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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没有明显证据,皇帝也绝不可能认为这是巧合。日后他一样会被猜忌。所以他既然有了今晚的举动就定希望王爷您能一举成事。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要想对付王爷您,法子多了去,大可不必在宫中设伏引诱您,万一失控岂不自找死路?而且传出去,皇室名声大损,于皇帝何益?”
见他们说起来没完,朱武急了,一把拽住韦廿阳,“都到这里了,难不成还想再退回去,别忘了,赵润玉的折子到了。”他一想到后宫中的那位绝颜,浑身都昏涨起来,只觉什么都不重要了。
湛荣被这一嗓子也吼过神来,冲着韦廿阳狠狠做了个冲的手势,心里什么也不顾了。
也许是湛荣熟悉宫中道路,知道如何避开巡逻禁军,又也许正值交班,一路上确实平静。顺利到了上书房外,片刻解决了寥寥的几个护卫,湛荣顿觉意气风发,不顾别人率先大踏步闯入上书房。
然而御案后坐着的、笑容满面看着他的人居然是——湛滢!而全部的内阁臣子竟然都在。
怎会回事?皇帝大半夜宣召全部内阁觐见?武青昭怎么没说?湛荣直觉坏事,木楞当场。
湛滢狞笑道:“皇兄身佩长剑全副武装,未经宣召就擅自带兵闯入皇宫,这谋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湛荣身子一软,再要瘫下去时被紧跟着进来的韦廿阳扶住。想到外面还有的人马和杀手,韦廿阳又觉得有了些底气,骂道:“谋反?皇上还健在,你僭越就坐在龙位,不是谋反又是如何。我家王爷来此才是为大端为皇上诛灭你这逆贼。”
“大胆!”内阁首辅郭桢的声音平淡无奇,“皇上刚已下旨,公主入住东宫,代理国事。”
“不可能不可能,”湛荣这时只会喃喃自语。韦廿阳也十分震惊,但他觉得还未到最后,刚想要搏上一搏高呼人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湛凞呢?捉不到皇帝一切都白费。只愣神了一下,刀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湛滢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耻笑道:“你们这等宵小,那配我母皇母后出手。怎么,还想你那些乌合之众呢?将他们推出去,好好瞧瞧吧。”随后又冰冷对朝臣道:“谋逆之罪如何处置,各位商讨后上个折子吧。”说完,踏步而出。这几个内阁的重臣暗自腹议,这还有什么商讨的。今晚莫名被宣进宫,莫名在上书房听皇上亲自下旨,之后又莫名见皇上走了,而公主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直到安王进来。这明显就是个套,他们这些老臣子再识不穿就该告老还乡了。但东宫让议,那就议吧,罪名按照最重的说,未来的君主肯定是要讨好的。
上书房中讨论的热切。而外面,韦廿阳心如死灰,他现在才发觉,只有自己和湛荣进了上书房,其他人呢?等他被押解出去一瞧,卫绪亲自带兵将他们的人团团围住,除了杀手们因抵抗而被杀死外,朱武的人马毫无反抗放下了武器。本来这些当兵的对卫绪就是崇敬无比,今晚之事又是几个校尉的命令,当兵的还在懵懂中,一见卫绪,自然轻易瓦解。
湛滢看见跪在一地的反贼,看都没看湛荣,直接走到韦廿阳身边,冷笑道:“‘韩’拆开便是一个‘韦’,两个‘十’,一个‘日’。‘日’者阳也。‘二十’廿也。不过是糊弄小儿的拆字游戏,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是也不是?韩亮节!”她高声命令道:“将湛荣关押在重华殿,其余人等押往刑部。”
卫绪忙请示反叛士兵该如何处置。湛滢冷冷看着这些跪地求饶的士卒,说道:“天下小儿都知带兵器入宫是犯上作乱的死罪。虽说军令如山,尔等身为士卒听命于长官无可厚非,但持刀剑到皇城明显就是谋逆之罪,尔等身为大端子民应该反戈一击护卫圣上。怎敢不辨是非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举?这般没心没肺,不配做圣上的京畿卫。”她转头对卫绪道:“交由你看押,结案后一并处死。”卫绪领命。
化名为韦廿阳的韩亮节突然叫嚷起来,“士兵何其无辜!公主好狠的手段,和那对不知廉耻的女人一样,都罔顾人命,心如蛇蝎。”
湛滢哈哈大笑,“天大的笑话。你让他们来送死就叫大义凛然的,本宫处死他们就叫心如蛇蝎?做人到你这般无耻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韩亮节还想做挣扎,早被那上来的侍卫拖走了。当他被推进大牢时,马志洁也正被押来。而对面牢房里的董世杰正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们。三人谁也没看谁,各自坐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一言不发。
圣启十七年九月,安王谋反一案引得天下人议论纷纷,勾结北狄的信件、污蔑慕中原之事纷纷被披露后,上书请命将这些叛逆处以极刑的折子如雪花般堆上了皇帝的御案。给女儿过完生日,湛凞的心情一直不错,见到这么多折子也只是微微一笑。吩咐子端摆驾重华殿。
重华殿并不大,因关着湛荣,窗户全都封的死死。一开门透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让湛凞直皱眉头,问,“他怎么样了?”
