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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北陵瑛只得按捺满心焦躁,一点一点地与这两位亲王周旋在奉歌这潭越发浑浊的深水里。
兵权上争不过北陵琏,内政上被北陵璟的铁腕压得死死不敢像以往那般笼络人心,这两个兄弟不似父王看不上眼的北陵珺,在奉歌无论是威望还是实力都比北陵瑛深厚许多——否则他当年也不会韬光而去,远避一方以培养自己的势力——奉歌的日子越发紧张起来。
既要周旋奉歌内政,又要盯着西塞的北陵琇。北陵瑛蜡烛两头烧的结果就是,三年来远离京城的西塞情报,一年比一年作不得准。而这时的他,仍然毫无所觉。
北陵琅放下诏书端起马奶酒一口饮尽:“我说小九,晚来的鹰飞得再快,也找不着好肉。你真不怕西博还没到手,奉歌就闹起来?”
“若是只有两位王兄在奉歌,琇自然是怕的。”她弯了眉眼,指尖轻轻滑过茶杯边缘,“可如今是三位。先生曾言,三只脚的锅子站得最稳。”
“再稳的锅子也架不住底下一把把地添柴火烧。”北陵琅摇头,“依我看,最多再拖一年半载,奉歌就得翻天。”
“王兄放心。”北陵琇注了一碗新茶,托起那只从西博贵族家里抄出来的暗银茶碗,“一年之内,西博必归北珣。”
西博国内这几个月极为不安。
除去这些年因为越发激烈的王族内斗导致频繁地换人坐王位之外,民间蔓延的传说正一步步蚕食着本已岌岌可危的王族威严。
据说,王族根本不是什么神族血统,而是用人血肉饲养妖魔以换取富贵。
据说,王族先祖为了隐瞒这一事实,将西博的古老神话典籍统统焚毁改写,又杀死了许多正直史官,才有了如今的尊崇地位。
据说,有人亲眼看到吃人的妖魔肆虐在城镇里,是北珣的帝姬殿下冒着生命危险带领铁骑兵奋力拼杀,才将妖魔消灭。
据说,那位帝姬看到城民被害,面上蜿蜒着血泪,手中的长剑带来风云,指挥着奋不畏死的铁骑军与妖魔大战一昼夜,悲愤的喊杀声直冲九霄,最终感动了神明,将雷霆之力赐予她,让她斩杀妖魔,为民除害。
据说,那位帝姬站在妖魔尸体之上,长风猎猎中,染血的面容却充满悲悯与坚毅,还有人听到,她的剑在风里发出悲戚的凤鸣,听到的人无不落泪如雨;人们看到烧毁妖魔尸体的她映着日光的身影,有灿然的灼灼金华笼罩,宛如凤凰。
被凤凰庇佑的北珣帝姬殿下,将为西博迎回真正的神明与安宁。
人的心理是非常奇妙的。往往对身边的苛刻挑剔,而对未知远方的充满无法言喻的憧憬,甚至会自动将其美化到一个极为夸张的程度。当北陵琇知道自己已经被美化到了几乎要被供上神坛点长明灯的时候,嘴角很不优雅地抽了一抽。
虽然早就知道西博敬神才从这方面下功夫,不过传闻里那个慈悲温柔又勇敢坚毅完美得像是天女下凡的帝姬真是她?有时北陵琇会忍不住这么想。
不过对于这些传言造成的后果,还是让她很满意的。从她拿下那些边境城镇开始,西博王族的名声就开始倾颓,到攻破珠莫之后,传说更像是长了翅膀一般燎原而去。温临江推算,至多四个月,西博王族的神话血统就将难以维系。
北陵琇曾经想过是否能够兵不血刃就拿下西博——因为打仗实在很花钱。温临江却摇着头,否决了这个过于天真的想法。
西博王族或许会威严坠地,但西博子民几百年来对王族的敬畏几乎已刻进了骨子里,加上根深蒂固的世族势力和闭关锁国的严厉政策,真要用这些传言挑唆西博子民闹起暴动然后她再来捡便宜……对不起,殿下您做好苦守西塞十八年的准备了吗?
