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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船家笑道:过了海州,是青口地方,起早雇脚,水路有船去的。
小玉也是高兴,回来给吴月娘说了。
吴月娘没什么说的,漂泊在外的人,能有个船带你回家,就不错了,吴月娘非常满足,跟着小玉上了船。
天晚,一顶小轿,一个丫头骑驴,一个男子抱个孩子上了船。
后生忙去搬行李,轿内走出一女子,进了前舱,放下帘子,催船家起航。
船行水上,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来,后生对那女子说:这船上还有两个女人,在后舱,也要去山东。
那女子说:有女人做伴好,就让她们和我们一起走吧。
船到安东县,突然刮起大风。
晚上,大风不止,又下起了大雨。
船上妇女乱成一团,大家点上灯,忙着往外舀水。
吴月娘叫道:小玉,起来看看包袱,休要湿了。
象是吴月娘的声音,那女人这才起身,惊叫到:大姐,你怎么到这里?
吴月娘吓了一跳,定定神,仔细相看,认出是孟玉楼。
瞬间,两人就抱在一起,抱头大哭。
天上的雨,船下的水,都化成乱世漂泊的泪水。
兵荒马乱,两人都走出西门家,都有了自己的人生辛酸经历,又都走到一起,在漂泊的路上,邂逅相遇。
孟玉楼嫁给李衙内,升了严州府,陈经济去拐骗她,被赶回原籍,后遇金兵大乱,李衙内死了,在淮安府典了一处宅子住下,生一男孩,叫安郎,因许下海州清风顶三官殿去还愿,雇了船在闸口清江浦等候。
两人哭了一会儿。
孟玉楼停住,问道:大姐,怎的不见孝哥?
吴月娘听说,禁不住又大哭起来。
哭哭停住,吴月娘把金兵进城,母子离散等等给孟玉楼说了一遍。
说完,吴月娘问道:大姐,你怎么穿孝?
孟玉楼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问后叫过安郎,给吴月娘磕头。
安朗过来磕头。
吴月娘看见安郎,想起孝哥,不觉又泪如泉涌:有儿的,没儿子,没儿的,却有儿子,这世上的事,人那里想去?
风停雨住,姐妹俩在舱中歇息。
船到海州,吴月娘雇船回山东。
小玉上岸一问,说金兵到了济南府。
孟太后走后,大将宗泽守卫京城,金兵不敢从正面攻打京城,而是取道山东攻打京城,济南府刘豫投降,金兵很快占领济南。
吴月娘听说,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她呆呆坐地在船上哭泣,看着浩荡的水面,茫然不知所措,以后怎么办呢?
孟玉楼劝说吴月娘道:大姐,不如咱们一路进了香,回淮安,等安稳了,再回去?
吴月娘无奈地说:只是打搅你了,你如今也是一湾死水。
孟玉楼安慰说:姐姐说那里话,想当初,我们在西门家,同起同坐,一个锅里吃饭,你待我不错,就是到了李家,我也没忘姐姐的大恩,今日天叫我们姐妹相逢,那是菩萨的眷顾,淮安还有几间房子,两顷水田,够咱姐妹俩用的。
吴月娘感动地又哭了。
两人说话,船过海州,一路开往云台山。
云台山三官大殿,高峰突兀,拔地而起,远远看去,苍松古柏,掩映金阙银台。
吴月娘他们下船,上得山来,先参了伽蓝,讨了脚力,上得南天门。
大殿高台,白玉石柱,盘龙雕就,法身二丈多高,前后两层回廊环绕,经楼香阁,高出云宵。
原来三元大帝,天官主福禄、官位、财星,地官主寿夭、功罪、幽冥、生死,水官主、五岳、风雨、雷电之事。解厄消灾,增福仟祸,叫得响应。上元中元下元为他降生之日,原是兄弟三人在此出家成道,得了天仙之位,因此四海丸州来进香火不绝。
两人二人在佛前焚香,拜祭。
完毕,孟玉楼道:大姐,讨个签吧。
吴月娘点头,给旁边道士示意,自己捧签筒在手。
吴月娘跪下,默念:若是母子再得相逢,求个上上签。
菩萨显灵,吴月娘就摇了一下,便有一签跳到地上。
小玉赶忙拾起,是上上十一签,上面写道:
君是人间最吉人,由来阴德可通神。
明珠会合终须有,紫竹滩头一问津。
明珠回合就是母亲相会,但需要到紫竹滩头问问,紫竹滩在那里,佛家说在南海,南海一路遥远,如何去?还是先安身吧。
孟玉楼讨签后,两人在灵堂吃过斋饭,布施些香钱,就回到船上。
7,
玳安与了空一路南寻,向淮安府而来。
这一日,主仆二人来到淮河渡口。
兵荒马乱,百姓各自逃生。
他们也无处躲避,往东南一望,发现林子中露出半截塔,知是一古寺,就往古寺走来。
他们走进山门,见钟楼倒了,一口大钟半截埋在地里,大殿上蓬蒿老深,后面禅堂,香厨拆了,伽蓝韦驮殿,倒了半间,石香炉里长满青草。
他们回头往山门外望望,都是湖泊,远近没有村庄。
了空有些害怕,问道:玳安,这破寺怎么住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万一金兵或土贼来了怎么办?
