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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沈离歌缓缓说了一句:“三少又开玩笑了,苏小姐不要介意。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做不成生意,可以做朋友。”
朋友,对苏慕雪来说也是一个陌生的角色,她被这种新鲜的关系吸引了。
而后,一场生意谈判彷佛真的变成了一场朋友聚会。
钱三少谈笑风生,招呼着沈离歌和柳纤纤喝酒,殷勤地为苏慕雪布菜。
钱三少和柳纤纤毫不避嫌,嬉笑怒骂形于色,举止随意不受拘束,这与苏慕雪自幼所受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礼教颇为不符,与她周边生活的氛围也完全不同,她心里所受到的震惊和冲击难以言喻。
几杯下去,柳纤纤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抱起琵琶弹了一首又一首。弹奏间,眼角眉梢都是风情,眸子的余光却始终未离沈离歌。苏慕雪捕捉到了那一刻钱三少眼底闪过的痛楚,尽管他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地给自己灌酒。苏慕雪冰雪聪明,蓦然体会到了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儿女之情的酸涩和无奈,无端端的,心里有些惆怅起来。
当她再想了解沈离歌的反应时,却意外地发现,她只道自己是个看客,没想到沈离歌比她还要游离。尽管他的嘴角一直噙着微笑,苏慕雪却看到他眉头轻锁的忧郁;尽管他一直在努力与钱三少和柳纤纤应和,但稍有空闲,他的目光便失去了焦点,心思好像落在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那种疏离的感觉仿若他身处在另一个世界。
也许是感觉到了苏慕雪目光,沈离歌突然回过神来,对着苏慕雪展颜一笑,彷佛冰雪初融春回大地,那张脸突然充满了生机。这种反差极大的变化,让苏慕雪有种莫名的心悸的感觉。她突然感到害怕,下意识地开始抗拒。
心慌意乱中,她找了借口告辞离开。
现在想起来,她的心还有一丝近似抽痛的感觉,这是一种陌生的让人迷惑的感觉。
苏慕雪深深皱起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玉儿悄悄观察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慕雪抚住心口,她是不舒服了,但不知道是哪里不舒服,她需要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用力甩开脑中刚才的一切,她尽量让自己的思路清晰起来,低声说:“我没事。”然后,她转向宋掌柜开口问道:“宋掌柜,今日我们算是第二次拒绝了苏锦记,你觉得他们接下来还会有所行动吗?”
“这个……”宋掌柜踌躇道,“这位沈老板,我还真是看不透了。但是,咱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玉儿撇嘴道:“小心什么呀。我看那沈老板,根本没你们传说的那么厉害。你看他今晚,那么木讷,哪像个做生意的?至于那个钱三少,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柳纤纤最讨厌了,一看就不是正经女人……”
宋掌柜咳了一声:“依老宋看,那位沈老板今晚神思不属,心事忡忡的,倒不像是真刀实枪来跟咱们谈生意的。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总之,咱们还是别小看了人家。”
玉儿不屑道:“小姐都说了,他们苏锦记做平价丝绸,咱们织锦坊做上等丝绸,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玉儿……”苏慕雪制止了玉儿的话,“你让宋掌柜先把话说完。”
宋掌柜顿了顿说:“大小姐,我今天听沈老板只讲了一件生意上的事情,便是祝贺咱们前一阵子从祥记、瑞福斋低价收的那批上等缎子。当时我听得一身冷汗。这说明他早已经一眼看出了咱们前一阵子的路数。”
苏慕雪心思彻底澄明起来,脑中转了无数个念头,突然“呀”了一声。
“怎么了?”宋掌柜和玉儿齐声问道。
苏慕雪缓缓道:“原来咱们是被苏锦记利用了。”
宋掌柜惊诧道:“大小姐何出此言?”
苏慕雪蹙眉沉思:“宋掌柜可记得前几日,我们趁着缎子打折收了百余匹上等的缎子回来?但还有百余匹是被另外的人订走了。当时我就觉得奇怪,这种批量的采买不像散户购买这样整齐。现在想来,是咱们逼着上等缎子打折的时候,苏锦记先带头降了价,但并未打低多少。说到底,他只是带个头,扰乱祥记他们的心思,然后跟我们一样,暗地里收购打折的上等丝绸……”
“糟了!”宋掌柜叫一声,“他们是用了借刀杀人之计!这么说,他们并未放弃上等缎子的生意。而且,祥记、福瑞斋恐怕都危险了。”
苏慕雪心里蓦地泛起一股苦涩,那个人说卖卖不成仁义在,还说大家可以做朋友,但是私底下,却仍在有条不紊地实施他的布局。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朋友?
