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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子旭没解释,长河也没接话,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骆子旭和骆子茵一样,是过世的老王妃所生,为何骆子茵话里行间,口口声声将骆子旭与后来这位骆王妃看作一路?
而且她要杀骆子旭的理由,绝不单纯是因为谋反。
若是这个思路是对的,骆子旭与骆子茵不是一道的,与后来这位王妃才是一道的……
现下不是追究真相的时候,长河开口道:“小郡主,本大人可以性命担保,小王爷所思所虑皆为王府着想,绝无半分对圣上不敬之心。之前外头的传言,不过都是传言罢了。”
骆子茵闻言冷笑两声:“好,我的好哥哥当真厉害,连朝廷的人都为你说话!”她面上神色似是失望已极,欲站起来,坐久了腿麻木,起到一半又瘫坐下。
长河伸手相扶,被骆子茵一手挥开,忽而骆子茵整个人朝后瘫软。
长河道:“不必担心,我点了她昏睡穴。”她说这话的同时,将陆清云也点晕。现下放人出去,难免多生事端,他们苦心孤诣的一步棋不可起变数。
“余连山叔侄是随我潜入骆王府的,可能已看到我进了密室。”长河从怀中摸出匕首,拉着骆子旭的手握于把柄上:“动手。”
先前已说好,由她作饵引人上钩,朝廷的人夜谈王府发现密室,小王爷情急之下欲杀人灭口,待长河逃出去一定会通知上头,骆小王爷势必会与朝廷决裂。如此先取得余连山的信任,引他主动合作,看能否将这伙人连根拔起。只要立下这个功,皇帝老儿顾着骆家这次的贡献,行事也得忌惮三分。
见骆子旭握着刀,半晌没动作,长河不由催促:“快动手。”拖久了越显得可疑。
“我……”让他刺她一刀,如何下得去手。这人比他想象中要狠,为了取信于人,竟能往自己身上插刀子。
他面上阴晴不定,忽而像下定了决心:“跟我来。”
长河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随他走到最里头的书架,他不知动了哪处机关,左边的墙壁陷下去一大块,露出后来的暗格来。
“你可曾听过凤起宝藏的传闻?”
她听师父提起过:“二十年前皇帝甫登基,曾以凤起有异心为名,出兵攻打过凤起,据说幕后的原因,就是凤起宝藏。”最后还是一无所获。
骆子旭道:“传闻并不尽实,实际上宝藏在何处,无人知晓。只不过当时曾有一份藏宝图,在凤起境内出现过。”
只有先找到藏宝图,才能得到宝藏。长河对宝藏并不感兴趣,她好奇的是:“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骆子旭手中拿着从暗格中取出的小黑匣子,里头放着一截竹筒。
他从竹筒里缓缓抽出来一张碎纸,递给长河。
长河打开——是一张地图,更确切地说,一部分的地图。
联系他先前所说:“这难道是……藏宝图?”
“对,不过这里只有一部分,要先找到宝藏,必须收集齐全剩下的。”
从这纸张来看,上下左右都不齐全:“藏宝图一共有多少块?”
