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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酆荼青似乎觉得此刻最能抚慰她的就是离沧妩近一些,她坐在离沧妩那个小院不远的一座假山上,看着云移风动出了神,竟全然不知自己身边多了人。
沧妩还是那样平和的不带一丝情绪的声调,道:“你是在后悔没有离开这里吗?”毫无疑问,是桑玉告诉沧妩的,桑玉总是为酆荼青的每个决定而担忧,但沧妩则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笑着摇头说酆荼青未必肯离开。桑玉问道何以见得?沧妩则闭上眼睛不言语了。
果然酆荼青是留下来了。
酆荼青的呼吸微微顿了顿,然后摇摇头。让她痛苦的从来不是因为这些,让她痛苦的是情根深种无法拔除。有时候酆荼青真想离开这里了,离开这个只有自己不断幻想出来的爱情,那样的痛苦而不可得,隐秘而龌龊,就让边塞的朔风,就让风沙洗刷自己内心的罪恶。
酆荼青第一次直视着沧妩的眼睛,看着她父亲的续弦,这段日子以来,每日的短暂相处给了她勇气以及自欺欺人的本领,似乎爬上假山对沧妩来说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双颊微红,细细的喘着气,但眼睛里却有着做了不符合自己身份应做的事情的窃喜,美丽是个简单至极的词汇,可沧妩的容貌却反过来赐给那词汇丰润的骨血。
看到这样的沧妩怎么舍得离开,怎么能够离开。
酆荼青沉吟一下,道:“我喜欢茶,喜欢种茶,喜欢喝茶,是因为茶树的不可移植,从一而终,至性不移!”
沧妩笑而不语,这样笑容让酆荼青眩晕,仿佛天地在这一刻掉了个个儿。
酆荼青真有直剖心迹的冲动,道:“你知道至死不渝的喜欢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沧妩摇摇头。
酆荼青转过头,接着看天边的流云,叹道:“寂寞。”
之后无话。
两人这么静默了一会儿,沧妩道:“你能扶我下去吗,这里有些高,我害怕。”
这是一个合理的不能再合理的请求,却因为酆荼青自己内心的罪恶,而变成了极大地幸福,一种不被允许的幸福从天而降,是沧妩在无意中施舍给酆荼青这个爱情中的乞食者的,酆荼青第一次这样近这样长久的拥有沧妩,她扶着沧妩慢慢的爬下假山,在双脚再次踏上大地,当沧妩的手离开酆荼青的手,掌心、手指、指尖依次迅速而轻柔的划过她的掌心,酆荼青觉得自己的生命也随着那巨大的幸福感而如潮退一般撤离自己的身体。
酆荼青茫然了一下,道:“你上次问我生辰礼想要什么?”
沧妩仍是那样轻柔温和的笑容,道:“是啊,还有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你还没告诉我。”
酆荼青道:“那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吗?”
沧妩深看了酆荼青一眼道:“你说说看,我尽力而为。”
酆荼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的说道:“我想要一束你亲手折下的花枝。”说完之后她的脸色似乎比平时更白了,那是紧张的。
酆荼青以为这样隐晦的说法沧妩不会了解,然而她还是因为沧妩深深看她的那一眼而心虚,她希望沧妩能够明白自己心里绝望卑微和其中的暧昧不明,给自己这四年来的痴妄一点点能让自己喜悦的回应,同时又怕沧妩厌恶自己内心中龌龊不堪的挣扎。她像是等待宣判的囚徒,心跳的像是两军厮杀正凶是的战鼓,砰!砰!砰!简直要震碎自己胸肋跳出来。
正在这时有个下人领着一个小女孩来在假山旁,道:“小姐,这位小姑娘说代一位红翘姑娘来送请柬。”
那个小姑娘笑着把自己手中的红木盒子送到酆荼青手里,语调轻快促狭的道:“我们红翘姑娘邀您今晚到金塘一聚。”说完轻笑几声离开,小小年纪已然有了几分风流姿态。
酆荼青身体一僵,红翘红翘,她都忘了红翘了。
沧妩提醒她,更像是跟她玩笑道:“不打开看看吗?”
