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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尊真想再去将那若幽从地底挖出,继而宣告她才是罪魁祸首,但那又如何,雨儿的尸首还是要被焚烧,而自己又再次失信于她。他站的笔直,任由风吹拂,想让思路清晰一些,却发觉那会越加的紊乱。
叹了一口气,即使在政治上自己是如何的手段残忍,但躺在这里的究竟是自己的女儿……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下手……
唐尊背过身去,将手高高举起,身后拿着火把的卫兵盯着他的手,等他一放下来那么便会用手中的火把将这草垛点燃。
“慢着!”一个声音从围观的人群中冒出,众人的注意力同时转移到了这个人身上。只见这人身材娇小,脸上围着遮脸布,一双棕色瞳孔的眼睛扫射过来,气势凌然。
唐尊脸色一变,继而强迫自己镇定道:“大胆刁民!竟然阻碍本郡!来人啊,抓住她!”
“唐尊,你能抓住我?!”那人躲到了人群后面,又绕了一圈,竟然就溜到了唐尊面前。笨手笨脚的从靴子中抽出一把匕首,差点掉落,慌慌张张的捡起,顺势就搁在唐尊的脖子上。
唐尊本想反抗又缩了缩手,心念一动,便由得此人将匕首架设在自己的脖子上。
躲在人群中的楚令见到元楚笨手笨脚的样子,不禁拍了一下额头,大呼上当,这家伙还什么武功盖世,简直就是大骗子一个!
但——楚令已经注意到了唐尊的动作神态,发现他并未有任何反抗的意思,心中也是疑惑了起来。
“唐尊,我要带走她。”元楚似命令道。
“郡守大人——”那将军上前一步,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唐尊,继而将视线落在了元楚身上,若楚令没有看错,将军的脸上也现出了一分的诧异。
“将军,你敢弃了老夫不顾?”
“末将不敢。”
“你有什么要求?”唐尊对着身边的人问。
“本郡……本姑娘说了,要带走她,你的女儿。“
“可是她——”
“你就告诉我,可以还是——”元楚又进一步威胁,“还是不可以?”
唐尊动了动唇角,继而下了一个决定。“将军,让她带走她吧。”
“可是,这——”将军有些为难。“这是上头的命令,郡守大人……”
“你莫非真要老夫命丧与此?!”唐尊怒道。
那位将军也是颇为无奈,又盯了元楚一眼,甩甩手道:“走吧。切莫伤了郡守性命。”
“自然——”元楚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人群中的楚令招了招手道,“喂,你快来啊,把人带走!”
楚令此时真想假装不认识此人,哪有人这么轻巧的便把同伙给供出来的?!无奈只好也围上面罩,低着头走到了草垛前,弯腰横抱起唐化雨,盯着她细白的面庞看了一会儿,才走到元楚边上,等着她的后招。
“接下来该怎么办?”哪知道元楚竟然偷偷的去问自己。
楚令这下连死的决心都有了,这家伙难道连逃跑的计划都没想好就冲出来了?!
“你压着唐尊,让他们准备一辆马车,上了马车将唐尊丢到半路上,咱们逃。”
“哦——”元楚点了点头,大彻大悟道:“那就这么办吧!”
两个人正在轻声交谈之际,从人群后冲来一辆马车,上面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他的脸,但从身形上看是一个男人无疑。
楚令和元楚正在疑惑此人是谁有何目的的时候,那人便将马车停靠在了几个人面前,对着楚令道:“上车!”
楚令听那声音,便认出了此人,于是点点头,抱着唐化雨上了马车。见元楚还呆愣在原地,便道:“快上来啊!”
哪知道一向毫无心机的元楚此时竟有些为难,盯着车夫一怔,继而下了决心似道:“好吧。”
待这群人扬尘而去,将军身后的将士上前一步问:“将军,属下已然布下天罗地网,这伙人逃不出去!”
“放行——”将军冷着脸下令。
“可是将军!”
“本将说,放行!”
“是!”
