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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依琪忙说道:“王太是误会了,我不是上门来讨钱的。我一个下岗工人嘴笨,可能也说不清意思,王大队长,你家里有电脑吗?我带了一张光盘,你先去看看,就知道我不是要上门来讨钱的。”陈依琪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张光盘,递给了王大队长。
王大队长进里屋去了,陈依琪便和王太说话,说她有一个好姐妹,也在炒股,九二年入市的,一年赚到了二百多万,后来拿这钱开了工厂,这二年生意不好做,她又去炒股,把整个厂都赔掉了。王太连声说是,今年的股市老跌,赔死人了。
陈依琪从包里拿出了一张七十万的借据递给王太,轻声说道:“我今天来不是要来讨钱的,我知道你们可能也是赔得没办法了,我其实是怕朱弘友到处乱咬,别坏了我们王大队长的前程。”陈依琪指指王大队长家挂满和摆满了各式各样奖状、荣誉证书、勋章、奖杯的那面墙,“王大队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我们谁不知道王大队长一直在保护着我们老百姓的平安,是个难得的好警察。所以,我今天来,就是要将你家这张欠条还来,那钱呢,我已经帮你们还上了。”陈依琪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收据递给了王太,“这是我以你的名字还钱的收据,和借据上的名字是一样的,钱也是用现金存进银行的,日后就是有人查,也不会查出破绽来。你们就不用再为这事情操心了。”
王太接过借据和收据,看傻了,她一句话也没说,抓着那两张纸就往房间里跑。过了一会,他们夫妻一起走出来时,那两张纸已经在王大队长手里了。
陈依琪站起身来要告辞,王大队长请她坐,问道:“陈老板,你一个生意人,又不是违法乱纪之人,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陈依琪笑道:“王大队长见外了,要不是你们一直在保护着老百姓的安宁,我陈依琪有什么本事可以赚得到钱?说句良心话,我只是个下岗女工,什么社会关系都没有,什么人都比我强,谁想找我点麻烦,都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是没有人民警察的保护,我还敢开厂?现在赚了点钱,回报一点大家也是应该的。不过,我现在毕竟还算是小本经营,所以,其他警察还有些借款我暂时——我是说我暂时,可能不够这个实力帮他们也还了,但如果王大队长问过他们,他们要是也像王太一样,真的都赔光了,只要你王大队长说句话,那我陈依琪再来想办法。”
王大队长点着头,赞叹道:“陈老板很不简单,我夫妻俩就当你是我们家朋友了!要看得起我们,你有时间可以经常来走走,和我太太聊聊天,其它什么客气话都不说了!”
王太坚持将陈依琪一直送上了她那部凌志车,热情洋溢的话也说了一路。要分手时,王太伸过头去套着陈依琪的耳朵,很神秘地轻声告诉她说:王大很快就会升局长了,以后对大家都好!我们家借的钱,不是炒股赔了,其实都用出去打通关节了,说得白点,就是投资了个局长的官位。
陈依琪提供给王大队长的光盘,上面刻录着经过倪骏康剪辑过的朱弘友在股东会上说的话,真人真声音,没有一点点造假。那天朱弘友根本就没发现坐在对面的倪骏康用的电脑,夹着一只小巧的摄像头,他就是看见了也不懂那是啥玩意。他的全部讲话都被倪骏康录了下来,并剪辑成了三盘要分别提供给公安局刑警大队王大队长、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局长、粮食局局长的相关影像。
有了这三张光盘,陈依琪知道,朱弘友将输得尽光!她不会留给他还手的机会,她也不会让事态的发展存在逆转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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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以后,朱弘友的六位公安兄弟,主动到市食品厂归还了借去炒股的借款,总额达到二百九十二万五千元。这才是陈依琪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损失个小头拿回个大头。对付这类人也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至于与王大队长的关系,这在其次。她并不想和他们走得太近,这并不利于自己平民的身份。她开工厂,始终会坚持守法经营,按章纳税,平等竞争,所以她实在没必要与差人保持亲密关系,让众人卑视。但她不能拒绝他们的光顾,面对他们,她无从选择。所以保持这种良好关系,对一个企业主来说,又变得有了它特殊的重要性。
王大队长让公安兄弟还钱,只对他们说了一句话:“市食品厂的新老板陈依琪有大来头,大家这二天都设法将钱去还上,免得有大麻烦。我的钱一分不少已经去还啦。”他将借据和收条让大家过了目。至于陈依琪到底是什么来头,他没说,别人不用问,也都不会怀疑,要是没有大人物在身后罩着,她何以神速发迹?
