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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体力。”
他弯腰半跪,点燃引线,然后起身,缓缓走向她。
烟火在他背后瞬间升腾绽放。
妖娆的人遇到妖娆的物,于是周围的一切都好似幻景般刹那惊艳起来。
他站在她身后,从身后圈住她的腰,搂她入怀。
纪以宁看着这漫天烟火,只觉好似幻觉,有那么一刻,她希望时间能停止。
于是终究没有忍住心底的话。
“古代真好,时光慢悠悠近乎停顿,为一个女子,一场特洛伊战争也可以打足十年,”她悄声感叹:“换个角度看,用一场战争,换十年纠缠,未尝不是一件奢侈的事。”
唐易当然听得懂她的话中之话。
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你觉得我们之间,连十年都不可能拥有?”
她没有正面回答。
无声了半晌,她轻唤了他一声。
“唐易。”
“恩?”
“听说,你十岁以前,就已经尝遍世上最剧烈的十种毒品,是不是?”
顿了顿,唐易看着她平静的侧脸,表情有点玩味,“谁告诉你的?”
“传闻,”她坦诚的语气,好似在述一个传说:“关于你的传闻太多了,分不清真假。”
唐易没有否认,毫无所谓的态度,点一点头承认:“小时候不懂事,贪玩而已……”
纪以宁笑了,摇了摇头。
“……你不像是那种会贪玩的人。”
唐易忽然觉得有趣。
于是他俯身,埋首在她颈窝处,轻吻她颈肩细嫩的肌肤。
“……那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
纪以宁笑一笑,也不阻止他逐渐沾染欲望的动作。动一动唇,给出答案。
“自控。”
唐易顿时笑起来,停下动作抬了头,眼神很勾人。
“……哦?”
她对上他勾人心的视线,缓缓开了口。
“你不是贪玩,不是不懂事,”相反,他太懂事了,简直是深沉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对你而言,有资本玩手段,所以知彼不是难事。难的只有知己,所以你需要确定你的底线在哪里,你需要清楚,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能够让你失控。把它找出来,然后想办法对付它。”
她笑一笑,笑容里有无力的痕迹,语气似一声感慨,又似一抹不认同。
“……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就有这样的心机城府,的确是件让人后怕的事。”
唐易忽然一个用力,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他俯下身,和她平视,专注的眼神简直动人,可是说出口的话却锋利无比。
“这么会说话啊……”他看着她,距离那么近,似吻非吻,“你知不知道,还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说这种话……”
纪以宁看着他,看见他的目光开始有了慑人的光芒,于是她开口为自己辩解。
“我不是试图剖析你,我只是为我自己找一个存在的理由。”
唐易掐着她的腰,手指用力,不放过她,掐得她生疼。
“纪以宁,把你的目的说出来。”
“我是不是你用来测试自控力的第十一种毒药?”
……
她承认,她是有目的的,目的就是想听他一句真话。她要的那么少,一句就好,可惜他从不给。
“喜欢一个人,总是有些理由的,”她低下头,眼底那么哀伤,“只有你不是……”
只是相遇,他就要了她。
他对她的感情几乎是毫无理由的。
无迹可寻,却深重,碰一碰就能即刻沦陷,重则倾城,轻亦是要失魂的。
于是她只能想到那唯一的一个理由。世间事但凡会上瘾的,他都试过了,除了感情。
她是他用来自测底线的第十一种毒药,爱过了,就戒掉。
唐易直起身体。
他没有任何解释,只是微微笑了笑,隐去了眼里的妖艳之色,整个人透出一丝难见的纯粹。
他抬手,把她低垂的黑发拢到耳后,温言软语。
“过了年之后,你如果想出去工作,就去吧。”
“哎——?”
纪以宁一下子抬头,眼里那么震惊。
他从不准她出门的,何况是单独放她出去工作。
唐易笑了下,没有多少解释。
“只有一个条件,晚上六点以前要回来,否则,我的人会立刻把你抓回来,”他摸摸她的脸,眼里有纵容:“别违反条件,你知道的,我要找一个人,不是件难事。”
纪以宁连忙辩解:“我刚才说那些话,不是说你对我不好,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理由……”
“我需要你。”
烟火绽放。
他在绚烂天幕之下让她看见了一个真实的唐易。
“我需要你,这个理由够不够?”
