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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再提提小君的事。考虑到自己的出现肯定有些尴尬，柳宣就没陪她一起，先行开车回去S市了。
送走柳宣舒童就不开心了，她其实是想让苑小雪陪着一起去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苑小雪却怎么也不肯陪她一起去舒家老宅，反复拗不过只好自己去了。又打了电话给舒博慎说自己回家吃午饭，让舒博慎派了司机到市区接她，倒是把难得接到舒童电话的舒博慎吓了一跳，挂了电话还在肚子里感慨了半天，天要下红雨了么？
回去老宅的时候刚好是饭点，其实本来舒童是想跟柳宣一起吃了饭再分开的，可被柳宣瞪了一眼说她太不懂事，勒令她必须回去跟父母一起吃饭。舒家老宅在Z市郊区了，进了别墅区是将近五百米的一段私家路，路边栽满了盛放的花楹树。舒童有些怔怔地望着一路的粉粉黄黄随着车子的前行而渐渐后退，一阵风吹过，香气不曾闻到，隔着车窗倒是拂了满眼的落英。舒童心头一动，掏出手机就给柳宣写了一条短信。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等到下车也没见柳宣的回信，料来她必然是在开车，穿过两条回廊，顺手又兜了喷水池的水洒在睡莲上，这才收了手机进去大屋，一眼就看到舒博慎正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报纸。
“爸爸。”舒童走到舒博慎对面坐下，没什么情绪地喊了声。伸手拿过茶几上一个苹果就喀嚓啃了一口。
舒博慎放下了报纸，“回来几天？”
“明天就走。”舒童本想说吃完饭就走，但想起柳宣临走前的警告，不甚情愿地表示会住一晚。
舒博慎的脸色登时不太明朗起来，才要开口——
“难得回来一次，怎么不多待两天呢。”一道柔柔的声线蓦地飘来，伴随着轮椅前行的轻微的吱呀声。“顾妈，小姐回来了，可以开饭了。”
“是，夫人。”
“妈。”舒童一怔，忙站起身迎上前去。
身后的中年仆妇转身便去了厨房准备布餐，望着迎面走来的舒童，尹妃媛收回扶在轮椅边上的手慢慢放在了膝头，柔婉一笑。“难得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
舒博慎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扶她。“小媛，你今天看起来气色不错。”
尹妃媛没吭气，然而一只素净而纤细的手掌却慢慢抬起，准确无误地覆住舒博慎的手，温暖地按在了肩上。
舒童有些微地怔忡，印象里从未看到妈妈有如此刻般对着爸爸流露出这样亲近的一刻，看着舒博慎弯下身子亲手将尹妃媛抱到椅子上坐好，她跟了过去，在对面坐下。
舒博慎在主位坐好，家中的仆妇陆续将菜肴进了上来，舒童提了筷子在手上却迟迟没有下箸，耳听得舒博慎道：“多呆两天，明天去看看你奶奶。”
“嗯。”她心里存着事儿，自然不敢顶嘴，顺从地应了，只斟酌着不知怎么跟舒博慎开口提她不想出国的事。“那个……爸爸，关于去澳大利亚的事……”
“食不言。”舒博慎头也不抬，慢慢开始吃起东西来。
“……”舒童咬了咬筷子，在心里恨着舒博慎的法西斯主义，一扭脸却见尹妃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心头一动，“妈。”
尹妃媛莞尔一笑。“趁热吃吧，这些菜都是你爸爸知道你要回来，特意让顾妈做的。”
啧啧，说得好似多么父女情深似的。舒童扁了扁嘴，睨了眼舒博慎见他仍是扑克一般的脸色，她也不再多说，闷下头就开始吃饭，阿弥陀佛，吃饱饭也是很重要的。
吃完饭，顾妈切了水果端了出来便退下去了，舒童拿果签儿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被切成片状的火龙果，看舒博慎慢条斯理地慢慢吃开水果，想着他那个八百年不变的食不言家规心里一阵阵的冒火，尹妃媛突然道：“博慎，明天我陪童童一起去看妈妈。”
咦？舒童一怔，心里本便暗暗奇怪妈妈为何今天如此活跃善谈，一点也不符她往日的做派，听了这话突然有些意外的明了，莫非……妈妈果然不必相求便已是她这一方的了么？她知道妈妈曾经见过柳宣，可她们到底谈了什么柳宣没有说，她便也没问，她原想着料来多有可能是阻止她们在一起的话，不听也罢，现在看来，莫非竟然是错估妈妈了？
