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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生气,但自己很后悔,想找到他跟他道个歉。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见河边端坐的熟悉背影,阿伊高兴地跑过去,却在接近他身边的时候猝然停住。
那少年闭着眼,面容模糊地隐于雾气中,只有胸前的红色光团泛着醒目的幽光。
灵魄……她整个人僵硬,恐惧瞬间蔓延开去,第十三根灵针!
以主人的性命请神,将自身的灵魄与巫术相溶的阵法,需要及其强大的巫术修为才可以做到,同时也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她虽没有那样的修为学习,但也曾听老人家绘声绘色地讲过。
颜桑他……眼看着雾气中的少年缓缓倾倒,她的心跳似乎一瞬都停止了!
“颜桑!”
有鲜红的血,顺着他苍白的唇畔流下。
她下意识掰开他右手五指,阵法终止,灵针果然都已回位,“一,二,三……十三。”
数到最后这个数字,她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
幸好,幸好灵魄回来了……阿伊抱着那少年,恐惧过后才想起来难受,泪如雨下落在他灰白的面容上:“颜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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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面上,长河瞧着四周,讶道:“这雾气散得还真快。”起得怪,散得也怪,竟然一瞬间就全消失了。
凌思广嘿嘿笑道:“这是连老天爷也保佑大人呢。”要不哪有这么巧的事?
她也是随口一说,说过就忘;交代道:“等上了岸我从安玥取道凤起直接回京,你还留在这儿继续留意动况。”
他很高兴道:“是!”
“重点留意圣女宫与凤起的动况!”她瞥他一眼,凉凉补充道,“不是巫族的。”
“……是!”
长河背手枕在脑后躺下,头顶星空璀璨,她心情也跟着不错。。
下个月底就是皇帝老儿的六十寿辰,玉玺找到是大喜,她正好也能这个时候回京,趁着给老昏君祝寿的时机多待些日子。
京师醉仙楼的小醉鸡啊……她来了!
一个月后,京师。
“吁——”紫衫黄裙的少女在城门口下马,那守城的士兵是认识她的,笑着招呼:“长河大人!”跟着道,“昨日里落日与孤烟两位大人也都回京了,都是为了给圣上祝寿吧?”
长河闻言喜不自禁:“太好了!”距离她们四个上次聚首,已经有两年多了吧。
四人聚首
立春早过,她回京这几日,却断断续续飘起雪来。
六扇门后院。
“自大!”
长河挑眉,自动将对面那句冷哼视作赞扬,顺便接受的还有隔空袭来的酒坛子。
白衣小公子跺跺快冻僵的脚,朝火堆边又靠了靠,准备这次找一个靠谱的人问问,“落日姐姐,你说呢?若是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你会如何做?”
站在身后被他偏头看着的那人,素来没有血色的面容在雪景映衬下更显苍白。白衣少年并没意识到自己的问话触及了怎样的忌讳,场上的一众人等却是很有默契地一致看来。
沉默半晌,落日淡淡道:“喜欢便是喜欢,与他人何干?”
白衣小公子愣了一下,“我说的不是他人。说的是你喜欢的人,若是他不喜欢你……”
“呵呵,小侯爷,我师妹的意思是,她喜欢一个人,跟这个人是不是喜欢她是没有关系的。这便是痴——傻的最高境界了。”懒洋洋的声从对面椅子上传来,那里团着一个很大很严实的绒球。那人周身裹着厚厚的皮裘,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在外。
小侯爷摸了摸鼻子,——怎么又一个怪人!“大漠姐姐,那你说呢?”
“绒球”眨了眨眼,笑眯眯道:“我啊,我就去追啊。”
总算有个正常点的了,小侯爷感动地腹诽,继续期待道,“那——他若是还不喜欢你呢?”
“他还不喜欢啊,那我就死缠烂打啊,我缠啊缠啊缠啊缠啊缠啊缠啊缠……”
“停停停!”小侯爷头晕晕,摆摆手瞪眼道,“你干嘛啊。”
对面的黑眸笑成两道弯月,“小侯爷啊,我才这么说着而已,您就嫌烦了。那若是那人当真被我纠缠,不是更加受不住?等到他被烦得受不住了,自然就乖乖束手就擒拉。怎样?这法子不错吧?”
