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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话说得我云里雾里，完全不知所谓。“第二憎恨的人？”
“对。”林雪艳色的红唇在烟雾中蠕动，美色之外，却叫人平添几分恐惧，因为我完全不知道她接下来会告诉我什么。
“我最恨的人是雪姨。”林雪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爱Vanessa却憎恶生养她的母亲，我是不是很变态？”
“感情上我可以理解，可是你这样，苏曼会很难过。”我中肯地回答她。
“不，你不会理解，如果你也和我一样经历过那些叫人连回忆都不屑的事。”林雪修长的手指拈着烟，在烟灰缸里掸了掸。“你从没有被人谋夺过什么，所以你根本不会明白恨这个字，它存在的意义。”
“谁说我不懂？”可能是今晚的林雪太过感性，连带着倾听着的我也不由得心底生波。“我也失恋过，不是我不好，只因为我是女人。坦白说我家里已经知道我的情况了，他们很生气，甚至以断绝关系要挟我放弃自己的感情。”
“哦？”林雪笑了，特不以为然地看着我，“然后呢？让我猜猜，你依然留在这里，所以，你忤逆了父母？”
我不语，心底已然后悔自己为何要接这一茬话。林雪见我沉默，又道：“没用的，你最终会后悔现在的选择。”
“我不会。”只要苏曼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有足够的信心和耐心去慢慢争取父母的谅解，明明可以两全，为何偏要舍一保一！
“你把赌压在Vanessa身上，你早晚会后悔。”林雪手上的烟已然燃到尽头，被她轻轻一摁，一绺烟气升起，宣告着最后的灭亡。“我认识Vanessa十几年了，她是个怎样的人，我比她自己都清楚。”
“我不会听信你这些话。”我在心里告诫自己，不管出于任何理由，爱人的前任和自己说这些话百分百都是为了挑拨离间，绝不能被她得逞。
“是么？那么，和我赌一赌？”林雪笑了，“半年之内，我赌半年，即墨，你会一无所有。”
不可否认我的心仍是随着林雪这番话往下沉了沉，她可恶的预言，甚至只是因她那可恶的笃定语气。我难掩气闷却不愿认输，咬牙道：“好，我们赌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林雪抿一口红酒，“不过我很怀疑你还能付出什么，那时候，你最好不要遇见我，因为我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嘲笑侮辱你的机会。”
“如果你输了，我要你告诉我所有关于苏曼的事。”
“没问题，你想知道什么，多详细都可以。”林雪笑得嘲弄，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复又斟上。“如果我赢了呢？”
我笑了，“你最介意的事无非便是我现在和苏曼在一起，如果你赢了，你大概连见都不会想再见到我吧。”
“那也未必，我这个人一向很喜欢棒打落水狗。”林雪奚落地笑着。
“似乎和你赌这一把，怎么着我都吃亏。”我道，“无论输赢，你不过赌一口气，而我却要提心吊胆地过这接下来的半年。我可不可以要求再多点彩头。”
“可以。”林雪似乎料定我提不出惊人的要求，随口应道。
“要是我赢了，你永远也不准再纠缠苏曼。”我道，“能答应吗？”
林雪瞪着我，足足瞪了有好几秒，好半天才哼了一声，未知可否。
“林小姐。”我很诚恳地开口，“我和你不一样，你有大好的身家，未来，甚至苏曼她也不是你情感上的唯一选择。可我不同，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苏曼对于我来说是唯一的支柱和动力。所以，就算再丢脸我也会说，请你不要再打搅我们，可以吗？”
“什么叫不是我情感的唯一选择。你什么意思？”林雪脸上的错愕未及消除，脱口问道。
我有点不知如何表达。对林雪这个人我存了太多的疑虑，无论是一开始她为什么会去参加什么相亲节目，抑或是她这突如其来的订婚，都让我不由去揣测她或许并非完全的同性恋者，亦即是圈子里所谓的双。想了想，我斟酌着问道：“你……其实是可以接受男人的吧。”
砰的一声响，吓得我差点蹭一声便站起来。林雪用力地把杯子揣了下去，一下子便摔碎了，殷红的酒水溅了她一手，连我都被无辜波及。
侍应生赶紧过来询问，被林雪草草打发走，想来她这样的VIP消费者，别说一个杯子，就算砸掉整个大厅也不是问题的。
