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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好久好久之前的照片了,娴静的少妇正在和一个男人喝茶,她挽着对方的胳膊神态亲昵,有一种正在撒娇的感觉。只是,那男人并不是隋建英,何梅当时的丈夫。除了照片外,还有一些是旧报纸的摘要,来自销量最好的八卦版,说什么“隋氏夫妇各玩各的”之类的话,还报了那男人的身份,一个海外的钢琴家。
“人总有软肋。李玄还不够戳大小姐的心口,他不够格,但这个女人绝对可以。司徒很早就对我说过,人有多坚强他们就有多脆弱,只要你找得到那个口子。”
“那个女人就是口子,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赵妍接话。
杨雪又说:“其实你也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说起来,当年的这些照片也是你提供出去的?然后,就乘他们夫妻内乱的时候,才……”
赵妍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带了一些恨意,同时也打断了杨雪的话:“所以今天,也可以再这样做一次。男人很好骗,那些笨女人也这样。这样,我给司徒多少,我加三成给你。随便你怎么写,反正弄得隋瑭那里越乱越好,只要她那里一乱股票一跌,我就可以乘机收购多少。”
杨雪扬起了她的嘴角,聚了下手里空了的玻璃杯:“冰可乐,还有没有?”要弄得乱怎么可能就挖何梅的伤口呢?还有那个让她各种不舒服的沈涟漪,也逃不掉。
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呵呵,我不信。看到没,何梅,就是前车之鉴。
第一次,她觉得没有司徒陪着和人谈生意的时刻,也不错。
☆、盛怒
“回来了?价钱谈的怎样?”杨雪一回来;就听到司徒冷的都快结冰的声音。她心里惊了一下,往沙发那里看过去——行李箱居然还在,这人,不是说昨晚上飞机回深圳吗?
“你……还没走?”杨雪的笑容有些心虚。
“你是想我走了;然后自己折腾下去不是吗?”司徒站了起来;然后静静的走到她的面前;又说,“说了这case不接了;你为什么还要做下去?”
上午八点,夏季的阳光已经很刺眼。可两人之间的空气;依旧有种静止的冰冷感。
杨雪咬着唇看她,没有说话。女孩的眼睛很红;里面写着清清楚楚的委屈。
司徒叹了一口气;换做以前,或者说她面前只要不是杨雪而是一个跟着她的新人,她可以保证自己现在立刻走人以后绝对不会见对方。这种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能是什么?可偏偏,这个人是杨雪。她和这女孩一起做事了那么久,甚至连床都上了,虽然她很清楚那天也是一个意外,她清楚自己不爱她。但,这种关系之下,她似乎真不能对她做绝做死。
“赵妍借着空壳公司,和隋氏欧洲区做假生意。合同、信用证单据、海运提单全部都在沈涟漪那里。我们写不出有分量的东西,倒是被别人先写一笔。事情一出,赵妍全世界这样一说,谁都会知道我居然沦落到替人做新闻的地步,你说,这样有没有意思?”
杨雪恨恨咬了下唇,看她:“就为了这个吗?”她不信,一点都不信。
“那你说,我还能为什么?”司徒皱了下眉,反问她。
杨雪先是轻轻的冷笑了一下,然后是狠狠的大笑起来。她推了司徒的肩膀一把,然后用食指点着她,怒声说:“你不要对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说得够多了!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只要对我说这一个问题就够了,你回答我说你不想做了和沈涟漪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回答我说没有!”最后的几个字,女孩的声音都有些尖了。
司徒文慧很平静的说出了“没有”,只是听到问题一瞬间的迟疑,还是落在了这个很了解她的女孩眼里。
杨雪的笑容开始有了压抑不住的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悲伤至极的时候,会哭着哭着就放声大笑?她想她跳过了哭的部分,直接笑了,一边笑,一边心痛。
“你知不知道我早就爱上你了,你他妈的到底知不知道?还是你早就知道了就一直随便我怎样,反正我是死是我你从来没放在心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杨雪笑完了,才问司徒。她脸上有未干的泪痕,那张脸,苍白的可以。
司徒文慧的眉心,锋利的像带了剑。
“好,这句话既然都已经说了,不我不在乎全部说出来。”杨雪的手不停的在脸颊那里挥动,那是一个错综无奈时候才有的姿势。
“雪儿,别说了。”司徒本能的,想阻止她。
“你给我闭嘴!”杨雪又愤愤然的推了司徒的肩膀一下,继而说,“你见过那么多人做过那么多事,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早就爱上你了。我就喜欢那种强势的,可以对我说‘我带你走我养你’的那种人。所以那一次,我在你家门口等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你出来对我说‘那你跟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爱上你了,那晚上雨很大可我一点都不委屈你知道吗,我很清楚我不会喜欢那种心软的人!”