小侯爷仍是瞪着眼,“这……这算什么法子?这是……”他想了半天才想出个合适的词,咬牙切齿道,“这是大无赖!”
“非也非也。”“绒球”慢吞吞伸出一个指头在他面前晃了晃,“这缠人呢,也是有技巧的。缠得失败的呢,就是无赖,缠得成功的,那就是痴心。缠,不仅要持之以恒,还要不动声色,低调,要有细水长流水滴石穿的觉悟。等你把那人缠出习惯,缠进意识,缠成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那还不手到擒来?当然,到时候要是再来一招欲擒故纵,收放自如,那就更加事半功倍拉。”
小侯爷眼睛越睁越大,直到“咚——”
“绒球”捂着额头跳起来,“痛!——寒师兄,你干嘛偷袭我!”
现下走进来的是两位丰神俊朗的男子,左边的更高些。
左边那男子瞪大漠一眼,先行一礼,“见过小侯爷。小侯爷,在下这个师妹向来口无遮拦,你别听她胡说八道。现下时辰也不早了,你是不是——”
“寒大哥,孤烟姐姐!你们来得正好,”小侯爷看见他们顿时高兴
此人便是四女捕中,常年作男子打扮的孤烟,面若冠玉有谪仙之姿,江湖人称“玉箫公子”。
孤烟笑道,“要说什么?”
“若是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那你会如何?”
“姻缘各有天命,本就是强求不来的。一切顺其自然便可。”孤烟温言低语,言谈间是一贯清明坦荡。
寒天暂同点头。
小侯爷双眼闪着崇拜的光芒,大声道:“孤烟姐姐说得对!”他很用力地挺起胸膛宣布,“我再也不会为情所困了!”
“扑——”长河没咽下的一口酒喷出,大漠以手掩面嘴角抽搐,连落日面上都隐隐现出笑意。
孤烟摸摸他小脑袋,笑道:“小……郡主,你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这种话不可以乱说的。”
长河被酒呛住,还在不停地咳嗽;脸上憋得通红。——这个小郡主,真是太逗了。才八岁的小屁孩,懂什么为情所困啊。
先前的小侯爷,现在的小郡主,瞪着眼睛很生气地看着长河,“自大狂!你笑什么啊!”她虽年幼天真烂漫,但自从年前偷出家门遇到劫匪被孤烟所救,就对孤烟无限崇拜。不仅模仿她穿男装让大家改称小侯爷,更是唯孤烟马首是瞻。后来因为经常来六扇门找孤烟玩,所以也跟六扇门的众人混熟了。
长河笑着摇手:“没……没什么,郡主您请继续。”
“哼。”小郡主撅着嘴,气还没消。这人真讨厌,刚才问她那个问题,她竟然很臭屁地说,“怎么可能?我长河喜欢的人,绝不可能不喜欢我。”自己再固执地追问“如果呢,万一呢,假使呢。”她左脚翘着右脚,一副拽儿八万的样子,斩钉截铁地说,“没有如果,没有万一,没有假使。”
气死她了!怎么有自大成这样的人?以后她要是为情所困了,自己一定要跑来取笑她!