骆子旭摇头:“我们骆家一早得到这块藏宝图,这些年来,四下打探过很多次,除了之前凤起的相关传闻,并未有任何藏宝图的消息。据我父王推测,凤起那次,应当是藏宝图的另外一部分留出。”
“能让皇帝,倾国之力去攻打凤起,这份宝藏是有多诱人。”
“我只听过一句话是,得宝藏者得天下。”有了宝藏,便可招兵买马,皇帝纵然对宝藏本身不眼红,也绝不能容忍旁人拿到
也亏得骆家守口如瓶,这么多年未曾泄露半句。这事如果被老昏君知道,骆家欲谋反之罪就更加坐实了。
这也是骆子旭所思量的,他并非不信任长河,只是:“父王在世时曾经再三叮嘱,此事兹事体大,骆家既然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上报朝廷,日后就再不能泄露一个字。若是皇帝咄咄相逼,也许到了最后时刻,这藏宝图能救骆家人一命,也未可知。”
“那你为何要告诉我?”她听明白了这个故事,却还是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余连山此人能在天朝潜伏多年,心机忍性都非常人,你我演的这场戏再真,他未必相信。”
长河隐约猜到他意思:“你要拿这藏宝图当诱饵,向辽人表忠心?”当年凤起宝藏的事闹那么大,辽人不可能全不知情,可是这般做,“是否太过冒险?”若是给辽人拿到宝藏,后果不堪设想。
骆子旭缓道:“要收集齐全藏宝图不容易,要阻止别人拿到却不难。”
只要她能找到任何一块藏宝图,余连山空有其他也无济于事。
长河点头,转念又想到什么:“你说此番余连山来骆王府,会不会是听到什么传闻。”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骆家打探藏宝图消息虽都是私下,也很难做到完全不为人知。天朝的皇帝知道多少,辽人知道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皇帝老头儿知晓,余连山知晓,那个人可不能不知晓。”
“哪个人?”骆子旭问了这一句,见对面的姑娘忽然笑起来。
长河笑得甚是舒心:“哈,这次可给我抓到小狐狸的尾巴了。”
命悬一线
“有了这藏宝图,不需要你再受伤扮逼真。”
长河拍拍面前这人的肩:“多谢。”藏宝图兹事体大,他本没有必要拿出来。
“我也是天朝人,绝不会做危及天朝的事情。”
她真心诚意道:“我相信。”就像骆子旭先前对穆岑所说,她亦愿意信他,信得过这个从小相识的,心地善良的小王爷。
“其实也不难啊,”那姑娘忽而喃喃低语,“虽然罩门全开的感觉凉飕飕的。”她缺了一门课,正有心要补上。跟着师父办案见识过太多至亲相残,学会了人心叵测,却没学会师父与人相交坦荡的情怀。
如果这一次不是骆子旭深夜密谈,将所思所想全盘相告,二人是否还在互相猜疑。可说实话,若是放到从前,就算他如实相告,她也未必会信。
因为那时还没下定决心,要补上这一门课。
她心下忽而难受,只能莫名地笑笑,将骤然闪过的一双失望透顶的黑眸压下:“走吧。”依计行事。
长河从密室出来,刚要开门出去,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阵阵喧哗,有人停在门口,用力叩门:“小王爷!”
看这架势,莫非府中又出事了?
骆子旭在她后头从密室出来,听到一声猫叫,他抬头朝房梁看,看见长河躲在那处。
“怎么了?”
叩门的侍卫终于见到主子,激动极了:“小王爷出大事了!宗王妃她……被人杀了!”
闻此噩耗,骆子旭瞬间变了脸:“快带我去!”出门时没人瞧见,他背着手做了个静止的手势,示意房梁上的人稍安勿躁。
宗王妃死了?!想来想去最大的嫌疑人只有一个,是否因为宗王妃发现了余连山的真面目,所以余连山杀人灭口?但余连山叔侄是跟踪长河回来王府的,怎会去分神杀人。
骆子旭心下一惊,莫非余连山早作好打算一石二鸟,这边让长河引开自己注意力,那边就去下手杀人,宗王妃死在骆王府,倘若找不到凶手,宗王爷绝不肯善罢甘休。现下人已死,死无对证,自己就算说出宗王妃与余连山私通之事,也只有往死人身上泼脏水之嫌。
他边走边思索,屋内房梁上那人,却是自听到这噩耗就一直没动过,脑中反复只回播着一句话:宗王妃死了……叶丝萸死了。
半个多时辰后,骆小王爷回房掩上门,看见人还在梁上,长河开口问道:“怎么死的?”她面目掩在房梁的阴影后,声音听来有些刻板。
“像是中毒。”骆子旭简洁道,“尸体我没动,还摆在厢房,一会儿我将守卫调去前院,你抓紧时间看看。”
厢房的门打开,长河缓慢地、一步步走进来,前几日还对她疾言厉色的人,现下就躺在白布下方,再不能开口说话。
她的眼前一时是这空冷寂寥的房间,一时又似到了别处场景,有熙熙攘攘的人影,每次见都是在梦中,想看也看不分明。
“囡囡,囡囡。”什么人在说话,这般温柔地唤着。
她的手指伸出,停在白布的上方,忽然抖得厉害。
