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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论信与不信这个夸张之极的传闻,越来越多的人都去寻这白发女子比武,却都痛快的战败而归,输的心服口服,无人不道‘此生此世再无可能打胜这白发女子’。”
柳红嫣慢慢平静下来,收敛心神娇声笑道:“这不过也是传闻的一部分,我柳小红有一习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况且这样的神仙人物要是真的存在,那哪里还会去住狗窝?”
书生道:“我也不明白,我也不明白……但传闻那日白仙尘与穆无常比武,穆无常使出一身武艺,剑气横飞斩得石墙瓦片化为灰烬,那白仙尘却捧着一碗肉面,只顾吃面,偶尔才用筷子夹住刺来的剑刃——这……这是穆无常亲口告诉我的。”
柳红嫣皱了皱眉头,思考了片刻笑道:“你说那老不正经的会将自己的糗事告诉于你?他那般好面子,如何会到处宣传自己的败笔?”
书生笑道:“怕是小红姐还不知道吧?‘天下第一剑客’穆无常已然拜入白仙尘门下,已然是那白发女子的随从弟子了。”
柳红嫣大惊失色,失声叫道:“这如何可能?”
书生道:“这也是那老不正经自己说的,我对此也是半信半疑,所幸听说白仙尘近来要到苏城游历,正好可以让苏城的老百姓都瞧瞧其中真伪。”
这时,房外的喧闹越发吵闹了起来,柳红嫣与穷书生正谈得兴起,这时被外界吵扰心中不由大为不快,一齐起身来到房外想要一探究竟。
推开房门是一道处于三层楼高的长廊,长廊外挑空通透,倚在廊边向下望去正好可以瞧见一楼繁华热闹的景象,这便是苏城最为有名的风流院落“花红柳绿”。
这时天色已是夜晚,歌舞升平酒气漫天,笑骂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出了房门的柳红嫣与穷书生站在长廊上,而见身边与二楼长廊都已站满了人,伸长了脖子正瞧着一楼望着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柳红嫣与书生互望了一眼,挤到长廊边眺望,而见一楼客席上,一位衣衫褴褛的乞丐正翘着二郎腿,吃着一缸子的面条——没错,没错!就是那储水、腌菜用的陶瓷大缸,小时候顽皮的孩子捉迷藏时便喜欢躲在其中,就是这样的一鼎大缸此时装着满满的面条,光看着就叫人食欲不振,一个人如何能够吃得下?
柳红嫣皱起眉头,心道:“楼里头怎会进来乞丐?”
而见那乞丐埋头吃着面条,肚子像是个无底洞,不住的将其中面条吸入口中,神态欣喜,活脱脱的便是一副半月都未吃东西的饿死鬼模样,而大缸中本是满溢而出的面条此时已然去了一半!
“好!小兄弟好胃口!”一名公子拍手叫好,人群中看不见表情,也不知这话是讽刺嘲弄还是钦佩赞叹,惹得四下一片哄笑。
柳红嫣认得站在小乞丐前的老妈子,那人是楼主花海棠的心腹,常替代花海棠管理店中事务,此时那浓妆艳抹的老妈子正嗔目结舌的望着眼前的小乞丐,手指指着乞丐微微颤抖,看嘴型该是在说“你……你……”。
身旁,一名楼里头的小丫头正眨着好奇的眸子望着小乞丐嬉笑,柳红嫣扯了扯小丫头的胳膊,小丫头回过头来瞧见竟是花魁柳红嫣,吃惊的差点尖叫出来。
柳红嫣竖起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小丫头收声,小丫头捂住嘴巴不住点头,眸子里满是惊喜与崇拜,柳红嫣道:“你来和我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小丫头瞧瞧四周,做贼似得凑近柳红嫣,小声言道:“小红姐你不知道,刚才这小乞丐来楼里要求见您一面,被‘妈妈’拒绝了,便坐在厅里赖着不走,‘妈妈’自是很生气的了,便叫家丁撵她出去,哪料这小乞丐腿脚快的惊人,家丁怎么都抓他不到!”
柳红嫣皱眉,目光望向那吃面之人,瞧那人邋遢的打扮,心下很是不喜,又听得小丫头又继而言道:“后来连‘妈妈’都拿这小乞丐没办法,好说歹说,不知怎么变说到了‘吃面’上,便与他打赌说‘若是能吃下一缸的面’,便让他与小红姐你见上一面。”
柳红嫣无奈的发笑,问道:“他何故要来见我?”
小丫头脸颊上升起两朵红晕,抿嘴笑道:“小红姐姐是‘天下第一美人’,谁不想见呐?”
