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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也在担心两人能不能真的像朋友,但上星期看到他跟一个比媚媚还要媚的超级大美女相偕在西门町出现,两人打情骂俏的,一下说什么深情款款,一下又说什么爱恋的目光等等等,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想太多。
不过话说回来,官仲仪也实在很厉害,回国没多久马上交到那样漂亮的女朋友,书馆中号称是潘才驹忠实拥护着的小惠已经变心,现在连卡农书馆隔壁的花店小姐都常常没事跑来东晃西晃。
真受欢迎……虽然她不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受欢迎。
「话不要说得太早,你们不是要出国吗?说不定一趟旅游会因为心情放松迸出爱的火花。」
「五男三女,走到哪都是团体活动,何况,我遗憾潘才驹不去都来不及了,才不想迸出什么火花呢!」
有蜡烛就该偷笑了,火花?
出国?那又怎么样?骗她没坐过飞机啊,况且她原本是想去英国或纽西兰的,没想到大家却在她缺席的情况下一致通过要去义大利,义大利有啥?罗马,翡冷翠,皮饰,还有小得让人头昏眼花的币值吗?
她想去的是哈利波特的故乡或是魔戒的拍摄地点说……「潘才驹?你说卡农的店长喔?」玮玲哈哈一笑,「我赌你只是喜欢看他,而不是真的喜欢他。」
「你就这么有把握?」
「当然。」
玮玲太了解正熙,童年生活的不愉快让她对人生有着异于常人的解读,她要稳定,要保证,要安心,却忘了爱情可以有条件,却不可以画框框。
画框框虽然能让自己在等待的时候心平气和,但同时也会让自己无法爱,甚且不能爱。
但如果是他的话……如果他还是以前她在淩晨五点四十分看到的那个男生的话,也许……「正熙,要不要打睹?」
「赌什么?」
「我决定跟他去英国了。」他,指的是孩子的爹,「如果这次旅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我送你机票来英国参加我们的婚礼,但如果真的迸出什么火花的话,那机票你自己买。」
正熙大惊。结婚?
前阵子在电话中,说什么未婚生子也很棒的那个人是谁啊?
「别那样看我,我改变主意了,等孩子生出来后就结婚,当然前提是我们还相爱的话。」玮玲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知道我很小气,不过这一次,我倒是心甘情愿的奢侈浪费。」
诊疗室的门打开,护士探出头来,「余玮玲?换你了。」
看着玮玲明显发胖的背影,正熙觉得怀孕不只是外型的大敞,甚至连带减损了脑力——十天七夜的团体行程,能发生什么事,简言之,玮玲的机票是买定了……至少在当时正熙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早知道后来会发生那么令人不知所措的事情,打死她也不去义大利了,真的。
浪漫的发源地,浪漫的小夜曲。
去到义大利,当地的人会告诉你,小夜曲的英文Serenade,源于义大利文的Sera,亦即夜晚,是晚上唱给情人听的曼妙歌曲。
只是,人家的小夜曲开启的是爱情,她的小夜曲开启的却是走调的人生。
一切的一切,都从那个坏掉的闹钟说起。
第四章
原本,大家集合的地点是中正机场,可是因为正熙的闹钟坏掉,于是她顺延一班飞机,集合地点改成米兰的机场,一个人坐长程飞机,就别说有多凄凉了,连想说话都找不到人。
很无聊,但因为在家睡太久,所以精神很好,当空姐熄灯后,正熙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睡意全无。
转机后再下机,义大利已近黄昏,原以为悲剧会在她踏上义大利国土后结束,没想到这才开始——一行人早已丢下她朝威尼斯前进。
正熙在机场几近抓狂,「我们不是约好在米兰等吗?」
「可是,」媚媚娇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大家都觉得能玩的时间有限,不可能每个城市都停……而且我们对威尼斯比较有好感……所以……」
「那我呢?」正熙大叫,「我又不懂义大利文!」
「你可以讲英文埃」电话那头变成小惠天真浪漫的声音。「然后微笑,义大利人就会帮你。」
帮个大头啦,微笑?她现在不杀人就很好了,还叫她微笑?
