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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女子面对面坐在火炉前,望着噼啪燃烧的炭火,顾望风耐不住沉默问道:“我能称你为四姑娘吗?”
“不可以。”
“那……”
“顾四。”女子终于抬头对上顾望风的审视,“叫我顾四就好。”
“这么巧,姑娘也姓顾啊……”
这么巧,也是排行老四。
顾四。
顾四?
作者有话要说: 虫·虫·飞·
☆、大寒·望江南(其二)
纵然身着女装,举止也在乐乔熏陶下日渐温雅,然此刻与顾望风面对面跪坐在火炉前,顾及仍免不了忐忑。
顾及的记性很好,虽然只见过此人区区数次,但对他有清楚印象。
表面看来似乎是粗枝大叶不拘小节的武士,实际上对细微处的观察很有一套。先前听顾云也讲过其过人之处,如逢乱世,稍稍磨练几年应会是征战沙场无往不利的上将。现如今虽屈居于顾王府,也是在等待机会重入武营吧。
察觉对方隐隐似同有打量的意味,昔日顾家四子收眉敛目,注视着跳动不已的火焰。
自苏醒之后顾及甚少想起王府中人,无论是日益年迈的父亲还是已为人父的三哥。乐乔悉明其心,亦有意避之。
该与顾府划清界限,即是为对方着想,也是为自己好。
顾及添些木炭,起身为顾望风泡了杯茶。
“这么说冒昧了,姑娘看起来有几分眼熟……”顾望风接过茶水,局促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顾及斩钉截铁:“没有。”
“哦……这样啊。”顾望风就着火搓了搓手,“对不起。”
一时无话。
及至此间主人乐乔与顾三少爷云一前一后踏入房门,顾家兵长望风已是满头大汗,见那二人如见降世之天兵,连忙迎了上去。顾及则与之相反,悄悄往内室退。
“四儿。”乐乔那眼尖,先声唤停顾及,“来见一下顾家三公子。”
顾及不情不愿地向顾云略略施礼:“见过公子。”
顾云没有回应,而是长久地打量着如今称得上“改头换面”的顾及。
于是顾望风心头泛起嘀咕。
乐乔故意忽略三人间微妙诡异的气氛,自道:“若是方便的话,不如今夜就去奉门寨走一遭好了。”她偏头问顾及,“四儿可曾用过餐食?”
顾及摇头。
顾三少爷仿若大梦初醒,忙道:“乐仙儿不必急于一时。这样吧,我与望风先回去准备准备,稍后再来接你如何?”
“也好。”
陶锅里的白肉随红椒来回翻腾,蒸蒸热气将鲜美香味与暖意蕴满房间。和期望中的场景并无二致,然雀跃之心却早已不知飞去哪里。
细嫩的兔肉似同嚼蜡,佐料里的辣椒可是蜀川传来的干椒,竟也索然无味。
顾及良久无话,乐乔便明了她心思,一手端着碗筷移到对面顾及身旁:“四儿见到顾云不开心么?”
“怎会与顾家生出牵连?”顾及咬了咬下唇,赌气似的恶狠狠问道,“不是说要跟那家撇清关系嘛。”
难得见顾四发火,郎中兴致盎然,笑眯眯地望着身旁人耷下唇角,连眉间都聚起重重峰峦。褪去伪装的硬壳,如今的顾四愈发清丽有致。便是少有的埋怨也显出别样韵味。
怨不得顾云见了四儿也会呆立。亏得顾望风表面呆憨,这会儿来把对顾四的探究掩个滴水不漏。
“撇清关系可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哦。”终是揉平了顾及眉宇间的皱痕,郎中揽上斯人肩,在她耳边轻声道,“要是能痛快理清关系,便不会有那么多伤心事了。”
安抚顾及那是手到擒来,饭后不久入夜,顾望风驾着马车方在妖笼门前停下,换好外出便装的郎中和顾及携手跨出门槛。
简短寒暄过后,请她二人上了车,顾望风把棉帘子捂得严严实实,扬手飞一记重鞭,马儿便撒开蹄子朝着城外驶去。
王府这车远比不上郎中那辆神出鬼没、随用随到的黑色马车。多有颠簸不说,明明门帘窗帘紧闭,车内仍透着冷冰冰的寒意。顾及不防冷,没一会儿工夫鼻尖冻得通红,连牙关都开始打架。后来实在捱不过,索性明目张胆把冻冰的手塞进郎中腋下。
顾云又是心疼又是忍俊不禁,道:“说说话吧,说起话就不冷了。”
顾及别过脸,打定主意不和他说话。
乐乔捏捏她鼻尖,调侃道:“还闹脾气啊,车上没关系的。”
顾及把自己埋进厚厚的搭护里,还是不发一言。
“我看过了,没人跟着。”乐乔捧着顾及下巴,把她从棉绒绒的搭护里拖出来,“眼下端王应在准备那位的身后事,未必有闲心搭理平江王府。四儿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顾云听到这里额头青筋一跳:“哟,乐仙儿的消息可真灵通。”
“无心插柳。”
听顾云似有责备之意,顾及终于别别扭扭地开口问道:“爹,还好吧?家里都还好吧?”