这种人,终究只能是对手。
11
11、软禁 。。。
第二日,织锦坊门前又早早聚了一批慕名而来的顾客。
但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苏慕雪并没有来。
宋掌柜万分抱歉地向大家解释,昨日苏大小姐偶感风寒,在家休息,店子照常营业。
既然来了,多数顾客还是进店子挑选绸缎,加上伙计们卖力推荐,织锦坊这一天的生意倒也不差。
此时,苏家后花园的湖心亭里,苏慕雪正提笔望着面前的白纸,皱了半天眉,却迟迟落不下笔去。
在她的脚下,已经堆了好几张废弃的画稿。
终于,她闭了闭眼,长叹一声,扔下了笔,转身望着湖边的假山围墙,满脸迷茫,一语不发。
玉儿在一旁看得心疼,端了茶上前,轻声安慰道:“小姐,您不要心烦,夫人这样做也是为你着想。我听小环说昨日是叶夫人亲自上门来问罪了,说你是他们叶家未过门的媳妇,他们叶家也是苏州有头有脸的大户,您这样未出阁就抛头露面,有损他们家的声誉……”
苏慕雪收回目光,淡淡说道:“我没有怪娘亲。我只是感觉才思殚竭,竟然画不出许太太的画样来。玉儿,你去把我的琴拿来,焚一炉香,我想弹会琴。”
“好啊,好啊!”玉儿连连点头,她最羡慕小姐两样手艺,一是丹青绣工,再就是琴艺。以前小姐要是有什么心事,只要弹上一曲,弹完以后心情也会好很多。
苏慕雪望着玉儿离开,无需掩饰了,这才叹了口气,颓然坐下,陷入沉思。
她没想到,一向柔弱的母亲这次态度竟如此坚决,硬是将她软禁在了后花园。
她知道,母亲是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想,毕竟自己的抛头露面对叶家来说,的确是有辱门风的事情。尤其是叶家一向重文轻商,若是自家媳妇也卷入生意场,恐怕不能为叶家所接受。
父亲生前最看重的就是苏叶两家的联姻,临终前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坏了这门亲事。又握住她的手,说:“孩子,女子在家从父母,出嫁靠丈夫,叶青枫,就是你一辈子的依靠了……”
苏慕雪苦恼地咬住了嘴唇,如果青枫没有赴京赶考就好了。有他在,她起码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说不定他还能替自己解决织锦坊的一切问题。就算青枫不会经商,但他起码不会像叶夫人那样,至少会理解自己,应该不会怪自己吧?
当她在心里问自己的时候,半晌没有答案。
苏慕雪愣了一会,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一阵惊惶:她竟然不敢确定答案是什么。
虽说两人自幼定亲,两小无猜的时候也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日子,但是自从年龄渐长,苏慕雪性子日益矜持,自觉遵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大防,两个人反而渐渐没有了儿时的亲密。此时,她才蓦然发现,这个自己认定了做夫婿的人,竟如陌生人一样,让她无从判断。
正惊疑间,玉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老远就兴奋地高声喊着:“小姐,小姐…………”
苏慕雪猛地回过神来,心中暗暗自责,自己这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生出这样可疑可怖的念头。她断然抛却了自己刚才的疑惑,收回思绪,起身迎上去,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玉儿忙不迭地放好琴和香炉,喘息未定,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兴奋地说:“姑爷来信了!姑爷终于来信了!”
