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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抱着渺茫的希望来到吕非公寓楼下，没想到居然看到窗口亮起了灯光。她一直没有谈起离开医院后的去向，自己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询问，而且，就算问了，她也不一定会回答。这些天，她犯病的次数比以前频繁也更严重。徐医生说国外有更丰富的经验更好的医生和更成熟的治疗方案，可是她却一拖再拖，直到今天才松了口。
想到这，段明婷忽然心生怨恨——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
似乎是察觉到她心境的变换，吕非拉住段明婷：“阿婷，我会好起来的。”
约定的餐厅在某家酒店顶层，于萌记得当初吕非好几次想带自己来这间旋转餐厅，却屡遭拒绝。那时，出于一些考量，自己不喜和她单独出现在公共场合。
不过，今天是个例外。
早上于萌出门的时候就和许特说了晚上的约会，听到这个消息的许特似乎没有什么表示。虽然疑惑，但是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所左右的于萌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深究。这一天，于萌感觉自己迫切期待下午的到来。今天，于萌不止一次走进原本属于吕非的总裁办公室的那间宽大休息室，摆弄那件她送给自己、自己却一直没有穿的长裙，想象着她见到后的样子——惊讶？嘲讽？还是怨恨？
已经过了约定时间好几分钟，吕非安静地坐在城市高层的餐厅里听着钢琴师弹奏，只要她把目光微微向右移动就能看到夕阳中的城市。忽然，一阵高跟鞋的尖细鞋跟和地面碰撞出的独特声音打破钢琴曲制造出的舒缓。吕非望着入口，眼中的画面缓慢了下来：
餐厅正中间是中轴，所有的座位都沿着圆弧靠窗以便客人欣赏美景。最先进入吕非视线的是一抹天蓝色的裙角，然后是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接着便是那个女人画着精致妆容的脸庞。
这件自己精心挑选的长裙果然很合适。
“迟到是女人的特权”，于萌记得还在南市的时候，自己赴吕非的约却迟到，她就是这么安抚不停为不守时而道歉的自己。只是那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迟到过。守时，是于萌遵守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原则。
而这次，自己是故意。
一走进餐厅，于萌就发现今天这里空无一人，与平时的宾客满座差异甚大。但一细想就明白，是她包下了整个餐厅。今晚的城市上空，注定是属于她俩的战场。
望着走过来的于萌，吕非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欣赏。她阻止了向两人走过来的侍应生，起身为走到桌边的女人拉开座椅，在她落座之前轻轻推上前，待她落座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于萌对她的行为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甚至在看到她眼中露出自己意料之外的赞赏时，心中也没有掠起丝毫波动。
“我点了你喜欢的腓力牛排。我不能喝酒，只点了果汁。”
“为什么你觉得我喜欢牛排？我最讨厌的就是牛排，你不知道吗？”
于萌的话让吕非有瞬间的失神。“看你经常吃，以为你喜欢——其实我一直都不了解你。你回国，接近我，虽然我知道你的目的没有这么单纯，可到底我还是猜错。”
“是吗？你也会出错？”
“小萌，”吕非放下杯子，直直地看进对面女人的眼底：“我以为你回来，不过是报复我。当年因为我的离开，让你在奶奶病重的时候没有了依靠，我以为你回来就是报复我那时候的失诺。”
“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
“是啊，我本来以为你只是想让我爱上你，然后狠狠地把我踢开。”
“就算我想这样，你还不是傻傻地钻了进来。”
“呵呵。”看到于萌脸上的轻蔑，吕非不禁轻声笑了出来：“不是我傻，而是我有把握会让你也爱上我。”
于萌一愣，忽而哈哈大笑起来：“这是你今天特意准备好的说词吗？吕非，看来你真的被人捧着太久，连自不量力这种事也做得得心应手了。”往后舒服地靠在靠背上，于萌微微眯起双眼欣赏着她脸上的不解：“不要装得一副天真的模样，不要说你不知道当年你爷爷羞辱我的事情。”
于萌的话让吕非的心沉了下去。自己被爷爷骗了回来之后的事情明明阿婷都做了调查交给了自己，里面分明没有爷爷去见她的事情……
