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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师兄就算画画再投入,此时也忍不住吸了口气,打算开口反驳她。
任逍遥嘻嘻笑道:“那莫非是金铃?”
“任逍遥。”
“好了好了,你再闹她俩要看见我们了。你来干什么?自己一个人睡怕黑?”
絮凝却一反常态,正色道:“我来看你在玩什么好玩的。”
任逍遥往院中指指,院中两个小儿辈又跳了起来,银锁双持弯刀,敲得铿然有声,唱着欢乐的歌子,金铃一边抚琴,一边浅浅地笑着,待她唱了一段,才温声道:“你等会儿将几位师叔太师叔都吵醒了,罚你跪大厅。”
银锁缩起肩膀,停了下来,咂舌道:“我唱都唱了……都怪大师姐,偏生要弹那么欢快的曲子,忍不住便唱了起来。”
“嗯,都怪我,我弹些舒缓的,免得你一刻不停歇。”
她手上的动作随即慢了下来,银锁趴在她膝头,懒懒地一动也不动,神情却是分外满足。
三师兄不知何时又换了张纸,随便勾几笔便凑成个人形,他盯着银锁看了一会儿,忽地摈住呼吸,甚或连眼睛也闭上了,飞速地在纸上落下几笔。他虽然看不见,落笔却分外精准,将银锁那餍足的神情画了个十成十足,他自己看了也非常满意,忍不住摸着胡须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又皱起了眉头。
月下只得看到黑墨白纸,一切都很模糊,纸上银锁的表情却越显清晰。她二人见三师兄犹有不满,不禁问道:“师兄,还有哪你不满意?”
三师兄叹了口气却不答话,两人等了半天没有结果,只得又将视线转了回去。
絮凝忧道:“师姐,我要不要……要不要去将她二人分开?”
三师兄又叹了口气,道:“这回轮到我不懂了。你二人原是最不该反对的,何以却是你殷絮凝最是忍不住,想去将她二人生生分开?”
絮凝道:“三师兄是看我二人就这么过了几十年,觉得很好对不对?”
“嗯。”
任逍遥叹道:“三师兄又知絮凝几次回家都不得进门,她爹弥留之际都不忘交代她大哥给她物色个夫婿吗?”
三师兄摇摇头,“大师兄不曾说起。”
“三师兄又知否絮凝走后,殷家只对外人说那女儿得急病死了,对絮凝说只当家里没有这个人?”
三师兄又摇摇头。
“三师兄又知不论一个女人武功练得多好,世人说起时都忍不住要加一句‘可惜没嫁个好人家’吗?”
三师兄道:“哼,关他们屁事。”
絮凝头一歪,揽住三师兄的手臂,笑道:“对啦,所以我最喜欢三师兄了……”
这回到其余两师兄妹不解,齐声道:“你不是最喜欢师姐吗?”
说罢,三人都捂着嘴偷笑。
只是三师兄又喟叹道:“纵然我们人人都不反对,亢龙和碎玉两个小子却是一定要反对的……”
絮凝道:“不错……他两人又怎肯善罢甘休?怕只怕徒惹伤心……只是我觉得……师姐……”
“嗯?”
三师兄道:“我唯担心碎玉必不能饶过她们两个。碎玉性烈,多半又以为小徒孙是为了瓦解乌山而有意为之,而与亢龙结下更深的仇怨。”
任逍遥道:“亢龙若是看见小徒孙这等气势,多半要以为她里通外敌,要打断双腿。”
“什么,那不是小徒孙最可怜,腹背受敌?”
任逍遥摇头道:“不光如此……我听黛子跟我说过,大徒孙体质特殊,练的是童子功……”
三师兄道:“这有什么奇怪?碎玉练的不也是童子功吗?”
絮凝却变了脸色,扭头看了一眼两个小儿辈,又转过头来看着任逍遥。
三师兄又已画了一张,任逍遥低头去看,却看见这是他今晚画的几十张画里唯一的一张金铃,微微低头,笑得浅浅,却极是温柔。
金铃的琴声早就停了,银锁的衣服也已脱给金铃穿上。金铃披着别人的衣服,还怕别人冻着,便起身拉着银锁进屋了。三师兄见人要走,没甚可画的,便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絮凝却偷偷起身,任逍遥拉住她,道:“你干什么?”
