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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惠莲立在二层门里,打门厢儿拣,要了他两对鬓花大翠,和两方紫绫闪色销金汗巾儿,共该他七钱五分银子。
她从腰里摸出半侧银子儿来,央及贲四替他凿,称七钱五分与他。
贲四正写着帐,丢下走来替他锤。
这时玳安过来说道:我与嫂子凿。
一面接过银子在手,且不凿,只顾瞧这银子。
宋惠莲笑道:好兄弟,不凿,端详什么?你半夜没听见狗咬?是偷来的银子!
玳安笑道:偷倒不偷,只是这银子眼熟,象是爹银子包儿里的的银子,前日,爹在灯市里,凿与卖勾金蛮子的银子,还剩了一半,就是这银子。
宋惠莲脸就红了,也不笑了,不平道:狗东西,满天下,人还一样呢,何况是银子,爹的银子怎的到得我手里?,你说。
玳安笑道:好嫂子,我知道什么,给你开玩笑呢。
宋惠莲便要赶着打。
玳安把银子凿下七钱五分,交与卖花翠的,把剩的银子拿在手里,不与她了,不住地笑。
宋惠莲急了,骂道:狗东西,你敢拿了去,我算你好汉!
玳安笑道:好嫂子,放心,我不拿你的,你把剩下的,与我些儿买果子吃,如何?
宋惠莲道:贼猴儿,你递过来,我与你。
玳安递过来。
宋惠莲只掠了四五分一块与玳安,别的还塞在腰里,一直进去了。
23,
自此以后,宋惠莲常在门首成两价拿银钱买剪截花翠汗巾之类,甚至瓜子儿四五升里进去,分与各房丫鬟并众人吃。头上治的是珠子箍儿,金灯笼坠子,黄烘烘的。衣服底下穿着红[纟路]绸裤儿,线捺护膝。大袖子袖着香茶、香桶子三四个,带在身边。见一日也花消二三钱银子,都是西门庆背地与他的。
自从潘金莲识破宋惠莲的机关,宋惠莲每日只在潘金莲房里,着意贴恋,与她顿茶顿水,做鞋脚针指,不拿强拿,不动强动,正经吴月娘后边,每日只打个到面儿。
更重要的是,宋惠莲每日和金莲、瓶儿两个下棋、抹牌,行成伙儿,或一时撞见西门庆来,潘金莲故意令她旁边斟酒,叫他一处坐了顽耍,只图汉子喜欢。
24,
正月十六,西门家合家欢乐饮酒。
里面,西门庆与吴月娘居上,其余李娇儿、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孙雪娥、西门大姐都在两边同坐,都穿着锦绣衣裳。
春梅、玉箫、迎春、兰香一般儿四个家乐,在旁拦筝歌板,弹唱灯词。
独于东首设一席与女婿陈敬济坐。
果然食烹异品,果献时新。
小玉、元宵、小鸾、绣春都在上面斟酒。
外面,宋蕙莲坐在穿廊下一张椅儿上,口里嗑瓜子儿,等着上边呼唤要酒。
上边呼唤要酒,她随即高声叫道:来安儿,画童儿,上边要热酒,快热酒上来!
来安不见,画童儿烫酒上去。
西门庆骂道:贼奴才,一个也不在这里伺候,都往哪去来?欠打的奴才!
画童儿出来,说道:嫂子,谁往那去来?就对着爹说,吆喝教爹骂我。
宋蕙莲道:上头要酒,谁教你不伺候?关我什么事!不骂你骂谁?
画童儿道:嫂子,这地上干干净净的,嫂子嗑下一地瓜子皮,爹看见又骂了。
宋蕙莲道:狗东西,六月债,还得快,有什么打紧,就当你不扫,丢着,另教个小厮扫,等爹问我,只说得一声。
画童儿逗宋惠莲道:耶,耶,嫂子,将就些罢了,如何和我生气?我扫就是。
于是取了笤帚来,替宋惠莲打扫瓜子皮儿。
25,
画童去,宋惠莲来回走动,却发现她梦寐以求的情况。
上边,西门庆席上,见女婿陈敬济没酒,吩咐潘金莲去递一巡儿。
潘金莲连忙下来,满斟杯酒,笑嘻嘻递与陈敬济,色咪咪地说道:姐夫,你爹吩咐,好歹饮奴这杯酒儿。
陈敬济伸手接酒,一面把眼儿斜溜妇人,隔衣服就看穿里面的女人的东西,说:五娘请尊便,等儿子慢慢吃!
潘金莲用身子把灯影着,左手执酒,刚好陈敬济伸手来接,右手在他手背上一捻。
陈敬济意会,回应潘金莲:一面把眼瞧着众人,一面在下戏将潘金莲的小脚儿踢了一下。
潘金莲微笑,低声道:小冤家,你丈人瞧见待怎么办?