或许是被吕非眼中的疑惑刺激到，于萌忽然坐起身双手撑在桌上咄咄逼视：“你被叫走后好几天都不见人，电话也没有，妄我还担心。就是那几天，奶奶病重的消息传来。我满世界找你的时候，你在哪里？许特给了我一个电话，我打了过去，那个人说你去了国外，让我不要再找你。好，你有你的远大前程，我不打搅。可是，你的好爷爷没过几天来到医院，就在奶奶的病床前指着我大骂我不要脸、说我一只乡村野鸡妄想攀着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吕非，你说我该恨谁？”
看着她眼中泛出的泪光，吕非忽然哽噎了起来。那应该是自己逃出来被发现之后的事情。自尊心那么强的她，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爷爷——他应该是知道的，所以自己被骗回家都是爷爷的一个局。如果那时自己没有跑出去，或许就会像她说的，自己会被送出国吧……
“奶奶虽然听不懂，可是闲言碎语还是传到她耳朵里……奶奶是被我气死的，你知道吗？”
泪水滴落在洁白的桌布上，吕非低头看着那滴泪珠慢慢被吸收只剩一小摊水渍。
段明婷在调查的时候确实隐瞒了这一段才交给了吕非。她以为自己是好心，是在维护吕老爷子的形象。只是，这一个好心，却让两个人失去了冰释前嫌的时机。
“如果我们两调换位置，你会责怪奶奶么？”吕非生生抑制住自己想为她拭掉泪水的想法，淡淡地问出这么一句。她知道自己所有解释都是徒劳。
小心擦掉脸上的泪痕，于萌一声冷笑，重新靠回椅背。
侍应生将烤好的牛排和鲜榨果汁放到桌上。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怪异，小男生偷偷瞄了两个女人，居然发现是这几天占据报纸头条的她们。
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对峙，似乎和报纸上的报道无关。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吕氏一直是大家族，家业一辈辈传承下来，慢慢地就成了一个不小的责任和负担。爷爷只有我父亲一个孩子，所以父亲从小就被作为继承人严格要求。只是，父亲长大后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这份家业，于是他和一见钟情的母亲私奔到了南市。知道后的爷爷没有马上去找他们，而是等待。他以为从小锦衣玉食的父亲很快就会忍受不了清贫乖乖回来，可是，父亲的坚持让他发现事情没有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后来，爷爷动用了一些手段让父亲和母亲都丢了工作。却没想到，父亲居然去打临工做苦力来养家。爷爷被父亲的倔强气得住了院，而那个时候，母亲也已经怀上了我。只是，母亲因为营养不良导致早产。就在去医院的路上，他们遇到车祸。据说父亲为了保护母亲和她腹中的我，当场死亡。而母亲被送到医院，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生下我……她甚至等不到医生把我放到她眼前就闭上了双眼。”吕非平静地讲述在最后还是被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内心的情绪。
“你是想用故事来博取同情吗？”有些不耐烦的于萌冷声讽刺。让吕非知道自己这样报复的原因、让她知道那个她口口声声尊敬的爷爷所做的那些事情、破坏他在她心中的威严和形象——彻底摧垮她，这就是自己今天的目的。
面对于萌的冷言冷语，吕非却视充耳不闻：“前几天，我一直在想是什么让我们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我想到很多原因，可是仔细一推敲却又都不对。直到有一天，我去见了一个人，才发现，所有这一切其实都是一个‘因’导致的‘果’……”说到这里，吕非面露迟疑，伸手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是自己最喜欢的橙汁。“一切的事情都是由这个‘因’开始，我所经历的、你所经历的、我们身边的人所经历的，全都是这个‘因’。如果你要报复，就应该对这个‘因’，而不是别的什么……”
“够了。”于萌被她玄虚的话绕得有些生气：“别在这说什么乱起八糟的。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们不过是仗着吕氏、仗着有那些钱就做出那么多伤害别人的事情。现在，吕氏在我的手里，你和你的那些骄傲都见鬼去吧！”
“等等。”见她起身，吕非一把摁住她的手：“我们重新在一起的这几年，你一直在谋划怎么夺走吕氏。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只想问你一句，这些年，你对我都只是虚情假意么？”