酆荼青几乎要捏碎了那个精巧漂亮的红木匣子,指尖发白,最后还是在沧妩的注视下打开,盒子里衬了红绸,上面几粒瓜子仁,不用说,是美人轻启檀口,亲自嗑的,配上那红绸无比香艳销魂。
然而沧妩一声了然的轻笑却让酆荼青觉得无比羞辱,她恨不能现在就把这匣子扔进荷塘里,她似乎无需等待沧妩的宣判了,现在这香艳的“请柬”就直接将她打入了地狱,地狱之火炙烤着她却也无法将她同罪恶一起毁尸灭迹。
沧妩似乎全然看不出酆荼青的局促不安和负罪感,得体的笑了笑,道:“我倦了,要先回去。”
酆荼青连看沧妩离去的背影的勇气都没有,她恼怒着红翘、迁怒着下人,为何非要在此刻,将她的乞怜无情的击碎,她要冲到金塘去找红翘质问,去冲她发火,让红翘不要再心血来潮的送莫名其妙的东西来,她觉得她此刻心中的怒火足以把自己烧成灰烬。
而此刻,沧妩的声音却传来,酆荼青总觉得那话语中带着笑意,虽然不知是讥诮还是愉悦,沧妩道:“你生辰那天来我那里取你的生辰礼。”
这一句话,像天籁般悦耳,瞬间拯救了承受着地狱折磨的酆荼青。
酆荼青有些喜从天降之后的痴呆,一路走回去,坐下之后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拿着红翘的那盒“请柬“,不禁眉头又皱了起来,过了片刻,起身骑马去往邱府。
邱三郎正在廊下逗弄他那只鹦鹉,教它说话,奈何那只花费银两买来的傻鸟却什么也不会说,只会摇头晃脑的瞎叫唤。邱完见是酆荼青来了,也不在意,问:“说吧,什么事儿?”
酆荼青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有事儿?”
邱完撇撇嘴道:“从小到大你从来不主动来我这里,除非你有事儿相求,而且你那表情,我每次看到都要倒霉。”
酆荼青摸摸自己的脸,有这么明显吗,然后道:“三哥,我……”
邱完把手里的鸟食一扔,拍着手,斜睨着酆荼青道:“你每次喊我三哥我都心惊胆战的。”
酆荼青上去拉住邱完的袖子道:“三哥,这次你帮帮我吧,我把我那匹踏月送给你,它就在你府门口。”
邱完想了想,那匹宝马他向酆荼青讨要了多次,酆荼青戏弄他就是不给他,如今自己送上门,可不能错过,道:“好吧,你说来听听。”
酆荼青这才道:“我想你帮我暗暗的关照红翘,这些日子别让她受了委屈,过些时候你再悄悄的给她赎了身,送她去江南。”
邱完一皱眉:“怎么,你真是喜欢那个红翘了?你为何不自己给她赎身,在这京城还有人能阻你不成?”
酆荼青道:“不是,我……我不喜欢她,但我欠她的,没脸再去看她,她性格又倔强,我要给她赎身她必然不允,是以才想让你帮这个忙。”
邱完想了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以为是酆荼青和红翘闹了别扭,便点头同意了。
酆荼青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对酆荼青来说,剩下的时间似乎只在等待她那有些迟到的生辰了,好似小儿盼过年,思妇盼征夫,罪囚盼大赦。虽然沧妩所许诺的生辰礼对于酆荼青这四年来在无望的感情路上的独自跋涉来说只能算是微薄到可怜的补偿,但足以让她狂喜,让她每天生活在希望之中,哪怕这希望之后是完全的寂灭。
桑玉完全能感受到酆荼青不同寻常的欢乐,因为沉郁忧愁的酆荼青几乎要变成一个真正的十八岁的小姐该是的样子。桑玉也终于见识了酆荼青穿上长裙时非凡的美丽,即使依然有着难掩的骄傲,然这种骄傲在此刻也全然成为为酆荼青增色的光彩。
酆荼青拉着桑玉逛遍整个京城的店铺,不为买什么,似乎只是为了播撒她的欢乐。平日的刻薄贫嘴此刻也变为了风趣幽默,桑玉觉得这才是酆荼青该是的样子,无忧无虑无法无天,有着少女的娇憨与肆意,而不是整日愁眉苦脸,对月惆怅。
孰不知这样一来却是苦了邱三郎,邱完本打算在那一晚之后乘胜追击,一举俘获佳人芳心,然而佳人却被酆荼青霸占了,而且桑玉也故意避开邱三郎,让邱三郎完全无计可施。
邱三郎真是满肚子的委屈没地儿可说啊,酆荼青若只是霸占桑玉也还罢了,哪知道那厮还得陇望蜀三心二意,托了自己既得照顾红翘不被人欺负,还不能让红翘知道,真是何苦来哉!