两个在暗地里调情顽耍。
宋蕙莲看在眼里,乐在心里,口中不言,心下自忖:寻常在我们跟前,装正经,原来和这小伙子儿有勾搭,今日被我看出破绽,到明日再寻趁我,我说出来,看她有什么说。
26,
饮酒多时,西门庆被人请去。
玳安、平安两个跟随去了。
吴月娘与众姊妹又吃了一会儿,但见银河清浅,珠斗烂斑,一轮团圆皎月从东而出,照得院宇犹如白昼。
妇人或有房中换衣者,或有月下整妆者,或有灯前戴花者。
李娇儿、孙雪娥、西门大姐都随吴月娘后边去了。
惟有孟玉楼、潘金莲、李瓶儿三个娘们和宋蕙莲,在厅前看陈敬济放花儿。
潘金莲对二人说道:三姐,六姐,爹,今日不在家,咱对大姐姐说,往街上走走去?
宋蕙莲在一旁说:娘们去,也携带我走走?
潘金莲道:你去,也行,那你去后边问声你大娘和你二娘,看他去不去,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宋蕙莲连忙往后边去了。
她急于求得眼前三个娘们的认同。
她前脚走,孟玉楼道:一个奴才媳妇不济事,等我亲自问声去。
李瓶儿道:正好,我也去屋里穿件衣裳,只怕夜深了冷。
潘金莲道:六姐,你有披袄子,带件来我穿,省得我往屋里去。
李瓶儿应诺而去。
四个女人走了三个,就剩下潘金莲一个,看陈敬济放花儿。
四下无人,潘金莲走到陈敬济边,在他身上捏了一把,笑道:姐夫,穿地如此单薄,不怕冷么?
陈经济和潘金莲调戏道:你老人家可怜我,赏我一件衣裳儿穿穿?
潘金莲道:该死的,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头里,你蹑我的脚儿,我不言语,如今大胆,又来问我要衣服穿!我又不是你影射的,何故给你衣服穿?
陈敬济道:你老人家不给就罢了,如何扎筏子来唬我?
潘金莲道:该死的,你是城楼上雀儿,怕的虫蚁儿!
正说着,孟玉楼和宋蕙莲出来。
孟玉楼对潘金莲说:五姐,大娘身上不方便,大姐不自在,都不去了,叫娘们出去走走,早些回家,李二姐害腿疼,孙四姐见大姐不去,怕爹回来怪罪他,也不去了。
潘金莲道:那更好,都不去,我们三个去,等他爹回家,随他骂去!顺便把我房里的春梅和上房里玉箫,你房里兰香,李大姐房里迎春,都带了去,一起热闹。
这时,小玉走来道:大娘已是不去,我也跟娘们走走。
孟玉楼道:那你对娘说了去,我前头等着你。
大家等了好久,小玉笑嘻嘻出来。
要走,宋蕙莲对陈经济道:姑夫,你好歹等等,娘们带我走走,我到屋里拾掇拾掇头,一会儿就来。
陈敬济故意吓唬道:我们如今就行。
宋蕙莲道:你不等我,我就恼你一辈子!
陈经济笑了:逗你玩呢,快去,我们等你。
宋惠莲随即走到屋里。
不一会儿,宋惠莲出来,就是娇媚模样,引的众人注目观瞧:上身是绿闪红缎子对衿衫儿、下身是白挑线裙子;头上一方红销金汗巾子,额角上贴着飞金并面花儿,耳朵上金灯笼坠耳。
月光之下,宋惠莲恍若仙娥。
潘金莲感叹道:还真是美人坯子。
随后,三个娘子白绫袄儿,遍地金比甲,头上珠翠堆满,粉面朱唇,带一群男女离开西门家,来到街上。
来安、画童两个小厮,打着一对纱吊灯引道。
陈敬济与来兴儿,左右一边一个,随路放慢吐莲、金丝菊、一丈兰、赛月明。
27,
大街上,香尘不断,游人如蚁,花炮轰雷,灯光杂彩,箫鼓声喧,十分热闹。
游人见状,以为是公侯之家,莫敢仰视,都躲路而行。
宋蕙莲一会儿叫:姑夫,你放个桶子花我瞧。
一会儿又道:姑夫,你放个元宵炮丈我听。
一会儿又落了花翠,拾花翠;一回又掉了鞋,扶着人且兜鞋;左来右去,只和陈敬济嘲戏。
孟玉楼看不上,说了两句:如何只见你掉了鞋?
玉箫道:三娘,你不知道,嫂子怕地上泥,套着五娘的鞋穿着哩!
孟玉楼莫名其妙,道:你叫他过来,我瞧瞧,真个穿着五娘的鞋儿?
潘金莲道:她昨日问我讨了一双鞋,谁知成精的狗肉,套着穿!