淮南淮北,是金宋交兵之处,百姓在山寨海岛避难,时间长了,没粮吃,就抢劫,做土贼。
玳安道:如今天已晚了,也没处投宿,先在这伽蓝神像后边胡乱歇一夜,明日再说吧,你知道金兵或土贼今晚就一定会来?
了空合掌道:菩萨保佑,他们不来。
天黑,他们二人取些枯草,把禅仗蒲团放在神座旁边,和衣打坐而睡。
一夜无话,两人睡得香甜。
可是到了四更天,两人被杂乱的脚步声惊醒,玳安起身一看,睡眼朦胧里,见一群人在大殿里使枪乱戳,玳安吓得伏在神像后缩成一团,一口气不敢出。
了空胆大,见此情况,大喊一声道:谁呀?
那群人听有人叫,过来把了空拉了出去。
而这时,一只枪正戳在玳安的袖子里。
玳安吓得闭口不言。
瞬间枪抽出,那群人喊叫着把了空带出古寺。
天明,玳安出来,了空不见了,不知被那群贼掳到那里了。
想去找,不知道路,回山东,主仆相遇一场,又不舍的。
想来想去,玳安还是决定走大路,找到主母,再寻了空。
于是,玳安空打木鱼,上大路,讨饭而去。
8,
船到淮安上岸,吴月娘住孟玉楼家,使人打探玳安与孝哥消息。
金兵打下山东,攻打京城,宗泽出身未捷身先死,京城陷落。
金兵继续南犯,攻下淮安。
淮安百姓纷纷逃散,连守城的官兵都逃走了。
吴月娘与孟玉楼他们逃到城外一个村庄边的尼姑庵里。
那是孟玉楼舍二亩地,盖的白衣观音,求子的,又舍了五分桑园与他种菜。
吴月娘与孟玉楼在庵里烧了香,去安郎坟上痛哭了一场。
安郎得病用错药而死。
他们回到庵里,商议如何逃避。
吴月娘说:孟三姐,我有一件事与你说,如今,我们都没儿子了,是个老寡妇,终日想儿不见,也是望梅止渴,连玳安的面也见不着,把小玉耽搁了这么多年,如今兵慌马乱,一时间被金兵掳去,糟蹋了身子,枉空守了几年寡,不如把头剃了,在这庵里出家,咱姐妹俩念经做伴,我也不回山东了,落下小玉,等安稳了,捎信与玳安把她领去,你看如何?
孟玉楼说:大姐,孝哥只是不知去向,日后还有指望呢,你剃了头,孝哥回来接你,你怎么回家去?
吴月娘道:菩萨知道孝哥在那里,我怎么知道?说是能见,菩萨知道何时见,我怎么知道何时见?我还是剃头,出家当尼姑吧。
吴月娘知道到南海紫竹滩问津,必须是佛家弟子。
孟玉楼千说不行,万劝也不行,最后叫一个老尼姑出来给月娘剃了。
吴月娘一辈子吃斋念佛,如今做了比丘尼,成了正果,遁如空门,了断尘缘。
老尼姑给吴月娘起法名:慈静。
老尼姑把一件白衣染成黑色,做了一顶僧帽,一双僧鞋,给吴月娘。
姐妹俩痛哭一场。
诗日:
一缕香云金剪开,当年玉镜照高台。
岂期老向空门度,安得修能伴子回。
珠翠永辞膏沐去,探蝉久被雷霜催。
万缘历尽唯禅定,尚有乌啼夜半哀。
当即,留下小玉做伴,孟玉楼回村中,取来米柴,与她娘俩做伴。
一天,月娘拿出一对金环,把小玉叫过来:你去把这一对金环拿到村里卖了,买些米,这金环也值八两纹银,你随便寻个主儿,或卖或当,换些银子,买些米来。
小玉接过金环:这兵慌马乱的,人都逃走了,那里有人买呀。
吴月娘正寻思呢,老尼姑说话了:如今湖心寺造金佛像,正要金子,你到寺里长老方丈那里,便可如数换米。
吴月娘听罢就让小玉去湖心寺。
小玉依言前行,到湖心寺,走进山门,有知客问:那里来的?