絮凝道:“我去看看黛子饶不饶得过小徒孙。”
三师兄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任逍遥脸色古怪,道:“黛子是裁断。”
“这我知道。”
“三师兄合该知道,这等比试,场外禁止私斗,倘使大徒孙场外伤了小徒孙,反是大徒孙输。”
“嗯,这是我神仙谷的规矩。”
“所以小徒孙只要场外伤了大徒孙,黛子必不能放过她……”
三师兄有听没懂,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絮凝这时候转了回来,脸红红的,凑在任逍遥耳边道:“大徒孙是……”
任逍遥道:“在上在下?”
“……”絮凝指指地下。
三师兄恍然大悟:“啊——大徒孙练的童子功,所以黛子也不能放过小徒孙……哦,这事绝不能让黛子知道,我不会说漏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今天一天都在画画,两位师妹晚安,我回房了。”
他一闪身就不见了,扔在地上的画和笔砚也收拾干净带走了。任逍遥捏了一下兀自低头脸红的絮凝的鼻子,哂道:“你一个人脸红个什么劲儿?回去睡觉了。”
“这、这委实不怪我,都怪她们两个太让人脸红……”
“丢人,听墙角已属无礼,你还听小儿辈的墙角,莫说你脸红,我都替你脸红。”
絮凝控诉道:“她二人也太不收敛!这样要吃亏的……”
任逍遥叹了口气,道:“过得几日,我确乎要好好敲打敲打她们……不然给碎玉亢龙发现了,又要掀起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_(:3 」∠)_
☆、第303章 世外桃源乡十一
屋外月光清清冷冷;大小两位太师叔边走边留下一路凝重的气氛,屋里却是风光旖旎;弥漫着情…欲的气息。
“银锁……我好像想到些关于凝神静气的事情——唔……!”
银锁抬起头来,恨道:“快忘掉!”
金铃费力撑起上身,却被银锁一口咬住嘴唇;她愣了愣。银锁便也抬头看着她;两人相持了一会儿,谁都没有动弹。
金铃不解;问出来的话声音小得像蚊子:“怎么停了?”
银锁听罢;脸上恨意更深:“我道你要说凝神静气的事情;当然停了……”
金铃浅笑道:“我听了你的话,已然忘掉啦……你若是不动;我反败为胜之时可别耍赖……”
“赖”字出口;金铃又欲翻身,却被银锁整个身躯牢牢锁在床铺间。那浅琉璃色的眸子中盛着浅浅的笑意,声音甜如醴酪,醇似美酒,带着些微的震动,在金铃耳边低低道:“大师姐还是乖乖躺着的好,免得大师姐又要指责我快要将众位师叔太师叔吵起来。”
金铃陡然勾起上半身,咬住了她的嘴唇,吸吮半晌才松开来,道:“对你这般失态的叫喊,我早已有应对措施,莫非你是忘了吗?我可助你想起……来……”
银锁倒是早知自己斗嘴绝不是金铃对手,一只手悄悄伸进她腰间与床铺的空隙之中,压着她臀上一段脊骨,另一只手早早卡在腿间,成合围之势,一同发难,将金铃打得溃不成军,只得死死咬在她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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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锁嘴上从不说,然则心里最是怀念的,倒还得算那几日和金铃早上起来挑水劈柴的日子。现如今人物两非,却能算另一种重逢。金铃浅笑着举起两个水桶,灌进缸中,回头便看见银锁将一块木头高高扔起来,盯着木头划下的轨迹,忽地出了一招,用那扁扁的手斧破开柴枝,一叠圆木,就被她如此劈成扁扁的柴禾。
“顽皮,你早就想这么玩了对不对?”
银锁忽而倒立,用两只手走到她面前,笑道:“我若拜在大师姐门下学三年武艺,多半也有这等成就。”
金铃温声道:“你想得倒美,纵然师父准我带你回乌山,但这冰心凝神你就学不会,不但学不会,还会落得个□□焚身、全身瘫痪的下场。”
“你难道不救我?”
金铃蹲下来与她拉近距离,笑道:“我自然是救的,但你这么顽皮,不免把乌山弄得鸡飞狗跳,再被师父赶出去……”
银锁蓦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又落下,与金铃面对面蹲着,笑道:“大师姐,你说若是你我从小便生活在神仙谷,是不是从小就是这样过活?你挑水,我劈柴,上午习武,下午念书……大师伯嫌我调皮,不许我接近你,我却总是去找你玩,师父嫌我耽误你清修,总是将我捉去一顿胖揍……”
金铃笑道:“我才不信二师叔舍得揍你,顶多罚关你禁闭,然后我趁师父睡着,偷偷摸摸去大厅给你送饭,陪你跪一晚上……”
“我才舍不得让你跪一晚上,定然要偷偷摸摸送你去睡觉。但是大师姐任性,非要我陪着睡,一睡便睡过了头,第二日被大师伯发现,又要打断我的腿,师父替我求情,再跪一天……哈哈哈哈……”
金铃见她明艳的脸上神采飞扬,忍不住悄悄靠过去,银锁立刻察觉,微微侧头,半阖双眼,等待着那两片熟悉的嘴唇。
“咳……”
两人蓦地惊醒,倏尔分开,一齐扭头看过去,见任逍遥微笑道:“絮凝想吃我做的东西,你二人今日便歇着不用做饭了。我来拿柴,劈好了吗?”