这一场烟花华美盛放。
不,两场。
天上一场,人间一场。
它混淆天上人间,令她意乱情迷。
从此以后,纪以宁永远记得,这一夜,月光是如何朗朗至虚幻,天空是如何透彻至空无,春海棠气味又是如何妩媚至清寂。
她永远都记得,唐易体温,是如何隔了他的衬衫,一阵一阵递到她心底,令此后她所遇一切温暖,都不算温暖。
她永远都会记得,唐易声音,是如何催眠般抵达她耳间,令她中蛊,恋恋一生不肯醒来。
——我需要你。
只因他这句话,纪以宁终生相信,从此以后,地不老天不荒。
殊途(1)
春日三月,草长莺飞,万物复苏。
这座城市中有一个非常著名的私人美术馆,名字很特别,叫TimeCity。它的外观很像童话中的欧式城堡,大门上方装饰着独一无二的旧城徽,门前是特列季亚科夫雕像。这个美术馆的拥有者是一位归国华侨,年轻时也曾醉心于文艺复兴,如今步入花甲之年,便把今生所得全部资金全部倾注于这家美术馆里。有资金,有人脉,亦有眼光,于是这家美术馆一时声名鹊起。
这一天,好天气,阳光铺天盖地洒下来,暖意四生。
清晨七点,一个女孩缓步走来。
干净,纯粹,表情柔和,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平和的气质。
美术馆馆长站在大理石台阶之上,眼里一抹温和的笑意,欢迎她的到来。
纪以宁缓步走上台阶,在他三步之下站定,弯一弯腰,刚要行礼,只听得面前的老人颇有兴味地开了口。
“纪小姐,您对一个穿着如此正式的老绅士,就准备只行一下普通礼节吗?”
纪以宁愣了下,旋即笑了出来。
这世上最令人愉悦的事,莫过于遇到同好。话说三分,便足以清透,这是一种意境幽远的交谈方式,看似不动声色的表面之下,有着心弦碰撞的巨大回声。
老馆长是懂得文艺的人,已过花甲的年纪,仍然好穿一身英伦绅士服,头戴黑色礼帽,手握质感上好的拐杖,衬衫领口处一个红色领结,渲染出一抹亮丽的色彩,好似灵动生命。周末的舞会上,亦会兴致勃勃弯腰邀请员工们同他跳一支慢狐步,舞毕后送舞伴归座,好似中世纪走出的贵族,穿越时光的古老韵律。
如此老绅士,的确值得一个Curtsey。
于是,以宁含笑,双手轻拎裙摆,向两侧舒展,以极其优雅的姿态微微屈膝,低一低头,完美行出一个宫廷屈膝礼:“您好,先生。”
馆长笑了,缓步上前,抬起她的手,缓缓低头,轻吻她柔软手背,同样回了一个宫廷礼节。
“欢迎你,纪小姐,从今天起成为我的美术馆一员。”
这一幕全部落入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里的人眼中。
车里有四个人,清一色黑西装,戴着耳麦保持通话,常年的职业习惯让每个人身上都透出一股凛冽与肃杀。
纪以宁从今天起到这家美术馆工作,负责陪同vip客户解说各种文艺美术品。唐易不放心,所以在这第一天派了人暗中保护,等确定了她的安全,他才不再插手。
而此时呢,车里的四位唐家属下显然都有点被囧到了的感觉。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一个男人凑过去轻声问谦人:“……刚才那一位,你确定她是易少的……?”