侍卫回道:“回皇上,安王日日啼哭哀嚎冤枉,要面见圣上澄清一切。”皇上还没有下旨剥夺封号,也只能称呼安王。
湛凞跨步进去,身后只跟着子端。她见角落蜷缩着一人,蓬头垢发,犹如乞丐,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听闻声音,湛荣一个激灵,立即爬了过去,伏地痛哭,“母皇,儿子是被人胁迫的,全是董世杰他们三人逼着儿子做的。母皇明鉴啊。儿子冤枉啊。”
“既被胁迫为何不以死明志?反而还要害朕?”湛凞的轻描淡写让湛荣止住了哭声,呆愣半响,才痴然凄惨道:“天下间哪有母亲让儿子去死的?母皇当我是儿子吗?”
“你当朕是母亲吗?”湛凞笑道:“你在那些反贼面前从不称朕为母皇,只说是皇上,对也不对?”。
“母皇怎么可能知道?”湛荣软坐在地上,苍白的面容好似一抹游魂。但求生的欲望还是强烈到战胜了恐惧,他又泪流道:“不不不,儿子不是,不是对母皇不满,而是,而是,而是对皇后不满。儿子的亲娘不知是谁,养母前皇后又因为皇后逝去,儿子心里怨,连带着对母皇也有些情绪。儿子知道错了,母皇,儿子愿意一生青灯古佛相伴,替我大端祈福。”
“你身边的小太监平实是朕派去的。不光是你,你身边来往的任何人都在朕掌握之中,朕是天子,天威之下谁敢抗命。”湛凞叹息道:“无人知道你亲爹亲娘是谁。你怨恨皇后?真是讽刺啊。当年要不是她非得留下你,朕早就将你弃之荒野。”
“不不不,母皇,儿子虽做错了,但您不能不认儿子。”湛荣几乎是尖叫起来。
“我湛氏天生背上金凤,你可有?”湛凞好笑,“他们说你是朕的血脉,无非是想夺位得名正言顺,你连这点都看不穿,还妄想着朕的大端?蠢!”
湛荣其实也没那么蠢,他也知道说他是湛氏血脉,自然是为了夺嫡。不过他自己必须要坚定认为是血脉正统,这才能有即位可能,而是谎话说多了,久之也由不得自己不信。可惜今天湛凞戳破了他的幻想,让他失控疯狂起来,“你你你,为什么,你将一个捡来的孩子赐姓封王?说出去谁信?谁信。”
湛凞一脚踢开湛荣,悠悠道:“守成之君最缺乏的是什么?历练!有前晋这个敌手,又处在端北苦寒之地,我湛氏先祖七百年来无不殚精竭虑小心隐忍,这才练就坚忍不拔的性子。然而朕给滢儿她的天下却是太平盛世,她又是朕唯一的嫡亲血脉,登上大位不用费她一丝一毫的心思,天大的权力得来这般容易,难免会让她产生骄纵刚愎,对于帝王来说这性子极易乱国,甚至于亡国。故而朕要给她树个敌手,磨一磨她的性子。虽然你这敌人做得不太够格,但好歹也让她知道为君者才是天下最能忍的人啊。朕很欣慰,以滢儿的心智做个皇帝绰绰有余,朕也放心了。”
“你你,我,我就是个试金石?”湛荣惨然大笑,“你养我,就是为了磨砺你女儿?我不信,不信,你骗我,骗我,我娘一定是你当年当年——”
“哼,当年什么?当年所谓的荒唐事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这都不能想明白,高旭果然将你教得很好啊。”湛凞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见一丝松动,“朕本就不想养你,要不是仙仙,你早成了孤魂野鬼。你若安稳,朕也能让你当个闲散王爷终了一生,可你偏偏要自寻死路,又何必怨天尤人。”
湛荣已经欲哭无泪,毒怨地狠盯着湛凞,嘶哑着嗓子道:“你既然一心要我当磨刀石,又哪会让我安稳?”