银锁立刻跳起来,抱起一捆柴禾,道:“怎好劳烦太师叔亲自来?你在厨房唤一声,我马上就送过去了!”
她说着,便一溜烟地跑去了厨房,金铃目送她远走,任逍遥心道:我叫了没人应,自己上来看看果然不对,如此不小心,哪里瞒得住别人呢?她二人这般模样都没叫碎玉亢龙察觉,这两个小子怎么可能这么笨呢?还是从小见我和絮凝没个正经,已经习惯了?唔,他二人并未娶妻,当然也不知道两个一般的小娘子是如何相处的……啧……
“太师叔……太师叔?”
“嗯?什么?”
金铃微微拱手,道:“我和师妹一起,替太师叔生火。”
“哦,哦,”任逍遥忽地回过神来,“你去吧,注意些,我稍后就来。”
金铃不露声色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揣测一闪而过,似乎是已明白了她话中的“注意些”,又似只是在看她到底是何意思。她又低下头,拱一拱手,追着银锁跟了上去。
任逍遥刚进厨房就已闻到了熟悉的烟火气,银锁直挺挺站在那里,金铃在认真拍掉她身上的灰尘,边拍还边数落道:“得亏今天穿的黑色,若是白色,该洗不出来了。”
任逍遥微微一笑,心道这两个徒孙相处起来,也和那两个小鬼头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个小呆子,或许该让韵儿赶紧再生一个……
金铃也发现了她,动作僵了一僵,退开半步,道:“太师叔,火已生起来了。”
任逍遥烧起一锅水,一掌拍碎一颗蒜头,只揉了一揉,蒜皮就纷纷脱落。她拿了个其上有孔的套碗,将蒜坨丢进去,双掌微微使力,手腕一震,两人便听见蒜头被压碎出汁的声音,任逍遥将碗往桌上一放,将胡椒蜀葵之流一同和醋同捣调成一碗透着鲜香的汁液,最后把蒜泥整个扣了进去。
两人齐齐吞了一口口水。灶上的锅已咕嘟咕嘟地吵起来,水滚沸了,任逍遥从盆子里抖开一块布铺在大蒸屉里,抹一层油,倒上米浆,又提起个小木件,捏着中轴一转,将米皮擀平。
她扭头对金铃道:“再拿一个。”
金铃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蒸屉,忙又拿起蒸屉架上去。银锁更有眼力,见盆里还有一块布泡着,立刻拎起来抖干了水,铺在蒸屉上。白雾温度很高,任逍遥全凭眼疾手快,使得手少受高温蒸熏,银锁却有手套隔离,暂且烫不到她,是以纵然她初次做这等事,却全无狼狈之意。
任逍遥点点头,面露欣慰,又浇上米浆擀平,盖上锅盖。
过了一会儿,白气沿着锅盖边缘的孔隙溢了出来,任逍遥掀起锅盖,捏着蒸屉手柄将大蒸屉甩了出来。纤纤素手夹住白布边缘,手腕又是一震,那米皮立刻脱开,落在案板上,任逍遥伸手勾出一把菜刀,“笃笃笃”剁了几下,便用刀将那堆粉皮拨到一边,回身又拎起另一蒸屉掀起粉皮,抖在大案板上。
她眼也不抬,道:“一人一个,一共六个。”
银锁快金铃一步,架起蒸屉,金铃也学着任逍遥一抖,将那白布重新拍回蒸屉之上,银锁见那白布落下,便在其上浇上米浆,米浆遇热便结成粉皮,不待她看清楚,金铃又把另一个蒸屉架了上来,两人如法炮制弄出剩下的四块粉皮,任逍遥得了大好处,在旁抄手看着,只需动手剁两刀,切成六堆米皮,放在锡碗中一一浇汁,加上胡麻酱拌成一碗,胡麻味道本就浓郁,磨成酱汁更加有一种粘滑的香味,一时间铺得满屋都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