唐易从不让纪以宁出现在公众场合,所以除了唐易身边贴身的人之外,很少有人认识她。
谦人点一点头:“确定,她就是易少的太太。”
“……”
众人一阵沉默。
忍不住同时深深感慨:“我们易少的品味,果然与众不同……”
那么血腥暴力的男人,最贴身的女人,居然会是这样文艺与温和。强烈的对比,简直杀伤人眼。
除去别的不谈,唐易有一项优点是值得肯定的,就是信守承诺。
他是擅长做决策的人,任何事,在唐易的世界里,最终的标准线只有一个:准或不准,行或不行。他决定放她出去,就一切任其决定,他不再插手。
美术馆里,纪以宁好似重生。过去的一切那么鲜活地跳跃进记忆里,用她学过的所有,用她懂得的所有,向每一个来访的客人完美诠释艺术品的生命内涵。
日升日落,这些天的日子,前所未有的沉醉。
下午四点,纪以宁准时结束一天的工作。
走出美术馆,缓缓走在通往家里的路上,她忽然想念起他来。
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唐易很忙,他一忙起来她就很难见到他。也不知他在世界的哪个角落,茫茫然就有一种失了他下落的感觉。
她忽然停下了回家的脚步。
她想见他。
这个世界上,是有一些女子,爱一个人可以爱到目空一切的地步。
宁可即刻盲了,不要再看见其他的人。
**** **** ****
唐家总部。
气势恢宏的摩天高楼,如梦魇般直耸云端,黑与白的相间之色,颜色与空间的关系被发挥到极致。置身其中,光感好似来自末世,不留神就堕入魔道,建筑上神秘主义之滥觞至此是个高 潮。
顶楼,唐家总部办公室。门外站着两排人,清一色的黑西装,神色凛然。
办公室里此时有两个人。一个年长者,一个年少人。一个站,一个跪。
跪着的那个少年人眼中有惊恐,拉着年长者的手,祈求道:“齐叔,你要救我……”
年长者闭上眼睛。
许久,才叹出一句:“程洛,你求我没用。……决定你生死的人,是易少。”
少年人还想求下去,只听得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门外响起恭敬一致地鞠躬声。
齐叔立刻转身,九十度标准的深度鞠躬礼,恭敬敬声:“易少。”
程洛惊惧抬头,终于看见这一个,即将决定他生死的男人。
那么惊艳。
如此醒目,肃杀声色中,他凛冽眉骨一时隐一时现,淡色的唇,弧线完美,漂亮艳丽的脸,轻易便勾人欲望。
唐易。
原来,这就是唐易。
齐叔急急道:“易少,请您饶他一次,我……”
唐易缓步步入室内空间,姿态华丽,与站着的齐叔擦身而过,目光丝毫没有停留在他身上。
齐叔被他周身透出的冷色气质慑住,一时住了口。下一秒,只听得俊美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齐叔,”唐易微微抬眼,眼风一扫:“你出去。”
唐易的命令,几乎没有人敢反抗。
室内剩下五个人。唐易,程洛。谦人,以及其他两个贴身下属,站在唐易身后,几乎都没有表情。
唐易缓缓走向办公室里的小型吧台,与跪着的少年擦身而过,男人丝毫没有低头看他,仿佛全然不感兴趣,只是经过少年身边的时候平静出声:“你起来。”
程洛不敢。
他在惊惧中抬眼,只看见吧台边一个孑然而立的背影,眩惑的姿态。
唐易卷起半截衬衫袖口至手肘处,然后动手为自己倒了杯纯净水。六角形透明水晶杯,被骨节分明的手拿住,整个画面忽然呈现出一股无以名状的性感。
拿着水杯从吧台边走回来,见桌前少年仍旧跪着,唐易也不说话,只是眼神攫住他,压迫感顿时席卷程洛全身。
无形的压力,剧烈而无可反抗,程洛只觉无处可逃,唐易只是一个眼神,他竟真的好似无法抗拒,缓缓起了身。
唐易在办公桌后的主位上落座,姿态闲适,抬手喝了一口水。
“什么名字?”
“程、程、程洛……”
“几岁了?”
“十、十九……”
“在唐家受委屈了?”
“……”
“所以才要背叛我?”
“……”
他越淡定,程洛越惊恐,终于忍不住求饶:“我没、没有……”
“……没有?”
唐易反问出声,唇角微微上扬,好似有笑容。
下一秒,男人忽然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扬手重重甩出去,把整份资料甩在程洛面前。
纸张与大理石地板碰撞,因为他的力,而发出巨大的回声,沉重,骇人。
“有件事你最好给我提前搞清楚,”唐易看向他,轻启薄唇:“我这个人不太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说谎。”
程洛禁不住颤抖起来。
原来,传闻是对的。唐易,阴晴不定,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唐易抬手拿起水晶杯,喝了一口水,刚才的暴戾之色一下子全体不见,程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眼前的这个男人又变成了先前的漫不经心的样子,连声音都渲染上了慵懒之色。
“对方开给你什么价码?”
程洛吞吞吐吐:“……五百万美金……他们说会送我去美国……不再回来……”
唐易忽然笑了,慢条斯理的声音。
“他们是不是还告诉你,会在送你去机场的路上打电话给你,告诉你拿五百万美金的地点?”
“……你怎么知道?”
唐易的眼神慵懒无比,放下水杯,抬手转过桌上的手提电脑屏幕,面向程洛。
电脑上正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