“雪儿……”
“但司徒文慧你现在算什么?你别对我说你对她居然心软了?虚假交易又怎样?有几个人懂公司法几个人懂海运提单啊!只要写的刺激一点,谁都只会看隋瑭那里不是吗?为什么这种女人你非要对她心软,为什么啊?”杨雪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几乎是陷入疯狂的,敲打着司徒的肩膀。
爱,或者说由爱情而生的心软,可能是女人感情里最细腻的部分。天生的感知力还有同理心,会让一个人不舍的伤害自己所爱的人,特别是,在眼泪和痛楚之下。
可很显然,司徒不爱杨雪。那种最多到师徒,和对妹妹的疼惜不足以让她对杨雪的任性一忍再忍。对方的拳头还有指甲,在让她生疼的同时,终于产生了一丝的不耐烦。
爱与不爱,一念之间的转变,有时候残忍的很。
“够了,你疯够了没有?”她用力抓住杨雪的手腕,眉心的剑转到了眼里,“每次都是你一厢情愿在说我心软心软,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在好好对你说话!”
杨雪愣了一下,抬头,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她。对方的口气很冷,而且有一种压抑着的愤怒,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对自己说话。
“你该知道我有多么在乎我的事业,不然这些年我早就可以赚完不做了。当初我既然把沈涟漪丢在了火海里,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未来我们还能怎样!心软?我告诉你我会,就像这些年我对你也会心软一样!但我依然会一面心软,一面继续做下去,如果这报道真的有价值!”
杨雪摇着头看她,她不想听下去了,后面的话,一定会很让人难受。
可司徒文慧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当初让你做下去,不过是你不痛不痒的挠了隋瑭几下而已。即使你把苏丽娜都挖出来了,最伤的人也不过是李玄而不是隋瑭,所以我随便你去折腾,因为我很清楚隋瑭不可能连这点都撑不过来。但这次你打算做什么?你挖的是何梅,那个女人是隋瑭的生母!”
“生母又怎样?!是你对我说人心总有口子的!”杨雪的口气弱了一下,她努力的甩着手,想从司徒手腕里挣脱。
“怎么样?我说的是口子,不是从头到下的伤疤!更何况你还要把十几年前的错误报道挖出来,那个钢琴家和何梅是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不过是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用假报道来做更假的报道,还要冒着可能惹怒别人,被别人名正言顺报复毁掉职业生涯的危险,你是脑子进水了吗?”
杨雪看着她,眼角还有泪。这一次,她是真的委屈了。
“立刻给我推了那委托,跟我回深圳去!”司徒下了最后的通牒。
杨雪拼了命的,挣脱了对方的手腕。司徒的手指在她手腕上留下了红红的一圈,她愣愣的看了一会,然后疲惫的笑了起来。
“我不要。”她说这话,很轻很轻,但很坚定。
“你知道我的性格,那么乖张,我恨她。即使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没有以后,我知道你心里根本已经有了她了,所以我恨她。这恨不消,我不会安宁。”杨雪抚摸着自己的手腕,说。
司徒文慧平静的看着她,一如当年,她平静的看着沈涟漪在火海里惊慌。这样的心冷是一种改不掉的惯性,她可以这样一边心冷一边心痛——这可能是最后会爱上她的人,可惜她永远给不了对方回应。
“随便你。十二点的飞机,我买了两张票。”她说罢,整理起行李箱。
杨雪安静的看着她收拾,安静的看着她的侧脸。窗外日光大盛,可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里温度的流失,这一刻她想到了这一句歌词:“我想我心碎了,谢谢你安静的捧场。”
门关上的时候,她开口,对司徒说:“我会恨你的。”
回应她的,是不轻不重的关门声。
后来的几个小时里,司徒文慧在机场,进入了一种她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半梦游”状态。四周的人声像自动消音,景色也像隔了透明玻璃看出去一样,她唯一感觉真实的,就是自己的回忆。
战地记者的回忆、深入毒品集团的回忆、装作妓女的回忆,还有她最不想回忆的——
作为黑户口的孩子,十几年活的辗转流离的回忆。
她清楚,这就是她性格成型最根本的原因。她出生的时候她母亲不过十七岁,自己连身份证都没有又怎么帮她半户口?于是开始辗转,连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没有。这样辗转流离的生活之下,若是亲人有爱,她或许没有那么极端的性格。可偏偏,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对另一个孩子尽责呢?
