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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上天呢。”又对女儿直叹道:“广袖这般了,你今儿怎么又拉着她胡闹?”
“娘,您有所不知。是女儿失察,昨晚是在水榭处,夜里又湿又寒。大夫说了广袖要多晒太阳,所以今儿特地拉着她在阳光足的小花园出来坐坐。”湛滢又走到即墨广袖身边,冲着她挤眉弄眼,竟是做些鬼脸。
即墨广袖脸红耳赤,推开这“赖皮猴”,小声对闵仙柔嘀咕道:“娘娘别听她胡说。”
湛滢秀眉一挑,不满道:“你不吃醋?”
见即墨广袖羞得手足无措闵仙柔赶紧解围,“好了好了,说正事。莽夫才只会用拳脚反击,但母后知道,我的滢儿决不会是莽夫。”
“母后您这么聪明,怎会猜不到女儿的心思?”湛滢故意撒娇道:“那些混账子嚼舌根的流言,早八辈子就被母皇澄清了,偏这时候又翻出来乱说,可见是存心为之。其实我早瞧见董昭言了,就是要狠狠殴打他。董家见我越恨他们,便会越害怕,更会加紧撺掇湛荣造反。再者,师父也叫我多学学母皇在潜邸时的所为,示敌以弱。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只要母后您在,他们便不会将我看弱,不如示敌以仇,打草惊蛇嘛。”她的神色不像刚那么兴奋,“母后您放心,那些个流言我一点没放在心上。”
“是吗?那为何我儿脸上还有一丝闷闷不乐?”闵仙柔慈笑道:“滢儿相信母后,却不相信母皇,是也不是?”
湛滢低下头,半响才道:“母后,我不瞒您,您和母皇的事我都派人详查过。有太多人可以证明前晋所谓永平公主大婚是场闹剧。而母皇就不同了,就连那些端地来的将士都知道母皇在潜邸时的——”她猛然顿口。
“在潜邸时的什么?荒唐?胡闹?”闵仙柔轻轻一笑,“你不信流言亲自查证,难能可贵。有些事最怕半信半疑,何况事关双亲?答案或远在天边或近在眼前,你自己去寻吧。旁人哪怕是母后再如何证明你母皇的清白,你若自己找不到真实证据,始终会心有郁结。”她放下茶盏,站起道:“母后该回了,否则晚膳你母皇见不到母后,又该唠叨。真正狡猾的野兽总是善于隐藏在暗处,不逼急了是不会露出爪牙的。你在京中所为不过是小打小闹,戳不到他们真正的痛处,他们才不会亡命一搏。”
“母后有何妙计?”
“这几年来江湖上有股势力号称‘屠龙会’,与庙堂有所勾结。你微服去孟阳吧,那里暗潮涌动,查一查,说不定有大收获。”
“母后的意思,我这闭门思过是掩人耳目?可母皇那儿——”
“这也是你母皇的意思。她其实骨子里最疼你了。等你将来有了孩儿,你就明白了。对于孩子而言,双亲的溺爱是害人,只有让孩子经历风雨的磨砺才是大爱。”闵仙柔有些不舍,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湛滢送别了母后,心中复又燃起高昂斗志,回到房中后进了一碗粥,反复思量一番,叫来了鱼跃、鸢飞,命令道:“去收拾一下包裹,在府中挑选四个最干练的侍卫,明儿一大早和本宫去孟阳。”
这两个侍女相当于银月和子端在皇上身边的地位,武功、机智俱是不俗,自小就跟着湛滢,十分熟悉主子的脾气。鱼跃道:“殿下,您以往微服可都离着京城不远,这次怎么就去了孟阳?而且还只带四个侍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吗?”
湛滢笑道:“哪儿这么多废话?没见母后过来吗?”
鸢飞也道:“可是您这次出的是远门,您还只带四个侍卫。这怎么可以?您的安危可关系到咱大端。以往微服,明着暗着都至少百来人,要不您再多带点?”