于萌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弯腰越过桌子拉住自己的吕非，看着她目光迫切地望着自己，让自己原本就沉重的心情又颤了颤。
“喜欢你的只是那个年少不更事的于萌。”
颓然坐回座椅，吕非低喃着“果然是这样……”。于萌见她有些晃神的模样，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过。只是，这份难过是不允许出现的，她紧握着小手包让自己平复下来。就这样吧，你亏欠我的，现在我用手段夺走吕氏，我们之间就算扯平，以后再无牵扯。
“事情还没有完，你就要走么？”
已经跨出步子的于萌被她叫回，转头就看到她毫无表情的脸。
“你所谓的夺走吕氏不过是让那几个大股东联合在一起，让他们用手中的股份支持你。可是，一旦有一天，他们分裂、或者是对你不满的时候，你还能这么有信心地对我说这些话么？”
吕非一语点中于萌的死穴。
见自己的话见效，吕非伸手示意她坐下。于萌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坐了下来，她想知道吕非打算用什么手段来瓦解自己身后这个脆弱的联盟。
“我手握吕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怎么说都是最大的股东。只要我开口，支持你的那些人不消片刻就能跑到我这边来。到时，你拿什么和我斗？那区区百分之五的股份么？”
“你就这么有信心？”
“你以为你会用的手段我不会么？他们无非就是想要更多的利益。说到底，吕氏只有在我手上才能让他们的利益最大。以前是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后来你出现了，说动了他们，不然你以为都被我空置了数年的他们哪来的勇气对付我？其实，你不过是他们用来和我谈判的筹码。只要我答应他们的条件，你这个总裁的位置就该还给我了。”
吕非的话一句句击打在于萌的心中，将她从胜利者的姿态打回原形：“要是这么简单，为什么你当时不在股东会上提出？如果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你就不用等到现在了。你等到今天，看着吕氏的股价一路下跌，不就是想要趁机收购那些散股来增加自己的股份好来和他们抗衡？吕非，你的计谋不错，只可惜你晚了一步。”
“是么？美国金氏那边百分之九的股份，你们拿到了？”
“金氏老总已经和我约好见面，你觉得他会支持你这个吕氏前总裁还是我这个挽救吕氏于水火的新总裁？”
吕非忽然笑了笑，直起身拿起刀叉开始切面前的牛排。等盘子里的牛排被切成均等的一小块一小块时，她伸出左手拿起于萌面前的牛排，然后把切好的这份放到她面前：“这些天，你只顾着想怎么拿到超过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想着怎么让吕氏股价上涨。你有没有让人关注我这边的动作？我在这些天里做了什么，你有没有用心去查？”
吕非的话如当头一棒，于萌忽然发现自己很是可笑。此时的她心中已经丝毫没有之前的欣喜和骄傲，剩下的只有羞愧和愤怒：“你拿到了金氏的股份是吗？你只需要再吸收百分之二的股份就有超过半数的股份在手上，所以你根本不需要什么大动作，甚至只需要找个人出面收购市场上抛出的那些股份就可以了……”说到这，于萌才忽然明白，她那天对大家说的不只是气话。自己千算万算还是晚了一步，所有的计谋和勾心斗角现在全都成了一幕让她笑话的戏剧。“你今天约我来这就是要看我的笑话是吗？”
“我是在提醒你。商场上，你的一丝心软和犹豫都会让对方有机可乘。短短十几天，你数年的心血全都白费。”
吕非的话在于萌听来不过都是讽刺：“那我是不是要多谢你的指教？”
“你以为我在嘲笑你？”另外这份牛排也都切好，吕非撒了些黑胡椒粉在上面，然后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就连你身后支持你的安长泽也不过是借你的手来惩罚我——他真正的目的，你不会看不清吧？”
安长泽是在于萌最摇摆不定的时候找到的她。他告诉于萌自己帮她不过是为了惩罚辜负了自己女儿的吕非。可是在后面的日子里，于萌逐渐发现他的野心。于萌也知道，如果没有安长泽，那些股东不会这么简单被自己说服。只是，自己和安长泽的合作都是在暗地里进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吕非知道了消息。
看到于萌惊讶的表情，吕非擦了擦嘴角：“安长泽的野心你最清楚。当初我和安琪闹出那些事情的时候，他没有出面阻止也没有澄清，那个时候他就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