“都很好。”
顾及不愿正眼对上昔日兄长,那副躲闪的模样教乐乔发笑,却让顾云唏嘘。
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表现有些轻飘,顾及故作沉重地问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抛下孩子半夜三更跑出来?”
“不知道。”顾云诚实以待,“完全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找乐仙儿帮忙的。”
确定他没有在开玩笑,顾及重又趴回乐乔怀里:“纯粹没事找事。”
第一次见四仔如此乖顺,顾云险些没忍住像乐乔那样揉她脑袋,只好假装没看到,转口道:“我回去问了一下,据说封寨前那几天只有一名犯人被送进去。”
“犯人怎么进去的?”
“形容说是犯了偷盗罪的年轻女人,柚里巷一户人家报的案。大概是给捕头塞了好处,当天就把小贼抓起来了。”顾云流露出疑惑,“不过偷盗的女子是那家女人的熟识,只要透出这点,很容易抓人的。”
顾及陡然精神过来,问道:“难道是事主诬陷的?”
“看表现应该是有偷盗这个行为存在,衙役在庙里找到她的时候她确实要逃走。”顾云做出意味不明的结论,“做贼心虚向来是官府抓人的首要依据。”
顾及挠挠额角,仰着脸问乐乔:“去看看会知道的吧?”
“嗯。”
看她微笑的样子总觉得郎中已经知道了真相,顾及刚想做些小动作却听到耳边隐约一声叹息。
“三少爷有没有听过荆国公的《望江南》?”
顾云犹在思索,顾及却先他给出答案:“皈依三宝那个哦。”
“是的。”
“世说荆国公晚年崇佛,不仅文风大变,甚至在临死前将所有家产赠与寺庙。”
不明郎中为何突然提起王安石,顾云与顾及收起话头,静待后文。
“愿我六根常寂静,心如宝月映琉璃。”悠悠地念出诗句,乐乔的面色愈发肃然,“若是六根清净,便不会循寻常之行了。”
你明白么?
不。
顾及与顾云面面相觑,但郎中看来是不会再多做解释了。
时近亥时,奉门寨遥遥在望。
西天边泛起红光,是风雪之兆。
顾及先下车,踩着硬邦邦的青石板跳了几下才觉得筋骨重新活络回来。
下次再也不要夜里出来了,她这样想。要是郎中那辆车还好,这车简直要命。
置身于野外,顾及再次和顾云拉开距离。
顾望风找了木桩拴好马,自言自语道:“前边就是哨卡了,有少爷还有乐仙儿在,这次肯定能进去吧。”
“不一定。”郎中轻描淡写一句话像盆冷水兜身浇了去,“我想正是因为你们是王府的人,才会被拒之门外。”
顾望风闻言哈哈大笑,直说乐仙儿莫要说笑。
乐乔但笑不语。
事实证明,乐郎中料事如神。
顾望风揪着守卫的衣领怒发冲冠:“为什么准她二人去反而让我们在外面候着?”
守门的兵卒战战兢兢答道:“您二位爷出了什么岔子小破地方哪儿担待得起?”
那厢,两位年轻女子已然进了栅栏。郎中更是喊了顾云一声,趁二人向她张望时冲这边招了招手。
“望风别跟他们计较了。”顾云拉下顾望风道,“我在这儿等着,你回去请人来。”
“啥?”
“顾府的私兵要是不够的话,就去衙门请一些吧。”
“少爷您这是打算要多少人啊?”