要真正彻底打垮西博王族,必须有足够沉重的一击才行。
北陵琇总算深刻体会到了温临江所说的那些貌似笑话的言论。只要天上没落下一道雷劈死西博王族,西博的子民就永远不会认识到这群被他们以血肉供养的“神之后裔”其实只是一窝贪婪无知的蠹虫而已。
北珣帝姬是很能干也很铁腕,温临江是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但要像传说中的武侯那样召唤东风来对王族进行“天诛”……这个真没法。
北陵琇重新打开那卷雪山地图,把过去查探到的神殿加了上去。
或许,她的确需要求助于已经被遗忘的雪山女神。
雪山神殿最初是远古的人们开辟的山洞,后来慢慢向外扩展,才修建成了现在的模样。
一直向神殿深处走去,推开沉重古旧的石门,就能看到漆黑的石壁通道。点起火把向里行进,偶尔会惊起在此栖息的虫豸。静寂的通道内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与呼吸声,石门上安置的机关总会在人进入之后就将门悄然合起,越发阴森。
如果心存动摇,走不到一刻钟就会忍不住拔腿往回逃吧。看到前方那走了三刻才出现的一线天光,九尾狐微微一弯唇角,灭了火把继续前行。
疏影似乎认为她对雪山女神的祭司之位有兴趣,所以并未对她避讳这座神殿的各个隐秘之处。当然也就包括了神殿的最初,这座巨大的山洞。
只来过一回她也能记住路径和山洞的模样。洞顶有丝丝缕缕的天光漏下,撑起洞顶的岩石鬼斧神工,四下的石柱被堆积又融化的雪洗得光滑明净,几乎可以映出人影。日光洒落的时候,石柱折射着一道道光影,将它们切割得瑰丽斑斓四处游移。
洞窟深处有泉眼汩汩涌动,于是古人开辟出了一座半亩见方的泉池,荡漾着波光云影,躺在洞窟中央承接天光。泉池边那座雕像太过古老,早已风化得看不出原本模样,与地面牢牢地长在一处。
温先生盯着添上神殿的雪山地图研究了整整两日,终于告诉她雪山女神也许真的可以给她帮助。她自然是要将这座神殿的所有彻底看清楚,到底雪山女神能够给予她什么样的援手。
走到泉池边,仔细聆听着灌入洞窟的凛冽寒风,感受着四处流动的风雪气味。九尾狐慢慢扬起笑意,目光移向洞顶。
原来……如此。
哗啦——
破水而出的人让九尾狐倒退一步,剑柄握紧又一松。
“疏影?”
汇聚到下巴的水珠不断滴落,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浑身湿淋淋的刺客略略侧目,向她点了点头。没等九尾狐问出第二句,她的手已经利落地抽开腰带,衣襟一分,浸满泉水的衣衫挣扎了两下,终于轻飘飘落入齐腰深的泉池底。
发带松开,长发跌落到她伤痕斑驳的背上,随即又被她掠到胸前。背上肌肤泛着淡淡粉红,蝴蝶骨支棱着,线条很美,有种隐隐的力道隐藏,像是一把锋锐的剑……
不对!!
九尾狐飞快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了停,咬着牙坐到泉池边的石头上:“你……你怎么也不避避人就……就洗澡!?”
“除了你,无人知此地。”疏影平平静静地道出事实。在水底看到进来的是九尾狐,她才没有出手。
“啧。”按下略有些急的心跳,九尾狐抓起腰间酒囊灌了一口,心情稍稍平复了才问,“怎想着到这儿来沐浴?”她家里不是有浴桶的么?
“中了点媚药。”
泉池边的九尾狐一口酒喷出来。
“媚药?!”转身,难怪总有哪儿不对!疏影的肌肤长年都是缺乏血色的苍白,怎会突然像是寻常姑娘那样娇艳的粉?
“嗯,”疏影轻轻皱着眉,盘腿坐下运气调息,“这里水够冷,抗药。”西博青楼的媚药比起其他地方的是有不同,这回带出来的那些,医堂应该能研究研究调制出更好的解药来。好在中毒不深,泡一会儿就好了。
噗通!
疏影睁开眼睛回首,天光云影波心缭乱,水光潋滟中,一步步靠近的九尾狐手已经贴住她左肩那道细细的新伤。
“你这人……”磨着牙迸出来三个字,最后却又是一声叹息,摸了怀里药瓶出来,一点点抹上去,劲道自然是轻而又轻,小心翼翼。
冰冷的指尖推开药膏,触到仍然微微泛着热的肌肤上顿时让疏影轻轻一颤,随即意识到水里极冷,半侧身子推了推九尾狐:“水里冷,你上岸。”
低头就看到一直强迫自己别去多想的旖旎春光,九尾狐呼吸急促了些。抬手便拨开半掩着她面容的长发,平日里冷清清的苍白面容泛着胭脂的颜色,凛冽的眸稍稍融化了些许,荡漾着天光水色,瞬间便醉了冬雪,倾了桃花灼灼。
她的心乱了。
“九尾狐,”疏影微微皱眉,手上力气大了些,“上岸。”
几乎是被推着离开泉池,眼见着她转身过去,九尾狐不觉按住她的肩,沉吟又沉吟,“疏影,你就对我这般放心?”