大漠眯眼笑,把小姑娘的腹诽“听”了个一清二楚。落日看似洒脱,实则骄傲偏执,一旦喜欢上某个人,偏执到绝不变更却又骄傲得不愿争取。她与江家讨人厌的那位注定是个难解的死结。孤烟重情重义,同时又宽容随和,心中除了一般的感情更有大情大爱,日后就算涉及儿女私情以她的性格也不会走入死胡同。自己呢?现下是对感情全无兴趣,日后就算有了倾心的对象,应该会先尽力争取,若是实在强求不得,定然会像孤烟之前所说洒脱放手。至于长河……
“喂!”眼前一道阴影飞过,她适时抬手,接过被掷还的空酒坛。
长河笑道:“你想什么在出神呢?再给我一坛酒,我们四个难得都在京师,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大漠唇畔微勾:“你何时跟孤烟一样变成酒鬼了?”话虽如此,仍是隔空飞去新的一壶酒。
孤烟闻言大笑,自己走到火炉边,拿起两坛,一坛递给落日。她举起酒坛,率先道:‘我先敬各位师姐师妹,为天地正气长存,为皇朝繁荣昌盛——”
落日温声接到:“为我们四人师姐们情谊——”
大漠与她对碰:“为昨天,今天和明天,为过去,现在与未来——”
长河最后举杯,“为大漠的容貌,为孤烟的故友,为落日的心上人,为我——未知的父母。为我们四个曾经孤身漂泊的境遇,我先干为尽!”。
饮下这杯酒,大漠转眼看其他三人,落日静立,神色温和;孤烟抱壶,浅酌慢饮;长河一手覆在左额上方,偏目朝着走廊外飘雪的方向,眉目平淡,却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长河,是另一个落日,太过偏执太过骄傲。可是,她们还是不同的。落日是水,长河却是火。若长河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可以不爱她,但如果爱了,就必须认真地爱,专一地爱,心无杂质地爱。
绝不能有任何欺瞒……背叛。
如果有的话……大漠蓦的打了个寒颤,忙把身上衣服拉拢拉紧了些。——天寒地冻的,怎么她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透得人心里发凉啊……那样的事情,在她的监控之下,怎么可能发生?而且,长河这家伙看起来咋呼,其实……精得很呐。
“雪越下越大了,我们进去吧。”
“长河。”迈进门槛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开口叫了走在她前面的人。
“恩?”前方的少女回头,眉目明丽如画。
“以后若有了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
长河一愣,随即大笑,“大漠!你怎么跟四嫂说一样的话?好笑死了!哈哈,这种八婆角色不适合你的。”
“……”大漠摸摸鼻子,悻悻跟着跨进门。
她也不想的……只是心中那种诡异的感觉,实在忽略不了。
骆小王爷
“盗窃,纵火,抢劫,盗窃,盗窃,谋杀?”长河手翻在那一卷,粗略读过,不由笑出声:“顾家这胖子倒死得蛮别致嘛,过劳死。”
人物:京师首富顾胖子与其第三十七房小妾。
地点:自家床上。
时间:丑时报案,估计死亡时间子时二刻。
她再往后翻了几页,没看见特别的相关记载:“这不是典型的马上风么?而且无疑点无动机,为何定义为谋杀?”
大漠抽空咬了口桃子,奋笔疾书的同时道:“顾夫人坚持要告那小妾谋杀,就暂时当谋杀案收录了。
“判得了吗?”
“这案子定了五月审,四月头上京师府衙新老接替,新来的那位是由曹道长举荐的。”
长河嗤了一声,阖上案卷,“顶多就是过失杀人,我倒不信曹老秃有这个胆子,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
大漠淡道:“报案的当晚就不小心走漏了风声,现在全京城都知道顾老板是过劳死,若想判冤狱就得先堵住这京师所有百姓的嘴,难度很大啊。”
不小心走漏?长河面上神色似笑非笑,须臾又烦道:“这样也不是办法,难道由着那老秃道一步步往朝廷里插人?”
大漠却答非所问:“快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跟着隔空掷来一沓文卷,长河接住,翻开看了看。
“这不是二十年前骆王妃那宗谋杀案?当年不就结案了吗?”杀人者来年秋天就被处斩,到如今,死者的儿子骆小王爷都继位三年了。
“以前的资料不全,这次圣上大寿,下令大理寺重新核查所有相关皇亲国戚与朝廷重臣的案卷,所以我让墨轩再整理了一份。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帮我个忙送过去大理寺。”
“这老昏君就会没事找事儿……”又不见他关心一下现在牢里那些死囚,都二十年之前的事了,杀人的跟被杀的都早八百年投胎去了,还核查呢。
“行。”
她拿了案卷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孤烟今日去了哪处?”待她交完资料也好过去瞧瞧。
“城东孙家,工部侍郎孙青生。”
长河交完案卷出来,正有一顶马车停在大理寺门口。
那是一辆很华丽的马车,拉车的是两匹雪白骏马,五色珠帘以琉璃串成,从车顶铺落。
就算在京师,这样的马车也不多见。
何况五色琉璃极其珍贵,几乎与龙纹一样同属于王族专用。普通百姓人家莫说使用,连见上一见都难如登天。
车上是哪个大人物?
她尚在揣测,车中那人已掀帘下来,是名年纪轻轻的男子,面容清俊,略嫌消瘦。
长河直觉此人有些面熟,那男子亦直直望着她,半晌——
“骆小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