“五百。”
作者有话要说: 求捉虫
☆、大寒·望江南(其三)
进了栅栏围成的大门,不过是刚刚进了奉门寨地界,在两名狱卒的引领下沿着卵石小道走了约莫一里,方石砌成的连排低矮房屋才随着乌云的消散渐渐映入眼帘。
狱卒一路上趁着天黑三五不时地回头打量深夜造访禁地的来客。有几次眼看张口欲言,最后都强自按捺下了冲动。
至牢房前门,较为年长的狱卒金二停下来,扭头说道:“两位能不能先在这儿等一会儿?小的得去请杨官营。”
“有劳。”
这奉门寨是四方筑造,内里为囚犯区域,易入难出。看管犯人的狱卒们在外层区域居住,从外层进出内里,仅有两道门,一是狱卒带二人过来的前门,二则是提讯的门路。
管营作为牢城的副统领,理应是有单独生活的空间。
叮嘱另一名被唤作小广的年轻狱卒照看好二人,又向守前门的狱卒交代了一下,金二提着灯笼出门向左,腿脚出奇的利索,若无意外大概很快就能回来。
乍见来访的是两位姑娘,原先昏昏欲睡的狱卒们登时提了神,但既然是破格于深夜探访,家世应当甚是了不得,那三五狱卒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话,拉着小广到角落里嘀咕起来。
二人虽与数人同居一室,然一方在这厢,一方在那厢,倒也泾渭分明,各不来往。
看几名狱卒躲躲闪闪的模样,顾及打消了问话的念头。
这时乐乔忽然凑过来在顾及耳边说道:“你在这儿应付,我进去看看情况。”
顾及看看挂着虎头铜锁的大铁门,疑惑道:“门还锁着呢,他们能让你进去么?”压低的话音尚未落地,顾及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郎中。
不用仔细看也知道那个人是乐乔没错。
一个乐乔靠在她的肩上似诉耳语,而另一个乐乔正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盈盈笑意。
顾及看看这边又看看对面,狱卒们仍围在一块儿窃窃私语,偶尔往这边投来不怀好意的打量目光,却都像没看到第三人出现似的。顾及不满地嘟囔道:“又玩我没见过的鬼把戏?”
“乖啦,我很快就回来。”新出现的郎中这样说了一句,明目张胆地从狱卒身边经过,站在了铁门前。
察觉到顾及紧随的视线,郎中回头摆手示意不用担心,便径自穿过了铁门。
见多了乐少卿五花八门的法术,如今顾及也能做到淡之若素,波澜不惊。
不过——
看来如果有天乐乔不当郎中,也能去街头卖卖艺,因为就算只是一些对她而言简单至极的小戏法也足以让人眼花缭乱了。顾及欣慰地想。
乐乔进去没多久,小广在其他人的怂恿下畏畏缩缩地过来了。
小广年纪不大,顶多十七八岁,虽然打破了狱卒与访客间的鸿沟,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少年好一会儿也没有打开话头。
对面的人看不下去,喊了句:“小广想问问你,那位姑娘身体是不是舒服?”
顾及才算是反应过来,乐乔保持靠在她肩上的姿势这么多会儿,足够招人注意。
“稍微有点不舒服,等下就好。”顾及镇定自若地答道,“没事的。”
“哦……”小广点头,回头看到那些人一个劲儿的打手势,为难地在前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又是抓耳挠腮好半天不开口。
后边的人又道:“小广想问问为什么你们两位这么晚过来这种地方,还是姑娘家家儿的?家里什么人被关在这儿了吗?”
顾及起初想回答说这里有个杨家三郎好久没回家,因此他家娘子着急了便托人来看看,但想到这个理由似乎站不住脚,于是实话实说道:“想看看前几天被关进来的犯人。”
没想到就是这么简单一句话,屋里所有狱卒都变了脸色。
“这、这样啊。”
小广木木呆呆地应了声,顾及眼看着他连路都走不稳,竟还是平安绕开桌椅回到了众人中间。
知晓来客的目的,狱卒们像是齐齐中了梦魇,不仅再也没向这边投来半分注意,甚至连先前兴致勃勃的讨论亦停了下来。
气氛骤变,顾及反而起了兴趣。
“那位姑娘出了什么事么?”
顾及一开口,众人齐齐朝这边望来,而后面面相觑,没有人回话。
“怎么?”顾及再度开口询问,“真出了什么事?”
“敢问姑娘……”总算有人不再噤若寒蝉,反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