被按着肩膀靠坐在池边浅水处,耳朵正好靠近岸上人的脸,疏影被那热气呵得微微一缩,不惯与人这般接近的意识终于冒了上来,忍不住移开了些,“嗯?”
“你现下中了媚药,就不怕我趁人之危?”
疏影沉默片刻,轻轻开口:“你会如此轻贱自身,毁这三年相交吗?”
“我不会。”九尾狐的手臂轻轻环住她,声音有些闷闷的,“可是你也太没防备。”
“对你,无需防备。”疏影慢慢拉开九尾狐的手,坐到深水处去认真道,“你打不过我。”
在这种气氛这种时候这种环境下你居然还说得出这种实话!!九尾狐内心默默地掀桌了。
所以转过身去用生火烘衣服发泄内心万马奔腾的她没有看到,疏影浸到水面下的唇,愉悦地吐出一颗小泡泡。
楼主说的“用言语一击必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第二十三章
鸦杀堂最近没有任务,疏影如以往那般放了弟子们大假,自己跑去爬雪山。
她很少密切关注门下弟子的动静,如果有谁松懈了,出趟任务就看得一清二楚。弟子们也很清楚疏影这种一切靠自觉的放羊式训练。放假落下了武艺的教训铭心刻骨——真在任务里疏漏失手,死在当场还算好的;被堂主出手救回易水楼发落,那才是一整个生不如死——堂主不打也不骂,直接给你绑上百把斤的铁球锁链封了内力丢到荒原上去进行初级杀手加强版地狱式训练。保证死不了人啦,但是每一个从荒原走出来的弟子从此都异常勤奋起来,出任务越发奋不畏死,那个气势啊真是万夫莫敌……咳,回归正题。
雪山气候恶劣依旧,丝毫不给疏影面子下起刺骨的暴风雪。扛着能把人刮翻过去的风躲进山洞里直到第二天中午,她才能够出来,踏着没膝的雪一步步攀到雪莲所在的地方。
给雪莲仔细培上新土,把石头上的积雪一掌拍净了坐稳,取出长弓接弦,拨了几下,一曲琴音铮铮然流泻出来,伴着浸了隐隐冷香的风回荡飘散。碧空如洗,纤云肆卷,渐渐偏西的日光倾泻,而她的琴音仍含着改不去的金戈杀伐之气,也因此雪莲在琴音中微微摇动舒展,渴慕地望着云层之后的灿金日色,任它徐徐走过峰顶,带来些许可贵的温暖。
反复拨着琴弦,疏影闭起双眼,回忆悄悄随着琴音纷至沓来。
在发现自己记得了九尾狐的那一刻,她想起的是静的话。
静说她不能没有易水楼之外的朋友,要看得到易水楼之外的人。
能记得你而且没有逃走的,就可以结交啦。姊姊看好你哦!
她不懂得什么才是寻常人的结交方式。可是九尾狐没有给她细细思量的时间,等她发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成了朋友。
三年相交,却总因为这样或那样的缘故,见面不过十数次。可每一次的会面,都在她心里留下了与过往生活截然不同的色彩。
九尾狐——不,或许该说是帝姬很忙碌。
其实疏影只要稍稍派个门人去探查一下就能把帝姬殿下在忙些什么摸个一清二楚,但她并没有那份好奇;而且易水楼早已定下规矩,除了任务,尽量少知道朝堂和王族的事情才能活得长些。
九尾狐送给疏影一把门锁,钥匙一人一把,理直气壮地把她的屋子当做自己别院一样跑。于是有时候疏影回来,能看到地灶火堆上挂着喝了大半的热酒,炕桌上有新的埙;有时候,是那人躺在她的炕上睡得人事不知,直到她靠近了才翻身,须臾不离身的长剑出鞘直刺咽喉;有时候会发现门后钉着羊皮卷,写着何时来过错过了会面,但依然尽兴而归。
见着了面的时候,倒也没有多么热络亲切。九尾狐喝酒,疏影练她的刀法箭法,练完了就去做饭泡茶,吃完了九尾狐就去洗碗(现在洗得很干净了);若是月色好,九尾狐兴致来了,便拔剑起舞或是吹奏埙曲。
她的埙很好,苍凉悠远,又带着一痕婉约优雅。疏影每每听到,总会停下手中的活,专注聆听。忍不住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