好不容易,一路磕磕绊绊长大。学了好多懂了好多,慢慢的也就不再奢求常人看起来最正常的血脉亲情,而是开始在别的地方寻求安慰。
比如,她现在的职业。有时候也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在主动寻死?寻这样可以轰轰烈烈的死亡?这样,就可以彻底解脱了?而至于爱情,像她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爱情?
一边心软,一边心痛的绝情的看别人难受——这样,似乎才符合她的感受。其实现在也好,雪儿离开,她依旧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广播里播报了登机的预报,司徒文慧吸了口气,再望了一眼大门,随后,静静的拖着行李箱进了安检。
☆、风雨欲来
七月末;蔷薇绽放。
过去的好几年里,沈涟漪一直想过这样一个问题——Elaine到底想要过一种怎样的生活?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内心对自己说“ok;一个人也可以这样过下去”又或者“清冷一些总好过再被这么伤一次”这样的话;但当真正的工作到很晚很晚回来,又或者当看见清清冷冷的屋子的时候;希望身边有个人的念头,还是会偶尔的;窜上她的心头。
任千锤百炼,也不能对人温柔说不。那一瞬间;根本不是错觉;就是内心的真实。
然而;世事往往就是这样的悖论,好姑娘身边未必也有好姑娘,倒是贱人永远长双成对。她自问,也能算上一个好姑娘吧!除了安眠药和少许酒精之外,她的一切生活习惯良好——不乱勾搭,不交床伴,更不会仗着自己这张脸,把所有的暧昧都当做备胎处理。这样执着的偏执,或者说这样对感情的一种洁癖,又怎么不是另一种忠诚呢?当然,往现实的角度来说,她甚至还能用“金钱独立,有脑子”这样的字来形容。是谁说,这年头别说找一个写书的了,找个看书的都难?
隋大小姐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意外,带来的,更是她绝对没有想到的生活。
沈涟漪一直以为自己再能动情的人,是那种温柔的,那种温柔到可以包容她那种抑郁防备的性格。她想要的温暖,也是那种忙了一天回来,晚上可以两人一起躺在沙发上,看看电视聊聊家常的那种。可谁想到竟然是隋瑭这样的脾气?很多时候她都重重捏着隋瑭的脸吐槽:“为什么你的撒娇也那么凶残?”
哪有人的怀抱直接就能把人扑倒的?
哪有人每天逼着她说,让她说类似“说,说你喜欢我”这样的话?
哪有人连发消息都那么让她嘴角抽搐,谁前一秒冷脸对着自己秘书训话,下一秒发短信过来直接“么么哒”,沈涟漪每次收到这样的短信的时候,都有种想透过屏幕飞她白眼的心。
更别说,每天晚上隋瑭的那个甜腻,那种勾着她脖子发嗲的甜腻,有时候都会让她觉得再下去自己也快得胃出血了。
“亲爱的”“Honey”“达令”“小涟漪”到最甜腻的“宝宝”,各个称呼都让她牙齿痛胃痛,还变着样从来不重复;然后是动作,戳,蹭,抱无一不用,而且用起来力气从来不加以控制。隋瑭厨艺很差很差,于是她烧菜照着样背后抱着她蹭,她煮饭也蹭,旁边切菜照样蹭,她忍无可忍拿起刀做威胁状,这人继续蹭。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