在害怕吗,见过那么多尸体,却害怕这人忽然从白布后面坐起来,轻声唤她一句。
白布下方是一张好看的脸,有些发白,但是并不吓人,面目安详似是睡着。
长河仔细端详着她面目,两指扣住她两腮,她口中有些尚未凝结的黑血,难怪骆子旭怀疑是中毒。
中毒的话,作案时间就较难分析,长河指尖沾了些血迹凑到鼻尖嗅,这毒药……她全身的警觉性瞬间调动,袖中的毒针下意识露出一截,出手的一瞬忽而回过神,微迟疑了下,仅是这一下,便感觉下腹一阵剧痛。。
长河朝下看,看向插在自己腹间的匕首,缓缓抬头,对上宗王妃冰冷的眼。
长河面容僵着,似是惊愕至极,须臾笑出声:“好,好,做的真好。余爷,你我相识一场,藏着看戏未免不厚道。”
一道人影从房梁上跃下,边笑边拍手:“长河大人真是聪明,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她唇畔微扬讽道:“跟余爷相比,还差了一大截。”
余连山笑眯眯站在面前:“若不是这一番试探,又怎看得出长河大人与小王爷情意深厚?不过,我很好奇,”他凑近了些,面容几乎贴上她的,“若是朝廷的密探死在了骆王府,小王爷可该如何交代?”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小王爷怎可能做。必定是有人挑拨。”
“话也不能这般说,若是这个密探不小心发现了骆王府的秘密,小王爷不得不下手除掉人呢。哎,像长河大人这般聪慧的人可不多,大多数人还是像我这般,想法较单纯的。”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要杀了她来嫁祸,余连山此人果然疑心重又心思缜密,现下自己说什么他也无动于衷。
长河脑中拼命想着对策,不小心牵动伤口,只感一阵剧痛,唇畔溢出呻*吟。
“长河大人这样痛苦难忍的模样,真是动人。”他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可惜了,不好礼尚往来,给捕神那老头儿,欣赏自己的徒弟如何死在面前。”
“余爷这般说话我可听不懂了。我与师父是何时得罪了您?”
他微微笑,似是猫捉耗子,死前还待玩弄一番:“小王爷有我的人拖着,长河大人就算哄我将年前的事一五一十讲一遍,他也未必赶得及救你。我倒是很有兴致讲故事,就怕你撑不到听完就挂了,岂不无趣?放心,看在捕神老儿是一刀斩首的份上,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他右手成爪,长河忍痛大叫道:“宗王妃!你身为天朝人,竟然勾结辽国探子,做出这等通敌卖国之事!你怎么对得起天朝百姓,怎么对得起叶老太傅!”只希望叶丝萸还有为人的良心,救不救是一回事,能拖一时是一时。
叶丝萸闻言却完全无动于衷,冰冷的眼望着人,长河的心瞬间凉下去,余连山哈哈大笑:“有趣有趣,天朝人不是向来崇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我既是辽国人,萸儿又怎会是你天朝的人?”
长河气得一口血呕出来,这对狗男女!叶丝萸早知道余连山是辽国的探子,心甘情愿替他刺探情报。
“宗王妃,你现下身份显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必为了这个异族人放弃一切?你嫁过人,又上了年岁,他现下是有求于你,待到你无用之时,你看他可还会善待你?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该想想小王爷——”喉间蓦然一紧,余连山五指死死卡在她咽喉,笑容近看更狰狞:“长河大人这般能说会道,还是待进了地府去向我族人赔罪吧!”
长河艰难转头朝向叶丝萸,费劲力气挤出几个字:“囡……囡……你……女……”
宗王妃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囡……囡……”
宗王妃一瞬有些晃神,面上神色变了几变,余连山看过来:“阿萸,怎么了?”她忽然疯了一般地扑上来,用力抓住长河胳膊:“你见过囡囡是不是!她在哪儿!”
长河被她摇得腹下剧痛,额头全是冷汗,所幸的是余连山的手松开了些,让她得以呼吸来之不易的空气,余连山狐疑道:“谁是囡囡?”
宗王妃的眼泪倏倏落下来:“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囡囡……:”
男人闻言面色巨变:“你不是打掉了吗!”
“没有,我舍不得,我怎么舍得……”那是他们的孩子,她留不住他,日日有这孩子陪着也好,当时是这么想的
余连山深吸口气:“孩子在哪里?”
她茫然摇头,忽然回过神,扑上来死抓住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