“啊?”苏慕雪暗叫惭愧,接了信抽出来,细细阅读。
叶青枫的字犹如他的人一般,挺拔俊秀、意气风发。信中说他在京城一切都好,因先皇驾崩,春闱大试推迟了一个多月,但他信心满怀,誓将金蟾折桂,衣锦还乡。信末,他含蓄委婉地倾诉了对苏慕雪的相思之情。可怜那叶青枫对苏慕雪是一往情深,只是苦于慕雪矜持,平日里无从表达,唯有寄情于书信。
只是,此时读到这些,苏慕雪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甜蜜,反而是羞愧难当。她不由站在叶青枫的角度想到,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怀疑动摇无异于“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这算不算是对丈夫的一种不忠呢?尽管两人还并未成亲,但这看上去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小姐,是不是姑爷出什么事了?”一旁玉儿看她神情凝重,不禁担心地问。
苏慕雪摇摇头:“不,他很好。”
玉儿不相信地盯着她:“那您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呢?”
苏慕雪勉强一笑:“哪有,不信,你自己看去。”
玉儿委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玉儿大字不识一个……”
这次,苏慕雪是真的笑了:“我早就要教你读书写字,你偏不肯。”
玉儿不以为然地说:“人家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读书读多了未必是好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玉儿一句不经意的话,苏慕雪听得心头一震。
玉儿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妥,忙往回收:“小姐,我可不是说您……您是才貌双全,那个钱三少不是说了吗?您是兰心蕙质……”
苏慕雪微微一笑:“你不是不喜欢那个钱三少吗?怎么倒记得他的话?”
玉儿白了白眼:“那个人油嘴滑舌的,没有半点规矩。我看啊,天底下的男子,就属姑爷最好……那个钱三少,拍马都赶不上。”
苏慕雪听了一愣,原来她以为世间男子都如叶青枫,但不到半月功夫,她已经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好多种男子,比如,表面玩世不恭、实则心细如发的钱三少;比如,表面温润淡泊、实则深不可测的沈离歌……他们每个人,都给了她鲜明的不同感受……
苏慕雪惊觉自己竟有意无意地拿叶青枫跟其他男子比较起来,心中又是一阵羞愧。
玉儿见她神情不对头,疑惑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神不守舍的?”
苏慕雪回过神来,脸红道:“或许是因为这两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整个人都开始心浮气躁。这两天,娘亲又不许我出去,这样也好。我看我是需要静静心了。”
她走到琴前,撩起袍子,盘腿坐下,拨弄了几声琴弦,自语道:“谈一会琴,就会好点吧。”
玉儿觉得小姐今天古里古怪的,但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摇摇头干脆不想,打开火折子,点好熏香。
苏慕雪沉下心,静下气,双臂自然舒展,修长的手指先是轻轻抚过琴弦面,然后左手按压,右手提弹了几声,一曲《梅花三弄》信手拈来。苏慕雪自幼修习丹青,最爱梅花的高洁,音律学习中的曲目,也是最爱这首梅花三弄。起手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苏慕雪的心思慢慢沉浸了进去,任由思绪随着指尖流淌出来。
湖心中央,仙音缭绕。碧水之上,一袭白衣,宛如洛神下凡。此情此景,美轮美奂,玉儿听也听得呆了,看也看得呆了。
正在如痴如醉之际,亭外忽然传来一个清晰地女声,朗声诵道:“梅花一弄戏风高,梅花二弄迎春曲,梅花三弄唤群仙,好一曲《梅花三弄》!”
琴声戛然而止。
苏慕雪惊异地望向湖心亭的入口,一抹火红的身影映入眼帘。
12
12、问情 。。。
柳纤纤?她怎么来了?
苏慕雪余光一扫,看到管家花痴般地站在柳纤纤身后。
不等苏慕雪开口,玉儿已经跳了起来:“柳纤纤?你怎么来了?刘伯,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也不通报就将人带到后花园了?”
管家吃了一惊:“这位姑娘说是小姐的朋友,昨日就已经约好……”
玉儿没好气地说:“人家说什么你都信啊?”
“咦,小妹妹,这事可怨不得你们管家。”柳纤纤笑嘻嘻地拦住了玉儿的话,很仗义地说了句:“苏姐姐,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苏慕雪看着管家面红耳赤的样子,心想是个男人都很难拒绝柳纤纤吧。她不动声色地起身,柔声道:“刘伯,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
管家点点头:“是。”临走还不忘最后瞄一眼柳纤纤。
但柳纤纤显然早已经习惯别人这样的反应,心不跳气不喘地踱进亭子:“苏姐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