舒博慎点点头，“难得你想出去，我自然没有意见。”
尹妃媛沉吟了几秒，转向舒童笑道：“童童，我已经和你爸爸说好了，等再过一年你学业结束你再决定是想出国还是回来帮手你爸爸，澳大利亚……暂时就别去了。”
“真的？！”刚还在腹诽舒博慎赤果果的偏心，凭什么妈妈说话就有求必应她说话就让她食不言，突来的惊喜差点把她砸晕，一口果肉卡在了嗓子里，忙咕咚一声咽了下去。“太好了！”
舒博慎没什么好气地看了舒童一眼，“你既然留下就好好完成学业，其他有的没的少去沾染。”
“是~我知道了~”舒童挤了挤眉眼，心情大好，啊哟，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既然回来了，不如下午去看望一下你庄伯母。”舒博慎又道，“前阵子听说她身体不太好，庄逸也回来了。”
“呃……”舒童一听到庄逸的名字就脑仁儿疼，忙道：“我不去，爸，你别老想着把我跟那庄逸凑对儿，我压根对他就没意思！”
“老庄夫妻俩都很喜欢你，庄家跟我们舒家也一直有生意往来，庄逸那孩子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脾气好，当初你弃他一回难为他对你还有心意，这样的男孩你都不喜欢，我倒不知你要找个什么样的。”舒博慎哼了声，冷冷开口。
“你说了那么多，没一条是为我着想。”舒童撇着嘴，盯着她爸。“他爸妈喜欢谁是她爸妈的事，你们有生意往来是你们的事，庄逸脾气好是庄逸的事，我搞不懂这三条跟我喜欢不喜欢他有什么必然的联系。爸，你好人做到底，既然同意了我留在国内，就不要再拿这个事逼我了。”
“你说什么？我逼你？”舒博慎脸色沉了下去，“我是你爸爸，我做什么事都是替你打算，你说我逼你，逼了又怎样？我不逼着你，难道由着你胡闹，再闹出让我舒家颜面扫地的丑事？！”
“博慎。”在舒童梗着脖子又要顶嘴的时候，尹妃媛幽幽开口。“我说一句吧。”
“小媛——”
舒博慎想要开口，尹妃媛摆了摆手。“庒总那位公子我也见过，说实话，我不觉得他跟童童在一起会适合。”见舒博慎不以为然，尹妃媛叹道：“童童脾性率直，素来藏不住事，有个什么好歹都是当下要见分晓，而庄逸幼年时便与童童玩在一处，你也瞧见了，他生性优柔寡断，凡事难定主张，虽对着童童的心意不假，可是他的性子再加上庄家兄弟二人，将来夺嫡之争，难有胜算。”
舒博慎道：“那也未必，庄逸若做了我舒家的女婿，凭十个庄宇也夺不了他手上一分的产业。”
“你只想着他性子软弱好掌控，却不曾想过童童可曾需要这样一个傀儡般的丈夫。”尹妃媛的脸色黯了下去，语声也微微冷了。“童童出生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会尽你所能保护她爱护她，现如今你却要利用她来加成你生意上的利益，博慎，你太令我失望了。”
“哎，小媛，你多想了，我哪里是那个意思？”舒博慎一见尹妃媛脸色变了，登时有些端不住，“我实在是见庄逸那孩子一表人才，出身也好，对童童的心意不假，他们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若说找丈夫，哪里还会有比他更适合的？”
“适合不适合该当是童童自己说了才作数。”尹妃媛道，“博慎，你当年也是尝过包办婚姻的苦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童童不是别人，她可是你唯一的亲骨肉。”
舒博慎怔住了，望着一脸平静而眼底却分明是暗潮汹涌的尹妃媛，再看看一脸倔强，摆明自拿了主张任凭他说什么也不管用的舒童，他猝然叹道：“小媛，你不是不知道，我当初拒娶贺总的千金是因为属意你在先，可是这孩子——妈妈年纪大了，为了小婧的事她多年来都没能释怀，我怎么能看着她跟小婧走上同一条不归路！”
听到不归路三个字的时候舒童心里有点火，因为身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了又忍没有爆发，满脑子只是想着，她要跟宣宣天长地久的！你竟然说是不归路，怒！
“博慎……”尹妃媛迟疑着开口，“我知道你有你的心结，可是我想说，童童大了，她的路是她自己的，我们为人父母没有权利干涉她的人生。”