她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如受伤的母兽，瞪得我浑身发毛。我郁闷了，我说错什么话了么？她这又相亲又订婚的，不能接受男人干吗要这样？
“是她告诉你的吧？”林雪咬牙切齿地开口，美艳的五官此刻已然扭曲。“她竟然连这些都告诉你？！”
“喂、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但是——”
“是，我是和男人上过床，那又怎样？”林雪干涩地开口，下一秒，眼里已然充满泪水。“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她，就算亲手断绝彼此的退路我也在所不惜。可她竟然……竟然把这些事都告诉你？！”
我想说苏曼什么也没和我说她没说啊，可是林雪那濒临歇斯底里的状态却让我根本也没办法插上话来，就见她抬手捏住鼻梁恶狠狠地逼退泪意，然后再瞪着我。“你很得意是吧？是啊，现在你知道她选你不选我的原因了，很得意吧？”
“……”什么叫选我不选她的原因？我无奈地开口：“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可是，苏曼和你分手的原因你们两个人清楚，我相信这和别人都没有关系。”
“你现在还相信她说的什么性格不合？”林雪冷笑不已，强行忍着泪意使得她眼睛有些泛红，“雪姨要她和男人交往，我劝阻不了，只好铤而走险去引诱和她交往的男人。我有什么错？一切都因为她的愚孝，为了欠雪姨的那点恩情，什么都可以拿来出卖和回报！”
我傻掉了，苏夫人是苏曼的亲妈吧，亲妈和女儿之间讲什么欠不欠的？可更让我惊诧无语的还是林雪说出来的那些真相，原来她为了破坏苏妈妈安排给苏曼的约会，竟然不惜去诱惑那些男人，甚至……上床？
“然后呢……”我脑子里完全是乱掉了，感觉自己仿佛在听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不堪回首的往事。
林雪怔怔在我对面坐着，脸色惨淡而双眼发红。“Vanessa知道后，我们结束了。”
“因为……你和男人上……了？”抱歉我实在是说不出上床两字，可是我更难以接受的是这个事实：一，林雪为了苏曼，不惜和男人上床。二，苏曼以此为理由和林雪分手。
“呵，你要是还不信我说的，现在和我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林雪突然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我，仿佛赴死般壮烈决然，看得我不由心生怯意。
“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雪眼中的光芒太盛，让我如芒刺在背。我本能地想拒绝，直觉告诉我不能去，不该去。
“不敢？”她见我迟疑，开始激我。“即墨，别逼我看不起你，我为了Vanessa什么都敢做，你？连接受现实的勇气都没有？”
“你为她做再多，却是违背她的意愿，那不是爱她。”我实在是不知该怎么和这个行为偏激的大小姐沟通了，为了苏曼去和男人上床算本事吗？其实苏曼有句话没有说错，她们之间的感情真的算是林雪一手毁掉的。
“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还是争不到，我可以认命。可是你呢，你可什么都还没做呢。”林雪道。“怎么，你是不是知道我要带你去哪里所以不敢啊。你心里其实根本是有数的吧，胆小鬼！”
“你不用激我。”我站起身，“叨扰，我要回去了。”
说完我便转身离开。林雪在我身后喊：“胆小鬼！”
我转身看她。“林小姐，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失过恋，我也失恋过。也不是每个失恋的人都要像你一样。”
“你们一个个就装伟大吧，我看你们……”林雪的笑容愈发夸大，声音却蓦地顿住了。片刻后恶狠狠抛出一句：“能装到什么时候！”
离开酒店，我去到停车场，掏钥匙的时候才蓦然发现自己故作镇定的外表下，其实掌心早已汗湿了。林雪的话一直盘亘在我耳边、心头。我掏出手机看着，苏曼还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只好悻悻收了，开车回家。