王大队长还是私下和陈依琪打了个招呼,他手下其中的一位将住房也抵了出去,但还是少了七万五。陈依琪一口答应,这七万五她帮着还上。王大队长觉得陈依琪够义气,他手下那位公安更是感激不尽。
公安兄弟主动上门还款让朱弘友大感意外,为了要收回这笔钱,他煞费了苦心,但始终没能如愿,反又贴了不少交际的费用。现在他们一个个都乖乖地主动上门来还钱,不知道陈依琪用了什么手段。朱弘友打电话想请公安兄弟出来喝酒,居然没一个人理他,像是不认识他似的,还要问他是谁,什么时候曾见过面。与他们说电话时,朱弘友眼睛跳得厉害,像是大祸就要临头,从对方阴阳怪气的言语中,朱弘友感觉到了杀气。钱是他们自己主动来厂里还的,而且又没还给他朱弘友,为什么一个个都要对他恨之入骨?恨不能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才解恨?
让朱弘友更感意外的是他的靠山老板专门来了工厂,但不是为他而来,而是直接找了陈依琪。他们对他朱弘友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进了工厂也都装着不认识他。他们在工厂视察,前后陪同的都是陈依琪。他想上前去打个招呼,陈依琪阻止了他:“朱弘友,这里没你的事,别影响了上级领导检查工作。”他想求助于领导,领导居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依琪像是变魔术一般,怎么就将他的主人,都变成了她自己的关系?
陈依琪的工厂第一次有了市里主要领导上门视察。市粮食局局长、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局长陪同着市委书记贾济国亲自视察了市食品厂、依琪食品厂、依琪食品批发市场和依琪食品连锁店有限公司,充分肯定了陈依琪在吴梁市食品产业发展中所做出的突出贡献,肯定了她为解决下岗工人再就业所作出的突出贡献。贾书记还品尝了螺旋藻酒,给予了高度的评价,当他得知相关部门还没有批准发证生产,当即召集来有关部门的领导,要求他们为螺旋藻酒打开绿灯,谁敢怠慢,他就撤谁的职。贾书记还鼓励陈依琪要将螺旋藻酒打造成吴梁市高科技的创新产品,吴梁市的拳头产品,要将“依琪食品”打造成吴梁市的旗舰企业和第一品牌。
王光荣写的长篇报道,连续三天占据了《太湖晨报》的头版位置,后来新华社全文转发了,陈依琪和梁嘉凤成了吴梁市里家喻户晓的人物。街道办事处主任想要保荐陈依琪加入中国共产党。街道办主任还对陈依琪说,等街道跑到了上市指标,要高价收购她的企业进入上市公司。陈依琪笑笑,婉言谢绝了。
市食品厂的账目很快清理了出来,为了保证客观,陈依琪特别请来了市公正会计审计事务所负责审计。除二千万的银行贷款,应收款大于应付款三百多万,另有近六百多万的库存,经营性的盈亏如果不扣除分过一次红则基本持平。剩下的焦点便集中到了归还吴尘嚣的一千万上。由于朱弘友提供不出可以证明该笔款项与工厂的经营有关,工厂股东会做出了决议,朱弘友必须个人负责,并限令其在一个月内必须将款项追回,并以其在市食品厂的个人股份作为抵押。
朱弘友明知道陈依琪是想要吃掉自己的股份,但他现在已经山穷水尽,甚至他想找个垫背一起陪死的人都没有,他不能将他银行的亲戚一起出卖。吴尘嚣跑去了加拿大,朱弘友也无法再找他要钱,更无法去法院起诉,他实在是没有理由和证据可以去主张权力。当初原以为一手可以遮天,没有预知会有今天这一天,所以那些一连串的算计最终套死了自己,现在也只能任人宰割。这世事真的是变化无常,玩游戏没有规则,对谁都有面临灭顶之灾的风险。
朱弘友银行的亲戚捎话给他,赶紧剩早安稳点退出,免得被追究起刑事责任来,人财两空,还要在监狱里去度残年。银行行长说他遇见了市法院的汪院长,汪院长和他私聊了市食品厂的改制,汪院长忿恨地说,市食品厂在改制过程中,一笔糊涂账,要是让检察院插手,恐怕能捅出天大的案子来。汪院长一句话,声如霹雳,一如山崩地裂,不仅可以彻底摧毁他行长的位置,甚至还可以将他打进十八层地狱。
朱弘友开始一直作噩梦,原本保护自己的那些公安铁哥们,现在经常在他的梦中出现,个个都与他有仇,人人都想要他的命。有开枪射他头的,有剌刀捅他心窝的,还有用麻袋装了他,随手就扔进了太湖里的,更恐怖的是他们放出了几条象牛犊般大的狼狗噬食他,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狼狗咬断了腿,衔走了手,扯破了胸膛,叼走了肚肠……
朱弘友死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懵懵懂懂变成了今天这下场,浑然是场梦,他真的就像跌进了一个噩梦里,整天精神恍惚,神情痴滞。
朱弘友心里可能一百个不服,但他已经无力再改变结果。最终也只能同意将自己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转让给依琪食品厂,抵偿一千万的债务。办完了手续,陈依琪对他说:“你朱弘友到底是会计出身,太懂得算了,你卖出的股份比吴尘嚣卖出的贵出了七倍还多!”