宋蕙莲被叫过来,撩起裙子来,给孟玉楼看。
孟玉楼见她穿着两双红鞋的脚上,用纱绿线带儿扎着裤腿,一声儿也不言语。
走过大街,来到灯市里。
潘金莲向孟玉楼道:三姐,咱们往狮子街李大姐房子里走走去。
孟玉楼答应。
李瓶儿也不反对。
众人迤逦往狮子街来。
小厮去打门,老冯婆慌忙起来开门,让众妇女进来。
李瓶儿走进西门家门后,留老冯婆看门,后她有买了两个姑娘做伴。
老冯婆戳开炉子顿茶,拿着壶往街上取酒。
孟玉楼道:老冯妈,你别去,我们在家酒饭已经吃饱,你有茶,倒两瓯子来吃罢。
潘金莲道:三姐,你既要留人吃酒,先订下菜儿才好。
李瓶儿道:妈妈,一瓶两瓶取来了,打水不浑的,够谁吃?要取一两坛儿来。
孟玉楼道:他哄你,不消取,只看茶来罢。
老冯婆方才不动身。
李瓶儿催促道:妈妈,怎的不往那边去走走,端的在家做些什么?
老冯婆道:奶奶,你看丢下这两个业障在屋里,谁看他?
孟玉楼便问道:两个丫头是谁家卖的?
老冯婆道:一个是北边人家房里使女,十三岁,只要五两银子;一个是汪序班家出来的家人媳妇,家人走了,主子把鬓髻打了,领出来卖,要十两银子。
孟玉楼道:妈妈,我说与你,有一个人要,你赚他些银子使。
老冯婆道:三娘,果然是谁要?告我说。
孟玉楼道:如今你二娘房里,只元宵儿一个,不够使,还寻大些的丫头使唤,你倒把这大的卖与他罢。
随即问道:这个丫头十几岁?
老冯婆道:他今年十七岁了。
孟玉楼满意地点点头。
说着,拿茶来,众人吃了茶。
春梅、玉箫和宋蕙莲都到前边瞧了一遍,又到临街楼上推开窗看了一遍。
陈敬济催逼说:夜深了,看了,快些回家罢。
潘金莲道:催命呢,催得人手脚儿不停住,慌什么?
随即叫下春梅众人下来,众人方才起身。
老冯婆送出门,李瓶儿叮咛道:明日早点来宅里,送丫头与二娘来,你又不是石佛寺长老,请着你就张致了。
说毕,大家看着老冯婆关了大门,众人方才回家。
28,
众人走到家门口,听见住房子的韩回子的老婆韩嫂儿呼喊。
众妇人立住脚。
潘金莲使来安儿把韩嫂儿叫到当面,道:什么事?
韩嫂儿叉手向前,拜了两拜,说道:三位娘子在上,听小媳妇告诉。
韩嫂说他男子汉在家跟着人走百病儿去了,醉回来家,说有人挖开他房门,偷了狗,又不见了些东西,坐在当街上撒酒疯骂人。
众人听了,可怜见,每人掏袖中些钱果子与他。
潘金莲叫来安儿道:你叫你陈姐夫送他进屋里。
那陈敬济只顾和宋蕙莲调戏,不肯去。
潘金莲使来安儿扶到他家中,吩咐道:我对你爹说,替你出气。
韩嫂儿千恩万谢回家去了。
众人刚走过门口来,只见贲四娘子,在大门首笑嘻嘻向前道了万福,说道:三位娘那里走了走?请不弃到寒家献茶。
孟玉楼道:方才因韩嫂儿哭,我们站住问了他声,承蒙嫂子厚意,天晚了,不去罢。
贲四娘子道:三位娘不去,就是笑话俺小家人家茶也奉不出一杯儿来?
贲四娘子生死拉到屋里。
屋里上边供养观音八难并关圣贤,当门挂着雪花灯儿一盏。
掀开门帘,摆设春台,与三人坐。
贲四娘子忙叫他十四岁女儿长姐过来,与三位娘磕头递茶。
孟玉楼、潘金莲每人给她两枝花儿。
李瓶儿袖中取了一方汗巾,又是一钱银子,给她买瓜子儿嗑。
贲四娘子欢天喜地,拜了又拜。
款留不住,众人起身。
到大门口,来兴迎接。
潘金莲问:你爹回家了?
来兴儿道:爹还未回家哩。
三个妇人,看着陈敬济在门首放了两个一丈菊和一筒大烟兰、一个金盏银台儿,才进后边去了。
29,
第二天起来,陈经济也不到铺子内,径直往后边吴月娘房里来。
吴月娘到佛堂中烧香去了,只有潘金莲在房里吃茶。
陈经济向前作揖,坐下。
潘金莲便说道:姐夫,你好人儿!昨日教你送送韩嫂儿,你就不动,且和来旺媳妇子打牙犯嘴,你张致什么?等你大娘烧了香来,看我不对她说。
陈敬济道:你老人家还说哩,昨日险些让儿子腰梁闪了去,跟你老人家走了一路儿,又到狮子街房里回来,该有多少里地?人辛苦走了,还教我送韩回子老婆!教小厮送送也罢了,睡了多大回就天明了,今早还爬不起来。
正说着,吴月娘烧了香来。
陈敬济作揖。
吴月娘便问:昨日,韩嫂儿为什么撒酒疯骂人?
陈敬济把事情复述一遍,说:今早