柳红嫣不答话,继续望向那小乞丐,而见那小乞丐这时已然伸手在大缸中捞出剩下面条并塞入嘴中,最后似乎还嫌太麻烦,干脆便将大缸抱起往嘴中倾倒,竟是真的将一大缸子的面吃了个底朝天!
柳红嫣脑中冒出一个词汇——吃货!
小乞丐“砰”的一声放下大缸,用袖子抹了抹嘴,神情中似乎还透着一股未吃饱的不满足模样,摸了摸肚子对老妈子笑道:“如何?现在我可以见柳小红了吧?”
那老妈子不知该如何答话,抬头张望只见柳红嫣站在廊边,眼露欣喜似是捉到了救命稻草,希望柳红嫣能给个主意。
柳红嫣嘴角冷笑,摇了摇头示意老妈子别理会这小乞丐。
老妈子见柳红嫣如此表态也无可奈何,一时便露出了凶恶面容,喝道:“来人啊!将这小东西撵出去!”
那小乞丐急了,跺脚道:“你!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
老妈子本不想理会,却听得四下宾客一致竟站到了小乞丐一边,附和着叫道“是啊是啊,你们怎么能欺负人呢?”、“说好的让这小兄弟见见小红姐,你们若不算话,真是太也不要脸面了!”、“各位!我们不如凑个钱,让这位小兄弟见见柳小红如何?”。
一时四下叫嚷喧哗之声大作,老妈子红着脸陷入了尴尬窘境,心知这些宾客无非是想生出些事来瞧个热闹、看个笑话。
那小乞丐见宾客都为自己说话,连家丁一时也不敢再来为难自己了,连忙趁势喊道:“多谢各位仁兄,有道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天下第一美人’我一个人见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如大伙请柳小红出来一起瞅瞅怎样?”
宾客们大喜,齐声附和,楼上柳红嫣大为不悦,哼了一声便要摔袖回房,忽的只见几个身穿深色长袍的家丁自后堂走了出来,柳红嫣大喜连忙止住了脚步继续观望,知道那些人可是楼里头的高手,专门对付来楼里生事的武夫,武艺可都是极为高强的。
见那些壮汉登场,宾客连忙止住了声息不敢再叫喊,而那小乞丐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依然自顾自的喊着口号:“让柳小红出来!让柳小红出来为大伙儿跳舞唱歌!”
壮汉共有四人,不由分说的便一拥而上,身法迅捷如风,快若闪电的在瞬间抓住了小乞丐的四肢,想将她自窗口往楼外丢出去,这般架势便似乎是当场将白仙尘撕了也不奇怪。
楼侧窗外是一潭清湖,白天风景怡人,夜里在“花红柳绿”及周边夜店不夜的灯火照耀下,更显得风光醉人,柳红嫣心道:“若是那小乞丐不识水性可是死定了。”
便在这时,只听一女子神威凛凛的一声大喝,道:“休碰我家主人!”
顿时,众人只觉白光一闪,“砰砰砰砰”四声落水应声响起,竟是那些个武功卓绝的大汉跌落到了湖中,扑腾声大作好不折损“花红柳绿”的颜面。
只见来者是一名身穿白衣、脸容俊美、一头银丝,好似仙女一般的女子,众人虽未瞧见这女子是如何出手的,但光是与以往来店中打架的武林人物稍作对比便可知道,眼下这人绝非泛泛之辈!
瞧见那女子的白衫、白发,正于发生变故而惊异结舌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人的呼喊:“她莫不是近来传闻中,以一人之力屠杀千余恶鬼的白仙尘、白女侠!”
柳红嫣闻言眉头微微扬起,瞧看身旁的穷书生满脸堆着激动与欣喜,不快的泼凉水道:“这白仙尘嘛虽然刚才出手的确不凡,可看样子似乎还及不上穆无常吧?”
那穷书生不置可否,而见那白衣女子怀抱着小乞丐,眼下被众人目不转睛的瞧看,不由红了脸孔,羞怯怯的想说什么但终究未能开口——穷书生皱眉,只道这白仙尘武功尚且了得,但胆识气魄的确不怎么样。
不少人聚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白仙尘“屠鬼千余”的真伪,白仙尘羞涩的低下了脑袋,脸孔通红,紧张的浑身颤抖。
倒是怀中那小乞丐绘神绘色的言道:“这自然是真的,我家小仙尘可厉害着呢,当日那穆无常不也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事后还拜了我家小仙尘为师,你说牛气不牛气?”