于是,就有了第二天《太湖晨报》的报道,市食品厂改制以后,股份在一年多时间里,增值了近七点八倍,原承包厂长朱弘友转让了市食品厂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依琪食品厂拥有了市食品厂百分之百的产权。二个下岗女工,在一年多时间里,凭借着自己成功创业,反手又兼并了原来的工厂,这消息在吴梁市里一下子便成了街头巷尾众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朱弘友家周围的邻居都以为他发了大财,纷纷向他祝贺,他像是怕别人要向他开口借钱似的忙于躲避。他害怕看见熟人鄙视自己的眼神,像自己真的就成了守财奴,发了大财还要哭穷。可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一辈子算是白忙了,如今连一分钱的银行存款都没有了。而且日后自己还能做点什么都没有着落,每天必须的烟酒钱也得靠借了,别说再抽软“中华”,就是买包“红河”烟,也得好好算算,那“二锅头”酒也变得特别好味了。
那天,他在陈依琪面前哭了,哭着哭着就跪下了。陈依琪已经决定要他下岗回家。但此时,在陈依琪拉朱弘友站起来时,她收回了成命。本来想让朱弘友也要尝尝下岗的滋味,但现在,这已经没有了意义,毕竟造成下岗的因素并非朱弘友一人之过。
陈依琪想安排朱弘友去“江南春”工作,但转念一想还是决定让他回家。她对朱弘友说道:你回家养老也行,自己做点生意图东山再起也行,反正你每月都可以到厂里来领回一千零一元的退休工资,只到死为止。看着朱弘友的一副可怜相,陈依琪十分感慨,像是告诫朱弘友又象是告诫自己:“别人可以不当你是人,但你自己必须要当自己是人,也必须当别人是人!”
范小春的哥哥回到吴梁来过春节了,他非常喜欢“江南春”,但他又说,他还不能现在就离开广东的工厂。他是那家工厂的管理骨干,而他的女老板正在怀孕,算着日子准备要去香港破腹产。为了她的下一代能够不再是中国公民,女老板原本是准备要去美国生产的,因为实在放心不下东莞的工厂,最后选择了邻近的香港。孩子在香港出生,凭着一张香港医院的出生纸,当天就可以帮新生儿办妥香港身份证、香港护照和回港证,这样出生的孩子也就算是港澳同胞了,这将足以改变孩子的一生。为此,在香港的各大医院,每天都会有数百上千名来自于国内各地的孕妇,在等着破腹取出她们未来的希望。
陈依琪曾听说过,在七十年代有对夫妻游海偷渡去香港,途中丈夫被边防军开枪击中,妻子硬是冒死将丈夫的尸体拉到了对岸。妻子说,死也要到达有自由的地方!八十年代有一个中年人,吊在货车底盘下面偷渡出境,不幸掉下被卡车轧过了身体,当他得知自己已经离开了国境,他忍受着巨大的疼痛,深深地呼吸,心满意足地说道:自由的空气真好!
如今已经很少再有如此极端的偷渡了,这也是种社会的进步。现在想要出境的人,也许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