吱吱喳喳中,听见官仲仪的声音,「这样吧,我们留一个人在渡轮码头等你。」
「谁?」她觉得自己都快要哭出来了。
小惠嘻嘻一笑,「看我们谁猜拳猜输埃」
「你这样说正熙搞不好会因为凄凉感而落下眼泪。」
「不会啦,正熙是铁打的,绝对没事。」
隔着电话,他们在那头又嘻嘻哈哈起来。
时间太晚,正熙只好在米兰随便找一间饭店过夜,而且因为接近旅游旺季,她拖着行李箱直找到第三家才终于Chiekin——可喜可贺的第一夜。
那天晚上,躺在陌生国度的陌生房间里,正熙突然间有点搞不懂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只不过是闹钟坏掉,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他们一群人一定很热闹吧,听说威尼斯的夜晚,水光与灯光交错,美得像天堂,大雄前两、三年前才去过,说身处其中会有种「上辈子好事做尽,这辈子得此福报」的感觉。
那里的餐厅一定也还有东西吃,不像刚才送来的那盘怪食物一样,色泽鲜艳,但味道却让人想掉眼泪。
好悲凉。
好无聊。
好想找个会说中文的人说话。
恶梦一夜,只差没梦见自己被卖在义大利当中国女奴。
隔天下午,当正熙在码头边看到熟人时,突然有点悲从中来,当下便丢掉一路拖行的行李箱,冲上去抱住那个人。
「正熙?」
「呜呜呜。」
「怎么啦。」
「呜呜呜。」
「好了好了。」相隔两日后见到的唯一熟人--官仲仪,轻拍她的背,哄孩子似的,「我特别留下来等你的耶。」
「才怪。」呜呜呜,「小惠说你们是用猜拳决定的。」
「至少我会义大利文。」
会义大利文?那好,至少他们接下来可以免除比手画脚猜猜乐的酷刑。
码头边人很多,正熙可以感受到自己的行为让他们两人引起了多大的注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泪止不住,官仲仪也没叫她不要哭,就任她在人来人往的渡轮口发泄这两日来累积的情绪。
哭够了,她才?起头,「他们呢?」
「往佛罗伦斯途中吧。」
「那我们呢?」
「我们玩我们的。」官仲仪伸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拨整齐,「反正也只差一天的行程而已。」
于是,一行八人正式分成两边。
行程只差一天,但这影响却不只十万八千里,阿福一行人变调,而他们两人也有脱轨大演出。
***
威尼斯位于外海潟湖的沙渚上,有水巷,有小路,水中都市的奇特风景,使得终年游客不断,旅游照片中看起来非常广大的圣马可广场,此时挤满了人,一大群德国游客从左边经过,同一时间,一大群韩国游客又从右边经过,抬头看天,一群鸽子飞过,景色虽然壮观,但是人鸽太多,多到正熙完全不敢放开官仲仪的手,就怕一下小心两人被冲散,她又要演出苦儿寻亲记第二集。
「放轻松。」官仲仪对她说:「你这样紧张,怎么会好玩?」
闻言,正熙没放松,反而将他握得更紧,「我怕又要一个人啊,人生地不熟的,多可怕。」
「可怕?」官仲仪的薄唇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小惠说你是卡农女生中唯一的独行侠。」
「在台湾当然没问题,我可以自己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去美术馆,可是,我现在是在国外耶。」正熙看着他,模样非常理直气壮,「人家的地方跟自己的国家怎么能比。」
正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明显表现出对落单的不喜欢,官仲仪突然携着她一下离开广场的人潮,几个转弯后,出现了一间酒吧。
正熙对酒吧没有特殊喜爱,但在看到名字后,忍不住笑了出来,「Harry’sBar?」
「看来你喜欢这个名字。」
「我原本为了HarryPotter想去英国的,后来知道大家都想来义大利的时候有点失望,可是没想到这里也有Harry。」
「这个Harry’sBar虽然没有搬上萤幕,不过却是海明威的最爱之一。」官仲仪替她拉开椅子,「来到这里的人都该试试最有名的鸡尾酒,而且你可以放心,酒精浓度绝对不会让你酒后乱性。」