小玉道:西村李奶奶衙内白衣庵尼姑处来的,有金环一对,要来换米,不敢多要,如数折罢。
知客领小玉见了长老。
长老问讯已毕。
小玉取出金环,称了称有九钱五分。
长老不好论价,算做七两纹银,支米七石,叫知客与小玉交割。
小玉交割出来,见一道人,挑个蒲团,拿个木鱼朝寺里走来,不由地站住。
那道人进得山门,见小玉站在殿前,上下打量。
小玉不好意思,把脸朝向寺里,等火头挑米,好一会儿,仍不见出来。
那道人近前,惊问道:你莫不是小玉姐吗?怎么在这里?
小玉低头仔细观瞧,那人不是别人,而是朝思慕想自己的丈夫玳安,忙上前拉住玳安,打在背上,骂道:你个该死的,好好一个人,七年了,你往那里去了?也不来接我。
玳安看看就是小玉,鼻子一酸,泪水就出来了,感叹道:一言难尽。
玳安问信,遇见孝哥为僧,又得了江南差兵的信,说官船上往南妇女俱住在淮安,才知道月娘、小玉一定在官船上下来,如今只在清江浦上去跟寻,自然有信。
那了空思亲念急,又遇了玳安同心一路,次日拜了菩萨,辞了师父雪涧,拿个木鱼,玳安也换了二尺蓝布做个道士包巾,挑着一个蒲团、两件旧衲衣,一主一仆,一路而去。
有诗赞玳安好处:
恩养生成一样亲,情同父子义同臣。
壶浆尚欲酬知己,犬马犹能恋主人。
豫让报仇终拼死,程婴全赵不谋身。
莫言奴仆当轻贱,尚有临危重义伦。
两人在淮安古寺里,遭遇土匪而分散。
玳安随后摸一把鼻子问道:咱娘呢?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小玉道:娘在白衣庵叫我来换米,她已出家,现在是尼姑,正日盼你与孝哥,眼都哭干了。
这时,火头挑着米出来。
小玉道:走吧,见到娘,再说吧。
于是,小玉押着,玳安跟随,离了湖心寺。
吴月娘使小玉去换米,心里却不塌实,万一被金兵掳去,我依靠谁呢?
吴月娘来到庵门前走走,站站,来回张望。
两个时辰,见一群火头挑米而来,后边跟着小玉和一个男子,肩并肩,手挽手,笑嘻嘻地说话,心里就是一动:这闺女,离家久了,见我出家了,就有二心了,变得不老实了。
吴月娘越想越不对,进庵叫老尼姑出来量米,自己站在院里。
这时,小玉领那道人进来,望吴月娘磕头,放声大哭。
吴月娘低头细看,是玳安,便大叫起来:玳安,玳安回来了。
吴月娘上前,拉住玳安放声大哭。
七年了,他们主仆分离,流离失所,担惊受怕,东飘西荡,无依无靠,在大宋王朝灭亡后,备受漂泊之苦,思念之苦。
他们哭不尽别后的思念,他们哭不尽乱离的苦楚。
哭罢,月娘急切地问玳安:孝哥,他,他在那里?他可有信?他可是死了?
玳安马上地说:我与孝哥到淮安渡口了。
吴月娘道:我的儿,他在那里?还有他?
玳安愧疚地说:孝哥也出家了,在畏卢庵做了和尚,就是雪裥老禅师化的,我俩一路来找娘,到淮安渡口,宿在破庙里,不想碰上土贼,又被掳去了。
急切想知道儿子消息的吴月娘听到这,悲喜交加,不觉牙关紧闭,撞倒在地,不省人事。
小玉,玳安,老尼姑都慌了。
老尼姑忙用筷子撬开牙关,用鸡翎探入喉中。
吐出黏液,吴月娘苏醒过来,与赶来的玉楼又哭在一起。
老尼姑埋怨道:你果然修上有儿女的命,自然还有团园的日子,今日,你既然出了家,对女儿的情还这样迷恋,这点爱根不断,又出什么家?
一句话提醒梦中人。
吴月娘一时顿悟,把眼泪揩干,马上向菩萨礼拜。
大家做些饭与玳安吃了。
天晚,吴月娘又对小玉说:你玳安去西村人家找个空房,你两口今日各自安歇,等稳定了,再去找孝哥吧。
玳安真是正人君子,有些道气:今日见了娘,在庵子里不方便,我还往湖心寺丛林中去住宿,白天我来庵里,打火作饭,行那道人的事,只等孝哥有了信,同娘回家,那时我们夫妻团聚不迟,今日里你们母子不得团园,我两口住在一块,倒显得我来,只为妻子。
老尼姑在一旁道:玳安果然是个好人,说话不差。
玳安随即背了蒲团,辞别吴月娘,向湖心寺走去。
西门庆死后(3)
9。
了空被两个土贼俘虏。
一个是九头蜈蚣李达,一个是冲天鹞子杨保。
他们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