“以往招来的几次刺客,你们还没看出门道?”湛滢摇头笑道:“到底不是本宫的唐师傅。那几次行刺之人组织凌乱、进退毫无章法,说明均是临时得知本宫行踪而起意,说明本宫身边没有细作。那他们是如何得知本宫行踪?排场!这些个侍卫即便换了便服,架势还在那儿。若是被那些个叵测之人无意碰上了,还不起疑?稍一打听不难猜测。原来本宫的意图是打草惊蛇,想让他们猖狂早些露出狐狸尾巴,也就不做改变。今次可不同,打蛇捏七寸,蛇还不得和本宫玩命?真正微服才是安全保障。”她心中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母后都同意她去探访,定是会派人暗中保护。以前几次被行刺,都发现有人暗中相助,是不是皇家暗卫?这事按照规矩只有皇帝知道,她不便问更不便说。
鱼跃、鸢飞还要规劝,见这位主子不再搭理,背着手溜达着出了房门,径直向即墨姑娘的院落走去,只得识趣地退下。
到了院门前,湛滢不让通传直接进去,伸手推开了房门,见即墨广袖刚梳洗完毕,正准备让侍女扶着她上床,便示意侍女走开,亲自抱着即墨广袖坐上床榻,又看未来媳妇早已脸颊绯红,不由开心笑道:“长夜漫漫,小娘子榻上无人相伴,寂寞否?”
即墨广袖扭过脸,拿过床边的书,假意低头观看,口中故作镇定,“书中自有颜如玉。”
湛滢佯怒,“叫那个颜如玉滚出来,竟敢和我抢媳妇,我砍了她脑袋。”这话说得一旁侍女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即墨广袖羞极而气,“我啊我的自称,你这公主半点规矩也没有,竟在你母后面前也是如此。”
“我母皇也是如此。”湛滢笑嘻嘻凑到即墨广袖耳边,“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哎呀,”她故意可怜,“晚上就进了一碗粥,现在有点饿了。”
即墨广袖赶忙吩咐侍女道:“拿些茶点来,油腻、口味重、不易消化的千万不要。”侍女应声而去。
见屋子只有自己和未来媳妇,湛滢收起笑容,怔怔看着即墨广袖,突然道:“母后说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近’定就是媳妇你吧?”
好聪明的公主!即墨广袖暗自赞叹,本被她瞧得羞涩无措之感被她这么一问,反而淡定笑了,“这是湛氏最大的隐秘,历代皆由长辈亲自告之晚辈。况且你我尚未有关联。”说到最后几乎声如细丝。
“为何不成亲你就不能说?”湛滢才不在乎。
“这是你湛氏和我即墨氏的约定。”即墨广袖不再说笑,脸上竟出现一丝失落。湛滢见状,内心烦躁,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总也抓不住,思索了半响,也理不出个头绪,试探道:“自幼母皇母后就在我面前提起你,虽素未谋面,但也算青梅竹马。难不成见面之后,你对我不甚满意?或许,你喜欢湛荣那样看似文雅的男子?”
即墨广袖委屈之极,张嘴差点就将“晏安莲”名字说出,最后忍住了,只深深埋下头,毫无精神道:“我有残疾。”
“我和你说个事情。八岁那年我和唐师傅微服出宫,在京中的一处饭庄用午膳时遇到一帮南来的赶考士子正在高谈阔论,其中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甚为抢眼,出口成章才辩无双,引得众人交口称赞。师傅却说,看人不能看这些表面文章。师傅与我打了个赌,在此人必经的小巷里扔了一袋银钱,差不多有百两吧。结果这人四下张望,见没有别人,竟毫无羞耻将钱袋放入怀中扬长而去。之后,师傅才告诉我,他认得这个叫钱伯涛的人,和现在的大将军赵润玉一家还有些渊源呢。我将此事告之母皇后,母皇便秘密下旨,永远不准让姓钱的上榜。这样的人若是做官,终有一天受苦的是百姓。”湛滢不知自己啰嗦半天,即墨广袖能否听明白。平日里虽有言语挑逗,那也是心虚之下的试探,毕竟才十七岁,面对感情心思还是细腻羞涩,要想如情场老手般情话绵绵决不可能。
见即墨广袖仍然沉默着,湛滢急了,“我,你我虽早已听闻过对方,但真正相处时日尚短,你你,我知道,平日里许是在你眼中,我是有些不正经。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朝堂之上自己现在名声如此之差,又弄了个晏安莲进府,空口许偌,任谁也不信。难道要用这个公主身份强制压人?这是她最不屑。不如等到事成,大家便都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想到这,她也不再辩解,只是到底有些灰心,“明儿我微服要去趟孟阳,我自个估计着约莫月余便回。府中之事,你替我照看些。”
即墨广袖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手从枕下拿出个香囊,示意湛滢低下头,亲自给她带在脖上。
湛滢惊喜道:“这是你亲手绣的?”她拿起香囊放在鼻下深深嗅了一下,“香味好特别,似有似无,却像是能沁入五脏六腑间。”突然又奇道:“香囊不都是放在衣带中或收入怀中吗?干嘛让我带在脖颈中?”