☆、第二十七章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楚令和元楚坐在马车中,元楚摘下面罩,一双棕色瞳孔滴溜溜的盯着楚令和她怀中抱着的唐化雨。
马车的行驶速度很快,路面并不平整,因而颠簸的很。元楚鼓着腮帮,扶着边上,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楚令见她如此,便掏出丝巾递给她道:“若是想吐就吐出来罢,按住人中可能会好些。”
元楚看着那丝巾愣了愣,继而异常乖巧的接过道了一声:“谢谢。”
楚令将唐化雨的头稍稍抬起,找到了自己扎入她脖颈后的银针,心道幸亏唐尊不曾发现这其中端倪。又透过侧边一方孔看见了驾车的人的后脑勺,楚令蹙起眉头,还是想不通为何这人会在这里出现救了自己。
小心翼翼的将银针拔出,唐化雨闷哼了一声,徐徐张开迷蒙的双眸,一眼便瞧见了楚令那张放大的脸,此时楚令的乔装已然卸下,露出原本的面目来。唐化雨慢慢抬手,摸了摸楚令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这才是你,彦念青。”
楚令也跟着笑笑,并不作答,侧头掀开身后的布帘,瞧见了周围青葱竹林。
“你,你你!”元楚吓坏了,她只以为唐化雨诈尸,便往后退了退,奈何这小小马车如何还有空间让她躲避,于是便只能结结实实的靠在马车边上,小脸吓的煞白。“你怎么活过来了?!”
楚令见她这副慌张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可爱,打趣道:“怎么样,我可起死回生。这人便是我从地府里揪出来的。”
原本以为依照元楚的性子会不以为意的哼唧一声,继而抱手表示不信,却不曾想她竟然垂下头,冥想许久才犹豫道:“你莫非真的可以起死回生?你是神仙不成?”
楚令见她这样,怕她将这趣话当真,便要解释,却被唐化雨截住了。
“自然是真的。”唐化雨朝着楚令眨了一眼,“她不当能起死回生,还能普渡众生,解决一切疑难。”
楚令无奈摇了摇头,不明白唐化雨为何如此说。
“那太好了,”元楚激动地猛然站起,却没想到自己是在小小马车内,结果一下子便撞到了马车顶部,结结实实来了一声“嘭——”,元楚大叫一声,继而跌坐在座位上,捂着脑袋直喊疼。
“你慢点,没事吧?”楚令关怀道,不知道为何,元楚的眉目只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举止动作,虽然不像那人,但其中隐约透露的居高临下的气势倒却像极。
元楚见楚令问话,倒也顾不及自己的疼痛,倾身向前,抓住楚令的手,棕色的瞳孔中映照着楚令的脸,充满希冀道:“我想让你救救我的母亲!”
空气一下子凝住了,楚令一瞬间竟然有些失神,而唐化雨显然也没料到有这番情况,两个人同时为难住。这原本只是一个再明了不过的笑话,但到了元楚这里,却是一个希望,是楚令刚给了她希望,又是楚令在这一瞬间便要打破她的遐想。
楚令埋怨的看了唐化雨一眼,而后者显然也是没料到会如此。无奈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会处理。但还是楚令先开口了,她想告诉元楚唐化雨之所以能够醒来那是因为自己暂时入了她的昏睡穴让她假死而已,哪知道才一个字出口,马车便突然的停顿了下来。
“这里安全了,你们都下来。”外边的人说。
楚令问怀中人道:“你恢复了些力气吗?”
唐化雨点头。
“你呢?头还有没有问题?”楚令扭头朝着元楚关心道。
元楚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没关系了。
楚令看着她快要溢出泪水的眼睛,心下担忧,想先解释,无奈外边的人又在催促,心想以后也还来得及,便扶着唐化雨下了马车。
见到马车夫,他还带着斗笠,看不清楚脸,但楚令显然早已认出了此人,笑道:“没想到在紧要关头还是花兄弟救了我,不甚感激。”
花慕容身子一怔,继而索性摘下兜里,笑嘻嘻道:“客气客气,果然是你呀。”眼睛一扫,将楚令和她身边的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透,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姿色不错的唐化雨身上,眼里又开始放光。
楚令瞄了一眼身边的唐化雨,用身子稍稍挡住在她之前隔开花慕容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又道:“哦,花兄还记得彦念青?当初匆匆一别,再见花兄可真是风采依旧。”
“彦念青?”花慕容又念了一遍这名字,继而大笑道:“好说,我们已然到了安全地带,眼下诸位要往哪里去,在下可再送诸位一程。”
“往城北迟暮茔。”未曾开口的唐化雨上前一步道,眼神中透露着坚定。
“哦?”花慕容迟疑的看向楚令,欲要征询她的意见,楚令轻轻点了点头,他才答应道:“好,我这就掉头去城北。”
楚令端坐在车内,犹豫了一会儿,对着身边默不作声的唐化雨道:“城北迟暮茔?若我猜的没错,她也没死,是吗?”