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听着小乞丐唾沫横飞的讲述了北方恶鬼的模样,以及与白仙尘或是别的宗师高人屠鬼的事迹,听得四下女子面露向往倾慕之色,男子更是血脉膨胀,恨不得自己也会一身武艺,北去杀鬼!
书生站在楼台上听不太清楚,欲要下楼去听,柳红嫣显然无事,取了面纱遮面便也与书生一同下了楼去。
自始至终,那女侠白仙尘始终一言不发,倒是那似乎与白仙尘极为亲近的小乞丐讲的滔滔不绝。
听到“杀鬼千余”一劫,书生忍不住问道:“你可是真的仅凭一己之力,便杀了千只恶鬼么?”
白仙尘低头不答,仍是小乞丐说的话:“倒不算是一己之力。”
书生叹了口气,似乎颇有些遗憾,却听得那小乞丐笑道:“还有一个小丫头在旁边擂鼓助威!”
穷书生一惊,眼光中闪过一道憧憬的光彩,却忽听得一声惊呼,竟是身旁柳红嫣脸上的面纱不翼而飞,不知是被哪位高人摘了去。
众人一片喧哗,见到“天下第一美人”竟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无不激动万分、跃跃欲试的想有什么作为,而自水中爬出来、浑身湿漉漉的的壮汉家丁四人则急忙推开了众人,站到柳红嫣身前相护。
柳红嫣皱起眉头瞧着那躺在白仙尘怀中神色洋洋得意的小乞丐,那小乞丐手中竟正抓着柳红嫣的面纱,歪着脑袋细细将柳红嫣的面容、身姿上下打量着。
柳红嫣冷声道:“如今你见到了我的面容,便就速速离去吧。”
那小乞丐嘿嘿一笑,赞道:“真漂亮。”
柳红嫣听惯了赞美不以为意,却闻那小乞丐继而又道:“可惜比我家小丫头差了一些。”
柳红嫣秀眉紧皱,眸子里迸出了愤怒的火光,却很快又舒展了开,娇声笑道:“白发女侠?白仙尘?——眼前这尊顶着假发丝的女子哪里是真的白仙尘?”
小乞丐与“白仙尘”皆是脸露惊讶,小乞丐拍手笑道:“好锐利的一双眼睛,柳姑娘真是十分聪慧的女子啊。”
果不其然是来骗吃骗喝的冒牌货——柳红嫣心中冷笑。
听小乞丐那么承认,众人心中皆是惊奇,只道:“这白发女子竟然是假扮成了白仙尘?她武功分明不弱,何必又要来此行骗?”
便是这时,只见一名背负轻钢重剑、身着灰旧道袍、头发丝丝花白、满面稍显猥琐的老头儿踏入了“花红柳绿”,柳红嫣见到此人,开口便喊道:“穆无常!还钱!”
那不如何起眼的老头儿竟然是“天下第一剑客”穆无常!——众人心口一紧,目光纷纷瞧向了脸露尴尬的穆无常,而见穆无常的目光刚投到柳红嫣这边,便惊喜的呼出声来:“诶哟师傅!弟子可找到你了!”
柳红嫣大感吃惊,只见那剑法天下无双的老翁几步跨到自己面前,“噗通”一身竟跪倒在了“白仙尘”的面前!
柳红嫣瞠目结舌,心道:“这次可是真走了眼,怎么眼前这女子竟然真的是白仙尘?!”
穆无常连磕三个头,内力之强直将理石地面磕出了一个深印,本站立在老翁身前的宾客哪里敢受这等人物的大礼,连忙退到了一旁。
那“白仙尘”站立不动,受下了穆无常的磕头,完后摆了摆手让他起来,谁知穆无常非但不起身,反而又磕起了头,这下胆小怕事的“白仙尘”再也不能不说话了,忙开启粉唇羞答答的言道:“老前辈莫要再磕头了,小主子,你就答应了老前辈吧!”
这时,躺在“白仙尘”怀中的小乞丐终于说了话:“穆无常你咋这么没高手范儿呢?大庭广众下也不嫌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四章
七十四:
那还是在上一个世界,柳红嫣还记得她初次见到白仙尘,对她的印象并不是很好。
肮脏、邋遢、慵懒,这些恶习全部都聚集在了这样的她身上,她不如传闻那般,是一身白衣的天降仙子,她只是个凡人,纵使武功匪夷所思,却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一个不如何注重美貌外表,不在乎世人目光的奇怪女子。
穆无常与那小乞丐的对答,让在场众无不恍然,瞪大吃惊的目光望向“白发女人”怀中的小乞丐——这毫不起眼的“小叫花”难不成却是一人屠杀数千恶鬼的白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