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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青云雪剑冰心-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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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句话,我不懂什么意思,当然你老头更不会懂,经剑二命,就这么四个字,你听不懂,对不对?”
  老人眼里突然暴出寒芒,就像两股光柱。
  金老四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老人站起身来:“小子,你可以走了,回头直走,一步也不能偏。”
  “这……为什么?”
  “少问,你不想埋在这里就快滚!”前后只这么片刻,老人的态度判若两人,这种突变,跟疯子差不了多少。
  金老四口里嘟哝着,起身往回走,脚步满轻快的,似乎他已经达到了目的,走了几步,天日重现,回头看,景物依旧,只是没了刚才人的影子,摇摇头,喃喃自语道:“总算是顺利完成任务,这些老人家一个比一个难侍候,能得他老人家赏赐一把短刀,我金老四是磕头碰到天,三辈子修来的福分。”一顿又道:“希望能赶上司徒明月之约。”
  邙山。
  半圆的月斜挂中天,也许是境地的关系,邙山的月光跟别的地方就是不一样,一上了山,月光就变得凄冷阴森,像是老天故意要助长鬼气,境由,心生,心随境变,这句话的确有它的道理。
  三天前的古墓坟台原址。
  司徒明月准时依约而至,他站在坟台中央面对古墓。
  四周寂静如死,时间在此地仿佛停止了运行。
  “司徒明月,看来你很有诚意。”神火教主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空气传出。
  “身为武土,首重然诺。”
  “你已经考虑好了?”
  “不错!”
  “怎么样?”
  “方命!”两个字冷沉简短有力,是决断的回答。
  “什么,你拒绝加盟本教?”
  “在下有无法克服的困难。”
  “什么困难?”
  “在下欠了人家一笔债没还,债主的压力很大,在债务未了之前,便不算自由之身,行为因之受了限制。”
  “你不是卖身吧?”
  “刚刚说过;然诺二字。”
  “债主是谁?”
  “恕在下无法奉告。”
  “欠的是什么债?”
  “很难了的债。”
  “除了男女之间的感情债,天下没有什么难了的债,你说出来,老夫也许能代你清偿。”神火教主网罗司徒明月的心似乎很切。
  “很难,这不是金钱债务。”
  “老夫当然明白这点,你说!”
  “在下答应对方寻回一件宝物。”
  “哦!什么宝物?”
  “玉狮子腹内藏珍。”
  “玉狮藏珍?”沉寂了片刻:“听闻传言,玉狮子落在开封‘四绝山庄’,‘四绝女’因之而杀了一名心腹手下,你与‘四绝山庄’关系密切,定知此事,何以……”
  “事实并非如此,以在下所知,有人企图栽赃嫁祸,把掏空了的玉狮子放在被杀害的弟子身上,作为盗宝被截杀的假象,然后放出流言,说宝落‘四绝山庄’,这是一种极鬼诈而卑鄙的阴谋手段,作鬼计的很可能便是当年杀害‘古月世家’主人胡满的凶手。”
  “又安知不是‘四绝女’玩的戏法企图转移目标?”
  “这……在下认为不可能。”
  “司徒明月,判断不可靠,事实才可相信,小事一件,老夫答应替你还债,就算作是你加入本教的条件亦未尝不可,现在我们面对面谈谈。”
  司徒明月的星目溜转了一下:“教主阁下就请现身吧?”
  “暗中有眼,老夫现身不便,你过来。”
  “如何走法?”
