了我,转过身就举步欲行。
就在这时候,在旁冷眼旁观的红花美妇突地发了声。
“慢着!”她喊了一声,悠然走了过来,道:“我又想了想,还是觉得信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