“不错,仙仙将你留下那一刻,这‘夺嫡’便已经在朕心中谋划了。可惜啊,你现在聪明,晚了。”湛凞再也不看湛荣,转身道:“陶青山何在?”
“臣在!”殿外声起,陶青山跨步进来,单膝跪下。
湛凞道:“当年是你捡到他,今日也由你来终结这孽子。”
“遵旨。”
殿外依旧天高云淡秋爽宜人,湛凞眯着眼抬头仰望了一会,等陶青山出来复命后,才摆驾回了上书房。郭桢正等着,见皇上来了,跪下行礼,“皇上,刑部尚书朱文病重,且要避嫌。内阁议了几个主审人选,请皇上定夺。”
“不用了,此案主审就交予武青昭,铁劲松从旁协助。”湛凞打发了郭桢,又见章固来回,朱文之子朱忠勇在宫外代父请罪,因为没有官身,侍卫不给通报,还是刑部右侍郎领了口信进来。
“宣吧。”湛凞是看在朱文的面上破了次例。
皇宫庄严肃穆的气势层层威压着朱忠勇,到了上书房,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都没敢抬一下眼皮,直接跪倒伏地,山呼万岁。随后威严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你父如何了?”
“回皇上,父亲他,”由于过分紧张,朱忠勇甚至连悲伤都忘记了,只能颤声道:“大夫说,父亲积劳成疾,如今也只是熬日子。父亲说,他没有管教好兄弟,请皇上赐罪。”
湛凞道:“你和你父能及时揭露朱武的罪行,忠心可见。你回去好好在病榻前孝敬你父,告诉他,朕说了,朱武谋逆之事与你一家无关,只管安心养病。”
朱忠勇牢记他爹的叮嘱,努力哽咽道:“皇上,朱武大逆不道当该处以极刑,但婶母和堂弟们着实无辜,皇上开恩,饶他们一命吧。”
“国有国法,无需多言。”湛凞不想再多说,“回去好好照顾你父吧。尽了孝道后,你先去国子监吧。”
“谢皇上恩典。”朱忠勇心里是喜,声音还悲,“皇上,草民想去见朱武一面,替父亲了下心愿。”
“准奏。”
朱忠勇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弯腰退去。回到府中赶紧换了身衣服,将喜讯告之了朱文。病重的朱文精神一振,连说三个“好”,又道:“皇上知道你了,这就好啊。你去国子监要低调小心做人,不要在学识或背景上和人争,处处待人要温和圆滑,不要得罪人。为父去了之后,皇上感念为父的功绩,兴许会让你做个闲散小官,你也不要急躁,慢慢等着,一旦皇上再提起你,那必定就是有实缺给你。你要牢记,咱家都是粗人,文人的拐弯抹角咱不要学,皇上给咱当官要的也就是这份‘直忠’。或许你没本事将这官当得十全十美,但你只要做到七分,对皇上忠心,对百姓不要苛刻,皇上就不会为难你,定会提拔你。不管如何,最先最要紧的就是对皇上尽忠,旁的都是次要。你机灵、才学都是一般,也许不会像为父做到这样的官位,但只要你记住为父的话,荣华富贵一生无忧。”
“孩儿记住了。”朱忠勇一阵心酸,复又暗恨朱武,若不是他,父亲又何必在病重时还记挂自己的前程,好好一个家因为他如履薄冰。奶奶惊恐而病。娘要在父亲和奶奶间来回照顾,早已累得形容消瘦。朱武住得院子已经被官兵封住,内里日夜传出的啼哭让府里所有人都胆颤心惊。好好的日子就这么毁了。
朱文看出儿子的忿恨之色,赶紧又叮嘱道:“回头去看朱武时千万别只顾着痛骂,还要做出痛心的样子,忠孝情义,能全就要给全给外人看。”
朱忠勇紧紧点头,又陪父亲说了会话,安抚父亲睡了,才出来吩咐下人做了些吃食,拎着食盒到了刑部大牢。大牢的看守已经得了信,知道这位是圣旨特许的,立马放行。
刑部的大牢自然分为三层,最里面的自然就是十恶不赦的重犯,几乎长年见不到阳光,腐臭霉烂的味道直冲脑子。朱忠勇忍不住掩住口鼻,却在见到朱武的时候未语泪先流,然后絮絮叨叨像是唠嗑般诉说着朱武的不是。
朱武哪里顾得说话,本就心情绝望又吃了好些天猪食,整个人都快没了人形。现下见到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