在他的介绍之下,正熙喝了两杯远近驰名的贝利尼,有水蜜桃的香气,梦幻似的粉橘色,调酒出奇的好喝,意外的功效是,因为酒精的关系,她终于不再那样紧张。
走出Harry’sBar,她终于有了好心情。
即使不刻意找寻,水都的街道也都有着风景,红砖金墙,有巴洛克式的教堂,也有文艺复兴时期的府邸,即使只是方体建筑中的窗台都别具巧思,走在这样的街道,会不由自主的放慢脚步。
两人在巷弄随心所欲的走走看看,直到正熙觉得脚酸,「有点累,找地方坐一下。」
「要不要坐船?」
她双眼一亮,「旅游简介上的平底船?」
对,她一定是因为两日来的衰运导致记忆力退化,怎么会忘了船只呢?来威尼斯不坐船游城,感觉就像冬天去北海道却没泡温泉一样。
官仲仪笑着纠正她,「那叫贡多拉。」
管他船只的正确名称叫什么,反正她要坐就对了。
河畔,人多船多,颇为嘈杂,只见官仲仪与船夫用她听不懂的语文交涉,付了钱之后携她上船。
天色已晚,有点凉,风吹起来很舒服。
当贡多拉转入水巷的时候,像是进入另外一个次元。
船只在水波上缓缓前进,此时此刻,像是掉进了百年的真空管,宁静,缓慢,得以看见时光的流逝。
正熙半眯起眼,「真高兴我活在现代。」
他笑了出来,「干么突然感慨那样大?」
「我只是觉得自立是很棒的事情,因为我努力,所以可以在这里享受美景,如果我是三十年前的女人,不要说出国玩,只怕连买支口红都还要先问过丈夫准不准,我觉得那样的生活好悲哀。」
官仲仪故意唱反调,「她们不一定这么觉得。」
「所以我才说悲哀啊,古代的女人没有独自生存的能力,自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婚姻,什么都要靠别人,真可怜。」她笑咪咪,贝利尼的效果让她现在还有一点亢奋,「现代不一样,我的饭票就是自己,我可以决定自己要的感情对象与婚姻模式,因为,我、自、立。」
「自立很棒,不过,结婚跟饭票是两回事。」
正熙扬起眉,奇怪,这个官仲仪今天怎么一直在跟她说反话?
不过算了,反正她现在心情很好,也不介意多解释。
「感情以结婚为前提,而结婚又以稳定为基础,我要求自己自立,要求对方稳定。」她总觉得哇啦哇啦的讲话有损气质,但此时的感觉居然还不坏,「人无法选择先天家庭,对于后天家庭要格外谨慎,不可以开玩笑,不可以太天真,也不能走一步算一步,当然更不能以为爱情可以抵挡一切寒冷。」
呼,说完了。
她多年来的心得——人如果看不起爱情,总有一天会被爱神狠狠的抛弃,到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爱神不理你,就算掏心挖肺,心上人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渐暗的天色中,官仲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跟多少人说过这个论调?」
「每一个问起我婚姻观念的人。」
正熙侧过头,刚好将他瞬起的笑意纳入眼中。
他的笑,嗯,说不上来是什么意思,不是嘲笑,当然也不是鼓励,感觉有点像……欣赏?
欣赏吗?
他笑意未歇,「你会吓坏那些想追求你的人。」
「所以我还单身埃」正熙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大家都想谈恋爱,可是说到责任问题就发生暂时性耳聋,这怎么算爱呢?充其量只是因为寂寞互相依靠罢了。」
「我倒觉得,」他故意停了一下,好吸引她更多的注意,「因为寂寞而寻找体温没什么不对。」
「那可是大大的,大大的不对了。」她稍大的音量在船夫发出一声假咳嗽后低了下来,但收敛的只是音量,而不是坚持,「大家都会寂寞,应该去抵抗而不是掩饰,寻找体温只是粉饰太平的做法,等有天醒过来,会发现两个人的寂寞比一个人的寂寞更可怕。」
官仲仪微微一笑,「但你不觉得以结婚为前提的爱情很沉重吗?」
「可是我也觉得以高兴为前提的爱情很轻福」
她最讨厌人家说什么「在一起高兴就好」,高兴个头。
男人的高兴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