我不傻不蠢，何况林雪的话就算傻瓜也能听明白了，她一定是在暗示我苏曼这个“不方便”带我同往的饭局，里头必然有些“不方便”的人。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有这么几次，苏曼说不方便同往，我也便没有多心。会是谁呢？夏叡庭？想起这个人我又笑了，摆摆头嘲讽自己，除了那个夏叡庭应该还有不少其他对苏曼有所企图的男人吧。我承认我是胆小鬼，我不想去面对，更不想是被林雪拉着一起去看这场戏。我宁可当缩头乌龟选择回家，煲汤，等苏曼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很爱听一首粤语老歌。旧梦不须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我没有把那天晚上见过林雪的事告诉苏曼，那之后又过了一个多月，哥哥来T市看我了。
“自己可以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苏曼看我情绪有点闷，以为我是担心和哥哥的见面，不顾尴尬主动问我要不要她陪同前往。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我不想让苏曼尴尬，换了衣服便拿上钥匙出门。“晚上我可能会晚点回，汤给你煲好了，你记得喝。”最近苏曼的应酬比较多，再怎么爱惜身体也难免还是要喝几杯，总是这样，可给我心疼坏了。
“有事给我电话。”苏曼微笑着帮我把衬衫领子拉了拉，又端详了几眼，蓦地笑了。“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哎，真可爱。”
我可真不是小孩儿。我心底受用那句真可爱，可脸上却仍得无奈。转身走了，边走边捏捏自己那二十几年没变过的娃娃脸，我也想长成苏曼那样落落大方的好吧，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有什么办法。
想起父母，心底便又隐隐沉重起来，这半年来妈妈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一次，我老着脸皮打电话回家也多是爸爸接电话，或者哥哥。妈妈她是……铁了心不想理我了吧。有点忧闷，打开车窗看着这城市的夜景，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下是忙碌了一整天正放松嬉戏或奔走在回家途中的红男绿女，万家灯火。我是个无所谓归处的人，就算在一个城市生活再久，倘若这城市里没有我心爱的人，便一样如同死城废墟，不会有丝毫留恋。而同样的，T市因为有苏曼在，便理所当然让我对它有了别样的期许。我知道那万点灯火中有一盏是属于我的，不管我多晚回去，都会有人为我掌灯相候。
这就够了。
和哥哥约在了一家苏菜馆见，好容易见到家乡人，自然要吃家乡菜。
哥哥点了几道菜，清一色都是我爱吃的，我心中感念，便只觉手下越发沉重，连筷子都有些提不起了。“哥，家里都还好吗？”
“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哥哥了然地点点头，看着我半晌，忽然道：“怎么了，在北方待久了口味都变了？怎么家乡菜也不爱吃了。”
“哪里是啊，我是看到你来高兴的。”眼眶不争气的湿了，我赶紧抬手压一压鼻梁，夹了一筷菜。
“那就多吃点。”哥哥笑道，“你朋友呢，怎么不带来一起吃饭。”
“……”我一口菜梗在喉咙里差点给噎住，“咳咳……”
哥哥笑道：“开玩笑的。”
真是的！我郁闷了，怎么我那一向以严谨著称的哥哥也变得爱玩笑别人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肯定是那朱逸群干的好事。
“其实，是妈妈叫我来看你的。”吃完饭我送哥哥去宾馆休息，临分手时他突然喊住我，一脸的凝重。“思归，妈妈到底是妈妈。”
“哥……”是啊，妈妈到底是妈妈，子女是妈妈十月怀胎辛苦诞下，鬼门关上转了一遭才得到的宝贝，是希望，是新生，天底下哪个妈妈真的舍得说不要就不要自己的孩子呢？我知道妈妈的心结，我只是没有勇气面对。
“你的生日快到了，每年生日都在家里过，今年难得人都全。”
哥哥一心想让我和妈妈的关系破冰，提出要我回家过生日。可我却犹疑不定。“再说吧……”万一我回去了，妈妈旧话重提怎么办？
“你自己想清楚。”哥哥叹口气，打算终止这次的谈话了。“家里从没说过赶你出去，家门永远是给你开着的。你总是不愿意回的话，时间久了，家就真不成个家了。”
我一路上都在咀嚼哥哥的这句话，连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住处都没有注意到，还是苏曼给我开了门，诧异道：“怎么了，拿着钥匙半天不开门。”
我才注意到自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