24
24、生辰 。。。
酆府说是府其实更像半个军营,除了酆荼青那里和沧妩那个单独的小院子有几个侍女,剩下家中的管家下人都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老弱病残,酆府实在无趣的紧。是以这次酆荼青生日坚持要在府中设宴,邱完还专门把自己家里的小戏子们带来助兴;临时搭了个小戏台。
酆荼青却觉得这个生辰是最折磨她的一个日子。她必须怀着她隐秘的心事,掩饰着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希望与喜悦,做的像平常一样,和邱三郎宴饮玩乐,强迫自己暂时忘记即将到来的幸福。她盼着时光快些流逝,邱完早早离开,自己能早些见到沧妩,她又盼时光慢些,她怕沧妩的承诺只是一时玩笑或者自己的臆想虚妄。
邱完扯着酆荼青的袖子道:“好阿荼,趁着今日高兴你再给三哥舞次剑吧!好些年了我都不曾再见你的风采了!”
酆荼青拗不过邱完又不愿扫他的兴,便命人从她房中拿来挂于床头的那柄秋水刃,那还是徐离当日赛马输给她的彩头啊!她只觉得心中郁气无处发泄,又想起自己避而不见的红翘与远离京城奔赴边关的徐离子衿,是自己负了他们,这辈子恐怕无法偿还了,下辈子……呵,还要什么下辈子啊!人生得意须尽欢吧!她还真盼这剑能够劈碎虚空,斩断情根!
酆荼青不愧为将门之后,舞起剑来虽然不免有女子天生的婀娜之态,但也有赳赳之气,当真的游若蛟龙,翩若惊鸿,衣袂飘飘,直似要乘风归去的仙人,那柄短剑在她手中灵巧翻动,点点寒星耀目,桑玉是看的目眩神迷,酆荼青啊,这就是酆荼青啊!
邱完也随着酆荼青的步伐摇晃,拎着酒壶形若癫狂,最终将那酒瓶抛在一旁,哈哈大笑,躺倒在草地上,却是醉了。
桑玉赶紧上前去扶,见他这等醉态,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酆荼青吩咐了侍女把邱完扶到自己房间去歇息,见桑玉忙着给邱完醒酒,一时顾不上自己,便整理了自己的衣裙,踉跄着去往沧妩的小园,她记得她要去收取自己的礼物。
酆荼青拍了小园的门板却无人答应,自己推门进去,虽然醉眼朦胧,却依然能看见那个站在繁花丛中的女子,时已近黄昏,一切的事物都显得朦胧柔和,如同梦境,酆荼青在心中惊叹,这要怎样山水食物才能养出这样的人儿啊,这是一个只凭相貌便能让三军止杀的人,这是一个单凭眼神就能倾城灭国的人,她能够让自己死去,她亦能够用微笑让自己复活,自己是匍匐在她脚下祈求她恩惠的赤子。
酒给了酆荼青勇气,承诺让她自信,四年的情根深种让她终于勇敢一次,然而她却依然守礼,站在沧妩三步开外,不敢再近一分。
沧妩却故意一般,含笑看着酆荼青,好似看不见她的摇晃不稳,沧妩神情骄傲,却也像是一种鼓励,鼓励着酆荼青近一些再近一些。
酆荼青抿了抿因紧张而冰凉的嘴唇,试探般的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沧妩的气息让酆荼青的心在停止了一刹那之后又反弹般更加疯狂的跳动,酆荼青单薄的身体简直无法困住它,它叫嚣着要自由的呐喊,酆荼青害怕这样战鼓般的声音会惊动沧妩。
沧妩却只是把手中的金黄色的花枝递到酆荼青手里,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酆荼青握着那束花枝,贪婪的想要攥取沧妩残留在花枝上的温度与气息。
树上的鸟鸣声提醒酆荼青,幸福过后,该是梦醒了。
酆荼青绝望而哀伤的退了一步,而,沧妩却近了一步。
酆荼青有些错愕,她再退一步,而沧妩又进一步,玩味的笑容让酆荼青紧张。
沧妩问:“你真的只是想要一束花枝吗?”
那样轻松的语气,让过分紧张的酆荼青听不出是挑逗还是讽刺。
酆荼青侧过头,道:“是。”她不想让自己污浊的酒气染了沧妩。
沧妩却抓过那可爱的花儿,随手丢在脚边。
酆荼青弯腰欲拾,沧妩却拽着她的衣领,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酆荼青看见自己在沧妩的眼睛里惊恐的茫然的看着眼睛外的自己,而自己却像是陷入永无止境的深渊,沉沦,眩晕,恐惧。
酆荼青似乎听到沧妩在她耳边在她心里说:“你要我,你想要的是我,对不对?”
瞬间,酆荼青像是被抽去了灵魂的傀儡,她知道了,她终于还是知道了。不论她是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