即墨广袖微笑道:“香囊里有枚丹丸,名唤血凝珠。是我有凰一族的至宝,只要一息尚存,服下后立时痊愈。挂在你脖颈,就是让你时刻带着不能离身。”
“这么神奇?”湛滢赶紧收好,又疑惑,“你早就知道我要出趟远门?”
“此次不比以往,你定要加倍小心。我,”即墨广袖又低下头,“府中你别担心,我等你回来。”
湛滢一阵欣喜,有一肚子话想说又说不出,尴尬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了。”说罢,不舍地看了即墨广袖一眼,转身出门,正巧碰上侍女端着茶点立着门口。见公主出来,侍女忙问,“公主,羊奶糕好了,您不尝了?”
湛滢无心理会,满腹心事回了屋。次日天尚未亮,便带着鱼跃、鸢飞和四个侍卫,牵了四匹马,驾着一辆车,悄悄微服出了府。早有人将这消息传回到宫中。
闵仙柔实在不忍,不满道:“六部皆可任滢儿历练,你何须如此!”
湛凞叹道:“父皇当初分开你我的苦心,便是今日我对滢儿和即墨广袖的用意。我湛氏繁衍特别,更与有凰一族有过约定,若做不到情有独钟、从一而终,还不如趁着放了即墨广袖。”
“不过试情而已,方法多了去了。你又非得置滢儿于险地,我实在不能安心。”
“何为险?当初起事,我只带几万人马进京,不险?钜城御驾亲征以少胜多,不险?董平、闵煜相互勾结,内应外呼,不险?外人看来好似有如神助,内里艰难你也是知道的。但凡有一丝差错,我们一家也只能阴曹相会了。如今我还到哪儿去给她寻个开国之初的局面用来历练?在险境中磨砺,才能练成坚忍不拔、百折不饶的心志。六部朝堂之中,她顶着公主名号,谁敢明面上忤逆她?可私下里,人心难猜。她要一遇到困难就退缩,怎么在朝中和那些狐狸斗?一个人经历了生死,尚且不惧不畏、泰然自若、勇往直前,那日后还有什么能难倒我儿?”湛凞说完了大论,突然下旨子端:“不到万不得已,公主身边的暗卫不准出手相救。”
闵仙柔气得脸色不善,湛凞说得她当然知道,可十月怀胎痛到极致才生下的孩子,哪里舍得让其受半点苦。你湛凞可没有体验过,如何能体会她的心情。她悄悄给酉阳使了个眼色,然后背过身去,一连几天都没有理会湛凞。
五天后,韦廿阳得了晏安莲的信,说公主极有可能不在府中。他找来董世杰,秘入了安王府,向湛荣回报道:“晏安莲说,自她进府后,湛滢隔三差五就会命她献曲。如今都过来五天,湛滢丝毫没动静。府中大小事宜似乎都去请示了即墨广袖。所以她才直觉湛滢已经出府。”说罢,与董世杰互视一眼,实在被坑怕了不得不小心。
湛荣追问了一句,“晏安莲没被怀疑?”
“应该不会。她原来就是每隔几日都会去丝乐坊听听乐曲、试试乐器的。这是歌女本分,虽湛滢让两个小厮婢女跟着,但也说不出门道。那个接应的丝乐坊中歌女也是对大端恨之入骨,不用怕背叛。只是,”韦廿阳答道:“怕就怕,又是诈。”这些暗线都是他带来的,他十分放心。
“韦先生说得有理。”湛荣点头道,不过总觉异样,“湛滢再如何受宠,敢违背母皇的圣旨?如果朝野尽知此事,母皇颜面尽失,肯定重罚湛滢。那我们不如。”他突然兴奋起来,还要再说却被董世杰打断,“就怕这里有皇帝的意思。”
“那可怎么办?如果有母皇遮掩,这事谁敢捅出去?”湛荣垂头丧气,突地气愤道:“湛滢打人之事已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母皇没有惩戒,只是命她闭门思过已是明显偏袒。若是私下再让湛滢出府,难不成母皇就不怕消息泄露,引来朝臣非议?”
“皇帝皇后都是心思异于常人,”韦廿阳眉头紧锁起来,他本想说心思狠毒,但这些年的经历,到底收敛了口舌。顿了一顿,又道:“公主也不是蠢蠹之人。风尖浪口上不躲避锋芒,反而贸然出府?实在费解。莫不是公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