  “你绕到墓后来。”
  司徒明月稍稍犹豫了一下,向墓侧绕去。
  这古冢体积很大,就像是一座土阜,浓密的野草有半人高,人行其中只露出上半身,四周也是累累的草丘,大小参差,但以这一座最大,一路绕去,司徒明月发现暗桩密布,而且是纵深配置,任何人无法接近到十丈之内。
  堪堪到了正对草丘背面的位置,突然觉得脚下一虚,立知情况有异,本能地提气倒纵,但事实已不许可,这野草掩盖的陷阱竟然布置了绊脚索,一勾一拽人便向下直落,陷阱不深,但摔得很重,幸而没受伤。
  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从感觉上碰触的是冷硬的石板,霉湿之气扑鼻,他判断这里不是墓道便是墓室。
  他站起身来,没开口,手紧抓剑柄以防不测。
  什么也看不见,这里无从施展夜视的功夫,因为夜视必须借自然的光源,即使是极微极弱,否则便不成。
  “你没伤着吧?”声音从看不见的黑墓里发出。
  “堂堂一教之主,居然也用这种手段。”司徒明月语冷如冰,但没带丝毫激动之情,一如他平时的冷静沉着。
  “司徒明月,这不是手段,而是谨慎,也可以说是一种预防措施,鉴于你上次暗中带来援手,也引来不少局外之人,我们无法在外面平静地交谈,所以才借用这不受干扰的墓穴,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地交谈了。”
  “阁下说面对面……”
  “现在我们已经面对面了,是否彼此看得清面目无关宏旨,等谈妥之后,你便是本教的人,那时将一切公开。”墓室回音,虽近在咫尺,但方位极难判别。
  “好!谈吧!”
  “你决意加入本教?”
  “有选择么?”
  “没有!”
  “那就不必问了。”
  “很好,司徒明月,无妨先告诉你,老夫准备培植你为老夫的接棒人,你好好表现,把神火教的东山再起当成是你的事业,在江湖上大大地扬名。”
  “在下能担当么?”
  “绝对可以,老夫的选择不会有丝毫差错。”
  “教主何以如此自信?”
  “当然有其道理,将来你会知道,眼前暂且保留。”
  “接下来呢?”
  “时机成熟再补行人教大典。”
  “在下仍然保持现在的身份?”
  “对!随时听指示秘密执行任务,现在坦白回答老夫几个问题,第一,你与‘青竹老人’他们是什么关系?”
  “债务关系!”司徒明月沉默了片刻才回答。
  “这债务是如何发生的!”
  “大丈夫恩怨分明,欠情必须还。”
  “你欠他什么情?”
  “这点恕在下不能奉告,江湖人难免有不足为外人知道的个人稳私,答应守秘,就必须严格遵守,否则便有亏武道,有损武德,教主阁下想必不会希望在下是个无行的武土。”司徒明月侃侃而谈,看不见人,但英气展露在无形之中。
  “好,老人不问,第二,你雪剑何来?”
  “这便是刚说的隐私。”
  “嗯!”沉寂了好一会:“三天前助你脱身的是谁?”
  “不识其人,‘青竹老人’的老友!”
  “你还债之后,跟他们便再无瓜葛?”
  “不错,各走各的路。”
  “很好,今晚谈到这里为止,现有一粒药丸你必须服下。”
  “药九?”司徒明月栗叫了一声。
  “对,‘定心丹’,此药服下对你完全无害,你的心性言行完全正常,只要你能定下心来,不见异思迁,跟没服是一样,将来亦毋须解药,不过,你要是不忠诚的话,此药就会发生作用,一个时辰夺命,天下找不到救药。”
  “这不嫌邪恶了么?”司徒明月打了一个寒战。
  “老夫说过无害,只要你矢志忠诚,又何惧之有?你要明白,老夫选你作为接棒人,神火教安危聚于你一身,这赌注非常之大,所以不能不先求保本之道。”
  司徒明月默然。
  黑暗加上绝对的死寂,人仿佛已被真的埋葬。
  许久……
  “如果在下不愿服呢?”
  “这是多余的一句话。”
  “教主阁下要下杀手?”
  “根本用不着。”
  “准备如何对付在下?”
  “对付二字更谈不上。因为药已经在你的肚子里。”
  “什么意思?”
  “你包下了天香楼后院的整个跨院,对不对?”
  “不错!”司徒明月的声调变了,“昨天晚上,你召了留香院被称为‘洛城之花’的名妓白水仙欢饮通宵对不对?”神火教主有条不紊地说。
  “是有这回事,难道……”司徒明月颤栗了,他召妓陪酒是秘密的事,想不到对方竟然了如指掌,这证明自己三日来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掌握之中,这未免太可怕了,难道说白水仙是神火教的人?
  “记得那自称是专门照料你的送酒的人小二兄弟么?他在酒里放了作料,全进了你的肚子,就是这意思。”
  什么也看不见,但司徒明月瞠目结舌,这——来,等于是被加了一条无形的锁链,非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不可,他后悔逞一时之快而与对方接触,但现在已经迟了。
  “现在好好听着。”口气已变,声调中已有上对下的威严:“关于你欠的债,由本座承担,如何偿还法是本座的事,你不必再过问,现在交给你第一个任务,设法与‘火凤凰’胡莺莺结合,你不是深爱着她么?”