舒博慎定定地看了尹妃媛几秒，蓦地冷笑了一声。“你昨天主动打电话给我，我就知道必然是与这丫头有关。小媛，你知道你如开口求我什么，只要我能力所及我都有求必应，只这桩，你知不知道这丫头都干了些什么事？”
“我知道。”尹妃媛平静开口，“你们处心积虑要瞒着我的事，我只跟小姑子见过一次面……就知道了。”见舒博慎脸色阴沉，她摇了摇头。“妈妈不能接受这些，所以小姑子这么多年在外面漂泊有家不能回。其实你退一步想，博慎，这世上男女结婚生子图的是个什么？图的，不就是老来有盼，儿女平安喜乐么？如这样的将亲生骨肉放逐出大洋彼岸，是不是真的比看着小姑子一直单身却留在身边尽孝更好？”
“你不必妄想说服我。”舒博慎打断了尹妃媛的说话，“别的事情都好商量，只这件，什么都不必说了。”
“也让我说一句，OK？”看着爹妈俩人为自己的性向问题隐晦而委婉地争论不休，舒童翻了个白眼举手发言。
舒博慎没吭气，尹妃媛看了眼舒童，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慢慢启口。“博慎，你不会忘记，我在嫁你之前也曾一度以为……”
“小媛！”舒博慎脸色剧变。尹妃媛却慢慢摇一摇头，望着舒童静静开口。“也曾一度以为自己喜爱的人，是个女子。”
尹妃媛一语既出，舒童是嘴巴张开就没合上，被点了穴似地动弹不了了。舒博慎脸色黑一阵青一阵，霍得起身便走离了大厅。尹妃媛叹了口气，见舒童一脸见到ET般的囧慌，她清浅一笑。“是不是很惊讶？”
“一般惊，不太惊。”舒童大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个姿势重新坐好，脑子里飞快地开始过滤起自己对妈妈的了解来。妈妈的生活圈子，她没什么朋友，深居简出从无社交，唯一一个闺蜜还是她名义上的侄女——苑姐。啊，等等，苑姐？！舒童被自己的推理能力惊到了，是的，除了苑姐必然不会是她人了！难道真相果然是妈妈跟苑姐有过那么一段……嗯，一段那啥？
尹妃媛笑道：“妈妈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曾喜欢过一个女孩子，可是妈妈最终还是嫁给了你爸爸，并且生下了你。”
“是苑姐么？”舒童问，见尹妃媛眉目平静没什么波动，她不由暗暗郁闷，难道猜错了？
尹妃媛道：“我见过那个柳小姐，是个不错的女孩。”
听到尹妃媛提起柳宣舒童登时有点心慌，再琢磨尹妃媛刚才话里的意思就更慌了，想了想，她迟疑道：“妈，我对她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新鲜。”没有说出口的是，妈，我是想跟她一辈子的。一辈子的诱惑太大，她不敢轻易说出口，怕老天爷听见了，就会不要老脸，跟她抢。
“谁跟谁一开始都是想着要一辈子走下去。”尹妃媛摇摇头，“我不阻止你但也不会特别支持你，我只想说如果有天你后悔了，记得回家。”
舒童沉吟了片刻，还是问出了那个可能雷死人无数但却不得不问的问题。“妈，你是爱那个女孩多点，还是，爱我爸多点？”
尹妃媛笑了笑，低下头望着足下方寸之地。“送我回房。”
“喔，好。”舒童忙站起身扶住轮椅将尹妃媛往卧室推去。
快到门口时尹妃媛突然开口。“我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舒童正腾出一只手推开了卧室门，闻言足下一顿。“妈——”
尹妃媛自己摇着轮椅进了卧室，在窗下停住。扑簌簌的清风拂动着薄纱的窗帘如雾如岚，而她娇小羸弱的身影映在舒童眼里，却莫名地坚忍无比，令她顿生了无尽的勇气与信心。
“女人终究是感情生物，当初我以为我结婚可以给父母交代，给家族交代，而我的心也还是会牵挂在那人的身上，一切都不会改变。”尹妃媛幽幽而道。“可事实不是的，我嫁给你父亲，慢慢就对他动了心，虽然仍是爱着那个人，可是，初心却早已变了。”
“爱着两个人，一个男子，一个女子，而同时被他们所爱的我，绝不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童童，女人的心是跟着身体走的，而如果再有了小孩——这是女人的天性。”
舒童走到她身后伸手扶着她的肩膀，闻言也是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