唐化雨本就羞愧万分,轻轻点头,算是承认了。
楚令叹了一口气,稍稍仰头看着马车内摇摆的穗子,低声道:“我早知道她没死,而你需要装死,这样才好让你们瞒天过海,从此逍遥自在……”
“你——”
“不用谢我,我这样做,也是因着自己的私心。我可怜你们的遭遇,但若你早一刻与我说了你的打算,或许事情可以更加的简单,也不必须要这般惊心动魄,你可知,若是我迟来一步,你可能就被你父亲火化了,若是那般,你还怎么去解救你幸幸苦苦想要守候着的若幽?”
“若是那般,我和若幽,都宁愿一同死去……”唐化雨幽幽道,语气之中尽是平静。
楚令一愣,继而笑了。
像她这般女子,都以为是柔弱的,却不曾想在危险面前,竟然可以这般一往无前,完全不会将生死放在眼里。
靠在马车内,楚令闭上眼,脑海里浮现了青戒的脸,当初自己和青戒遭遇的种种哪处不是磨难?若非自己懦弱的性子,此刻或许便能够在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总觉得哪里见过他……”车内一直未曾说话的那人突然开口道。
楚令睁开眼,看着对面的元楚。
“嗯?”
“驾着马车的那个人,我好像哪里见过,但是总也想不起来。”元楚拧着眉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像是个小大人一般,目光沉稳而深邃。
楚令瞧见她这般神态,记忆好像被雷电击中一般突然的开窍了。
元楚……是她的女儿?!
迟暮茔是柳州城城外最大的墓地,这里葬着柳州城历代最有权势的人物。唐化雨几经恳求,才让唐尊将若幽的尸身埋葬在了此处,那日,远远观着若幽下葬,唐化雨便在心里暗自发誓,一定要让若幽重见天日。而此刻,此时,此地,那人就在眼前,唐化雨心中怎能不激动?
她疾步走到若幽墓碑前,像是对待若幽一般轻柔的抚着墓碑,眼里泛着点点泪光,喃喃道:“若幽,我来了……”
楚令跟在后边,背着手,静静的看着那人的背影。她心想有一个记挂该是多好的事情,至少,等待她的不是如自己般的无助。
千年之后,等待青戒的不会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叫做楚令的人,她们又会上演一遍自己当初的故事,而自己只能看着无法阻止这场悲剧的上演。
想念至此,楚令狠狠的用拳头砸在身边的树干上,粗糙的树皮蹭破了她的指节而未察觉,任由那儿鲜血渐渐渗出。
元楚跟了过来,注意到楚令的伤口,便拿出方才她给自己的那一块丝巾,替她包裹好。
“母亲说,为了所爱的人去伤害自己,那是不对的。”
楚令没想到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小姑娘此时会如此认真的说出这番话,爱惜的摸了摸她的头道:“嗯,好,我听你的。”
元楚笑了,眯着眼睛,像是天上一弯新月,迷人而可爱。
花慕容一直没有说话,而是拿着铁楸,百无聊赖的四处打量,似乎对这一切都毫不在意。
“化雨,让我们挖吧。”过了许久,楚令才走到唐化雨后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唐化雨泪眼婆娑,抿着嘴点头。
楚令和花慕容以及元楚都在帮忙,而唐化雨则因为才恢复没多少力气,便被楚令命令在一边等待。她一手扶着另一手手肘,两眼紧紧盯着那越挖越深的坑洞。
花慕容又一铁楸下去,便碰到了什么东西,眉头一挑道:“挖到了。”于是便蹲下去开始用手抛开周边泥土,楚令和元楚也蹲了下去,一起动手。
很快的,一副新棺木展露在众人面前。与这坟地奢华外景相比,这副棺木再普通不过,显然是最为廉价的东西。
楚令让元楚出了坑,自己则和花慕容一人一头,用铁楸撬开这棺盖,这上面已然钉了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