  “跟胡莺鸯结合?”司徒明月惊声问。
  “对!”
  “为什么?”
  “不要问为什么,等成了好事之后,会有进一步的指示,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这任务必须达成。”
  “好!在下……”
  “现在起改称弟子。”
  “是,弟子尽力而为,不过……”
  “不过什么?”
  “胡莺莺是‘霹雳夫人’的弟子,那女怪物现住胡家堡,如果她反对或是看出什么破绽,后果就非常严重了。”
  “她已经离开胡家堡,目前人在洛阳。”
  “噢!”司徒明月显然不知道这回事。
  “我们谈话暂时到此为止:现在送你出去,照着指引的光走。”声落,不远之处突然亮起一点跟萤火虫差不多的惨绿光晕,不知是珠光还是磷火,装置很巧妙,光点从一个聚光罩子里发出,只向后照,看不见持光之人。
  光点开始移动。
  司徒明月没有探究的意图,举步跟着光走。
  经过三转两弯,脚—下感觉到有石阶向上,光点突然消失,斜上方有一蓬朦朦白光渗入,借着这白光,司徒明月的眼睛开始管用,隐约中看出上升的石阶,白光中的草影,上面就是出口,白光是月光。
  脚步加快,钻了出去,一看,是在另一座长草纷披的土丘之后,他深深吸了几口气,有——种重生出天的感觉。
  呆了一阵之后,他举步下山,没有施展身法,心头一片泥泞,神火教主的“定心丹”使他变成了带镣烤的犯人,作为接棒人的应许对他毫无诱惑,本来是有极好的打算,想不到弄巧反拙,反而受制于人。
  走没多远,眼前是一片堆堆累累的杂莽乱坟。
  蓦地,一个声音从乱坟之间传出:“站住别动,不要转身,也不要做出任何动作。”
  司徒明月止步不动。
  “你怎么突然消失不见?”
  “我中计陷入了墓穴。”
  “情况如何?”
  “恐怕不便说,对方插了许多旗子。”
  “全撤走了。”
  “哦!”司徒明月把人墓穴与神火教主交谈的经过说了一遍,远看,他仿佛是木立着发呆,稍稍接近,他似乎在自言自语,绝看不出他是在与暗中人交谈。
  “定心丹,这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要紧,总会有解除之道的,江湖上还没多少事可以难得了本人,没看出神火教主的形象?”
  “没有,墓室里完全无光。”
  “也猜不出来路?”
  “无从猜起。”
  “现在先别管这些,我们原先的计划不变,将计就计,一石数鸟,要特别谨慎,不能露出破绽,这帮子全是难缠的角色,今晚来人不少,可能马上就会找上你,好生应付,本人目前还不打算跟他们斗,先走一步。”
  声音顿寂。
  司徒明月又举步。
  路是弯曲的,盘绕在新坟旧冢之间,如果施展身法走直线,可以缩短一半以上路程;司徒明月并不想缩短行程,所以顺路走,他知道哪些人会找他,而他也必须面对这些人,这是他计谋的一部分。
  拐了两个弯,路边矗立着一条怪影,丈来高下,就像是鬼怪故事中所说的山魈怪客,他心中一动,放缓脚步,仔细一注视,原来是一个人站在断了上半身的石翁仲上。
  他故作不知,继续挪动脚步。
  人影如飞絮般飘落路中。
  司徒明月只好止步。
  现身的是个须发俱白,目闪绿芒,手握藤杖的怪老人,那张脸就像绿制的塑像在完成之后被顽童在脸上抹了一把烂泥,瘰疬斑斓,月光下看起来更加可怖,足可把一个胆小的人吓死,根本就不像是人,说是鬼也是鬼中的恶鬼。
  司徒明月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暗中蓄势戒备。
  “小于,老夫等你多时了!”怪老人先开口。
  “老前辈。”司徒明月赶紧施礼,他听出这恐怖的老人正是指点过他剑术闻声而不见人的神秘老者:“请问有什么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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